男人空手而来,深黑色的长衣在苍茫的绿色中,仿佛一匹奔驰在草原上的骏马,一步一步走近乔安,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她的心尖上。乔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泪水凝固在下眼睑的睫毛上,像清晨的露珠,晶莹透亮。她咬着嘴唇,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原来的梦里的情景真的会出现,原来那个站在桥上的人不是阿钟是自己。他来了,带着满身的风雨来到这未知的地方,阿钟你来了,真好。乔安愣愣的看着来人,看着他靠近自己,看着他一下一下用宽大的手掌擦干满脸泪痕,看着他蹲下身子,目光与自己平行,看着他眼中闪烁着焦灼的光,看着满天阳光渐渐陨落。贺黎擦不干她的眼泪,越弄反而就越多,顿时有些慌了,道,“乔安,你过得不好么?”原来,他终究不会来,原来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原来现实比梦境更残酷。“我带你回去好不好,你一个人在这么远的地方让人很担心,乔安你过得不好是不是?”贺黎简直无法用语言去形容面前人的样子。不过是几个星期未见,她瘦的脱了形,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比在阳城时还要差,这样的她,远行并不是散心和解脱,反而是更沉重的枷锁。乔安反应过来,缓缓的摇头,将脸扭过一旁,不与他对视,也不解释,问,“你怎么来了?”贺黎知道乔安性子倔,只要她不肯说的问题,即使别人问,她也不会开口,蹲着身子没动,“我和伯父都担心你过得好不好,因此想来看看。”“爸爸他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精神好些了吗?”即使是因为乔建新使她与钟南一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那人仍然是自己在世上绝无仅有的亲人,提到爸爸,她十分的关心。“我走之前……”贺黎的话还没说完,乔安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这是离开阳城第一次收到外界的电话和信息,她有些好奇,不知道是谁,于是当着贺黎的面便划开屏幕,下一秒她和贺黎便同时睁大双眼。手机屏幕里正是乔建新修养的度假村,这个乔安不知道贺黎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此刻度假村已经被毁成灰烬,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被大火烧过留下的痕迹。贺黎率先反应过来,一把从乔安手里夺过手机,拨号过去,怒气冲冲的问,“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让乔安接电话。”乔志国显然不耐烦和贺黎废话。他阴森冷酷的声音即使隔着千里之外的电话线,还是一字不漏的传到乔安耳朵里,虽然贺黎什么也没说,乔安还是瞬间明白了大伯突然打电话过来的目的,她有些哆嗦的捏着电话问,“你把爸爸怎么了?”“乔安,在国外读了几年书都不知道尊敬长辈了,看来是我这个大伯没教好你。”乔安是害怕乔志国的,这一点比害怕乔顾更甚,曾经她觉得爸爸是整个阳城最厉害的人,而大伯任何时候都是笑眯眯,亲切和蔼的模样,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一夜之间将自己一家毁的干干净净,她心里对乔志国的恐慌就再也抹不去了。此刻她的脸色惨白,但却努力控制着不让声音泄露情绪,“大伯都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兄弟了,您指望我用什么态度对你呢?”话说到如此,乔安就是个傻子也明白了乔志国打电话,发照片过来的目的,他找到了爸爸,就是想用爸爸的性命来威胁自己。可是乔安不明白,自己早就一无所有,甚至连乔家长女的名头都不敢对外公布,这样一颗无用的废子,大伯到底想要用爸爸的性命威胁自己做什么呢。“哼,这都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了,你年轻不动这些,大伯也不怪你,不过我这次打电话过来可不是为着这件事情。”“看看你身边的小白脸,你可能就知道大哥他已经在我手里了,我们好歹兄弟一场,这么久没见也该好好叙叙旧,我要找你的可不是这件事情。”乔安怎么会相信乔志国的鬼话,一个隐藏那么久的人心机之歹毒和深沉是常人无法比拟的,爸爸一旦落在他的手上,那就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她急急的打断那人的话,冷言冷语的问,“大伯你想做什么,直说吧。”“还是女儿贴心,我最羡慕的就是大哥有你这样一个女儿,肯如此为他着想,其实你也不比过于担心,我不会拿大哥怎么样的,甚至可以现在就放了他,但钟南一也正在追杀他,你说大哥要是从我这里走出去,没有任何保护,他会不会很快死在钟南一的枪口下呢。”“你说什么?”乔安手里的电话差点掉到地上,阿钟要追杀爸爸,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做的,原以为自己将一切都承担下来,肯定不会再牵连到爸爸,他一定不会这么做的。乔志国将乔安的心思拿的十足的稳,继续放料,“钟南一派下手去度假村追杀大哥的事情整个阳城谁不知晓,我还能骗你不成?所以说你现在担心该是如何从钟南一的手里保护好大哥而不是从我这里,懂吗?”不是的,乔安知道这一切都是大伯的陷阱,大伯的谎言,她绝不相信阿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爸爸现在就在大伯的手里,想要把他救出来,就只能听从他的要求。乔安无法,只好认命道,“你想要干什么?”“你先回来再说吧。”“好。”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如果这是一场陷阱,她也要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因为她相信钟南一,仍然深爱着钟南一。她挂断电话,飞快的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贺黎脸色十分不好,歉疚的说,“对不起,我以为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真的对不起。”乔安挥挥手,忍住泪说,“乔志国想要找的人,就算是藏在地底下也会被他挖出来,你不用歉疚,我要感谢你才是,贺黎真的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渡过这么漫长的时间,也不知道和爸爸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如今,我不能逃避了,既然大伯已经找到了爸爸,找到了我,我就必须要去面对。我决定回阳城了,以后的路不管是风是雨,我都要去搏一搏,为了爸爸也为了自己。”乔安说话的时候一脸坚定,她知道这次回阳城是凶多吉少,她了解大伯的手段,势必要斩草除根,可她不能逃避,因为最后还有一句没能说出口的话,为了阿钟,深爱的阿钟。从晚桥坐车回来的太匆忙都没来得及和曲珍打招呼,她去村长家帮忙,乔安知道时间耽搁不得,便匆匆写下留言和电话号码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泸沽湖。贺黎不知道乔安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儿绕道去这里,明明直接回丽江坐飞机会更快一些,乔安没有解释。只是让司机将车子停在里格的入口,她则自已一人跑到湖心小屋里,将上一回遗落的围巾拿下,再将墙上挂着的一张与阿钟的合影抱在怀里,泪流满面的将钥匙交给看门的大爷。她知道,今此一别,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从丽江坐飞机回到阳城是晚上七点,天色暗淡,整个城市灯火通明,钟南一回到医院的密室,一言不发的盯着还未苏醒的乔建新,神色不明。杜寒推门进来,带进来外面的一股寒气。钟南一没转声,问,“杜武怎么样了?”杜寒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担忧的说,“他左手手筋被子弹擦伤,以后再想拿枪怕是困难了。”钟南一听到这里,猛然回过头,眼中盛放着熊熊烈火,“去把苏越叫来!”杜武从小在组织里训练,最擅长的就是枪法,这个时候告诉他以后不能再用枪,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吗!杜寒心里的伤痛和大哥一样的多,可苏医生已经尽力了,那个人没日没夜的在手术台上工作了十个小时,就是铁人也吃不消,事情已成定局,再也改变不了了。他强压住心里的悲凉,安慰道,“大哥,苏医生已经尽力了,而且这并不是最终的定论,他的手还是可以通过物理治疗有所改变的。”乔志国!我要你用整个乔氏为杜武赔罪!钟南一身上突然迸发出来的强烈气场,让杜寒都有些站立不稳,他知道大哥心里最看重的就是手下的这一帮兄弟,他也知道此时大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病床上的人眼珠在紧闭的眼皮下有转动的迹象,但感受到身边人骤然爆发出来的戾气,最终还是缓缓的选择了平静,最终一动不动,像从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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