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六年前平定宣阳城夺权之争之后，由教皇交给当时的齐森神父，让他代替教皇授予秦天柱的。既然秦天柱是荣誉主教，那么现在就相当于是两个主教大人一起前往沃伦贝尔大教堂了。将来如果有什么问题，齐森主教完全可以一股脑，把责任都推到秦天柱的头上去。
如果末日教会不想与青龙国公开为敌的话，他们拿秦天柱是没有什么办法的。想到这里，齐森主教只好同意了秦天柱的要求。两个人当即在狼穴的周密安排之下，秘密前往瀚海城。第二天下午，他们就赶到了沃伦贝尔大教堂，找到了正在值更的格格塔神父，向他说明了来意。
秦天柱稍稍化了妆，穿上了齐森为他准备的、象征着主教地位的深蓝色斗篷，用斗篷上附带的宽大帽子和围巾遮住了脸孔，只露出两只眼睛来。在向格格塔神父介绍的时候，齐森主教说他是“但斯雷尔主教大人”，这是当初教皇魏虞潢授予秦天柱位荣誉主教的时候，赐予的名字，并非齐森胡乱捏造。
格格塔神父本就不认识秦天柱，此时他只知道是两位主教大人来访，于是立即将两位主教求见的事情报告给了哈伯斯丁主教大人。
哈伯斯丁当即有些紧张起来：如果是朝廷派来的官员，甚至是秦天柱本人求见，他都可以用种种理由推脱不见。但是以另外一个教区的两位主教大人的身份前来求见，他就不能推脱了。一来大家都是同一个教会的高级神职人员，糊弄不得。二来说不定他们身上还负有教皇的秘密嘱托呢。
哈伯斯丁将两位主教大人让进了教堂中一间非常隐秘的石室。石室中只有哈伯斯丁、齐森和秦天柱在，其他人都未被允许进来。哈伯斯丁开门见山地说道：“齐森，无事不登三宝殿，况且是你这种不请自来的。说吧，到底是教皇派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想来的？还有，这位但斯雷尔主教我怎么没见过？”
齐森没有理会他后面的问题，而是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在窥探东圣王国的国家机密？你是不是一直想见国王？教皇大人让我问问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秦天柱听了这话立刻皱起了眉，这不是他喜欢的问话方式。他们开始商量的只是让齐森先问他前两个问题。没想到齐森会自作主张说出第三个问题来。他们根本没有去问过教皇，所以也就不知道教皇对此事的态度。
说谎话去诈别人，一个重要的原则就是尽量要说些模凌两可的话，不要说出很多可以证实的事情来。你一上来通通通说了一大套扎扎实实的事情，对手很快就能从中分析出你说的话里面，有没有和现实不相符合的地方。
果然，哈伯斯丁一听这话，表情就轻松了下来。“哦，这么说，二位主教大人是去见过教皇大人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老人家都做了一些什么样的指示？”
他这么一反客为主，倒是把齐森给说愣了。好在齐森并没有借着这个问题纠缠下去，而是避实就虚地反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是违反教义的？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是会把咱们末日教拖进大麻烦里面去的？”
哈伯斯丁不再理会齐森。实际上从一开始，他的注意力就一直在那个身材瘦小的“但斯雷尔主教大人”身上。他优雅地问道：“难道但斯雷尔主教大人也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秦天柱见状便放下斗篷上的帽子，露出真面目来。哈伯斯丁在秦天柱率军占领瀚海城的时候见过他，认得他的模样。他马上就想到事情已经败露，这小家伙直抄老窝来，就是针对自己的。急忙想喝令守在屋门外的教徒们冲进来，没想到秦天柱一伸手说道：“你要是现在就大喊大叫，你这个窝就算完蛋了。”他金刀大马地往面前的椅子上一坐，说道：“我还不信了，在我秦天柱的地盘儿上，你还能折什么跟头，玩出什么新鲜花样儿来。不就是两万教徒么？本王早已经调遣了大军三十万，封堵瀚海城的每一个角落。有本事你就给我跳！”
他目光灼灼地逼视着眼前身材高大的哈伯斯丁，面带微笑地说道：“如果你已经准备好了跟我们全面开战的话，那你就尽情地喊吧。不过有一点我想提醒你一下，你可能听说过我。以我的实力，估计可能你喊完了之后，就再也会看到你挑起的这场战争的结局了。所以我好心劝你一句，你还是不要喊得好，只要你不是那么想立刻就把事情闹大的话。”
哈伯斯丁面无表情地瞪着秦天柱，像是要把他吃下去一般，好半天没有说话，最后，终于像是挤在喉咙里一样问道：“殿下想怎么样？”
“这句话该是我来反问你。”秦天柱说道：“你一天到晚鬼鬼祟祟、贼头贼脑的，到底想干什么？”
“哼。”哈伯斯丁从鼻孔里冷笑道：“你今天亲自己来，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东圣王国的国王只是个傀儡，你们的实力已经完全控制了这个国家。归政王权于东圣王国的口号无论喊得多想，都是自欺欺人的。你们的骗局已经大白于天下了。”
秦天柱并不生气，而是面带微笑地说道：“彼此彼此，我来到这里也有重大的收获，那就是弄清楚了一件事情。原来教皇大人果然是你的后台老板。没有他的首肯，你根本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只是我很好奇，依你们教会的力量，当真可以和我们对抗吗？要知道东圣王国和玄武王国何其强大，他们两国联手尚被我们青龙国打得落花流水，你们真的想要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地跟我们作对？”
他的这番话令齐森主教大吃一惊。如果说教皇参与了这样一个阴谋，那么这问题可就大了。齐森明白末日教会本身的实力，面对秦天柱及其他领导的青龙国大军，他可真不敢想象与之为敌的下场。但是，教皇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举动呢？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令齐森心神不定的是，末日教教规要求，所有教皇以下的教众和神职人员都要绝对遵从教皇的旨意。这么多年来他也不敢反对甚至质疑教皇的每一项决定，但是现在可怎么办？这不是拉着大家往火坑里跳么？
等等，这小鬼怎么知道这是教皇的主意呢？他满脸疑惑地将目光在秦天柱和哈伯斯丁脸上轮番扫来扫去。想知道真实的答案。
秦天柱其实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教皇的主意。但是从哈伯斯丁一开口就问是不是见过教皇大人，他就感觉到很不一般。依据他的神态和口气，秦天柱估摸着对方的举动多半与教皇有关系，所以立即开口诈对方。
哈伯斯丁目光阴晴不定地在齐森和秦天柱的脸上扫来扫去，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东圣王国的国王只是个傀儡，对吗？你们的人实际操纵着这个国家的一切，甚至可能包括军队，别看现在依旧还是打着东圣国从前的旗帜。我说的对吗？”
听了他这话，秦天柱立即明白到，这是哈伯斯丁极力想打探而没有打探到的重要情报。这说明狼穴和莫靳铭领导的黑衫队在这里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就连一直驻在京城、消息灵通、耳目众多的末日教会都搞不清真实的情况，可见消息封锁之严。
这也让他立即明白了一个问题。末日教会一定不是发了疯，擅自决定采取的行动。他没有回答哈伯斯丁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原来你们的总后台是大秦皇室！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利用你们。”
哈伯斯丁没有否认。他知道秦天柱不回答的问题实际上就是得到了他的肯定。所以他很满意地回答道：“封锁得太厉害。他们派出来的密探什么情报也得不到。凡是跟军队或者朝廷官员有关的消息，只要一打听，就能惊动现在的那个大内总管莫靳铭和他的手下。第二天就会有人失踪。所以他们只好利用我们。”他话锋一转，又反问道：“大部分官员不都是东圣国的本地人吗？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精心选择，着力培养。”秦天柱简单地回答完了以后，又反问对方：“如果打听实在了，你们会怎么做？把贝祥海秘密绑架后送到别的地方成立一个流亡的朝廷？然后再组织联军，发动军事打击，夺回东圣国？”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极具智慧。他们的大脑都在高速运转着，利用一切蛛丝马迹，透过重重的迷雾，猜测着对方的真实底牌。这可把站在一旁的齐森主教吓坏了。他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忽然间就知道了对方的许多秘密，而这些重大的机密他却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他们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这两个人像是在打哑谜一样，说的话却又分量如此之重。
但是他们似乎又都不需要对方的言语证实。
齐森头上开始冒汗了。
“想是这么想，只是你们的防范太严了。”哈伯斯丁答道。
“所以才动员你们那两万僧兵？”秦天柱不等对方岔开话题，立即追问。
哈伯斯丁微笑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摊了摊双手，示意道：“这下好了，咱们互相之间都已经摸到了对方最重要的核心秘密。所以……”
他没有说下去，还是秦天柱帮他把话说完整：“所以我们中间必须得有人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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