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她的对面。

    她想等他先开口说话。

    他却想等她先说点什么。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他们是一对即将分手的夫妻。也许两人要说的话，早就说完了。她感到了一种悲伤。他也感到了一种悲伤 ，但也同时感到了一种快要解脱的轻松。

    他的手机响了。

    是他的一个女同事打来的。女同事问他谈判的结果如何？他当着妻子的面，真的不知如何来回答女同事。于是，他赶紧关了手机。

    女同事和他一个办公室，先是同情他的处境，后来却和他有些说不清了。妻子常不给他洗衣服，有时他下班后，妻子竟不给他开房门。于是，他只好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睡过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他没想到的是，在一个飘洒着鹅毛大雪的深夜，他好不容易在沙发上进入梦乡，便隐隐感到脸上有一种柔软的凉意。他没想到的是，那竟是女同事的双手在他的脸上一寸一寸地轻轻滑过。就在那一晚，他和女同事有了故事。有了第一次，就顺理成章地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当女同事把她有身孕的事说给他时，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没想到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当初想到的只是，他需要女人的温暖，需要女人甜蜜的爱。

    但他不需要女同事有身孕。

    女同事却不管他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她是个老姑娘了。虽然相貌长得不尽人意，但是，她是真心地对他好。这一点他早就看出来了。

    女同事要他给个说法。

    他希望女同事把胎打掉。

    但女同事说，她豁上命也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她说她看了很多这方面的书了。书上说年龄大的女人最好不要轻易打胎。弄不好会终生不育的。女人不能生孩子，那还算什么女人呀？她可不想终生不育。除了打胎这件事没商量，其他的，任何一个说法她都能接受。

    他越发感到事情有些棘手。

    要生下孩子，就只能离婚。除了和女同事结婚，再无其他任何一条路，能让女同事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今天，他就是回家要好好和妻子谈一谈的。他没想到的是，当他在电话上和妻子无奈地提出要离婚的事时，妻子开始不同意，可当他把女同事怀孕的事说给妻子后，妻子竟主动回电话，说同意离婚。并要他回家一趟。妻子说要好好谈一下离婚的具体事宜。他当然明白妻子是话里有话的。是他先对不住妻子的，那就要所有的条件都要听从妻子的。要他上东，他就不能上西，要他打狗，他就不能撵鸡。虽说这些日子，他让女同事折腾得晕头转向，但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现在，他坐在妻子的对面，只好硬着头皮说：“是我先对不住你的。房子，还有家里的存折都归你。你看这样行吗？”

    妻子说：“人都要飞了，我说不行也拦不住你呀。”

    他说：“对不起。”

    妻子说：“知道对不起就好。我好歹也和你过了近十年了。除了房子和存折，你是不是还要再扑偿给我些什么呀？”

    他顿时明白了妻子的意思。于是，忙不迭声地说：“对对对，我是要再付给你一些青春损失补偿费的。你开个价吧。”

    妻子说：“你手头还有小金库呀？”

    他忙摇头，说：“没没没。我可以去到银行贷款。”

    妻子说：“这倒是个好办法。我可要狮子大开口了。”

    妻子说完就哈哈大笑了。也许妻子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不能哈哈大笑。所以妻子只笑了几声，就赶紧把嘴角抿得紧紧的。气芬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压抑。

    他没想到的是，妻子很爽快地在协议离婚书是签了字。并把财产分成两份。非要坚持一人一份。把他弄得一头雾水。签完字，妻子提议去吃最后一次晚餐。

    那天，他和妻子都喝了不少酒。他有些不明白，妻子为何没坚持要青春赔偿呢？妻子好像看出了他的困惑。

    妻子的脸喝得红彤彤的。

    妻子说：“夫妻一场，你心里想啥，你不说我也知道的。要说呢，我原来真打算好好的宰你。好好的治治你和她。可是直到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问妻子：“那是为什么呢？”

    妻子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早就在外边有人了。可我要是不说，你是永远不会知道的。所以，我实在不忍心再宰你难为你了。”

    他说：“我不会因你说了，就不给你补偿的。”

    妻子说：“是这么个理儿。可我怕一样东西。”

    他问：“怕什么呢？”

    妻子说：“是一样很宝贵的东西。有的人有，有的人根本就没有。那就是良心。”

    他久久地凝视着妻子，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他发现，原来人生在世，要了解一个人真是太难了。就是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快十年的夫妻，也并不是了解得那么透彻的。

    妻子说：“良心是每一个人最公正的审判官。你骗得了别人，却永远骗不了你自己的良心。”

    说完，妻子长长吁了口气。这时候，一缕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外照耀进来。一直照在妻子姣好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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