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走，到头，左拐就到了。”
出租车翻耕着鲁南的麦田，直奔向远看似一堆垃圾的厂区，蒸气、浓烟和雾霭交织在垃圾堆上。
车停，记者下车拦住一位骑车过来的老乡：“大爷，哪是响马庄？”
老乡跳下车，指指垃圾堆相反方向的一堆民房：“那就是。”
“那，老百姓反映的污染水泥厂呢？”
老乡回头指指狼烟四起的垃圾堆：“就是那家。”
记者上车，掉头直奔垃圾堆。距垃圾堆两百米的岔道口，记者让司机停下，打开相机，镜头对着挡风玻璃咔嚓咔嚓按着快门。
又过来一位老大妈，记者摇下窗玻璃，问：“大妈，那是石林水泥厂吗？”大妈看见几辆大卡车轰轰隆隆出来，摇摇头一闪而过。
记者看见大卡车上印着“石林水泥厂”，说：“走，进厂。”
出租车停在厂门口，记者出示了证件。转眼，一位姓高的主任将记者客气地迎进办公大楼，一杯热茶递在记者面前。
对记者提出的污染问题，高主任供认不讳。骂道：“老百姓就是刁民，我们占用了他们的土地，他们不依不饶，硬是要求给每家每户发工资，每人每月发800元。哪里发得起，于是他们就向上反映。”
记者向高主任核实了一系列情况后，发现石林水泥厂不仅有严重的污染问题，而且还有土地非法占用问题等等。
高主任叫苦不迭：“记者同志你不知道，下面干事情难啊。”
记者让他提供水泥厂相关手续，提供环境监测报告。
高主任：“报告呈到环保局了，他们忙不过来，还没答复。”
至于手续，高主任说他刚到办公室工作不到一年，很多情况不熟悉。他匆匆忙忙出去，又进来。出去，又进来。
记者以为他找人送资料。可是等了好一阵，没有动静。高主任还跟他套近乎，说你也是山东人吧？记者说我的东北人。高主任支支支吾又出去了，似乎透露出水泥厂不仅有问题，而且问题还很严重。
高主任一走，记者就出去找洗手间，路过一办公室，听见里面吵闹：“谁叫你们把记者引来的？说！”记者往门缝里一看，惊了。
给他指路的大爷和大妈被带到了办公室，一位光头恶狠狠地问：“记者是你们引来的吧？”大爷大妈诅咒发誓说没有。
“那你们刚才在路上跟记者说啥？”光头问。
大爷哭丧着脸说：“他问路，我不清楚他是记者啊，你们为什么这样怕记者呢？”大妈说：“我声都没吭啊。”
“你们都是响马庄的吧？”光头问。
“我是上东庄的。”“我是下东庄的。”大爷大妈说。
“哦，这次算了，滚吧，以后注意点，别乱讲话，小心舌头。”
记者用手机悄悄拍下了他们的对话。回到办公室，不见高主任。他不愿再等，直接找上级部门去。往窗外一看，高主任正跟出租车司机交代什么，出租车忽然一溜烟跑出了厂区。
记者拎起包飞出办公大楼，出租车早已远去。
高主任微笑着拦下他：“记者同志，走吧，吃饭去。”
响马庄离市区还有几十公里，记者无奈地猫腰钻进宝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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