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出一副坦然的样子说:“这些都是伪造的,我根本没做这种事。”
他怀有侥幸的心理:也许那两个武士死掉了。如果没有那两个该死的武士出来做证,你们仍然拿我没办法。
细君看出了他的内心想法,传令侍卫们把那两个武士押进审讯室。
被押进来的两个武士跪在地上显得很颓唐。
他们早被细君说服了。细君认为他们是被迫去送信的,是出于无奈的,便答应他们供出幕后指使者,就可不杀他们,留在乌孙继续为乌孙王效力。
他们听了细君的话,写出了供词,并决定跟刘力对证。
刘力看到这两名武士还活着,精神支柱立刻崩溃了。
两名武士当着刘力的面揭破了送信的真相,供出他是幕后指使人。
面对两名证人的指控,刘力心慌意乱了,再也无力抵赖了,只好低下了顽固的头。
细君命令侍卫们押走那两名武士,对泄了气的刘力强硬地说:“刘炳是叛国投敌的奸雄,他想阴谋叛乱,夺去皇位,死有余辜。你愿做他的殉葬品吗?”
刘力心想细君已经全都掌握了刘炳的罪行,她肯定报告汉武帝了,匈奴全然不知此情,根本无法配合刘炳,刘炳也被蒙在鼓里,刘彻肯定会活捉刘炳,肯定会杀死刘炳,看来大势已去,毫无回天的余地了。看来他们定会杀死我,向刘彻报功领赏。我该怎么办?
刘力这样想着低下了头,一声不响。
细君继续开展攻心战。她又以平和的态度说:“刘炳死定了!我想你绝不会陪他去死。因为你还有妻儿老小仍然留在长安。你死了,他们怎么活?你难道忍心他们也跟着你去死吗?这未免太残忍了吧?你要知道虎毒还不伤子呢!你就这样狠心吗?就这样不顾他们的死活吗?”
刘力的心像刀割一般,疼得快要流血了。他流下了痛悔的眼泪。
细君觉得到了该降服刘力的时候了,于是她又诚恳地说:“我们知道你是鬼迷了心窍,上了鬼蜮的当,被刘炳利用了。你并不是主谋,你是被迫为他卖命的,只要你能揭发刘炳的罪行,反戈一击,就说明你有立功赎罪的表现,我们可以不杀你,还可以留用你。”
刘力看到了一线希望的光闪现在眼前,感到有了活命的可能,但他又考虑汉武帝会饶恕他吗?他担忧地说:“公主的开导使我心窍大开,我愿立功赎罪。不过,皇上会宽恕我吗?”
细君坦诚地说:“皇上会饶你不死的,你不要担心。”
刘力疑惑地说:“公主有把握吗?”
“有把握。”
“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因为你对我们坦白了一切,我们自然会替你说话。”
“皇上会听吗?”
“我们会以乌孙国的名义替你担保,皇上能不采纳我们的意见吗?”
“公主打算如何担保?”
“保你改恶从善,弃暗投明,揭发刘炳,除去奸雄,将功折罪。”
“我将如何戴罪立功?”
“当面揭发刘炳,跟他对证。”
“我听公主的话,彻底交待,立功赎罪,一切由公主安排。”
“很好!你选对了路。”
“感谢公主的开导,感谢昆弥的宽恕。”
“好!你立即写出供词来。”
“我立即写。”
刘力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毫不隐瞒,毫不顾忌地写出了所有的犯罪事实,详细而又具体地揭发了刘炳的阴谋活动。
乌孙使臣带领细君的弟弟刘梦飞拜见了汉武帝。当乌孙使臣对汉武帝讲完了所要说的话,刘梦飞以随员的身份跪在汉武帝面前把细君的诗和刘建的诉状举起来说:“皇上,我们带来了细君公主的诗和她父亲刘建的信,请皇上御览。”
汉武帝对近侍说:“快收下,朕要看。”
近侍走近刘梦飞接过诗和信转呈给汉武帝。汉武帝对刘梦飞说:“你起来,坐下。”
汉武帝从近侍手中接过诗和信并没有立即看,他放在龙案上,对使臣和刘梦飞说:“你们还有什么事?”
他们回答说没有了。他们行过大礼后,大大方方地走出宫殿。
等他们走后,汉武帝拆开细君公主的信封,取出诗来看。当他读完了细君以忧伤的心情写出的《黄鹄歌》,不由陷入悲哀中。
汉武帝被诗的意境深深感染了,被诗的悲情拨动了心弦,产生了艺术的共鸣。
他虽然明白细君公主是乌孙国的右夫人,不可能过着像诗中所描写的生活,但他懂得诗的夸张和比喻是诗艺的表现形式。
他也知道诗的最大特点在于抒情。没有真情的流露,便没有诗的灵魂。
所以,他并不责怪细君的诗过于悲情,过于伤感。问题是这种情绪的来源在何处?她写这样哀伤的诗的用意何在?
他逐字逐句的分析和思考。当他读到“归故乡”三个字时,他忽然顿悟似地想到了扬州是细君的故乡,想到了扬州的江都王刘建被他罢免了,他灵感突发似地找到了诗的所指——原来细君在怀念她的父母亲,在同情他的被罢免了职务的父亲刘建,她要回到故乡看望她的父母亲。
汉武帝理解了诗意,也理解了细君的心情。
他扪心自问,既然细君如此悲伤,如此急于回故乡,难道我真的做了对不起刘建的事情吗?难道我罢免错了吗?
汉武帝出于了解真相,他拆开了刘建的信封,抽出诉状仔细看起来。不看则不知道,一看不由惊讶起来。
那诉状上清楚地说明刘炳有谋反的企图,曾让刘建的兵马大统领张猛转告刘建不要裁军,而刘建没有听刘炳的话,不愿跟刘炳同流合污,才受到刘炳的忌恨,才产生了让张猛取代刘建的念头。
为了达到陷害刘建的目的,刘炳暗中指示张猛把曾因奸淫良家妇女而被刘建免去军职的张坚鼓动起来,制造所谓的刘建勾结盗匪作乱的事件。
张坚本是张猛的表弟,此人一贯违犯军纪,胡作非为,多次受到刘建的处罚,直至被削减回家。为此张坚对刘建怀恨在心,总想伺机报复刘建。
张猛奉刘炳的旨示,让张坚出面组织拉拢了一部分被刘建所削减的将士,在张猛的支持下,公然以盗匪的名义在扬州大肆抢劫,杀人越货,搞得民怨沸腾。而刘建带兵镇压并抓获了以张坚为首的所谓盗匪的一些首要分子,把他们关押起来,准备审讯后报皇上处置。
作为统领的张猛在暗中指示手下将士把以张坚为首的案犯全都放跑了,并收买了部分作乱的所谓盗匪写出刘建暗中指示他们造反,并私吞了抢劫的国库金银和民间财物。
刘炳把张猛所伪造的刘建勾结盗匪作乱的证言作为依据,上报汉武帝,诬陷了刘建。
刘建怀疑张猛伙同张坚制造了所谓盗匪作乱的大案嫁祸于他,他便派心腹将士以计活捉了张坚和张坚的几个帮凶,连夜进行严审。
然而张坚拒不交待所犯罪行,拒不供出张猛是幕后策划者。
刘建分别严审那几个帮凶,那几个张坚的帮凶经不住严刑拷问,只好交待了张坚伙同张猛制造大案的犯罪事实。
由于那几个帮凶供出了张坚,刘建便以死刑威胁张坚说只要张坚供出幕后指使人,便可免去张坚的死刑。在软硬兼施下张坚只好供出了张猛。
正当刘建准备把这些审讯的供词呈报汉武帝时,汉武帝在刘炳的催促下,下了免去刘建江都王职务的圣旨。
张猛取代了刘建后,知道了张坚等人背叛了他,便准备杀死张坚等人灭口。而刘建却把这些人放跑了。
张猛至今还没有抓到张坚等人。
汉武帝看完刘建的诉状,心里非常不安,感到自己处理这件事太过草率了。他不由回想起镇国侯刘炳再三要求他罢免刘建职务的情况。
他想起了刘炳曾对他说过的话:“皇上,江都王刘建不满皇上,纵容江都盗匪作乱,危害国家,危害百姓,其罪难容,应当撤职查办。”
时隔两天,刘炳又迫不及待地对他说:“皇上,江都王刘建的兵马大统领张猛送来了奏折,证实刘建勾结盗匪,抢劫国库的金银和民间财物,分赃私吞,理应罢免才对。”
又过了一天,刘炳神色紧张地对他说:“皇上,刘建勾结盗匪准备造反了,赶快免去他的职权,命张猛代理江都王的职权,否则后果严重。”
汉武帝看过张猛的奏折,感到事态严重,一时难以查明,不过他认为有刘炳和张猛做证,不会有太大的出入,便当即写了一道免去刘建职务的圣旨,命令刘炳亲自去宣读。
汉武帝回想后觉得刘炳如此急切地请求他罢免刘建的职务,而让张猛取代刘建的表现显得有些不择手段了,有些太过露骨了,刘炳为何要这样急迫呢?为何要这样一次比一次耸人听闻地催促我下圣旨呢?
汉武帝从这些回忆的情景中得出了一个结论:刘炳的确伙同张猛诬陷了刘建。
至于刘建在诉状中所说刘炳有谋反的企图,仅仅是他的怀疑,而没有确凿的证据,很难使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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