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一处沟底,张永诚对马晓道:“西边是鬼子,东面是皇协军,你带几个人过去,打鬼子一下,我从中间突击。”
马晓说:“皇协军的部队战斗力差,为什么偏要从鬼子的阵地上走?”
张永诚说:“我们的任务是吸引敌人,如果我们从皇协军阵地上冲过去,起不到作用。”
马晓点点头:“明白了!”然后挥枪道:“抗训大队跟我来!”
战士们朝鬼子的阵地前沿摸过去。
前面出现一处缓坡,战士们悄悄地匍匐前进。直到离鬼子很近了,马晓才挥挥手,指挥着战士们向敌人投出一批手榴弹。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打得晕头转向,四散奔逃。
皇协军看到鬼子的阵地受到攻击,犹豫着冲过来,张永诚果断地命令:“开火!”
战士们一排排的子弹打过去,鬼子和伪军倒了一大片,剩下的狼狈而逃。
枪声惊扰了山根,他问道:“哪个方向?”
山谷川说:“南面,听枪声十分密集,八路军会不会从那个方向突围?”
山根思索着。这时候枪声更加密集起来,他终于命令道:“派人支援他们,一定要全歼敌人!”
村庄四周的鬼子开始向张永诚部队的方向集中而来。
在刘家井村口,马跃华眼见得鬼子的部队被吸引开了,命令潜伏的部队:“传令下去,不要出声,全体向东转移。”
战士们一个个传令下去:“向东,不要出声。”
战士们借着夜色,飞奔进黑暗之中。
偷袭阵地上,战斗仍在激烈地进行。张永诚看看表,对徐纯声道:“过去一个钟头了,刘家井的方向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说明马司令员他们已经安全转移了。”
他命令战士们:“走,向北跑!前面有个村子,进了村子就安全了。”
战士们投出一排手榴弹,然后弯腰朝北跑去。
战士们跑到一座黑暗中的村庄,后面鬼子的枪声和呼喊声越来越近了,可以看到晃动的手电光。
战士们紧急朝一条胡同撤去。吴染科望着四面的墙壁,小声说:“营长,我们钻进死胡同了!”
张永诚命令:“退回去。”
徐纯声道:“已经来不及了,鬼子追过来了。”
吴染科摸到了一扇门,刚抬手想敲,张永诚阻止他:“不能敲,会惊动鬼子,翻墙过去。”
战士们搭成人梯,纷纷翻过墙去。
他们进入到一座天井里。从北屋里透出灯光,一个女人端着一盏油灯走出来,她是田美丽子。当她看到满院子的战士时,吃惊得差点儿叫出声来。她立刻朝屋里喊道:“明水君,快出来,咱们家来客人啦!”
徐纯声听到她说话的口音,有些紧张起来,小声对张永诚说道:“听口音不太对!日本人!”
吴染科下意识地把枪对准了她。叫明水的男人急忙跑过来说道:“大家不要紧张,我妻子是日本人,可我是中国人,她是不会出卖大家的。”
这时,外面传来鬼子的敲门声和吼叫声,越来越近了。
田美丽子道:“八路军朋友,你们不要慌,我开门去应付他们。家里还有一个后院,你们只要藏在院子里不出声就行。”
她反身进屋。当田美丽子再出来的时候,大家看到了一个穿着日本和服的女人。
吴染科用目光征求张永诚的意见,张永诚点点头。大家让开一条路,默默地注视着田美丽子朝门口走去。
田美丽子走出家门,来到胡同里,一个日本兵看到了,惊讶得叫起来:“哇,日本女人!”
田美丽子弯腰鞠躬,行了个日本礼,说:“你们好!我叫田美丽子,日本人!”
日本士兵惊喜地问:“你真是日本人?”
田美丽子说:“是!我想见你们的长官。”
日本士兵把她引见到山谷川面前。田美丽子依旧热情地打着招呼:“你好,你们辛苦啦!”
山谷川有些吃惊地问:“你是日本人,怎么会在这里?”
田美丽子沉着地说:“当年我随夫君嫁到了这里。你们要到村子里干什么?”
山谷川说:“夫人,我是山谷川,我们要搜索八路军。”
田美丽子道:“山谷川君,你们要找的八路军早就撤走了,现在村子里全是老百姓。”
山谷川疑惑地说:“怎么会?”
田美丽子道:“是真的,我用我的家人担保。现在村子里全是我的乡亲们。请你们停止搜查,并让乡亲们出来救火吧!这是他们财产,如果房子烧光了,他们住在哪里?”
山谷川沉思了片刻,点头道:“可以!撤!”
鬼子撤走了。田美丽子返回家,高兴地对张永诚他们说道:“八路朋友们,现在没事了,他们撤出村子了。”
张永诚说道:“谢谢你!”
田美丽子说:“你们现在马上换上老百姓的衣服,帮着乡亲们去救火,然后从村西的一条河沟里就可以走了。”
张永诚命令道:“同志们,尽量找些老百姓的衣裳穿上,边救火边往村西走,在村外的河沟里会合。”
黑夜,火光映红了天空。战士们边救火边往村边撤。张永诚望着燃烧的村庄,对战士们说:“同志们,记住鬼子的这笔血债,记住这一天。有朝一日,我们让他们加倍偿还!”
战士们消失在夜幕里。
白天的长白山连绵起伏,山路上行进着撤出的战士们,他们都有些情绪低落。战士们陆续登上山顶,从这里眺望着山下,一座古寺清晰可见。
钟声悠远,这就是醴泉寺。
突然,山坳里传来零星的枪声。从山道上拐出来一队骑兵,马上的人是刘敬坤和他的手下,他们边跑边朝着山上射击。
山涧里有几个人在跑动,并且一边跑一边还击着。
张永诚急忙对战士们喊道:“隐藏!”然后埋伏在山梁上,徐纯声一边观察着山下的情况,一边对张永诚道:“好像是这伙伪军在追什么人?”
张永诚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马上认出来是崔连长他们,自语道:“怪了,崔连长他们不是归建了吗?这是演的哪一出?”
他对吴染科吩咐道:“画家,你带几个人,靠近了看一看。不要急于暴露自己。”
吴染科应声带了几个人跑下山去。
正在这时,山道上又出现一队骑兵。张文龙和高洪元骑行在最前面,他们显然也看到了前面追逐的两帮人,他立即命令范进举到前面探路,范进举不敢怠慢,拨马便走。
山上,刘敬坤仍然追着崔汉章不放。吴染科吩咐战士们:“放崔连长他们过去,然后就开枪!”
他则停下来不停地打着手势,示意他们朝身后的山沟里跑。崔汉章等人果然快步朝山沟里跑去。
刘敬坤的部队刚一露头,就被吴染科开枪击中,跑在前面的那个伪军掉下马去。
刘敬坤遭遇这突然的袭击,急忙勒住马,跳下来躲到山石后面,向山上窥视。而这时,吴染科已经带着崔汉章来到张永诚面前。张永诚紧握着崔汉章的手,说道:“我们又见面了,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啊!”
崔汉章感慨道:“谢谢你们救了我们。”
张永诚玩笑地说道:“这叫一报还一报,这下子我们可扯平了。”
崔汉章摇摇头:“不,我欠你们一次。”
张永诚真诚地说:“都是打鬼子,干吗记得那么清楚?”
李三娃道:“我们国军从来不欠八路军的情。”
张永诚笑起来:“这样看来,你是还不上啦!”
李三娃还想争辩,崔汉章制止住他,难过地说道:“张营长,我们现在可是报国无门,有家难回了。”
张永诚问他:“你们不是归建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崔汉章叹口气说:“一言难尽!我们以为国民政府开辟了山东敌后战场,一样能打鬼子。可是这个保安二旅,见了鬼子就望风而逃,弟兄们彻底失望了。如果贵军肯收留我们,我们就在这里安心打鬼子,不走了。”
张永诚笑道:“那欢迎啊!”
乱石山,这里叫黉堂岭,范进举在前面带路,领着张文龙朝山上而来。道路难行,他们个个累得气喘吁吁。
范进举指着前面一座山口道:“拐过这座山口,就是醴泉寺和桃花庵了。这一带山匪很多,其中一个叫山河子的,号称草上飞,上墙爬屋,那比猴子还敏捷,还是小心点为妙。”
张文龙大笑道:“草上飞?他再快能快过我的子弹?”
大耳狗追赶上来,报告道:“团长,西边过来一队骑兵。”
张文龙问:“有多少人?”
大耳狗说:“有二十多人,穿国军的衣裳,看样子是二旅的人。”
张文龙疑惑地说:“何永久的人?”
高洪元猜测道:“邹长一带已经没有国军主力了,如果是的话,那一定是二旅。”
张文龙冷笑一声:“我正想会会这个二旅呢,他们就送上门来了。”
高洪元问:“你想吞并它?”
张文龙冷笑起来:“如果我有那么大的胃口,我早吞了他们了。”
他爬上一块巨石,用望远镜眺望着,蔑视地笑了:“臭粪子!”
高洪元疑惑地问:“团长认识他?”
张文龙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说道:“岂止认识!当年他跟过我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偷枪换钱嫖妓,差点儿让我给废了,就跑了!想不到这小子出息了,还当了官了。我说这国军净招这样的鱼鳖虾蟹,能好得了吗?”
高洪元有些不高兴地说:“别忘了,张团长也是国民党的人。”
张文龙不以为然地说:“我现在已经不是了!”
然后他命令道:“范连长,给我截住臭粪子这小子!他要反抗,你们就开枪,记住,只打他的手下,不能打他,伤着了他,我拿你是问!”
说话间,刘敬坤的坐骑已走近了,看到对面有人,急忙下马藏在大石头的后面。
范进举埋伏在对面,高声叫喊:“臭粪子,你被包围了,赶紧下马投降吧!”
刘敬坤大声问道:“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范进举说:“说出来怕吓着你。我们是保安六团的!张团长命令你赶紧过来投降!”
刘敬坤听罢,大怒道:“操你姥姥的,我的小名是你叫的吗?你告诉张团长,今天兄弟没空,改日专程登门拜访。”
范进举又喊道:“屁话!到了你这一亩三分地上都不接待,还改日,改个屁啊!张团长可是说了,你如果不下马受缚,我们可开枪啦!”
刘敬坤藏在大石头后,看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了,对手下道:“我下马受缚?缚了我就没有自由身了。这是在咱青阳的地界上,我熟,不行咱就跑。”
他乘其不备,探出身来向着伪军就开枪。范进举随之开枪还击。
刘敬坤寡不敌众,被六团的人团团围住。张文龙骑马而来,狂笑道:“臭粪子,没想到吧,你又落在我手里了!”
刘敬坤显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狂傲,趴在地上道:“张团长,咱们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你就放了我吧!”
张文龙冷笑道:“我放你,刚才可是你先开枪打我。”
刘敬坤乞求道:“是我刘敬坤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有大量,可别跟我这小人一般见识。”
张文龙说:“我没跟你一般见识,我要是跟你一般见识,早要你小命了。”
刘敬坤说:“兄弟可是一直尊敬您。张团长,您就当我是条狗,放了我吧!我是出来追人的。这人也不追上,还让你们抓了,回去怎么跟何团长交差啊!”
张文龙问:“何永久?”
刘敬坤道:“你也认识,长山城何会长的公子。”
张文龙说:“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他是保安二旅,可我张文龙现在是保安六团。井水犯不着河水。”
他喊着:“来人,把这小子拉到路边去给我毙了!”
两个伪军拉起刘敬坤就走。
刘敬坤一看,哭号着挣扎起来:“张团长,你不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还给你当过手下,你不能啊!”
高洪元凑过来,小声地说:“团长,你还真要枪毙他?”
张团长故意大声地说:“是啊!”
刘敬坤奋力挣脱开,伏在张文龙的脚下,哭泣道:“张团长啊,你不能啊!我刘敬坤给你跪下了。只要你不杀我,从今往后,我就听您的,你指哪儿打哪儿,行吗?”
张文龙板着脸道:“这可是你说的?”
刘敬坤磕头如捣蒜:“是我说的!是我说的!”
高洪元见机上前,对张文龙道:“团长,我看这刘营长也是真心想跟你,人也老实可靠,你就饶他一命吧!”
张文龙故意板住脸说:“我饶了他?好吧!看在高副团长替你求饶的分上,我就饶了你。不过,你得真心为我干!”
刘敬坤惊魂未定:“没问题,我一定好好跟你干!”
张文龙说:“行,我现在就放你回去。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把人马全部拉出来,三天以后还在这里碰头。如果到时候我见不到你人,我杀了你爹。”
刘敬坤磕头如捣蒜:“放心吧,张团长!”
刘敬坤刚爬起来跑了几步,又被张文龙喊住,问:“你刚才追的什么人?”
刘敬坤道:“几个从黄河边上逃下来的国军。本是投了何团长的,可是后来又逃出来了。”
张文龙又问:“他们去了哪里?”
刘敬坤说:“山里。我差不多都撵上他们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个八路,不但救了他们,还打死我们两个兄弟。”
张文龙警惕起来:“你是说这山里有八路?”
刘敬坤肯首道:“没错,肯定有。”
张文龙高兴地对高洪元说道:“高副团长,看来这趟进山没白来,真的会捞到大鱼!”
高洪元沉吟道:“皇军对刘家井一战,跟八路军打了一天,死伤过千人,八路却突然去向不明,难道说他们藏到了这里?”
张文龙狐疑地说:“八路军是向东突围的,说不定他们只是虚晃一枪,然后掉头向西,进入了长白山里。”他命令道:“范连长,你们连在前,进山搜索!”
范进举挥枪喊着:“散开!搜索前进!”
伪军散开后向山上搜索而来。
山上,战士们正在树下休息。郝排长摸出烟袋锅来抽烟,旁边一个老战士美滋滋地闻了一口,说道:“真香!”
崔连长见状,摸出一盒烟扔过来:“香,你也来一支。”
老战士点燃一支,把剩下的扔回来。崔汉章道:“分了吧!让你的弟兄们都尝尝,这可是正宗‘小刀牌’的。”
徐纯声急匆匆地跑来,小声对张永诚道:“营长,刚才跑的那伙伪军又上来啦!”
张永诚急忙到高处察看,辨别着:“不对!上次来的人少,这次人多。再说,看伪军穿的衣服颜色也不太一样。”
吴染科辨别了一下,奇怪道:“是不一样!”
张永诚判断着:“是皇协军。”
徐纯声急不可待地说:“管他是谁,打他们一下子!”
张永诚摇摇头:“不行。部队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战士们十分疲劳,弹药也不足,不能跟敌人硬碰硬。我们先撤进山里休整两天,再打他们也不迟。”
他挥挥手,战士们悄悄地向密林而去。
山下,张文龙指挥着士兵朝这边搜索过来。范进举发现了战士们丢弃在草丛里的烟蒂。高洪元捡起来,仔细地观察着:“南方产的,一定是那几个国军抽过的。”
张文龙喊着:“他们走得不远,快追!”伪军加快了追击步伐。
在山腰,范进举发现了战士们的行踪。张文龙拔出枪,大喊着:“弟兄们,谁抓到八路有赏。”
伪军怪叫着,冲上去……张永诚命令战士们还击,边打边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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