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根摆摆手说：“铃木君，我也不是第一次来邹平了，战前我就经常来。不过，那时候我的身份还是一个商人。邹平，人杰地灵，北有黄河，南有长白山，可以说是兵家历来必争之地。当年中国的皇帝秦始皇焚书坑儒，有一个人把书都藏在夹墙里，这个人就是战国时期最著名的人物伏生，据说也是在邹平。”
铃木说：“山根大佐不但精通商贸、军事，还对中国的历史颇有研究，部下实在不能相比。”
山根换个话题说：“铃木中佐，我这次来，是奉了甲滕司令官的命令，协调对长白山进行清剿。据可靠情报，一直流窜在周村、张店以北地区的抗日救国军已经进入长白山地区。请把地图打开！”
铃木急忙拉开墙上的屏幕，露出一幅邹长地区战略图。
山根指着地图道：“这里是长山、周村……这儿是邹平、章丘……整个长白山脉正好环抱这个地区，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目前徐州会战已经打响，我们的主力部队已全部调往南部作战。因此，要想消灭这股游击队，就只有集中使用驻扎在这一地区的现有兵力。”
他放下教杆，继续说道：“这次由甲滕司令官坐镇指挥，我率一队兵力从周村向西包抄，铃木中佐率一队兵力向南，另外再协调齐东县部分兵力、章丘部分兵力从西北和西南两个方向夹击敌人，从而把这股抵抗势力一举歼灭！”
铃木说：“请山根大佐和甲滕司令官放心，铃木一定不会辜负长官的厚望，全力作战，消灭游击队。”
山根说：“我特别提醒你，我们的兵力有限，要动员皇协军的力量，以华制华才是我们的基本策略。”
铃木会意地微笑回答：“在下明白！”
山根说：“我带来了长山城的维持会长何元昌。你现在立刻通知邹平、齐东等县的维持会和皇协军，我要给他们布置战斗任务。”
铃木站着没动：“山根大佐，我有一事不明，凭我们皇军的作战力量，消灭中国军队都不在话下，为什么阁下对几个游击队、土八路如此重视，难道他们比正规军队还难对付？”
山根说：“你对他们不了解。流窜在邹长地区的这支游击队不是散兵游勇，也不是土八路，他们是正规的部队，是完全由学生组成的中国军队。甲滕司令官亲自率队清剿都让他们跑掉了，所以一定要重视他们。”
铃木朝门外喊着：“夏翻译官！”
夏冬国急忙应着，推门而入。
铃木说：“马上通知周边县所有的维持会和皇协军，都到指挥部来开会，山根大佐要部署清剿任务。”
夏冬国问：“现在？来邹平？”
铃木脸色难看地说：“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夏冬国连忙点头：“清楚，清楚！”
在山根到邹平的当天早上，冯少卿一早套车准备出门。何晓莉却不期而至：“冯三少爷，好久不见，忙什么啊？”
冯少卿惊讶得抬起头来：“你怎么来了？”
何晓莉调皮地一笑：“我怎么就不能来？我不来，怎么能见到你？”
冯少卿说：“何小姐，你别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从长山城到邹平好几十里路，你来去不方便。”
何晓莉似乎没把冯少卿的冷落放在心上，说道：“我没有觉得啊！我骑马来的，最多一个小时。”
冯少卿笑道：“我忘了，你骑马的技术也不错。上回多亏你出手相救，不然，我脱得了维持会，也脱不了鬼子。”
何晓莉端着架子，故作记不起来的样子说：“哪回啊？我早忘了。”
冯少卿说：“就是上回你骑马夺枪那一回啊！还真有股飒爽英姿的样子。”
何晓莉听了开心地大笑起来：“我也就是拿枪吓吓彪子那些人，他们都是我爹的手下，能不听我的吗？要换了日本人，我就是拿炮，他们也不买我的账。”
冯少卿真诚地说：“可我还是要真诚地感谢你！”
何晓莉害羞地笑了：“感谢我，还是真诚地感谢……那怎么不请我到你的店里坐一坐？”
冯少卿说：“不巧，我正要到山里去收点儿山货，所以……”
何晓莉听了，十分高兴地说：“好啊！我长这么大，根本就没去过长白山。是西边那座最高的山吗？我跟你一块儿去。”
冯少卿后悔刚才自己的话，急忙说道：“这怎么行！几十里的山路，说不定晚了就回不来了，还得住在山里。”
何晓莉坚决地说：“那正好，我还没在山里住过呢！”她描述着对山里的理解，“夜里听松涛阵阵，或者不时有野狼的嚎叫，保证很刺激。”
冯少卿哭笑不得。陈经理出来笑着劝道：“姑娘，我们是去拉货，不是去游玩。遇上狼群，就怕是回不来了。”
何晓莉说：“陈经理，既然你们不怕，我当然也不怕。我就不信狼能吃了我！”说罢，死皮赖脸地坐到车辕上。
冯少卿无可奈何地对陈叔说：“算了，就让她跟着吧！”
何晓莉得意地笑了。
车到南城门，几个皇协军拦住了马车。冯少卿笑道：“怎么，马班长，今天盘查这么严啊！”
大马札也认出了冯少卿：“三少爷啊，又要进山拉货？”
冯少卿说：“是啊，这不过年了吗？先囤下点货，赚个仨瓜俩枣的。”
大马札说：“三少爷要是这么说，那我们这些当兵的就甭活了。你们赚大钱，吃香的喝辣的，我们跟着喝汤还差不多。”
冯少卿说：“改天我请兄弟们喝酒，也请你们吃点香的、喝点辣的！”
大马札喜形于色：“好啊！”
冯少卿的车已经到了跟前，冯少卿说：“那我今天先过去了，你们等我的通知。”
大马札等几个皇协军仍站着不动。
冯少卿勒住车：“马班长，这是……”
大马札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三少爷，不是兄弟们不给你面子，皇军的命令，最近有行动，周边县的皇协军和保安都来开会，一律不让进出，特别是去山里。”
冯少卿小声问：“就没有通融的余地？我这都跟人家客商说好了，今天非得交货不可。”
大马札摇摇头：“那也不行。三少爷，我们都是当兵混饭吃的，你还是别为难我。除非你有保人，或者到皇军那里开出城的证明。”
冯少卿灵机一动，说道：“开证明来不及了，我就找个保人行不？”
大马札说：“行！”
冯少卿掀开布帘，对车上说道：“何小姐，这事可得看你了。”
大马札一看是个年轻的姑娘，有些吃惊，笑道：“三少爷，你弄个老娘们儿算啥保人？不好使。”
何晓莉怒目道：“你说谁是老娘们儿？没看见姑奶奶还是个黄花闺女？”
大马札淫笑道：“哈哈，这老娘们儿……不，这姑娘还挺厉害！不过，你能当保人，那全城的人都能当了。”
何晓莉冷笑起来：“那我爹可不可以？”
大马札不以为意地问：“你爹是谁啊？”
何晓莉说：“长山城维持会的会长，他刚刚陪山根大佐来到邹平，我是不是让他亲自来担个保？”
大马札听了，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媚笑道：“不用不用，哪能惊动他老人家？我这就放你们过去。”说罢，摆手让手下人搬开路障。
冯少卿跳上马车，抱拳道：“谢谢了，改天一定宴请诸位！”
马车一跃而去。
青阳镇上冷冷清清。冯少卿走进一家店里，喊着：“王掌柜，我前几天托你收的蘑菇收齐了没有？”
王掌柜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是三少爷啊，收了一些，不过还不齐。”
见四下里没人，冯少卿低声说：“我要的小米和高粱弄到了没有？”
王掌柜说：“弄齐了，一千多斤，如果不够，我再收。”
冯少卿点头：“行啊！”
王掌柜朝他摆摆手说：“到后院里来装货吧！”冯少卿冲着门外喊着：“陈叔，到后院去装货。”
何晓莉闲得无聊，看别人都干活儿，便下了车朝店里走来。店主王掌柜见有人进店里，提高声音道：“三少爷，我托山里的赵九爷帮忙了，这会儿说不定收了不少了。你瞧，这两天忙，也没顾得上去取。三少爷要是有车，不妨自己去取怎么样？”
冯少卿答道：“行啊！”
王掌柜问：“三少爷认得路不？”
冯少卿答：“认得，赵九爷我也认识。”
冯少卿转身走出店去。何晓莉惊讶地说：“看来冯少爷在这山里挺有知名度啊！”
“那是！”冯少卿不客气地应着，对着店里大声喊，“王掌柜，告辞了！”
何晓莉发现了马车上躺在脚下的粮食口袋，惊讶地问：“这脚底下的口袋里怎么装的都是粮食？你不是说就拉点儿山货吗？”
冯少卿说：“这年景，光贩卖点儿山货能干什么用？包括上一回，也就赚个三块五块的。改天我请你吃饭。”
何晓莉笑道：“冯少卿，看来你还挺有经营头脑的，什么货也敢倒腾。”
冯少卿不置可否。陈经理马鞭奋力一扬，打个响鞭，马儿飞奔而去。
在何晓莉陪着冯少卿进山的这一天，邹平城日军驻地，日军正在召开联席会议。
山根讲得眉飞色舞：“诸位，我之所以把大家从几十里外的地方请来，就是要亲自给大家部署一下冬季清剿。我们大日本皇军在前线节节胜利，后方一小股游击队却乘机捣乱。眼看着你们中国人的年就要到了，为了有一个良好的秩序，实现我们共同建造的大东亚繁荣与安宁，我命令你们，沿着山区部署一条隔离线，同时由邹长齐等五地的皇协军和维持会、治安大队共同组成清剿大军，力争把他们挤压在这方圆不到一百公里的区域内，一举歼灭！”
他握紧拳头，做了一个狠击的姿势。
会场窃窃私语，山根叫道：“何会长，你有什么高见？”
何元昌站起身，点头哈腰道：“山根大佐放心，我们长山县维持会一定尽全力协助皇军清剿。”
山根环视着大家：“那么其他诸位呢？”其他人纷纷站起来：“一定尽力而为！”
山根露出满意的笑容。
密室里，灯光有些昏暗，山根正跟冯少君交谈着。
山根说：“据准确的情报，长山警察大队的张文龙已经回来了。他上次攻打长山城，被我们的人打散了，但是他们主要的头目都没有受损，已经潜伏在邹长地区。他和张文彪是亲生兄弟，他出生地就是邹平。你要发动你的人仔细查找。”
冯少君说：“山根大佐放心，我会立即发动帮会的兄弟们去查找。”
山根说：“如果找到他，就告诉他，我山根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对于他在国民党时期的所作所为一概不予追究。他攻打长山城，我也可以不追究。只要他掉转枪口，对准八路军、共产党的游击队。”
冯少君说：“我明白！”
山根凑近他：“还有一事，邹平城在我们到来之前成立了很多地方武装，你的任务就是要把他们拉入我们的阵营。明的不行，可以来暗的；暗的不行，可以动用青帮暗杀和威胁他们，确保他们不会成为八路的人。”
冯少君迟疑着：“这怕是有难度。帮会是有规矩的，每个级别都按辈分高低，依我现在的辈分，还不能指使和命令他们。”
山根冷笑道：“这好办。周村镇的青帮头目我已经派人抓起来了，关在监狱里。如果需要，我可以立刻让他消失。至于邹平方面，同样也可以办得到。”
冯少君行礼道：“谢谢山根大佐！”
他转身刚要走，山根叫住他：“少君君，还有一事我想问你。”
冯少君忐忑地说：“请讲！”
山根故作轻描淡写地说：“我听说，前不久你的弟弟运送过一批粮食。”
冯少君知道瞒不过去，干脆说：“是有此事，是我让他从长山城走的，然后去张店，免得路上不安全。”
山根仍然不动声色：“可据我所知，市面上没有见过这批粮食，有关的粮店和饭店都让皇军给查封了。张店离黑铁山非常近，你不觉得这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吗？”
冯少君说：“山根大佐，对于我的弟弟，我还是了解的，他不会跟游击队扯上干系。再说张店那么大，皇军封得过来吗？我弟弟的这车粮食一定是流入了当地的黑市。”
山根笑起来：“少君君，请不要误会，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对于你的家人，皇军是放心的。对于黑市，皇军向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们是要吃饭的。”
冯少君毕恭毕敬地说：“那再次谢谢山根大佐！”
冯少卿进山带着何晓莉，他将马车停在铁匠铺门口的空地上，跳下车，喊着：“有人吗？”
赵九爷挑帘出来，没有认出冯少卿来，于是问：“你是……”
冯少卿迎上前去，笑道：“赵九爷，我是冯少卿，上次跟柳叶来过。镇上的王掌柜让我来取山货的。”
赵九爷这才认出他来，惊喜地说：“哎呀，小伙子，原来是你啊！我说咋看着这么眼熟！山货差不多都备好了，还有点儿蘑菇和黄花菜，柳叶去村子里取了，其他的柿饼、小米和花生都在屋里放着哪。”
赵九爷扔下手中的活儿，帮着把货拿出来。冯少卿和陈经理装到车上。
冯少卿清点了一下货物，然后对老人道：“我去接柳叶一下吧！”便朝村子走去。
何晓莉追过来说：“少卿，我也去！”
冯少卿说：“你在这儿待着吧，我就去接接货。”
何晓莉说：“我偏不，今天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冯少卿只好由她，但可以看出，他实在不愿意。
山村依然是先前看到的样子。柳叶提着满满一筐的山货从胡同里迎面走来，当她发现坡上站着的冯少卿时，惊喜得叫起来：“冯少卿！”
冯少卿也情不自禁地迎着她跑去。两个人差点儿碰到一起，忙收住脚。柳叶问：“你怎么来了？”
冯少卿说：“我是来取山货的。”
柳叶惊讶地说：“怪不得啊！前几天我爷爷帮着山下的王掌柜收山货，说是城里的人要，我就猜着是你，果然没错！”
冯少卿接过筐子帮她提着。两个人边走边聊。
冯少卿说：“爹不在了，生意需要我打理，说心里话，我还真不想干。”
柳叶说：“这有什么不好？子承父业，你那么聪明能干，这点儿小事还能难倒你？”
冯少卿说：“我还是觉得不好，不能像其他的同学那样拿起武器真刀真枪地跟小鬼子干。”
柳叶说：“我这阵子一直待在山上，跟山下的同学都失去联系了，你快跟我说说他们的情况。”
冯少卿还没来得及开口，何晓莉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居高临下，充满醋意地说：“冯少卿，原来你在这儿啊！”
柳叶惊讶地问道：“这位小姐是谁啊？”
冯少卿说：“她叫何晓莉，是长山……”
还没等他说完，何晓莉就打断他的话，自我介绍道：“我是冯少卿的女朋友，也可以说是密友，你叫什么？”
柳叶说：“我叫柳叶，也是冯少卿的朋友。”
何晓莉冷笑道：“我说呢！上午少卿在城里，说要进山取货，当时我还想，他心急火燎地要去找谁呢？现在看来，他是急着来见你这位山姑啊！”
她的话非常难听，冯少卿急忙阻止她：“何小姐，你可别小看柳叶小姐，她可不是什么山姑，她是长白中学的女高才生。因为鬼子打进了县城，所以才暂时回到了老家山里。”
何晓莉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更加刻薄地说：“原来你还这么熟悉她？不就是一个中学生吗？我还是省女子师范的高才生呢！也没见你这么夸过我。”
柳叶见她说话充满敌意，有些生气地说：“我是不是高才生没关系，你既然是在省里读书的高才生，为什么不在那儿读书，跑到我们穷山沟里干什么？”
何晓莉哼道：“笑话，我是陪少卿出来散散心的。”
她赌气地朝冯少卿喊道：“少卿，你的货收齐了没有？收齐了咱们走！”
冯少卿感觉何晓莉有些过分，生气地说道：“何晓莉，是你求我带你进山的。说明白了，我收货，你看风景，两不耽误。现在你怎么说走就走？就是走，也得我装齐货再走啊！”
何晓莉刁蛮再现：“我突然没了兴趣。这大冬天的，山上除了石头还是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柳叶气得满脸通红，推了一把冯少卿，说道：“冯少卿，你这是带个什么人来啊！货就这些了，你走吧！”然后，赌气地独自走去。
见柳叶走开，冯少卿有些窘迫，追在后面不停地解释道：“我不是要带她来的，是她自己非跟来不可。”
柳叶头也不回地回答：“我就不信，你不拉她，她能来？她又没用绳子绑着你。”
冯少卿有苦难言。何晓莉得意地望着这一切。
柳叶走进铁匠铺，进门就吵嚷着：“爷爷，货装好就让他们走！”
赵九爷见孙女儿生气，故意逗她：“这是谁惹俺的柳叶生气了？看看，嘴噘得都可以挂上个香油瓶啦！”
柳叶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没有人惹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冯少卿一步跟进来，说道：“赵九爷，是我惹着柳叶了。我一句话不小心，她就当了真。您老别生气，我这就向她赔礼道歉。”
赵九爷道：“没啥，柳叶这孩子打小跟着我，她的脾气我最清楚，你男子汉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柳叶委屈地说：“爷爷，我也不是小肚鸡肠。可他领了个女人不讲理，故意气我，你说，我能高兴吗？”
冯少卿哄她：“好了，好了！柳叶，我保证下次不带她了。这次是偶遇，死缠硬磨地要跟着我。”
柳叶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这可是你说的？要再让我看到她，我可永远不理你啦！”
外面，何晓莉已经钻到马车里，掀着帘子高喊：“冯少卿，还不走啊？”
赵林正好扛着一架农具走来，看到了何晓莉，觉得有些面熟。
何晓莉也看到了他，赶紧放下了帘子，用手捂住胸口，自语着：“长白武馆的赵林……赵师傅，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我是不是撞见鬼了！”
铁匠铺内，赵林放下肩头的农具，问：“外面停的那辆车是谁的？”
赵九爷说：“是冯三少爷的。”
柳叶和冯少卿挑帘出来，柳叶赶紧相互介绍，赵林却仍在打量外面的车子：“车子上坐的那个女的，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冯少卿不假思索地说：“她是何元昌的女儿何晓莉。”
赵林脸色陡变，嘴里说：“果然是她！我猜得一点儿也没错！我非杀了这个大汉奸的女儿不可！”说着，满屋子去寻找东西。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柳叶问：“冯少卿，她果真是大汉奸何元昌的女儿？”
冯少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柳叶也哭喊起来：“冯少卿，你怎么领个大汉奸的女儿到我家！你浑蛋！”
冯少卿还想解释，赵林已经摸起墙角一把鬼头大刀冲出门去。大家急忙跟出去。
赵林快步冲到车前，挑开帘，一把抓住何晓莉，吼着：“出来！”
何晓莉已经吓得全身哆嗦，不住地说着：“赵师傅，你要干什么？”
赵林瞪眼道：“不干什么，我要血债血报，血债血还！”
何晓莉面色苍白地说：“赵师傅，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你快把刀放下！”
她拼命地喊着：“冯少卿快来救我！”
冯少卿跑过来，护着她道：“赵师傅，你听我解释……”
赵林泪流满面地说：“我不听！我师哥就是死在她爹的手里。老天报应啊，让我抓到了他的女儿。这下子，我可以为师哥报仇雪恨了。”
石头不明白发生的事，愣愣地站在那里。赵九爷却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抚摸着石头的头，闭上眼睛，仰天长叹……
何晓莉吓得两腿发软，面如土色，不住地哀号着：“不管我的事！我听我爹说过，是日本人逼着他来的，人也是日本人杀的。”
赵林似乎失去理智：“我就是不管！今天我就是要血债血偿，为我师哥报仇！”他高高地扬起了刀……
何晓莉似乎已经绝望，冷笑道：“好吧，既然你不听我的解释，执意要杀我，你就杀吧、砍吧！砍了我的头，替你的师哥祭奠吧！”
她闭上眼……在场的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赵林的手高高扬起……
突然，赵九爷的声音响起来：“住手！”
赵九爷疾步上前，夺下了赵林手中的刀，拦在两人之间，声如洪钟地说：“上辈人作的恶不能记在孩子头上。赵林，铁匠的仇不是不报，而是要记在日本鬼子的头上，记在汉奸的头上。你要杀，也要杀日本鬼子，杀汉奸。总有一天，我们会报这个仇的。”
赵九爷高声道：“三少爷，你带这位小姐走吧！”
冯少卿对何晓莉说：“我们走吧！”
何晓莉突然道：“不，我走之前，先要到那个被我爹、被鬼子杀害的铁匠坟前拜一拜。”
山地里，何晓莉朝一座新坟三鞠躬。
冯少卿和柳叶远远地望着，他对柳叶说：“柳叶，今天有些话我不能对你讲，可是你要相信我，我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跟汉奸同流合污，穿一条裤子。我也在为抗战工作。”
柳叶的眼里充满了迷茫，冯少卿默默地向她告别。柳叶望着他走向停在山道上的马车，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泪水涌上眼帘。
马车启动了，车上的何晓莉神情悲伤而迷惑，而冯少卿满脸庄重。柳叶站在高处，望着渐渐消失在山道上的马车，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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