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过有痕-波澜起伏疑犯终落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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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波带人迅速赶到火车站,找到铁路公安处询问情况,得知张荣华确实已报案,此案由二支队长崔云龙负责。找到崔队长,说明来意,崔队长介绍了相关情况:

    张荣华乘火车进京,住的是下铺,吃晚饭时喝了两听啤酒,这点啤酒与他的酒量相比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大脑。入睡前他自知携带物品贵重,将装有字轴的单肩背包放在枕头边,并将背包带缠在胳膊上,即便这样他睡得仍极不踏实,不时醒来,一直这样折腾到后半夜。再睡着后就很深沉,醒来时天已大亮,卧铺车厢内许多乘客已经起床洗漱,有的开始泡面吃早餐。张荣华却发现背包里面的字轴不见了!他当时就傻了眼,蒙了圈,后背凉气呼呼地外冒,慌忙找乘警报案,言语中已有哭腔。乘警接案后,感到案情重大,马上展开调查,在车上未发现熟悉的老贼身影,判断是流窜作案或是见物起意的新贼。

    贼也有贼道,也有类似防空识别区的划分,常在这趟车上作案的老贼,乘警们一般都认识。这些人都是惯犯,熟知警察办案程序,也是几次进宫的老油条,不按住他们的手,抓到现行,是很难让他们认账的。乘警见他们上了车只能是密切监视,瞧准机会才能出击。可是旅客众多,而乘警不过几人,需他们办的事情很多,老贼们又像饿着肚子的耗子,在车厢内来回窜动,对他们很难监控到位。有时明知是他们作案,也只能干瞪眼,没有办法。老贼们也知道乘警密切注意着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干活时小心就是了。有时他们也配合乘警一下,交出特殊的赃物。有一部队飞行员出差,随身带的提包丢失,里面的东西实用价值不是很高,但有一张飞行空域图,保密等级为绝密。这案子就重大了,不及时破案会影响对乘警的考核,甚至会受到处分。乘警找到熟悉的老贼,让他帮忙寻找。车未到终点,飞行员还没下车,被盗物品就被完璧归赵了。

    珍贵字轴被盗,乘警在车上没有发现嫌疑人,只好将案件移交铁路公安处进行侦破。

    二大队大队长崔云龙等人经过这几天的工作,案件已有了眉目,基本确定了嫌疑人为一个叫冯明的人。从全国联网的售票系统调出冯明的购票信息显示,近三个月来,冯明购票次数达四十七次之多,画出一张他出行的路线图,他的行动轨迹便一目了然。是以北京为圆心,向四周发散,每条线路一般只往返一次,不再重复,所以一直未形成并案侦察。再进一步调查,冯明出行的车次上,都有被盗案发生,许多案件的特点与这起古字案相仿,一是发生在后半夜的卧铺车厢。以往案件多发生在硬座车厢,卧铺车厢发案还是较少的;二是作案手法是开包取物,得手后仍将被害人的包复位,被盗物品有现金、手机等;三是作案人习惯手提大号水杯,以打开水为幌子伺机作案。

    虽然判断冯明作案次数很多,却没有一件证据能够确凿证实。崔云龙担心将案件弄夹生,故而一直没动冯明,采取了跟踪侦察的办法,意欲掌握了他作案证据后再进行抓捕。崔云龙又听了吴波对“10·11”案的介绍,不无惊讶地说,这世界真奇妙,这几天越办这案子,越感到这案子复杂,想不到还有更出彩的地方,是个套案,这起案件的被害人居然是那起案件的嫌疑人。

    崔云龙与吴波商定,暂不动张荣华。目前重点是抓获冯明,追回赃物,待张荣华作为被害人,也是他作案的证言证词落实后,再对他予以抓捕。

    吴波他们也参与进侦破冯明的盗窃案,刚好弥补了崔云龙人手少的不足。通过对冯明的跟踪,基本摸清了他在北京的行动轨迹。他在北京五环外租房居住,与他同住的还有一个女子,看样子不像是夫妻,应该是搭伙过日子的那种。两人没有正经工作,与外界交往不多,不像有同伙。两人没事时就去小区的麻将馆打麻将。

    这一天,跟踪冯明的民警报告,说他买了一张次日去太原的硬卧车票。崔云龙说,这大耗子又要出洞觅食了。做好分工,计划就在他这次作案时进行收网。

    崔云龙、吴波等人跟着冯明上了火车。乘客似乎没有淡旺季之分,现在不是学生开学、农民工外出打工的时候,更不是春运高峰,可还是人潮涌动,也不知这么多人南来北往地窜个什么劲。也许像有人说的那样,到外面的世界去,那里或许会有温暖、快乐、财富和梦想。

    卧铺车厢还是清静得多,却给监视带来了难度。多数旅客上车不久就到自己的铺位休息。一名民警装作去厕所,从冯明的铺位经过,见他像模像样地脱去外衣,盖上被子,摆出要大睡一觉的姿态。车厢内的大灯已全部熄掉,只有茶台下的壁灯发出幽暗的光。过道边座上的人逐渐少了,最后仅剩下崔云龙等民警们。他们再坐下去,就会显得突兀,易引起冯明的怀疑,如果他警觉不做了,民警们这趟折腾就会无功而返。崔云龙们也只好上了自己铺位。车厢内酣声此起彼伏,诱惑着民警们的睡意,大家吹胡子瞪眼打起精神,盯着过道,在车厢两头监视着冯明的行动。

    为了给冯明营造一个宽松的作案环境,崔云龙让乘警告诉这节车厢的乘务员别再按规定守坐在车厢的顶头,回自己的小休息室休息。

    凌晨二时许,冯明拎着水杯去开水房打水。民警们知道,他要行动了。可在卧铺间看不到他的具体行动,只能竖起耳朵倾听异常动静。一直到天亮也没听到有人惊叫被盗之类的事情发生。再去看冯明,他躺在铺位上侧身沉睡的样子。

    乘客们陆续起床、洗漱,冯明也去洗漱间洗了脸。车快到太原了,还是没有人报案。难道这家伙嗅到了危险的气味没有出手?跑了空趟?显然现在不是抓捕的时机。

    车进太原站前,冯明早早地等候在车厢门口。其他乘客也收拾好了行李准备下车。

    就让他这么溜走?按常理贼不走空已成为他们难以克服的习性,而自己这一伙人似乎没有暴露而让冯明果断收手呀。崔云龙们心有不甘,简单碰个头,决定由两人继续对冯明跟踪,其余人在不惊动冯明的前提下,主动询问乘客是否丢失了物品。

    车到站了,这节车厢的旅客都没有说丢东西。可从冯明匆忙离开的样子看,好像他已经得手。崔云龙猛然想到,他会不会没在这节车厢作案,而在别的车厢有了动作?马上让大家到站台上询问,好在其他旅客不像冯明那样行色匆匆,多数缓慢地走向出站口。这时冯明已经离开车站,打车走了。崔云龙又让大家守在出站口,询问每个验票出站的旅客是否丢了东西。在他们的提醒下,乘客纷纷检查自己的物品。

    乘客出站大半时,有人报了案。这趟车共发生三起物品被盗,两起现金,一起购物卡。被盗现金数额不大,一共不足三百元。现在人们出行的安全意识普通增强,随身带的现金一般仅够临时使用,且贴身保管,给小偷们增加了不少难度。这两起都发生在硬座车厢,不像是冯明所为。

    引起崔云龙兴趣的是购物卡被盗。失主是位女士,被偷的是太原大商场购物卡,共四张,面值四千元,一直放在随身带的小挎包内,早晨醒来时见包原封未动地放在身边,也就没想到里面的东西会丢失。刚才听到干警提醒,开包检查,发现其他东西仍在,购物卡不见了。至于什么时候丢的,根本不知,但肯定是在此趟列车上被偷。女士所乘的卧铺车厢恰好与冯明的相邻。这起案件应该是冯明干的。

    这时跟踪冯明的民警报告,冯明住进了一家旅店。崔云龙等人迅速赶过去会合,聚在一起讨论认为,冯明偷得购物卡后,应该销赃变现,而此购物卡只能在太原使用,他也就只能在此地销赃,决定继续盯梢,等待时机。

    冯明在旅店时间不长,便走出来,步行到一家小面馆,要了碗面条和一盘小菜,从消费看,他并不是胡吃海喝的人。早饭后,他溜溜达达在街上走着,很悠闲的样子,有两次向路上的行人打听大商场的位置。在大商场附近一家小卖店,他买了包烟,然后跟老板嘀咕一阵儿,不一会儿,小卖店出来一位中年妇女,直奔大商场,一民警跟上观察,见其到综合服务台,让工作人员查了手中购物卡的余额,然后又回到小卖店。又过一会儿,冯明从小卖店出来,左右看看,见无异常,便一改来时的从容,快速走向所住的旅店。

    崔云龙派两人去询问冯明在小卖店做了什么,其他人继续跟踪。

    冯明到旅店房间取出自己的双肩包,即到前台办理退房手续。如此看他已经销赃完毕,准备溜之大吉了。调查小卖店的民警来电证实这一看法,来电说冯明将四张购物卡以每张低于面值一百五十元的价格卖给了小卖店老板。抓捕时机已到,事不宜迟,崔云龙等人冲进旅店,将正往外走的冯明按住,带到附近派出所。

    崔云龙等干警都认为冯明做案多起,不曾失手,应是老奸巨猾,这块骨头会比较难啃。为此做了充分的准备,细致制定了审讯方案,并特别请当地派出所配合,弄了间大的审讯室,摆好阵势,准备好好与他较量一番。谁知这小子表面沉稳坚强,一副坚贞不屈地下工作者的样子,实际是个纸老虎,是个醋酸泡过的石头,稍一捏攥就变为齑粉。崔云龙他们屁股还没坐稳,凶神恶煞的表情还没摆周全,他就像喝多了一样,自己从头开始主动哗哗地往外吐了,拦都拦不住。而且这小子的记忆力是真好,每次作案的时间、地点、过程、被害人的相貌及作案结果,记得是清清楚楚。好像他脑袋里有个笔记本,将每次作案都详细真切地记录下来,而且经常复习,就等着这一天逐件向警察坦白呢。

    干警们鼓足好的干劲懈怠下来,只有负责做笔录的不停地忙活,其他人都闲得快睡着了。仿佛两军对垒,一方调集了精锐部队,配备了先进的轻重武器,排兵布阵完毕,正准备吹冲锋号时,对方举白旗投降了。这胜利的取得让人失落和沮丧。崔云龙心里骂道,这样的怂包软蛋还能支楞着翅膀出来吃大轮子这碗饭,而且还吃得满嘴流油,真是欺负警察队伍没人了,让那帮刻苦钻研业务、不断磨炼意志、努力提高整体素质的老贼们知道了,非气吐血不可。吴波惦记着那字轴的去向,找个空隙插话进去。冯明交代说,他作案的目标多数是现金,即使是物品的话也得是手机类好出手的,但那次在车上来回遛了好几趟都没有发现可下手的对象,这时看到一人将一背包搂着睡,估计里面会装着重要的东西,偷过来看时,却是一幅字,也不知能不能卖钱,想丢了算了,又一想这也是这趟旅行的劳动成果,还应该珍惜,回去也好向尚俊玲交差,就带回了住处。尚俊玲是他同居的女友。吴波心想,你要是知道这字的价值,就不会再冒风险上火车作案了。

    冯明最后对自己及人生的总结,表明他还有点想法,并不白给。他说自己原来是做小生意的,有一次坐火车时手机被偷,心生怨恨,顺手牵了别人的手机,回去后发现所偷的手机比自己丢的价值高好几倍。再次出差时又顺利地牵了一部。两次下来,觉得这项工作比做生意容易多了,致富还快,就放弃了本行,专门从事这营生。他说人生真是怪诞荒谬,充满了讽刺,自己小时候父母就教育他饿死不吃偷来之食,他也就非常痛恨小偷,想不到长大就成了小偷,像歌中唱的: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崔云龙、吴波等马不停蹄赶回北京,到了冯明的住处,从麻将馆里找出打麻将的尚俊玲,让她打开房门对室内进行搜查。尚俊玲可比冯明尿性多了,面对一群警察,面不改色嘴不瓢,细细看了搜查证,慢声细语地说,这房子是我出面租的,和冯明没关系,搜查证上写的是搜查冯明的住处,所以我不能开门。无论警察怎么连哄带吓唬,她就是不开。他们只好找来开锁的锁匠。她又堵在门口不让开锁。吴波想尽快见到那幅珍贵的古字,心生急火,顾不了许多,一把将尚俊玲拽开。尚俊玲被这蛮横的行为吓着了,这才露出女人的柔弱,蹲在墙角呜呜地哭起来。

    干警们打开门锁,冲进去,按冯明的交代,很快找到了藏匿赃物的位置,找到了字轴和一些手机、饰品。吴波展开古字,见其完好无损,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宛如他家的宝贝失而复得,当场表态,要请崔云龙们大吃一顿。

    一行人回到铁路公安处,崔云龙打电话给张荣华,说古字已经找到,让他速来辨认作证。不多时,张荣华满头大汗地赶到,见到这幅字,兴奋得浑身哆嗦腿发软,差一点给办案警察磕一个。他极其配合地做完了指证等笔录,坐实了冯明的这桩犯罪,同时也将自己脖子上的枷锁打造得结结实实。他满心欢喜地等警察将那值大钱的字轴返还时,这一场戏结束了,剧情进入了下一幕。吴波等人进来,戏的背景由如火如荼的炎热夏季一下跳跃到寒风凛冽的冬天。张荣华一身热汗还没退尽,又唰地冒出一层冷汗,巨大的反差瞬间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挣扎没几下便交代了盗窃迟大伟家古字的犯罪事实。

    张荣华在潘家园古玩市场混迹几年,辛苦也吃了不少,却一直没能发财,挣的钱仅能维持活着的基本需要,耳闻目睹了土豪们的花天酒地,尤其是那些官富二代过着出舆入辇锦衣玉食、视金钱如粪土的奢华生活,让他心里产生极大的失衡。他们凭什么可以那样?而自己却只能这样?他不断地问自己,在直不起腰来的环境中生存,为逃避朋友小聚时买单把自己喝得烂醉,宁肯把苦胆吐出来,也舍不得掏在大款眼中的九牛一毛。他也知道发财需要等待,可在潘家园这个名利场中,经常被各种让人目瞪口呆的故事所刺激,实在是再也等不下去了。整天摩拳擦掌磨刀霍霍,没白天没黑夜地琢磨怎么样跨入那部分先富起来的人的行列。他坦率地说,他当时已经快疯了,要爆炸燃烧了,再找不到可行的捷径,都有可能去杀人越货入室抢劫。那天孙专家说起迟大伟家传古字一事,说者无意,他听得却是心中波涛翻滚。任何机会都是留给事先有准备的人的,他当即决定就靠这条路走向幸福的未来。

    为了能顺利偷得古字,又能全身而退,正像香港黑道电影中的台词:有命挣还得有命花。他绞尽脑汁密谋很久,精心策划,多次现场踩点,对每个细节都反复推敲,写剧本一样制定了这套方案,以为美梦即可成真,可人算不如天算,最终是黄粱一枕,还得面对牢狱生涯。

    “10·11”盗窃案成功告破,失窃的家传宝贝又回到迟大伟手中。经此劫难,迟大伟的头发快速花白,钟玉也像是被岁月强力风干,脸上多了许多褶皱,眼角和眉梢多了许多哀怨与沧桑。

    吴波、吕春平等人分别立功受奖。

    责任编辑 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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