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峡两岸空战史-智捉“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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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4年台湾空军接手对大陆的飞行侦察任务后,起初用的是美国提供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纵横欧洲战场的B一17轰炸机。美国人把弹舱拆得精光,把电子设备搬进去,成为一座“空中电子实验室”,通过当时世界上最早的电子反制作战装置ECM,用以截获解放军地面指挥所传给空中战斗机的指令,监听指挥都与前线部队例行的无线电通讯,有时还利用截获的信号发出假消息,使大陆空军派出飞机拦截,或是开启隐蔽的雷达网,从而暴露解放军防空系统的电子设备和军用机场紧急起降的调度能力。

    开始,台湾C一47运输机偶尔还能在白天侵入大陆空投特务及装备,但随着解放军防空力量的迅速加强,后来只能改为低飞穿幕,像B一17、B一26和后来的V型侦察机只能几乎是贴着地面飞行,而且是在夜间,以回避大陆空军战斗机的截击与防空炮火的射击。

    1955年8月15日,台湾空军将原有的“特种部队”改组为“技术研究小组”,列编为空军第34独立中队,它行政上隶属于台湾空军总部情报署,实际上由美国海军辅助联络中心(NACC)控制。

    该飞行中队采用B一17等飞机,均为低空飞行的飞机,而低空侦察往往要冒很大的风险,为了减少被击中的可能,“技术小组”决定利用“全月夜”(即满月的夜晚)出袭。每月阴历的13日到19日为“全月夜”,此时也是“技术小组”最忙碌的时间,34中队也就由此得名“蝙蝠中队”。蝙蝠中队的任务主要是使用小速度大型飞机,利用夜晚窜入内陆地区进行电子侦察,并负担空投特工人员、抛撒传单等政治活动。

    “蝙蝠中队”活动的主要区域是大陆的东南沿海城市,像上海,广州、福州、厦门等大城市均为它们经常侦察的目标。

    “蝙蝠”一般是低空贴着海面飞行,入陆后高度也只有二、三百米,完成任务后又贴着海面遁去。中国空军当时拥有的米格—15、米格—17型战斗机要想打它,只能从上往下打,但由于夜间地面背景漆黑一片,肉眼很难发现,加上地面反射电波紊乱,米格机上的瞄准雷达根本用不上。地面高射炮火力虽猛,可因为转角很大,加上飞机在瞬间便通过火力网,因而命中率很低,一段时间这群乱飞的“蝙蝠”着实令大陆防空部队感到棘手。常常是等到地面雷达摸清其来路之后,它却一溜烟地隐遁在茫茫的海面上了。

    1956年6月20日夜,一轮满月皓挂当空,这是一个“全月夜”。蝙蝠中队的聂经渊和韦盛等人驾驶一架B—17型侦察机以超低空从福州的闽江口进入,夜探大陆,解放军空军航空兵12师指挥部接到通报,即令团长鲁岷驾驶米格—17战斗机起飞拦截。米格—17型战斗机是一种昼间攻击机,没有机截雷达,在夜间很难发现目标。在地面领航员连续不断地引导下,鲁岷于23日零时57分凭借微弱的月光,隐约看到2公里外的目标。B—17察觉后面有飞机遂按下机头进入山谷作蛇形躲避。没想到鲁岷也下降到几乎与其平行的高度紧迫不舍。歼击机速度快,转弯半径大,稍有不慎就可能撞山,危险性极大。

    鲁岷迅速调整好高度、速度和航向,死死咬住目标,在两机的距离只有400米时。鲁岷按下了射击键钮,机翼下蹿出的两条火龙击中了B—17的左翼。

    紧接着,鲁岷修正瞄准。又一个促射,目标凌空爆炸起火,B—17暗蓝色的机身带着一团炫目的火焰跌进幽黑的山谷。机上8人,全部死亡。

    这是人民空军与蝙蝠中队较量取得的首次胜利。它极大地鼓舞了我防空部队广大指战员的士气,提高了他们必胜的信心。

    蝙蝠在这次月夜失足后不久,又有两架B—17型侦察机被击落。于是,美国军方与“技术研究小组”认为,在月夜出击是导致失利的主要原因。他们决定改变出击习惯,由全月夜出击改为无月夜出击。

    与此同时,考虑到蝙蝠中队使用的B—17、B—26型由轰炸机改装的侦察机滞空时间虽长,但只能低空闪躲来自空中与地面的夹击,本身毫无抵抗能力,逃生速度也不够快。1959年美国又将一批洛克希德公司为美国海军设计的P2V—7型侦察机提供给“蝙蝠中队”使用。

    P2V—7型侦察机配备两个3500马力螺旋桨引擎,飞行高度可以降到两三百米,同时它又可以像喷气式战斗机一样高飞,这种喷气与螺旋桨两用的飞机飞行速度快慢自如,续航力又强,而且配有用于反制设备ECM。ECM主要是用来干扰米格飞机上的炮瞄雷达。它的发动机排气口朝下,故向上方的红外辐射很弱,容易躲避米格机从上方的拦击。P2V—7最厉害的一招是在逃避对手攻击时,可以采用钻山沟或对山飞行,等快到山腰时突然间拉起掠过山顶,迫使后面的米格机丢失目标或撞到山上。

    有了P2V—7型侦察机,台湾情报机构欢欣鼓舞,屡次派飞机深入大陆腹地进行侦察,屡屡得手。

    而对于缺乏夜战经验的人民空军来说,追歼蝙蝠的过程完全是靠自我摸索。他们从错误中吸取经验,找到了行之有效的照明攻击战法,即把P2V—7照亮,以便于米格飞机的攻击。这就像打着手电逮蛐蛐。空军航空兵先是采用探照灯进行照明,后来发现探照灯的控制范田小,机动性能差,便成立了夜航大队,专门投掷照明弹来爆光P2V—7。配合这种作战方案,除了要诱使目标进入预设空域外,照明机和拦截机升空时间的配合也很重要。我航空兵设定了破三关一引导关、发现关和攻击关,做为突破口。

    1961年11月6日黄昏,“蝙蝠中队”的一架P2V—7型侦察机,从甫朝鲜的群山机场起飞,沿着被夕阳染红的海面悄悄向辽东半岛飞来,这架飞机是两天前从台湾的新竹机场飞南朝鲜的,准备对大陆辽东半岛军事目标进行侦察。

    解放军高射炮兵驻辽宁省某阵地的数十门高昂的炮管静静地指着东南方。以往台湾侦察机多在大陆东南地区活动,北方则相对较为平静,这次蝙蝠中队想来个出其不意。

    17时37分,部队指挥所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阵地上立即充满了战前的紧张气氛,标图兵不停地标出敌机的角度、速度及航向,指挥员从图板上看到一条红色的轨迹,红线继续向阵地方向延伸,各炮阵地探照灯站、雷达站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经过1小时20分的飞行,P2V—7巳飞临黄海沿岸,高射炮手们巳隐约听到飞机的马达声,此刻阵地上一片寂静,50多根高耸的炮管在雷达同步指导下追踪着目标。高射炮打飞机并非靠单发命中目标,而是靠一群炮弹覆盖目标。通俗地讲,就是“东方不亮西方亮”。只要有一门高炮击中,就成功。

    P2V—7由黄海进入辽宁某地向西飞行,高度只有250米,当它飞到河口时,突然顺着河床向右拐,欲沿河而上。这时目标已进入我高射炮火力范围,然而探照灯剿却没有打开。夜间高射炮没有探照灯的配合,就如同人没有眼睛。阵地上的人着急起来。

    18时,天空倏地闪出一道雪亮的光柱,如同一把利剑直刺苍穹,光柱的顶端显现出一个光点,刹时间电闪雷鸣,一群群炮弹拖着长长的尾光飞上天空,把大半个天空映照得通明,不由使人联想起“火树银花不夜天”的诗句。

    炸点紧紧包围了P2V—7,簇拥着它走向毁灭。

    飞机试图爬高摆脱这一切,然而为时巳晚。一发炮弹穿透了机身击中了中校机务组长叶霖的大腿;他只来得及向台湾报告三个字:“我负伤……”就和他的机组(共13人)随着飞机一声爆炸被抛进了夜空飞机坠落现场,记者们按动快门拍下了这样的画面;被炸掉一条大腿的叶霖,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身边是一具还未来得及打开的降落伞,其他几个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现场一片狼藉……在此后三年中,先后有了三架P2V—7飞机被击落,其中最精采的,要算人民海军航空兵1964年6月11日夜在山东莱阳上空最后一次击落“P2V—7”的经过了。

    那天“蝙蝠中队”少校孙以晨驾驶着P2V—7,于下午6时从台湾新竹起飞,晚9时7分设在山东半岛的解放军地面雷达报出目标的方位、距离;航向和速度。接报后,海军航空兵4师参谋长辛英元立即命令独立五大队中队长陈银发和石振山分别驾歼击机和照明机升空拦截。

    这只“蝙蝠”吸取了前车之鉴,进入山东半岛后,一会儿向左转动,一会儿向右转动,一会儿增大速度,一会儿减低速度,使拦截机组难以攻击。地面领航员立即采取措施指挥双机进入有利位置,但“P2V—7”实施电子干扰,同时赶紧降低高度,井进入地面雷达的死角。

    这次拦截成功与否的关键在于领航员能否将照明机和攻击机引导到目标上空的最佳位置。首次拦截未果,两架米格机重新调整好队型,待机而动。“蝙蝠”终于飞出引导雷达的盲区,飞到一个适当的空域,引导雷达采用“切入”的方法终于引导双机进入有利位置。由于电子干扰,机载雷达上一片迷茫,只能采取目视攻击;辛英元发出“照明弹一次投下”的指令,照明机立即投出12枚90公斤重的照明弹,霎时,直径14000米的空域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仅两秒钟陈根发便发现目标正在向左40度转向,准备溜走。陈根发采取靠、调、推的快速攻击方法,把“蝙蝠”逼进光中心的死角,将目标紧紧套在瞄准镜的十字交点上,连发三炮,炮炮命中目标。“蝙蝠”的机尾被炸飞,带着一团火球坠落在莱阳以北25公里处的麦地里,机上13人全部死亡。

    从飞机残骸中搜获4枚“响尾蛇”导弹和两部侦察原子弹试验的空气采样器。其此行的目的昭然若揭。

    34中队的“蝙蝠”们通常只要逃脱不过追击,几乎都是全军覆灭,绝少有能够保住性命的例子。每次执行任务都是12—13人,在其成立后的历次飞行中损失的人员近百人,是台湾空军中损失最惨重的部队。曾在34中队担任领航员的吴国礼还记得,有一次前往南昌一带执行侦察任务时,飞机被一路追杀,在轰轰的炮声中飞机跌跌擅擅地找到出口。定好方位回航时,他抬头却看见了星星在闪烁,这才发现机舱上部被高射炮弹炸开一个脸盆大的洞。好在总算没半路掉下来。在当年幸存的队员中,有的即使是在事隔几十年后,还会在睡梦中被漫天的炮火所惊醒。

    后来,台湾空军有人提出质疑:象34中队这样去为美国人“卖命”是不是值得?与美国军方的这种合作有没有必要继续下去?

    1963年6月,徐焕升接替陈嘉尚出任台湾空军总司令后,认为这种攫取情报的方式代价太大,因而逐步停止了34中队的大陆飞行任务。所剩的B—17、P2V—7型侦察机陆续返回美国,“蝙蝠中队”随之解体。于是“蝙蝠”从此消声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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