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都的没落-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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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辗转大江南北做了六年厨师,龙川文不想继续打工。漂泊不定如浮莲般远离家乡,工作上稍有不留神就极有可能挨炒的份。只有自己做老板才是最好的出路,自己给自己打工,自由自在不受别人指手划脚多么惬意。于是,他辞掉那份薪酬不薄的工作,着手筹备自己的食府。租下店铺装修完毕,购进所需的所有设备,他打工多年的积蓄所剩无几了,这下可如何是好?还差一万元维持食府的正常营业。他拧紧额头上的皱纹,从办公凳上站起身,用力拍了一下大腿。呃,去找木头大叔借钱,我的妈呀,我真是太糊涂了,木头大叔有的是钱,借给我一万元对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他毕竟是我的亲叔叔哦,自家人不帮自家人还帮哪个?

    龙川文的叔叔木头经营着一家贸易公司,属于先富起来的人。他叫木头,其实人一点也不蠢,聪明得很呐。在全市,据说他是十大有钱人之一,别墅轿车等一应全俱全。这天一大早,龙川文拎着一大袋礼物,叩开木头的家门。木头刚起床,移动着他肥胖的身躯走来会客厅,满脸恹容。龙川文慌忙站起身,朝木头点了一下头:“木头叔叔,好久不见,身体好吗?”木头颓然坐在真皮沙发上,双眸掠过一丝不悦。他冷冷地说:“一般,一般,我是财多身子弱。以后你来叔叔家里,就不要带什么礼品,我不稀罕那些东西,我家里有的是,我是你叔叔,自家人客气什么呀,你得闲来坐坐我就开心了。”

    龙川文如坐针毡很不自在,心想这木头叔也真是的,我来又不是不来又不是,送点礼又不是不送礼又不是,我真的好难做。如果不是开食府资金不够,我真的不想跟木头聊,人家财大气粗,自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打工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差十万八千里,有什么好聊的呢?既然来到木头家,他最终鼓足勇力说出来意:“木头叔,我如今没有打工了,正在搞一间食府,但是还并差一万块钱等着开张营业,我想向你借一万块,不知你是否愿意?”

    “借一万块。”木头的脸刹时黑了下来,“我现在一时资金周转困难,哪有钱借给你,你以为我是开银行的,但是,既然我的侄子开了口,我是不会不借的,自家人嘛,我就借3000块给你,其它的你自己想办法。”说完,他从钱包里抽出3000元丢给龙川文。

    愿借是人情,不借是道理,龙川文也不知说什么好,他站起身,看也不看把钱扔到桌上:“木头叔,多多保重身体,区区三两千块钱对我来说有个屁用,我另想办法,船到桥头自然直。”

    木头脸上露出笑容,朝龙川文的背影一个劲地点头。

    龙川文急得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头发理了一半总不能不理,这事如果半途而废的话,多年打工的血汗钱便要付诸东流,叫他往后的日子怎么过。龙川文的父亲咬了牙根,把祖上留下来的一块地皮折价卖了,刚好换来一万元。龙川文从父亲手中接过钱,鼻涕俱下给父亲跪下:“爸,如果不是您雪中送炭的话,我肯定会去吊颈死的。”“别说不吉利的话,你可要给我好好干,一定要干出个名堂来,别让一些看不起你的人当作笑柄。做人最重要有骨气,人穷志不穷,人穷骨头要硬。如果烂泥敷不上壁,那一辈子就没希望了。”龙川文的父亲点着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爸,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龙川文用衣袖抹净脸上的眼泪。……

    龙川文本身是个名厨师,谙熟食肆经营的方方面面,他的食府开张后,几乎每个饭市都是食客盈门,生意很是红火,他不断扩大经营,一年后开了一间分店。

    犹如晴天霹雳,未满六十岁的木头患上不治之症!龙川文放下手头的活,开着轿车风驰电掣赶去医院探望木头,我这个做侄子的可不能无情无义,怎么说他也是我爸唯一的弟弟。

    木头躺在洁白的病榻上,黯然无神,脸容蜡黄,骨瘦如柴。他见龙川文来看他,竟然咧嘴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龙川文坐在床沿,握住木头像竹枝般皮包骨的双手:“木头叔,你不会有事的,如今医疗非常发达,没有什么治不好的病,你要想开些,安心静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呢……”

    木头打断龙川文的话:“川文侄,我知道,我的时日不多了,但是有一件事憋在心里很久了,如果今日不讲出来,恐怕以后没机会讲了。”

    “你讲出来吧,讲出来心里就舒服多了。”泪水在龙川文眼眶里打转。

    木头用力清了清嗓子:“那时我不借钱给你,不是我没钱,是我故意不借给你的,如果一个人做什么都一帆风顺,没有经过磨难,他是做不出实业的,吃尽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希望你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我懂了,我懂了。”龙川文恍然大悟,泪水夺眶而出。木头叔那时不借钱给他,是为了他好,是为了激发他创业的斗志。

    断黑了,木头咽下最后一口气,安详地闭上双眼。“木头叔……”龙川文伏在木头的遗体上嚎啕大哭。

    一颗流星划破沉寂的夜空,飞向山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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