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敖包地道口露出的隐隐约约的神秘黑线，我想起了巴根那。我问汗，巴根那在哪里？
汗说，留下帮我带马群了。
我想到我们的约定，巴根那答应要带我进这个神秘的地下通道。巴根那神秘地说，我进去了就一切都会明白了，我真想知道到时候我能明白什么呢？看来没机会进去了，也永远明白不了啦。我站起来打巴根那的手机，想跟他说一声，道个别。最好能见个面，我知道，以后即使我还活在这个世上也不是人了，会像鸟儿一样是汗的一只羔羊。
汗说，是给巴根那打电话吗？
我说是，通了，没人接。
汗微笑着说，巴根那没有接电话的手了。
我惊，汗，你砍断了巴根那的手？
没有，我把它变形成了马，两瓣的马蹄子是不会接电话的。
你不是说把他留下帮你养马吗？
是留下带马，他也变成了毛里不是更好吗？他要还是人，就会带着我的白马逃走。自己是马了，变成还是自己喜欢的白马，就不会有人的想法了，就会乖乖地留在马群里，带着我的马群当头马。
天冷，我麻木的脑子像冰一样冻结了。
我们上车了，回头望，离老敖包越来越远，老敖包的地道也在我心里越来越神秘。
我一下子觉得无所谓了，毫无顾忌地问，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汗说，老弟，你没感觉到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吗？
我说，什么时代？
汗指着车窗外茫茫的雪野，说，童话时代呀。从前，女巫让王子变成驴子，王子就会变成驴子。科学和童话成为一体的时代，变马变羊就一切都随心所欲了，这是人类最后的梦想。哈哈哈，多么幸运，几十年的努力啊，竟然被我实现了。去年你在野长城上喝醉了酒，泪流满面地对我说，咱们马族人只留下了传说，马族人的精神力量已经消失了！你错了兄弟，圣祖的子孙将用科学征服整个地球。
我说，汗，不是征服，你是要用科学毁灭人类，不仅是人类，是所有生命。
汗说，不是毁灭，是改变，为地球上的生命找到一个新的制衡点。现在世道坏了，人心也坏了，地球还不会毁灭，人类也不是最后一代，如何活下去？我在用这种生命之间互相变异的制衡，为地球上的生命重建秩序。这个命题，我思考了几十年，实验了几十年，终于成了。
我想说什么，汗打断了我。
汗说，老弟，不要和我争论了，打开车窗深呼吸几口空气吧，咱们这里没有核辐射的污染，从东渤海岛上飘来的空气，被大兴安岭的森林过滤后，就安全了，我测试过。呼吸吧，回到幽州城可没有这么好的空气了，那里的核辐射危险指标和武士岛国的岩头差不多啦。
我说，岩头不是无人区了吗？
汗说，听说岩头也是鼠的世界了，看来我要去那里开发了。
我想汗一会儿就把我变成一只羔羊、一匹马或其他什么动物了。既然如此，命运无法抗争，我就想要有点风度，坦然、淡定一些，但是我仍然很惊慌，也很遗憾，我的账户里已经有了一大笔存款，看来花不上了。
傍晚的时候，我们进了幽州城。下了西七环，在旧世纪公园门口，汗让我下车。
汗从后备箱的篮子里拿出一只雪白的小羔羊，说，老弟，带着这只可爱的羔羊走吧。
我很惊愕。不知道汗说的走是啥意思？
汗说，现在微博上我的基地秘密已经被发出去了，这个计划要暂时停止。我不会把你变成羔羊的，你是我的兄弟。你留在我这里也没有意思了，公司和基地我都将放弃，这场实验完成了。你走吧，我也要走了，去进行下一场新的试验。
我想问，汗，你去哪儿呀？
我没问。抱着那只洁白的小羊羔站在公园门口，显得木讷，懵懵懂懂的。幽州城没下雪，也没有晚霞，天空满是雾霾。汗的车消失在了漫无边际的车流里。那只小羔羊从我的怀里抬起头，眯着一双很媚的眼，露出了地包天平平的小白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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