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历史的原因,这里是武威铁路分局机关和各站段机关所在地,这里曾经是呼风唤雨的地方,沿线职工以能够调入武南为荣,也正因为这些原因,这里城镇人口一度激增,那些为铁路做出贡献的老前辈、老革命,基本上聚集于此;随着滚滚而来的铁路改革洪流,武威铁路分局和站段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年轻的职工东奔兰州,西跑嘉峪关,这里成为名副其实的养老区域,老人们既不能跟着儿女们迁徙于沿线城市,又不能跟着年轻人演绎热闹的广场舞,他们的岁月像静静流淌的河水,或在五马路上悠然散步蹒跚而行,或在小区内围坐一起晒晒太阳、打打小牌,或在墙角边喝着闲茶打着盹儿,或天南海北的闲聊神侃打发光阴,偶尔有朋友来访或儿女探访,好比在河面上投入一颗石子,激起生活中的一点点涟漪,使安安稳稳的日子有了喜庆的色彩,家里面才有了难得的温馨和热闹的场面。
当人们把“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作为梦想追求时,“铁老大”已经为职工盖好了房楼,只是限于历史原因和当时的条件,楼房面积太小,俗称“鸽子楼”。取暖设备较落后,二三十平米的居室并不鲜见,这些铁路建设者们一住就是几十年,他们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在繁忙的铁道线上来往奔波;有时候,家真的好比一个旅店,所以好多人并不讲究这些。他们讲究一口标准的铁路普通话,讲究在工作之余穿着光鲜亮丽,讲究请客的时候凉热荤素打配的排场,讲究人前人后神吹闲聊的喜好。而他们到周边城市居民家做客,看到人家住房动辄一百多平,他们又有一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大吃大喝、猜拳行令、吆三喝五的乐趣,并不影响他们津津乐道沉溺于往事的追忆,并不影响他们把安逸的小日子当成一种幸福的心理。其实,在这个闷头挣钱的年代,在人们快节奏的追逐中,恬淡和简约本身也是一种幸福,一种桃花源式的幸福。
由于居住群体来自五湖四海,多元文化和各地风俗融为一体,小镇上的人们在吃喝方面还是有所讲究的。对于上班族来说,早饭一般是臊子面或牛肉面,武南的臊子面继承凉州臊子面的特点,而形成武南的地方特色。吃遍凉州城内大多数臊子面,还是没有武南的那个味道;这也难怪,凡是调离或逃离武南的人们,一到武南总要嚷嚷要吃臊子面或面皮子,其中原因,大概是忘不了记忆中已经习惯的那个味道,忘不了“不是故乡胜似故乡”的那份情谊吧。人们的午饭基本在饭馆,吃得风卷残云,吃得马马虎虎,没什么排场,没什么质量,这是因为夫妻双方都在上班,根本没什么时间去煮饭或消遣。而晚饭似乎成了正餐,很有仪式感,即使在家里就餐,也要配二三个小炒,吃三四两腊肉,端一二杯烧酒,把一顿饭吃得有滋味、有情趣。如果是客从远方来,武南铁路人的热情是杠杠的,一定要约三五知己,一定要“六凉六热”的低配,一定用高脚杯盛酒,大口地喝酒,真有一种“不是英雄胜似英雄”的豪情。一般酒过“三巡”才上菜,往往是凉菜尚有记忆,热菜已成为追忆,把客人喝好,把自己喝得迷三倒四,方可收场,这种待客之道已成为小镇的一种约定俗成,它传承的是一种风格和酒场文化,或许也是小镇的一种独特记忆吧。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小镇是曾经较大的编组站,客车停靠比较多,坐火车成为主要的出行工具,铁路人绝对是靠铁路“吃”铁路的。曾几何时,铁路工人凭借一身铁路工作服,就可以蹭任何车次的列车,并且在车上堂而皇之地坐座位,仿佛是自家似的,那种神情和优越感至今犹在记忆。随着铁路的改革和完善,这样的情形似乎有所改观,但作为铁路人,这种习惯似乎难以改变,仿佛上车买票是一种丢面子的事,或者借用别人的车票乘车,这大概缘于根深蒂固的铁路情结的原因。要是遇到老铁路工人坐车,那更是“我是老铁我怕谁”的心理,当仁不让,让那些年轻的乘务员敢怒不敢言、一筹莫展。我也曾为铁路服务近十五年,随着铁路改革的洪流,被冲出了铁路,现在每每坐火车,没有了“铁老大”的扬眉吐气,常常乖乖地买票乘车,这常常成为铁路人或同行取笑的对象。
生活是一趟不紧不慢的列车,武南永远是我生命中停靠的站台,那些已经下车的人们,已经定格在我生命里;那些与我同行的人,依旧上演着人间的悲欢离合的故事。有人戏称,武南“只适合生存,不适合发展”,这话显然带有一定的片面性和局限性,作为“武铁人”曾经奋斗过的地方,作为铁路人眷恋的热土,作为我生活二十六年的第二故乡,我会把最美好的祝福献给武南,献给长期为之奋斗而又生生不息、无私奉献的劳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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