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路过老屋,仿佛还能闻到曾经在这里洒下的汗水的咸味,因为那里有已经永久沉睡了的父亲的梦想。记得那是在炎热的夏天,为了修葺新居,父亲带着一家人,以愚公移山的勇气,填平沟壑,清理土方。父亲泥巴裹满的双脚,汗水浸透的衬衫,都深深地在我记忆中定格,挥之不去,难以忘却。父亲没日没夜,不停劳作,把自己的光荣和梦想寄托在建房的劳作中,仿佛要在这里繁衍他为子女们铺就的希冀和辉煌。
每次凝望老屋,那种不舍的情愫,那种鲜活的场景,历历在目,仿佛还在眼前。每一个孩子远走他乡,就像离巢的小鸟,向往着远方生活的绚烂和天空的蔚蓝;这时候的父亲,在老屋中蛮横地阻止着母亲的泪滴,一次次淡化着孩子们离开老屋的痛楚,假装潇洒地坐在屋旁的大树下,没有安慰,没有鼓励,坚定地注视着一个个的背影远离老屋。然后回到老屋,喝着闷酒,抽着烟卷,不言也不语,想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心事。只有喝醉的时候,才把男人的脆弱留给老屋,才把对孩子们的牵挂留在老屋。
走进老屋,窗棂上破碎的玻璃,就像此时我零零碎碎的思绪;墙角的蛛网纵横交错,很容易让人回忆那些尘封的日子。夏天的晚上,大人们拖着疲惫回到老屋,咕咚咕咚喝上一碗酽酽的茯茶,取一草席置于院中,躺在上面就可以享受泥土的芬芳,哼着小曲自得其乐,谈天说地海阔天空,任清风徐徐,看月朗星稀,听夏虫啁啾,如置身于美妙的桃源世界。秋天到了,我们一群小孩则在老屋周围玩得不亦乐乎,不是“躲猫猫”,就是打野仗,或在麦草堆里追逐扑打,直到村庄睡了,老屋的喧闹才会停止。冬天的早晨,一灯如豆,母亲早早地起来为我们做早饭,长年累月,从未间断,有时母亲起早了,为了让孩子们多睡一会,自己在灯下又开始纳底緔鞋,一直候着我们上学走了,又重复着一天的忙碌。
回眸老屋,空荡荡的院落不再有人居住,父亲也许想到了,老屋终归会有这样的结局,一如我们庄严的人生在飘摇中轮回。我实在不忍多看了,老屋仿佛是剥开的洋葱,每一层散发着流着泪的分子。因为我是老屋拴着的风筝,从来未曾走远,始终依偎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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