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我与文捷天各一方音讯渺无。不久,我认识了我现在的丈夫郑飞,就再也没有回菜户营二十二号楼住。
十六年的光阴足够让我忘却一些事情一些人的,事实上我忘记文捷已经很久了。那天,文捷的妹妹忽然来看我,和我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情。我忽然很想求证一下玛丽是否真的存在过,按照文捷的说法,她是我的臆想。事实上离婚后我有很长时间都在怀疑自己,我遇见郑飞的时候也是一遍又一遍地向他求证我是否真的认识一个叫玛丽的女人。郑飞像个天使,他成功地让我忘却了许多困扰我的问题,忘记了玛丽。
我问文捷的妹妹可知道玛丽是谁,我那从前的小姑子忽然变得脸色阴沉,她说:“是那个美国人吧?听说死了。”
“什么,你说什么,死了?”
“姐姐你别激动,听说是先被人强奸后又出车祸死的,死得很惨。当地的报纸都登了。哥哥忌讳提这件事。”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喃喃道:“玛丽是存在的啊!”
就在我送走文捷妹妹的当天,我接到房管部门的通知,说菜户营二十二号楼马上就要拆迁了,希望我尽快去办理相关手续并且搬家。
我回到菜户营二十二号楼,屋子里的陈设依旧,虽然几经出租,可房间太小,房客一般都没有改变家具的布局。我不想怀旧,也不打算带走什么。那部蓝色的电话机依旧放在床边,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丁零零——铃声忽然响起,我下意识地冲过去抓起了电话。
“喂,文太太吗?我是玛丽。”
我浑身哆嗦,心跳得快要窒息。我说不出话来。可是分明有个声音在说:
“是,我是。”
是我的声音?我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部电话机,好半天才松了一口气。我忘了,这是一部录音电话,不知什么时候我无意按下了录音键,录下了一九九二年夏天美国人玛丽的声音。
晚上我回到办公室,打开抽屉,天啊,那块残玉在抽屉的一个角落静静地待着,她没有丢!一张稿纸遮住了她!我抚摸着我的玉,往事又从我的指尖透过我的肌肤涌上心头。我想玛丽是存在过的,不是我的臆想。
电话铃又响了,一定是丈夫担心我,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拿起电话。
“喂,是文太太吗?”
“不是,早就不是了!”我很愤怒。
“请原谅,我是玛丽的朋友,玛丽托我向您问好。我回中国来了。”
“玛丽不是死了吗?”我已经可以平静以对了。
“谁说的?玛丽没有死!她只是出车祸双目失明了,不过她现在很幸福,嫁了一个爱尔兰男人,生有两个孩子。”
“哦,幸福就好。玛丽是金发碧眼吧?”
“不,玛丽是香蕉人。”
“哦。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玛丽真的存在过。”
“您这是什么意思?”
“您又是谁呢?”
“我是玛丽的朋友,我叫戴安娜。我与这件事无关。”
“玛丽走后文先生就与我离婚了,不久他与别人结了婚。故事的结局就是这样。”
“那个坏女人是谁?”
“别这么说,他现在的太太很好。谢谢你打电话来,不过请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再见。”
我挂了电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想我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几个月后,文捷的太太打电话来找我,希望与我见面,我问她有什么事情,她说:“我身边离婚的夫妻不少,可你们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从不联络,形同陌路,你们还是同学呢!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离婚吗?”
我想了想,回答说:“以他的答案为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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