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本为佛门净地,这天却迎来三山五岳江湖豪客。山门外一时间人声鼎沸,虽现嘈杂,倒也井然有序。
得到弟子回报后,掌门方丈立即率领几位长老亲自出迎。
这时人群骚动,一辆马车飞驰而来,赶车的粗犷大汉猛力一抖缰绳,马车稳稳停下。前帘揭开,车上坐着一名衣着华丽的蒙面男子。他对拱手作揖、敬礼招呼的群豪仅微微点头,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哼,此人什么来头,这般傲气?”有人表达不满,却被身旁一人制止:“魔刀再现江湖,也许他真能阻止这场浩劫。我们先忍忍!”说话的是十二洞的两位洞主。
见众人来,少林方丈快步相迎:“没想到今日各位老友一齐光临敝寺,老衲不胜荣幸!各位里面请。”
“玄空大师,这次魔刀重现江湖,杀害张老英雄全家十三口,手段残忍,当世少见。我等此来,就是想为张家讨个公道。要不是少林寺当年收留那小孩,怎会有此次浩劫?如今你还是先交出人来,也免得大动干戈,伤了多年和气!”
“对!对!交出人来……”群雄见车中人说得句句在理,不由随声附和。
“阿弥陀佛!‘刀魔’虽恶贯满盈,罪该万死,可他的罪孽与这孩子无关。孩子才三个月大,故由少林收留,十余年来从未离寺,更没习过一招半式的功夫。这次魔刀重现江湖,说是此孩儿为报父仇,定是有人作祟,想从中挑起少林和各派争斗,还请各位三思……”
各派掌门和各洞洞主目光交汇,窃窃私语。
“玄空大师,听您一面之词,怎可服众?张老英雄当年仅是参加围攻,竟遭此满门渗祸。这恶徒之凶残,可见更胜他父亲,大师难道还想佑护此人,不念天下苍生?”车中人继续说。
“实不相瞒,三年前魔刀已被盗。盗刀之人武功高强,老衲平生罕见。三年来少林门下一直暗中追查,至今无果……”
“交不交孩子现在由不得你们!”车中人声音凄厉,刺入耳膜,显是运用内力发出。
话声甫落,车中人突然长身而起,横穿纱帘,手中电光一闪,一根软鞭竟直直地甩向玄空大师。饶是玄空功力高强,也未及防备,躲闪不过,“噗”一口鲜血喷出。峨眉、武当两位掌教见此,飞速上前护住方丈。
玄空方丈已受重伤,瘫坐在地。峨眉武当两位掌教和那蒙面男子正在打斗。斗到紧要处,男子长鞭伸出,向马车里卷去,拉出的竟是一把刀——正是当年那把魔刀!宝刀在手,男子气势陡增,转瞬间接连几刀,又将两位掌教砍伤。
“你到底是谁?”武当掌教厉声喝问。他人虽倒地,仍不失一派掌门之威。
所有武林人士都看着那蒙面男子,期待他回答。
“我就是当年的‘刀魔’。要不是我当年没参透魔刀刀法,不得不装死避过一劫,今天,你们谁还能与我交手?”车中人这时已摘掉面罩,嚣张气焰毕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们还不快快下跪,以我为尊?否则,谁也休想活着离开!”
“阿弥陀佛。放下屠刀,回头是岸!”这低沉、威严的声音传自寺内,顺着山风传来,更显山中空寂、静幽。随着佛号声,一道白影快速从寺院内闪出。
众人这才看清,来人是一个白眉白须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施主,这刀法出自少林,是少林当年练刀的入门基本功。你想要以此刀法天下无敌,恐怕万万不能。不信我现在就以木棍为刀,并以一招为例,你输了就拜到我门下,如何?”老僧边说边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
“哈哈——”长笑声中刀魔并不搭话,一刀劈出,恰似半空中起了个霹雳。哪知老和尚后发先至,手中木棍作刀,一模一样的招式,也劈向半空。众人睁大眼睛,看到宝刀一闪而下,击向木棍,哪知木棍却突然停在半空,旋转中气势再次攀升,似一把巨刀,直劈对方。两“刀”相撞,木刀刀形被击溃,可木刀在宝刀凌厉一击下竟丝毫未损,招式也未乱,仍是那一招,虽平淡无奇,却继续前击。宝刀呢?也还是宝刀,只是宝刀击出,对方先是空中停顿,意料中的撞击没有,一滞之下气势自弱,再相撞,刀式已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木刀穿过宝刀空隙,实实在在地砍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刀魔不甘也不解。
“因为你招式已老。你应该为自己留半招,但你没留。此刀原本霸道凶蛮,有一往无前的气势。创此刀法之人的本意也是谓世人做任何事都应全力以赴。就如一年有四季,为了每季都有大收获,应当季季尽力尽心。可年复一年,如果你不能为下一年留下种子,又如何在来年蓄势再发?刀法也一样,不留下半招,又怎能让刀法再升至无上境界,又怎能让刀拥有自己的生命,从而循环往复?”老和尚背对众人,面对着半隐在群山中的少林寺,显是有感而发,“当年我们收留你的孩子,就是想引你向善,为你留半步退路,现在,你还执迷不悟……”
听到这,蒙面男子不由想起年少时想一举成名,瞒着师傅偷偷下山找名家比武,哪知这刀法原本刚烈,再加上自己年轻气盛,一时兴起,屡次收势不住误杀对方,紧接着就遭全江湖人士追杀,如此杀来杀去,才至被武林人士称为刀魔。如果自己当时能留半刀,又何至这种地步?
念及于此,刀魔突觉醍醐灌顶,悔恨不已,“咚”地对着老和尚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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