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名为中国南海,周边被中国大陆、中国台湾岛、菲律宾群岛、大巽他群岛及中南半岛所环绕,因位于中国大陆南边而得名,也称南中国海。这里是中国最深、最大、最纯净的海,面积356万平方公里,约等于我国渤海、黄海和东海总面积的3倍,仅次于南太平洋的珊瑚海和印度洋的阿拉伯海,是世界第三大陆缘海。
其中属于中国管辖范围:九段线之内的有210万平方公里左右,平均水深1212米,最深处达5567米。南海有四个群岛,分别是东沙群岛、西沙群岛、中沙群岛、南沙群岛,分布在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海面上。如果从空中俯瞰,宛如一朵朵睡莲盛开怒放,又如一串串珍珠晶莹璀璨……
中国第一台深海载人潜水器的海试场就选在这里。2009年8月初,试验母船“向阳红09”船载着海试团队和精心打造的“和谐”号,出长江,入东海,在绿华山锚地避让“莫拉克”台风,同时做好海试文件宣贯、组织制度建设,机械设备检查、操作规程演练和队员抢险救生等各种准备工作,一路乘风破浪,驶到了南海三亚以南某海域。
按照预先确定的试验原则:由浅入深,逐步推进。载人潜水器海试划分为1000米、3000米、5000米和7000米级深度四个阶段,其中第一阶段又包括50米、300米和1000米等三个小阶段。每一步都有详细的试验计划,阶段试验结束后召开专家会议,对试验结果进行评估,海试领导小组再根据专家意见集体研究决定下一阶段的任务。
经过严密的分析研究,他们把南海试验海域分为A1、A2、B1、B2等几个海区。50米级海试主要在A1区,这里也就作为中国载人深潜器的摇篮,走进了流芳百世的当代科技史。
8月15日——一个特殊的日子,1945年8月15日,正是日本鬼子宣布投降的时刻。现场指挥部决定在这一天,在三亚锚地南25海里处,实施水面布放调试试验,也是整个海试的第一潜。意义非同寻常。
试验目标是:复核潜水器与母船布放回收系统之间的工作匹配和协调性,完善潜水器从甲板到水面布放和从水面回收至甲板操作规程,积累操作经验;水声通信机和定位声呐的调试;潜水器各系统和设备在海上的功能复核。潜航员初步得到海上操控潜水器的实践,锻炼各部门、岗位的协同配合能力,通过实践修订完善作业规程,提高现场指挥部指挥控制能力等。
天蒙蒙亮,水天线刚刚分开,“向九”船的后甲板上就忙碌起来。水面支持系统、担负解挂缆的“蛙人”小分队和各个保障岗位的海试队员们,按照各自的分工和平时的演练,各负其责有条不紊地工作着。上午8点30分,两位年轻人——潜航员唐嘉陵、声学所的技术人员张东升先后进舱。
紧接着,载人潜水器第一副总设计师、702研究所副所长崔维成沿着小梯下到舱内。他兼任现场指挥部成员,负责潜水器本体组织领导,从一开始研制就明确表态:作为设计者,我们有信心先下潜。徐总师年纪大了,这就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他胸有成竹,一点儿也不紧张。早上船医傅晋领按惯例给他测量血压:80/120,十分正常。
8点55分,主驾驶唐嘉陵熟练地检查完各种设备,一切正常,向指挥部作了报告。随着一声“布放”的口令。机声隆隆,轨道车后移、A架前摆、主吊缆下放并与潜器对接、起吊、副钩接上、A架向后摆动。突然,A架摆到位了,潜水器吊离船体,却发现副钩无法脱开,反复操作几次仍不能脱钩。负责操作A形架的701所大个子工程师余建勋脸上冒汗了,本来就白晳的面庞更显灰白。
潜水器舱内,三名试航人员被吊在空中,迟迟下不了海,满腹狐疑,尤其两位年轻人,面面相觑。还是崔所长沉着冷静,安慰说:“你们不要紧张,紧张也没用,就把紧张留给外面的同志吧。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小唐和小张脸色缓和了,相互讨论起潜器操作规程来。这时,现场指挥部命令“收回潜水器”。A架把他们放到轨道车上带回甲板。技术人员迅速检查:发现是在起吊时主缆收得不到位,两只副钩只挂上一只,由于作用在一只副钩上的力过大,从而使受力的副钩不能解脱。
故障排除,潜水器再一次起吊并顺利入水,试航员开始进行水面检查。张东升启动声学系统调试,结果与水面联系不上。承担母船与潜水器无线电通信的甚高频(VHF)一片嘈杂声,根本听不清楚。急得主驾驶小唐和声学技术员小张抓耳挠腮,一筹莫展。事情报告给声学负责人朱敏研究员,同样忙得满头大汗,却始终解决不了问题,后来无线电信号干脆中断了。
按照海试规范,水面与水下通信建立不起来,潜水器是不能下潜的。总指挥刘峰不得不再次下令:回收潜水器。接连两次布放入海、水面调试都出现了一定问题,出师不利。但检验了组织指挥系统的通畅性、融合性,提高了各岗位操作的配合程度,保证了首次海试的安全,探索了实施海试的特点和规律,也算是一个收获。
当晚,指挥部深入分析,认为水声通信不畅是主要问题,必须立即解决。否则海试将无法进行下去:潜水器入海如果没有建立通信联系,等于“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相当危险。潜水器声学组人员真是“压力山大”,特别是中科院声学所的研究员朱敏。他是7000米载人潜水器通信系统总设计师朱维庆教授的学生,也是副总设计师,代表朱教授带领一批年龄多在30来岁的年轻人:张东升、杨波、徐立军、刘烨瑶等,冲上了调试水声通信的第一线。
当然,他们不是单打独斗。“老总”朱维庆教授最初也来到了船上,只是因身体原因没有出海,坐镇三亚基地远程提供指导。而整个中科院声学所,更是他们的强大后盾,热线电话随时保持联系。潜器本体总设计师徐芑南,也与大家一起攻关。“向九”船大副李玉波曾当过无线电师,主动帮助查找问题。经过连夜的故障排查、紧急抢修,终于有了好的结果。
8月17日,“向九”船奔赴A1海区50米等深线,“和谐”号将在这里进行50米深度第一次下潜。清晨,东方海面上刚露出一片鱼肚白,隔海相望的三亚城灯光,还像调皮的孩子眼睛一闪一闪地眨着,“向九”船装有潜水器的后甲板上已经热闹起来了。为了对相关设备进行维护检测,以及调整压载块的重量,需要拆除相对部位的轻外壳和浮力块。
一大早,702所的张桂宝、顾秋亮、张建平等人就穿好防滑鞋、戴上安全帽聚集到潜器身旁。在船侧灯的光照下,踏着摇晃的脚手架,登上披着露水的潜器,一丝不苟地精细操作,很快便在试验前拆除了轻外壳,安装好了压载铁,做好了下潜的准备工作。大家擦着脸上的汗水,望着东方涌出的一轮红日,露出了欣慰而愉悦的笑容。
试验开始了,“和谐”号顺利布放入水,主要内容为调节潜水器均衡。然而,就在蛙人顺利解开龙头缆和拖曳缆,水面检查正常,刘峰总指挥发出“下潜”指令后,意外发生了:压载水箱注水系统启动,直至注满,按说应该自由落体逐步下潜了。可是似乎很留恋和它一起成长起来的工程师们,潜水器仍然浮在水面上,就是不往下潜!
指挥部里一片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刘峰手拿着话筒,一遍遍呼叫着:“和谐、和谐,检查水箱!”
“注水正常,已经全部注满。”
“使用自身推力器。”
“是。”试航员一边应着,一边操作下潜装置。不料还是不行,潜水器好似与大家开玩笑似的,在水面上漂浮着,就是不潜下去。好家伙,潜水器成了不敢扎猛子的旱鸭子?
后甲板上,总设计师徐芑南一直站在那儿默默观察着,心里完全明白毛病出在哪儿了,自言自语地说:“太保守了,太保守了……”原来,“和谐”号采取的是配重和抛载的无动力下潜上浮,毕竟是第一次来到大海上试验,原则是“安全第一”“下得去,上得来”,确保潜水器和试航员的安全。因而在配重压载铁时过于求稳,计算过轻了,以至于注满了水箱,潜水器还是轻于海水比重。下潜失败。
总结会上,徐芑南心情沉重地说:“不应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丢人哪!”
“徐总言重了,你和方老师这么大年纪跟我们出海,这就很不容易了!”临时党委书记刘心成劝慰道。
总指挥刘峰接上说:“是啊!徐总,试验嘛,就是这样不断总结经验教训,一步步前进的,下回就好了!”
2009年,海洋局下达海试任务时,7000米载人潜水器总设计师徐芑南已经74岁了,妻子方之芬也已68岁,按说不能再赴大海参加海试了。可为了能够亲眼看到自己多年的努力变为现实,徐芑南坚决要求上船:“作为总设计师,如果不参加试验,那是不完整的,也是不能交工的!”
“你在现场那当然好了,可是你的身体……”
“没问题。不让我去倒可能牵肠挂肚、会出事的。呵呵……”
海试领导小组破例批准,徐芑南夫妇成为此次海试中年龄最大的队员,而且是带着一大堆药品和氧气袋上船的。他们与年轻人一样开会学习、探讨技术细节、穿上救生衣参加逃生演练。在锚地躲避“莫拉克”台风之际,方之芬老师克服晕船和生活上的不便,一边照顾着徐总的身体,一边担负着试验日志和文件管理工作,还经常写文章投稿给《海试快报》,鼓舞大家的斗志。
此外,海试团队中还有三位年过60岁的老科学家,702研究所的68岁研究员许广清,62岁的张桂宝和61岁的华怡益。他们与徐总夫妇一样,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多年来为我国载人潜水器的研制辛勤劳作,面临海试又不顾年老体弱主动请战,把年轻人扶上马送一程。登船以来,严格要求自己,认真准备操作,赢得了大家的尊敬。
海试现场指挥部和临时党委格外关心这些老科学家:如此年高还亲临海试前线,既体现了他们有极强的事业心,又说明试验还需要他们的经验和知识。船上专门安排船医随时掌握老同志们的身体状况,服务员和炊事班则照顾好其生活。一有空,刘心成书记、刘峰总指挥、技术咨询组组长于教授、船长政委等人便去看望,征求意见,使他们生活工作得愉快舒心。
为此,方之芬老师专门在2009年8月16日《海试快报》上写了一篇文章,述说自己的感受和心情:
“向九”船——我们老两口温暖的家
登船已有半个月了,这些天来我们时刻感受到来自“向九”船的关心和照顾,走路有人提醒当心地滑,吃饭厨师会问合不合口味,只要碰到生活上的事情,船上以政委为首的一套班子很快会帮你解决,借此机会感谢这些直接、间接地帮助我们的人。其中特别是李永玉和傅晋领医生。
小李是船上的服务员,他的工作既繁琐又复杂,我们住的舱室不属于他的职责范围,可是每天他总是主动替我们打两次开水,并帮我们打扫房间,清倒垃圾,似乎这已成为他工作的一个部分,下水道堵了他也帮忙疏通,这种任劳任怨、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是“向九”船的精髓,也是“向九”船具有战斗力的保证。
傅医生要照顾船上这么多人的健康,还要负责船上公用设施、通道、会议室、餐厅的消毒灭菌工作,常能看到他背着瓶药水一路在浇洒,他还利用早晚时间,替我们量血压、搭脉搏、测心跳、查体温,每天早饭前他会准时来。晚上由于老徐要开会,他几乎都空跑,傅医生这种认真负责、关心他人的工作作风是“向九”船的船风,使“向九”船成为一个和谐的大家庭。
当初上船之前,心中尚有余悸,怕船上将我们当作包袱。登上“向九”船后,我们就感受到像家一样的温馨,到处都伸出了友好、关切的手,使我们备受感动。虽然我们已达古稀之年,这次还能发挥点余热,参加我国载人潜器首次深海试验,感到万分荣幸。这次海试有现场指挥部的直接领导,全体参试人员的共同努力,“向九”船作为坚强的后盾,一定会取得圆满成功。
是的,海试团队就在这样的情感氛围和必胜信念的支撑下,不断迈步向前。
吃一堑,长一智。接受了失败的教训,总师组在徐芑南率领下,连夜修改配重方案,配重增加至140公斤,同时水声通信系统也进行了改进,指挥部决定趁热打铁,再次海试。
第二天,8月18日,一个晴好的天气。东南风3-4级,浪高0.6-1.4米,流速0.7节,气温29.1℃。海试团队在A1区继续进行50米载人潜水。潜器本体主任设计师之一的叶聪担任主驾驶、唐嘉陵担任左试航员,而右试航员座位上则是于杭教授。这位著名的深海科学家,担任此次海试的技术专家组组长,本不需要亲自下潜海试,可他有过多次在海外乘坐深潜器的体会和经验,特别是对祖国深潜事业的一颗赤子之心,使他毫不犹豫地身先士卒,以身作则,给年轻的潜航员巨大的信心和勇气。
“各部门准备!”随着刘总指挥的一声令下,又一次海试,也是总第8次下潜开始了,内容还是以潜水器均衡调节为主。
10时35分进入部署,10时48分试航员进舱,潜水器布放入水。而后在水面注水10分钟,叶聪操作推力器下潜,在28.5米深时停下,进行各项调节试验。于教授和唐嘉陵在一旁协助,分别对避碰声呐、测深侧扫声呐等5种声呐进行了测试,工作良好。进而,“和谐”号下潜到38米,稍作停留开始上浮,距海面10米时进行抛载试验,随后迅速返回,当它红色的脊背露出蓝色的海面时,“向九”船甲板上的人们一片欢呼。
虽然仅仅是下潜38米,与7000米设计目标相差甚远,但毕竟是海试团队通过努力,迈出了走向大海深处的第一步,也是中国载人深潜的第一步。当“和谐”号被吊装回母船,三名试航员依次出舱时,拿出携带至水下的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并肩携手展示在大家面前。“哗——”迎来一片热烈的掌声。
指挥部成员与三名试航员一起振臂高呼,合影留念,然后一起在国旗上签名留念。《海试快报》则以《热烈祝贺我国载人潜水器首次潜水成功》为题发表特刊。
高楼万丈平地起,万里长征第一步。相比之后的一次次百米、千米的巨大成功,这个小小的38米在深度上微不足道,但意义却十分重大。这说明我们的自主设计、集成创新的潜水器可以安全下潜和上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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