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写得烂,还是评得糟。
要论这两者危害重轻,
难以卒读恐不及乱智误评。
下笔拙劣者为数寥寥,指手画脚的多如牛毛,
原本只是一人笔力差,引来十家乱评更糟糕。
曾或有愚人一名,独暴露自己是白丁,
现如今若有一个作蠢诗,便见数个写愚评。
人的判断,如同各自的钟表,
自走自时,却各信各的可靠。
写作需天赋,但天才少有,
评论靠品味,高品味更难求。
两者何其相似,皆为神赐的天分,
天生的评论家,或天生的大诗人。
只愿饱学之士,传道授业解惑,
自己下笔如神,才可自由评说。
诚然,作家易高估自己的才气,
批评者又怎敢保证不偏不倚?
不过,只要我们更加仔细地观察,
会发现多数人的脑中都有智慧在萌芽。
然而天赋的火苗,如此微弱,
轮廓虽可见,却难以描摹。
即便细细绘就,看来形似无误,
若上错了色,惨不忍睹,
如错误的学习,将好品味引入歧途。
各学派之迷境,有人茫然无措,
有人佯装高深,其实才疏技拙。
为凸显睿智,该等丢掉常识,
为自圆其说,摇身论批为事。
无论会不会写,都妒火中烧,
要么忌强敌技高一筹,要么恨自身学浅墨少。
无能之士都喜嘲弄他者,
笑话别人,求之不得。
若梅维乌斯[1]拙笔涂鸦,全因对阿波罗[2]嫉妒,
这等人便层出不穷——文墨不通,评论更是不堪入目。
追求才华者有之,作诗不成,
转而改行评头论足,终不过将愚笨自证;
两者皆无者也有之,无创作之才也无批评之能,
犹如非驴非马的骡子,愚蠢笨重。
半调子的小聪明,这岛上比比皆是,
好似尼罗河岸边,进化未完的虫子:
这等半成品,不知叫什么才好,
他们的诞生,太过随机凑巧:
若要细数,那可费尽口舌,
不然其愚蠢自得,直令众人服折。
你若要享誉千古,让作品流芳,
冠以批评家称号,且无愧名望,
应自知能力所及,当清清楚楚,
自身的才华、品味、学识能去向何处?
不自量力不可,谨言慎行必要,
敏锐与迟钝的分界点,请务必知晓。
天造世间万物,均设界限,
骄傲之人卖弄,自可防范。
犹如这片陆地,一处海水淹没,
便留另外一处,沙地干净宽阔;
正如一人,当记忆常在,
理解力再坚实,也会败下阵来。
若让想象力温暖的光芒入侵,
所到之处,记忆便形销骨尽。
尺短寸长,一门学问只对一个天才,
艺术广袤,如人类才智之狭窄。
精通一领域,都算少有,
称霸一分支,倒是足够。
我们似一国之主,失掉从前曾赢得的疆土,
只因自负的野心,让我们不断想去征服。
每人或可安稳统领几个省份,
在其所知的领域臣服,众人才肯。
首要是追随自然,判断才得以成立,
要遵循其准则,那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永远正确的自然,如一束圣光,
四海普照,不朽清亮。
她赋于世间生命、力量和美,
还有艺术之源起、湮灭以及评鉴。
艺术从那源泉各自摄取所需那一份,
不哗众取宠,亦无盛典助阵。
美好之躯塑造了魂灵,
以气血滋养,以活力充盈。
行动受其引领,神经被其加固,
不易察觉,但结果很清楚。
有些人天生聪慧,才情满腔,
然巧智不能活用反而派不上用场。
智慧与评判的关系如夫妻,
本应相互帮助却常冲突对立。
缪斯[3]的骏马要循循引导,而非鞭打奔驰,
要去其躁性,勿使其超速疾驰。
长翼的骏马[4],鸿渐之仪,
善于控制它,才最可展现其勇气。
规则自古就有,是发现而非创造,
自然也恒久,但受其指导。
自然要受控,如同需限制的自由,
两者在最初设置的框架里才能畅走。
让我们从博学的希腊人制定的律条中获益,
看看他们何时收敛,何时展翼。
在帕纳塞斯山[5]高高的顶端,神向她的儿子们指点路径,
哪一条道路虽曲折险峻,但通向光明。
传承源自远古的不朽功勋与无上荣光,
激励后人迈开同样坚实的步伐,也斗志昂扬。
箴言皆提炼自伟大案例,
这也是神从天庭赐予人间的贵礼。
慷慨的批评家能煽动诗人的那团火,
也用令人钦佩的道理给世人授课。
于是批评被称为缪斯的女侍,
打扮她使她美丽可人乃本职。
但自从那些人心智不直,意念迷失,
因得不到那女神,反抢女侍。
那群墨客,反手对付的敌人,
曾是他们师从之人,如今却成心头最恨。
正如现在的药剂师,拿医者良方,
扮医生角色,胡乱诊断。
胆大包天,开方用药,
并将大师戏谑嘲笑。
那些掠夺古代作者书叶之徒,
时间与飞蛾累积所毁比之远不足。
该等无趣又缺创造力之辈,
偏爱写冗长篇章教人写诗作对。
他们缺乏思想,只顾卖巧逞能,
要旨述说也离题万里乱嗡嗡。
你的判断,需让正道指引,
你应对古典,烂熟于心。
那每一页的寓言、主题与视野,
那过去的宗教、国度与智者,
均需了若指掌,个个在你眼前,
否则你或可指指点点,却绝非批评赏鉴。
荷马[6]的作品,请欣然研习,务必读好,
要日间阅读,晚间思考。
自那里树立准则,构建判断,
再追随缪斯的脚步,直至文艺的源泉。
始终与自身相比,细览那文字,
让你的评论,成为曼图亚[7]的缪斯。
当最初年轻的马罗[8],任其思维随意散发,
构思出独具匠心的名作,寿命竟长过不朽的罗马。
看似已逾越批评之法,与之相悖,
实则其仍依自然之泉的教诲所绘。
追溯来源,他检阅终始,
荷马与自然,实别无二致。
折服慨叹之余,他将思绪把揽,
让其心血之作,遵循规则甚严,
好似那斯塔基拉人[9],监视着每一条线。
要知道古老的规则如不二法门,
模仿自然便意味着模仿它们。
然而没有训诫箴言,能宣告有美在,
因美仍需欢乐与关怀。
音乐与诗歌,相似的律韵
无名的优雅,无道可循,
只有师从名家,或方可受训。
在此规则恍惚泯灭,
(因规则之建立,即为被终结。)
有人走运,歪打正着,
便以为不拘一格就是规则。
那帕加索斯,为寻捷径,
便胆大妄为,另辟蹊径。
文思腾蛟起凤,或可光荣犯错,
突破常规之失,批评家也不敢言说。
勇于标新立异,便脱离凡尘俗界,
妙笔生花之思,好似天外倾泻。
来去纵横驰骋,无需他人评判,
也能赢取众心,亦达艺术之端。
或可想,一些景物赏心悦目,
往往打破自然常态,向条框外突,
如嶙峋的怪石,峭壁兀出。
虽然自己定的规矩,古人常侵犯,
(就像国王颁布法律,自己却能豁免)
但现代人啊,千万要注意!
不可过头,如一定要违背戒律,
要少之又少,除非万不得已,
为了辩解,也该至少有前例。
否则批评家们定会无情,
夺下你的名,让他的纪律严明。
有些人思想专横跋扈,
认为更洒脱之美是错误。
一些意象看似怪异又畸形,
其实是角度单一或靠得太近
光线位置如调整对称,
距离适当,则形神倶加分。
英明的将军不总是要处处表现,
不在同僚和行伍间耍威严。
但若天时地利顺应情况,
隐藏实力,反而可飞入云上。
这些实为策略却常不被赞成,
不是荷马在打盹而是我们在做梦。
每一处古代祭坛都有月桂常青,
亵渎神灵之手不可触碰。
它能免于火焰肆虐,嫉妒之火再猛烈也不惊恐,
远离那生灵涂炭的战争,挣脱时代的牢笼。
看吧,各地潮涌而来的学者点燃香火!
听吧,千万种语言齐唱的颂歌!
愿所有声音都能参与这礼赞,
让人类组成宏大的合唱声震云天。
致敬喜悦的诗人们!出生在幸运的年代,
作为不朽的继承者,收获举世的崇拜。
未来的国度,你将声名卓著,
未来的世界,对你的赞美遍布各处。
你随着时间累积,备受推崇,
如小溪顺流而下,汇聚扩充。
愿你能喷射神启的火花,
让后世最愚笨的子孙也有所启发。
(他羽翼羸弱征途遥远,仍一心高飞向你企盼,
阅先辈之作热血沸腾,写心中所感却下笔振颤。)
教庸才一门学科,晦涩迷蒙,
让他仰慕高人而恨自己无能!
许多原因使人盲目,
判断失误,理智全无。
呆头呆脑之人产生执着偏见,
皆因骄傲,也是愚人常有的缺点。
不管是什么,只要自然想否定其存在的必要,
她会豪不吝惜,赐予其大量骄傲。
我们发现,不论灵魂或身体,
若气血两虚,便易随风鼓起。
当人无才能傍身,骄傲就会出来迎战,
填满所有空虚的感官!
如若正确的理智击散那邪云,
真理之光必将不日降临。
请勿盲目自信,应知自身不足,
每个友人、敌人都有可用之处。
一知半解,最为危险,
要深口痛饮,否则皮埃里亚的神泉[10]一滴也别沾。
浅尝辄止,头脑会酩酊,
酣畅豪饮,反能重获清醒。
一见倾心,是为缪斯赠礼,
年少无知,勇往艺术高地。
惜心智狭窄,认知有限,
使我们目光如豆,时见一斑。
但越往前,看吧,定会惊骇,
学问无边,那闻所未闻之境还远在!
起初大为欣喜,我们向那阿尔卑斯勇攀,
跨越溪谷,似乎已能踏入云端。
永恒的积雪,别了又见,见了又别,
那高山云海,似曾相识,似为边界。
终于抵达,我们颤抖探寻,惶恐伸足,
原来路漫漫其修远,走得越来越辛苦。
远景层出不穷,已迷了流连的双眼,
然群峰比肩连绵,山外竟还是山!
智慧之作一部部读过,这判官才完美,
作者下笔的精神,同样悉心领会。
要统观全局,别挑轻差细错,
让心被自然触动,因狂喜而灼烁;
也别为与无聊的恶趣味相投,
而放弃宏大才思之享受。
但有些诗词,如潮水无波不涨不退,
冰冷但正确,低调且合规。
避开了错误,安静地韬光养晦,
这着实不能责怪——但我们可以装睡。
才思与自然一样,可震心摄魂,
却并非只靠某处,局部的精准。
一花独秀不是春,只眼片唇不成美,
需是全般合力,和完整效果的集汇。
因此,当我们看到那比例匀称的穹顶,
(啊,罗马,你那奇观举世闻名!)
每个部件,平等的美丽,
惊叹的眼里,是为一体。
看不到哪处,过宽过长或过高;
整体既独特醒目,规则却又都遵照。
任谁说,若一部作品完美无伤,
必是旷世之作、举世无双。
看作品,应细思笔者之目的,
因无人能超越自身意图之所及。
若方式得当,行为正当,
就算有些小差错,也应鼓掌。
君子如同才子,偶以大局为先,
为避免大错,会稍越界限。
不去管那咬文嚼字的评客定下的细碎规则,
懂得规避琐事,也是美德。
批评家多喜好作品卑微逢迎,
更甚者凭片段就作整体论评。
他们谈论原则,但只重视观念,
尽毁一切,只因执迷于愚见。
传说曾有位拉曼查[11]的骑士唐吉诃德,
途中偶遇某吟诗人兼剧作者。
他们面容似圣贤,言谈得体甚欢,
仿佛丹尼斯[12]大谈希腊剧一般。
最后总结只有酒鬼、愚者和末路之徒,
才对亚里士多德定下的规则,斗胆抵触。
作者见此,便乐于接受对方的评判,
拿出剧本,请求骑士给意见。
让他细看那主题、情节,
及表现手法、情感和三一律,还有哪些?
凡是写作法则均提到真切,
唯独战斗的情节未被涉猎。
什么!战斗情节被漏写?骑士惊讶地问,
是的,否则我们必须放弃这位斯塔吉拉[13]人。
我对天发誓,绝对不可!(他一怒之下回答),
骑士,护卫,战马一一都须登台。
人数众多,舞台容纳不过来。
那就另搭戏台,或干脆在原野上演开。
因此,若批评者心血来潮,多过理性判断,
好奇但不求甚解,好心却并非真知灼见,
形成的就只有短见,于是冒犯了艺术,
(也糟践了文风),归根结底,全因一叶障了目。
一些人,独认奇思妙喻就是上品,
想句句闪耀灵光以示绣口锦心。
文章一窍不通,却是心头之好,
然不过华而不实,堆砌辞藻。
诗人如画家,若技艺拙劣,
无法描绘赤裸的自然,捕捉鲜活的优美如实贴切。
便只会把各个部分,用黄金珠宝遮起来,
点缀粉饰,不过是对自己黔驴技穷的掩盖。
真正的奇思妙想,应让自然锦上添花,
常常人们能想到,却未曾如此贴切地表达。
但当我们一眼看到,便会心悦诚服,
它和我们内心的影像对应相呼。
就像阴影,能更巧妙地展现光,
质朴的文笔,只能使灵动的才思更相得益彰。
过分炫弄奇思妙想,未必有益,
像人体血量过多,也会断了活力。
另一些人,只对言语文辞关心,
看书重外表华丽,如女人看男人重衣貌彬彬。
赞赏之词往往只这一句——风格极好:
若论文中见地,却不甚了了。
言语像树叶,最繁茂之处,
智慧的果实,便少有目睹。
空洞文采,如玻璃五光十色,
华丽炫彩,到处都光辉烨烨。
自然的面目已无处可辨,
一切都同样绚烂耀眼,无特色可见。
真正的文辞,应像太阳永恒不变,
所照之处,皆更清晰明媚且美艳,
它给一切都镀了金边,但还是照原样呈现。
文辞如思想的衣装,
应更得体适当。
若比喻恶俗,再加浮夸的文字,
便犹如小丑穿着皇帝的紫衣。
不同主题要对应不同风格,
如农夫、市民、贵族,皆有不同衣裳相配合。
有人为出名,之乎者也文诌诌,
分明是现代人,却古腔古调满口。
如此古怪的风格,其实费力不讨好,
让目不识丁者惊叹,却让饱学之士贻笑。
不幸如剧中凡高索[14],
虚荣炫耀,实蹩脚笨拙,
好一个昨日绅士风姿绰绰!
如此效颦古风,哪怕学得再像,
也如模仿祖宗,把古董马甲穿在身上。
文字与时尚,皆受同一法则监管,
太新或太老,都一样荒诞。
别做第一个,把时髦赶,
也别做最后一个,守着老掉牙子舍不得丢一边。
人们喜好以韵律,评判诗作,
以平顺或粗糙,区分对错。
身处明堂的缪斯,纵然受万千拥戴,
可傻子们只挑她谐美的音色钟爱。
人们频登帕纳塞斯山,只为怡耳悦意,
并非修身养性,就像人们常去教会洗礼,
只为那圣歌太动听,而不是读教义。
往往只需要长短一致的音节配合,
尽管持续的开元音已疲惫了耳膜。
即便添加虚词,稍微助长气势,
不出彩的十个字,终只集结成一行无趣的诗。
他们不断敲击的乐钟,毫无音色起伏之美妙,
韵脚也总是未先唱已能预料。
只要出现「凉爽的西风」,
下一行就是「低吟在树丛中」;
如果「晶莹的流水」,接的是「涓涓而流细语潺潺」,
一定预示着(且绝对会让)读者「睡意酣」。
随之而来最末处唯一的对仗,
被索然寡味填满,人们称之为思想。
累赘的亚历山大式句子[15],结束了整诗,
像一条受伤的蛇,拖拽长长的身子。
那拼凑押韵的无聊游戏,别去着眼,
只需知道什么是通顺流畅,什么是温情弛缓。
去赞美活力纯粹的那一行,
德纳姆[16]的力量,佐以沃勒[17]的柔肠。
写作要见真功夫,来自技艺而非机遇,
只有学舞之人,才能轻盈步移。
仅摆脱粗糙远未足矣,
音起声声须回响意义。
当和风轻拂,音调也柔和抒情,
当川流不息,韵律更平稳畅行。
但当惊涛骇浪拍击海岸,发出呼啸,
嘶哑粗糙的诗篇便如狂流咆哮。
当埃阿斯[18]投掷巨石奋力抗击,
诗句也铆足了劲,文字缓慢铿锵有力。
当敏捷的卡米拉[19]疾飞过平原,一切又改变,
她越过一大片谷物,掠过美因河面。
听听看,提摩休斯[20]如何写出乐章惊世万千,
得心应手的驾驭,情感起伏连绵。
每到情感转折处,都能使利比亚的朱庇特之子[21],
忽而荣光炙手,爱意交织,
忽而火冒三丈,怒目而视,
忽而泪眼婆娑,感慨时时。
波斯与希腊,如自然更替,
那些征服世界的赢家,也拜倒于音韵前一跪不起。
我们都承认,音乐的力量美妙绝伦,
古有提摩休斯,现有德莱顿[22]。
要避免极端,躲开这类人的错误,
他们要么偏爱笔墨不够,要么喜欢画蛇添足。
每个琐碎细处,都要蔑视怒驳,
只能显出自大骄傲,或胸无点墨。
此等脑子不能算好,就像人的肠胃烦恼
吃了就吐,什么都消化不了。
也别欣喜若狂疝了气,
因为傻瓜才惊叹艳羡,智者只赞许满意。
东西会显大,只因透过雾,
一样能夸张,非愚钝莫属。
有人鄙视外国作家,有人轻蔑本土人才,
有些只推崇古风,有些只称赞现代。
(因此才思,如信仰一般,
各人只守一小派别,除此之外一概责谴。)
吝啬地限制天赐的恩惠,
强迫太阳只在某处映辉。
而阳光不止能升华南方的才子,
也能让寒冷的北方成熟了心智。
太阳自始就在远古熠熠生彩,
它照亮了现代,最终也将温暖未来。
(虽或能察觉光芒涨消彼此,
或会看到光明有时,阴暗有时。)
看才智,别依新陈,
要只批伪,而独赏真。
有些人评判,不提自己观点,
只捕捉世道上流行的观念。
他们依前例推理作結,
全无自创,净拿陈腐废话上来贴。
有些人评判,只看其人而非其文,
褒贬的不是作品,而是人。
亦步亦趋的这群人,数这类最荒谬,
靠洋洋得意的愚笨,结交上流。
常与伟人们同席,自诩批评大家,
可其所做,不过是为大人们搬运废话。
这支曲该多悲伤,
若落在些平庸诗人或我手上?
那些欢乐的诗句,让大人们拥有吧,
看那才思生辉!风格俊雅!
在他神圣的名前,错误飞扬尽丧,
每节诗都被升华,充满了思想!
凡夫俗子常因模仿而犯错,
如饱学之士总败在争抢殊卓。
他们蔑视大众,只想出头,
如群众碰巧走对,就故意错走;
犹如教会分裂者,不愿做普通信徒,
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
有些人,白天褒扬的,晚上就贬责,
始终坚信,正确观点出现在最后一刻。
他们对待缪斯,如同对待情妇,
此时奉若明珠,彼时视如陌路。
如此简单的头脑,如小镇不设防,
每日来回切换,徘徊于理智与荒唐。
问其因由,他们说人总是越变越明智,
明日的聪慧总要更胜于今时。
我们认为先辈们愚昧,不如自己见识广,
后世的子孙们看我们,无疑也这样想。
从前这座热心于宗教之岛,经院神学家遍布蔓延,
学识最渊博的,影响最深远。
信仰,福音,这一切看似为争论而创造,
却皆无足够见识,将对手驳倒。
司各托主义[23]和托马斯主义[24],现在和平共在,
被鸭子巷[25]内同张蜘蛛网覆盖。
如果信仰本身都可更替不同的衣衫,
为何还惊讶于文风的转换?
人们常常将天然与合理抛掷,
这种荒唐事,恰证明了所谓机智的短视。
而作家们却认为,自己的名誉丝毫无伤,
任愚者揶揄,声名仍留芳。
有些人,只重视自己同阵营或同观念之人,
将自己当作楷模,衡量别人的作为。
天真地以为尊崇优异,
然而我们赞赏他人,只为称道自己。
文人结党总牵扯政治派系,
而公开斗争又使个人恩怨加剧。
骄傲,怨恨,愚蠢之人,对德莱顿群起攻之,
队伍形形色色,有牧师、批评家和公子[26]。
但当嬉戏嘲讽的浪潮过后,其思想仍流传世间,
因为优秀终会冉冉升起,最后浮出水面。
如他重返人世,再次恩泽我们双眼,
新的布莱克摩尔[27],新的米尔本斯[28],闹剧会重演。
甚至伟大的荷马,若重抬起令人景仰的头颅,
佐伊拉[29]也会随之从棺墓里跳出。
嫉妒之于优秀,如影随形,
但突显物品真实存在的,恰是阴影。
被嫉妒的文人像日蚀,反衬出
对方(并非自己)的低劣粗俗。
当太阳开始炫出强光,
地面便腾起水汽,将光线阻挡。
但到最后,云层终变成点缀,
阳光映照新辉,拓宽了白昼范围。
要首当其冲,表扬真正的才华,
不然就没了意义,等到众口齐夸。
现代诗歌啊,转瞬即逝,
所以定要让它们活得及时。
黄金时代已不会再现,
巨匠文豪一领风骚,便过千年;
名誉的光阴(我们的第二生命)现在太不够,
能到花甲,已算高寿。
后代总会看到父辈语言上的不足,
就像现在看乔叟,未来人也会看到德莱顿的失误。
所以当忠实的铅笔已完成设计,
全按大师脑中绝妙的主意。
在他麾下,新的天地呼之欲出,
自然也在其手边静矗。
当色彩成熟,逐渐统一柔和,
完美溶成恰当的光影色泽。
当岁月沉淀,让它们更加精彩绝卓,
每个大胆的线条正要变得鲜活。
狡诈的色彩却做了叛徒,让这完美倾斜,
精彩的创造随即全灰飞烟灭!
多舛的才华,如多数被错怪的事物,
终抵不了其带来的嫉妒。
仅在年轻,自我陶醉于空洞的称赞,
但那虚荣只是一时,很快就会完蛋!
像那娇俏的花朵,在早春盛开,
那么欢欣缤纷,可花期未完就已衰败。
这算什么才华,值得我们挂在心头?
本是自己的妻子,却让别的男人享受。
最受艳羡,往往最多烦恼,
我们越给,别人就越要。
千辛万苦将名誉把守,它却易从指缝溜走,
定会有人恼怒,难调众口。
这样的才华让小人害怕,君子躲开,
被愚人怨恨,无赖毁坏。
若无知令才智历经百态,
啊,别再让学识树敌遭迫害!
从前,优秀之人得到犒赏,
奋进向上,备受赞扬。
虽然凯旋的功劳,归于将军的果敢,
但王冠的荣光,一兵一卒亦应雨露均沾。
如今,谁要是登上帕纳塞斯山荣耀之颠,
他们定会不惜一切,将后来之士蹬到一边。
每个嫉妒的文人都太过自恋,
比文斗智实为愚人热衷之事。
但最差那拨,总是带着极大的悔意赞美,
因行文烂俗之人往往也非好朋辈。
凭何种别有用心之企图,以何种诡计多端之手段,
逼促凡人如此渴求神圣之礼赞!
啊,对荣耀的饥渴如此可悲,就别再自我鼓吹,
也别沉溺于批评中,丧失人性之珍贵!
好性情与好品味,两者需永相伴,
犯错乃人之本性;而原谅,才称得上超凡。
若高贵的头脑仍遗留渣滓,
它们难以净化,依旧肆意暴怒、起哄鄙视。
愤怒应发泄于令人发指的罪行,
别担心诗人才尽,世道不清。
脏言秽语不应被原谅,
尽管才思与技艺能感化心肠。
笨拙的秽语浊音,只能证明,
文采的确平庸,如爱缺了情。
在这欢乐、富足、安逸的丰腴年代,
荒淫的野草趁机猛窜,大量覆盖。
当君王[30]沉溺于肉林酒池,
不闻朝政,也不问战事。
于是情妇治国,政客写闹剧看,
才子拿俸禄苟且偷安,贵族子弟竟也有才施展。
朝臣争相献媚的好戏,逗得美人满意直喘气,
而每张面具[31]均不改色,皆不离席。
羞怯的小扇已无人举起,
昔日令其脸红之事,处女们现微笑处之。
随之迎来外族[32]掌权统治,
更是倾尽无耻的苏西尼[33]之渣滓。
那时不信教的教士改革国家,
传授更轻松的救赎之法。
那时天下的自由民皆可争论权利,
唯恐上帝显得过于专制霸气。
传道士们学会省去神圣的讽讥,
邪恶惊喜地找到了奉承者的踪迹!
受此激励,文坛泰坦[34]勇于撼天,
书商们便为这些亵渎之作而哀叹。
批评家们,拿出你们的标枪!向猛兽发起攻击,
响雷指向此,怒气排解在这里!
但你要避开他们的缺点,他们笑里藏着刀,
会将你误导,卷入邪恶的圈套。
人染疾,同时成了病源会传染,
就如得黄疸病,目黄看物皆是黄。
道德批判家该展示的,要明白,
然而了解,只够五十未到百。
结合品味、见解和学识总觉少,
你的所有发言,应让真理和坦率尽闪耀。
所有人,不仅会对你的见识心悦诚服,
还会为与你结友趋之若鹜。
请保持沉默,当自觉见识不那么可靠,
即使有把握,也别太过言之凿凿。
我们都知,一些纨绔子弟固执己见自信过头,
一旦犯错,便要错到最后。
然而你,欣然接受曾经的疏忽,
每天都勇于批判前日的错误。
自己有理仍不够多,
直白的实话比动听的谎言更易闯祸。
教导别人,应似没在教导,
不知道的东西,要像对方忘记般提到。
缺乏好教养,真理不会被追捧,
只能让优越感滋生。
要吝于施忠告,也绝不假意修饰,
因人之患,在好为人师。
别因卑劣的自满,背叛所信良朋,
也别太彬彬有礼,反让不义得逞。
别怕智者怒火高涨,
最经得起批评,便最值得表扬。
若评论家仍有这般自由倒好,
可你说一句,阿庇乌斯[35]便会红脸吵闹。
他瞪着你,怒目圆睁,
好似织锦中的暴君,面色紧绷!
最可怕,是对高高在上的笨蛋斥责,
他们有权愚钝,却批评不得。
他们并无才情,可乐意就是诗人。
他们不学无术,照样有学位授任。
将危险的真相留给蹩脚的讽刺文,
将恭维之词留给精通奉承阿谀的人们。
他们赞扬,世人只当看笑话,
正如没人当真,当他们承诺不再胡写乱画。
时而收敛自己的指责,最好不过,
宽宏地看愚钝自我陨落。
沉默胜过苛责逼人咄咄,
有谁发怒长得过执笔写作?
他们哼哼唧唧,赶在昏昏欲睡的路上,
他们不停抨击,像转动的陀螺,最终倒躺。
迈错步,只会帮他们重归赛场,
如老马会纠正步伐,如果打了踉跄。
这群人真是多,执迷不悟勇气不休,
在叮当作响的音节中逐渐衰朽。
他们的诗还充满着怒气,
绞尽脑汁到只剩渣滓无几。
终于滤出几滴见识,乏善可陈,
全是空虚的呐喊,硬拼韵脚来衬!
我们有如此厚颜的诗者,
也确实有同样疯狂堕落的评客。
书呆子,死读书不开窍,
知识成废料堆积大脑。
自己的话熏陶自己的耳朵,
看起来总是自我倾听以此为乐。
他卖力读书,却攻击所读之书,
无论是德莱顿的寓言,还是德菲[36]的故事,皆一无是处。
他认为多数作家皆窃取或买来作品,并非自己耕耘所得,
加斯[37]的《配药所》也如出一辙。
你说一部新剧,他就自诩是作者友人,
甚至肆意挑错——然而作者又怎会过问?
这些公子哥眼里,并无哪里神圣不可侵犯,
进保罗的教堂并不比进那后院[38]要难。
就算你飞往圣坛,也会被他们的唾沫积毁销骨,
傻瓜迫不及待冲入的,天使便不敢涉足。
感官不可信時,就谦虚谨慎地说,
稍偏离寻常,依然从容自若。
但嘈杂的胡言乱语,连续鸣发击穿静默,
他不感到震惊,也不会闪躲,
他破发,势不可挡,带着如雷般的潮起潮落!
但那个能给忠告之人,在何处?
始终循循善诱,从不恃才傲物。
不因喜爱或怨恨有所偏倚,
既不预设愚蠢立场,也不盲目同意。
他虽博学却有教养,虽有教养却又热情,
胆大心细,严厉又有人性。
还有谁能直率道出友人的错误,
又能由衷称赞敌人的长处?
天赋精准的品位,但却不被拘束,
懂学术也通人情世故。
谁能侃侃而谈,灵魂纯净远离傲慢染缸,
喜赞赏,娓娓道出自己的立场?
曾有如此批评家,幸运的少数几人,
在雅典与罗马那辉煌时日,被天下传闻。
强大的斯塔吉拉人最先离开了海岸线,
扬起所有的帆,向海洋深处去探险。
他稳稳地掌舵,探索远方,
指引他的,是米欧尼亚的星光[39]。
诗人们,长期无拘无束的一族,
始终热爱并引以为傲,那原始狂野的自由习俗。
可他们却接受他的律法,坚信它合理有序,
征服自然之人,治理文坛必游刃有余。
贺拉斯[40]仍风姿绰绰,疏忽也典雅优柔,
无招胜有招,开导我们,循循善诱。
意志像好友,亲切地传达
最真的道理,用最简单的方法。
他,手持至高的判决权,胸怀最卓越的才华,
他或会大肆地批判,或无畏地让笔下生花。
他冷酷作判,却如火般歌唱;
其训诫教导各位,作品却将众人灵感激扬。
我们的批评家却背道而驰,走到另一个极端,
他们评判时怒气冲冲,写作时却兴味索然。
这该让贺老大头疼,不仅文人错误翻译歌咏,
还被评论家胡乱引用。
看狄奥尼修斯[41]精炼荷马的思想,
字里行间唤出别样的美,溢彩流光!
欣赏欢乐的佩特罗尼乌斯[42]笔下的妙想奇思,
既有朝臣的泰然,又有学者的知识。
严肃的昆提利安[43]著作长篇累牍,而那里找得到
最公正的律法,加以最清晰的指导。
我们的军火库因此有了最锋利的武器,
有序地排列,优雅地处理。
虽不够养眼,但能武装双手,
十分实用,又随时在手头。
你,大胆的朗吉努斯[44]!齐被那九位缪斯[45]啊,
激发了批评家的灵感,赐予了诗人之火吧。
一位热忱的法官,忠于自己本职,
温暖地给予审判,却始终公正无私。
其以身作则,申明自己的律法戒条,
他所描绘的崇高自己也能做到。
历代批评家,便因此可长久公正地统治,
随心所欲受到约束,有用的法律得到定制,
学识,同罗马一样壮大成了帝国,
帝国之鹰展翅所及,便是艺术尾随之所。
然而最终,面对同样的敌人,两者都看到了灾难,
同个时代,学识没落,一如罗马崩陷。
暴政,接着迷信加入,
前者束缚了身体,后者让头脑禁锢。
盲目相信很多,但懂的却太少,
结果愚钝被推举为美好。
第二次大洪水颠覆了学界,
哥特人[46]开始的,由僧侣们终结。
终于,伊拉玆马斯[47]那伟大却受损的名字,
(教士的荣誉,也是羞耻!)
阻止了野蛮时代的洪流涌来,
将那群神圣的汪达尔人[48]赶下了台。
可是你瞧!每个缪斯在利奥[49]统治的流金岁月里,
从恍惚中惊起,着手将她枯萎的月桂修理。
罗马那古时的天才,自墟中伸展出,
他抖落身上的灰尘,抬起尊贵的头颅。
然后,雕像和她的姐妹艺术苏醒,
岩石开始有生机,石头跃起成了形。
每座新兴的庙堂,响起了更美妙的乐章,
一个拉斐尔[50]在作画,一个维达[51]在歌唱。
不朽的维达!在其令人景仰的眉头上,
诗人的月桂和批评家的常春藤各自茁壮。
克雷莫纳[52]从此会以您的名字为荣自夸,
地位与名声紧随曼图亚[53]!
可不久,被来自拉丁姆[54]的忤逆之军驱遣,
缪斯们被流放到古老疆界的另一边。
从此北部世界的艺术开始大放光芒,
只是批评学说,还数法兰西最为兴旺。
那些规则,一个国度自始就应服从照做,
贺拉斯的思想至今仍影响波瓦洛[55]。
但我们,自称勇士的不列颠,看不起外来的律法,
没被击倒,也不愿开化。
为自由施展才智而凶狠胆大,
我们依然像从前那样违抗罗马。
尽管如此,依然有那么几个进言者,
言行较稳重,精通各学科。
他们敢于断言古人奉行的标准更合理,
便据此复原了用才智写就的基础律例。
缪斯就是这样,用自己的规则和行动告知世人,
自然最主要的杰作就是写出好文。
比如罗斯康芒[56]——德才皆备,
他举止得体,血统高贵。
希腊罗马的思想,都有研习,
他熟知每位作者的闪光处,却不提自己。
已故的沃什尔[57]——缪斯的判官和友人,
他无论赏罚,都以公正严明为基本。
对待他人过失很温和,赞赏他人美德很热情,
他有着最清醒的头脑,最诚挚的心灵。
受哀悼的泉下之魂啊!接受这谦卑的赞美吧,
如此赞美,感恩的缪斯至少能给!
你教会缪斯如何唱出第一句,
帮她定好高度,修剪她稚嫩的羽翼。
(如今她失去了指引)不再试着飞起,
只写些简单诗句,守家不离。
若庸人能察觉其身的不足之处,
天才能反思所学之识,如此我便满足:
不担心被苛责,不执迷于名声地位,
依然能开怀称赞,又可毫不畏惧去责备。
不愿阿谀奉承,或违戾背叛,
犯错在所难免,知过则改并不徒然。
注释:
[1]梅维乌斯(Maevius):罗马奥古斯都时代的诗人,因被罗马著名诗人维吉尔在作品中嘲讽,而成为文笔差劲的作家的代名词。
[2]阿波罗(Apollo):古罗马希腊神话中音乐、诗歌、艺术等众文艺领域之神。
[3]缪斯(Muse):希腊神话中主司艺术与科学的九位古老文艺女神的总称。她们代表了通过传统的音乐和舞蹈、即时代流传下来的诗歌所表达出来的神话传说。
[4]长翼的骏马:即帕加索斯(Pegasus),希腊神话中生有双翼的神马,被其足蹄踩过的地方有泉水涌出,诗人饮之可获灵感。
[5]帕纳塞斯山(Parnassus):希腊中部山脉,在希腊神话中,帕纳塞斯山是太阳神阿波罗和文艺女神们的灵地,缪斯的家乡。
[6]荷马(Homer):约前9世纪—前8世纪,古希腊吟游诗人,相传为盲人。他创作的史诗是古希腊最早的史诗,又名《荷马史诗》,是对后世极具影响力的文学作品,在很长时间里影响了西方的宗教、文化和伦理观。
[7]曼图亚(Mantuan):意大利城邦,古罗马伟大诗人维吉尔的诞生地。
[8]马罗(Maro):即维吉尔,全名为普布利乌斯·维吉利乌斯·马罗(拉丁语:Publius Vergilius Maro)
[9]斯塔基拉人:指亚里士多德,斯塔基拉(Stagira)为其出生地。
[10]皮埃里亚神泉(Pierian Spring):希腊的皮埃里亚,也是奥林帕斯山的所在地。在希腊神话中,皮埃里亚泉被认为是知识和诗的灵感源泉。
[11]拉曼查(LaMancha):位于西班牙,邻近马德里的一个大区。
[12]丹尼斯(Dennis):这里指与蒲柏同时期的英国批评家、剧作家约翰—丹尼斯(John Dennis),丹尼斯曾执笔攻击蒲柏。
[13]斯塔吉拉(Stagyrite):亚里士多德的出生地,位于当时的马其顿国。此处斯塔吉拉人指亚里士多德。
[14]凡高索(Fungoso):出自英国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家诗人班-强生(Ben Jonson)的剧作,其在剧中试图假扮他人。
[15]亚历山大式句子(Alexandrine):每行十二个音节的诗句,源于12世纪的《亚历山大故事诗》。
[16]德纳姆(Denham):1615—1668,英国诗人。
[17]沃勒(Waller):1606—1687,英国抒情诗人。
[18]埃阿斯(Ajax):特洛伊战争中的希腊英雄,忒拉蒙之子。
[19]卡米拉(Camilla):古罗马神话中的女战士。
[20]提谟修斯(Timotheus):公元前450~前360,古希腊音乐家、诗人。
[21]利比亚的朱庇特之子(the son of Lybian Jove):利比亚的朱庇特为埃及主神,亚历山大大帝曾以此其之子自称。
[22]德莱顿(Dryden):约翰·德莱顿(John Dryden,1631—1700),英国著名诗人、文学批评家、翻译家,为1668年的英国桂冠诗人。
[23]司各脱主义(Scotist):Scotism的变形。中世纪基督教神学家邓斯·司各脱的神学学说。与托马斯主义相对,主张哲学不从属与神学。
[24]托马斯主义:中世纪神学家和经院哲学家托马斯·阿奎那(Thomas Aquinas)的哲学和神学体系。认为神学高于哲学,哲学是神学的奴仆。
[25]鸭子巷(Duck Lane):伦敦一条小巷,曾是旧书市场。后文“同张蜘蛛网”也暗指两个相对的学派论点均错综复杂,晦涩难懂。
[26]牧师、……公子:牧师指杰瑞米·柯里尔(Jeremy Collier,1650—1726),英国牧师、批评家。曾著文抨击德莱顿等作家;公子(Beaus)指乔治·维利尔斯,第二代白金汉公爵(George Villiers,2nd Duke of Buckingham,1628-1687),英格兰政治家及诗人。曾创作针对德莱顿的讽刺剧《排演》(The Rehearsl)。
[27]布莱克摩尔(Blackmores):指理查德·布莱克摩(Richard Blackmore,1654—1729),英国诗人和医生,写了大量却毫无价值的小诗,攻击过德莱顿。
[28]米尔本斯(Milbourn):英国牧师、批评家及诗人,以批评德莱顿而出名。
[29]佐伊拉(Zoilus):古希腊批评家,荷马等著名人物是其批评对象。
[30]君王:这里指被称为“快活王”“欢乐王”的查理二世。
[31]面具:那时女性入剧院看戏需佩戴面具。
[32]外族:指出身荷兰的威廉三世。
[33]苏西尼:指反对三位一体论的基督教主张苏西尼主义(Socinianism)。
[34]泰坦(Titans):希腊神话中的天与地之子,为身型巨大的泰坦族,其曾与宙斯有过长达十年的争夺霸权的战争。
[35]阿庇乌斯(Appius):这里指与蒲柏同时期的英国批评家、剧作家约翰—丹尼斯(John Dennis),其写过一部剧作,名为《阿庇乌斯与维吉尼亚》(Appius and Virginia)。丹尼斯曾执笔攻击蒲柏。
[36]德菲(Duffey):即Thomas D'urfey(1653—1723),英国作家。
[37]加斯(Gath):即Samuel Garth(1661—1719),英国医生、诗人。讽刺诗《配药所》(The Dispensary)是他的成名作。
[38]圣保罗教堂后院:圣保罗大教堂是座落于英国伦敦的著名大教堂。其后院在伦敦大火前曾是伦敦书商的聚集地。
[39]米欧尼亚的星光(Maeonian star):指荷马,因相传荷马出生于米欧尼亚,位于小亚细亚中西部古国吕底亚。
[40]贺拉斯(Horace):古罗马帝国奥古斯都统治时期著名的诗人、批评家、翻译家,其代表作《诗艺》是一部古典主义诗学理论大全和纲领性的著作。
[41]狄奥尼修斯(Dionysius):古希腊奥古斯都时期著名学者、批评家、历史学家和修辞学家。
[42]佩特罗尼乌斯(Petronius):罗马帝国朝臣,也是一位抒情诗人和小说家。
[43]昆提利安(Quintilian):罗马帝国西班牙行省的修辞学教师和雄辩家。此处所指的即是其著作《雄辩家的培训》。
[44]朗吉努斯(Longinus):著名修辞学家,被认为是古代最出色的批评家,因此此处诗人称所有九位缪斯都给予了其灵感。
[45]九位缪斯:相传文艺女神缪斯有九位,分管历史、音乐、牧歌与喜剧、悲剧、舞蹈、独唱与爱情诗、修辞与颂歌、天文、雄辩与英雄史诗。
[46]哥特人(Goths):东日耳曼人部落的一支分支部族,曾颠覆罗马帝国对西班牙和北非的统治。
[47]伊拉玆马斯(Erasmus):荷兰人,十六世纪前后欧洲著名神学家和人文思想家。
[48]汪达尔人(Vandals):古代东日尔曼部族,在民族大迁徙中曾占领今北非突尼斯一带,建立了汪达尔王国。公元455年无情地洗劫了罗马城。公元533年,被东罗马帝国讨伐征服,该民族随后也四散消失。
[49]利奥(Leo):教宗利奥十世(在位期间:1513年3月9日—1521年12月1日),佛罗伦萨共和国统治者,在位期间使各种人文艺术得到发展,自身也是一位学者。
[50]拉斐尔(Raphael):意大利著名画家,也是“文艺复兴后三杰”之一。教宗利奥十世曾给了他很大支持和鼓励。
[51]维达(Vida):即Marco Girolamo Vida,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受利奥十世资助的诗人。
[52]克雷莫纳(Cremona):意大利北部城市,维达的出生地,与古罗马著名诗人维吉尔的出生地曼图亚毗邻。
[53]曼图亚(Mantua):意大利北部城市,古罗马著名诗人维吉尔的出生地。
[54]拉丁姆(Latium):或译拉齐奥,是意大利中西部的一个区域,罗马城就诞生于该区并扩展至罗马帝国首都。
[55]波瓦洛(Boileau):十七世纪法国著名诗人及文艺批评家,其写过一首关于贺拉斯文艺理论著作《诗艺》的诗,本诗作者亚历山大·蒲柏即深受其影响。
[56]罗斯康芒(Roscomon):十七世纪英国文人罗斯康芒伯爵,第一位称赞弥尔顿史诗著作《失乐园》的评论家。
[57]沃什尔(Walsh):英国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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