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草

    每天，我和你一样，行走在这座城市各种嘈杂的声音里，像一条飞翔在水里的鱼。

    我的名字，就叫小鱼。

    你看不出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光洁的脸庞，灿烂的笑脸，十七八岁女孩子的美丽青春。

    不过我自己知道，我和别人是不同的。

    每天早上，我穿过一条街，再穿过一条街，然后走到11路公交车的站牌下，等候公交车准时到来。它庞大的身躯每每让我快乐。那么多人挤在它的肚子里，可它的脾气还是非常好，稳稳地向前行驶，路过一个又一个站台。

    在每一个站台上，都会候着一些人。一些人下了，一些人又上了。周而复始，永无止境。每天你都会和许多人擦肩而过，但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我喜欢世界按照它预定的轨道运行，人在其中只要乖乖的，就不会出错。可是未知的那一些，更加让我心醉神迷。

    我每天坐着11路公交车去报社上班。两个月前，我得到了这一份活儿，我很珍惜。我做的是校对。

    我候车的站台是11路公交车的起点，所以我每天都能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两个面包和一袋牛奶，还有一个苹果，是妈妈为我准备的。我一口一口地嚼着，可以嚼出许多的温暖。

    然后可以看看窗外流动的风景。同样的街道，同样的广告牌，同样的花草树木，可是因为人不一样，所以就分外生动了。

    我喜欢看人。妈妈说过，人是最美丽的一道风景。

    我的生活一直很平静。一直一直，我都是爸爸妈妈的乖孩子。我知道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所以我一定要比别人乖。我们——我、爸爸、妈妈，三个人的家，在经过那场劫难之后，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美满幸福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注意到右边靠窗的那个男孩。我总是习惯坐在左侧。我们经常是隔了两个座位和一条过道的距离。然后在不经意间，目光交织，微微一笑。

    他和我差不多年纪吧，长得瘦瘦高高的，好帅。他每天只穿白颜色的棉袜，喝“光明”牌的牛奶。我注意到他身上的一些细节。这让我突然有些羞涩。

    他笑的时候，脸上会飞起两个酒窝儿。

    还有，他每天都在耳朵上塞个耳机，不知在听什么歌。

    春天过去，夏天就来了。天很快热起来，虽然公交车上有空调，人多的时候，还是有些闷。

    车开过五六站的时候，过道总会挤满人。这时候，我可以大胆地扭过头，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看他。而每次当我看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也正投射在我身上。

    我想我是喜欢上了他。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我在心里问自己。我的答案是，没有错。所以，我快乐地独自低下头，偷偷地笑了。

    有些心事，我永远不会告诉你。

    8月21日。太阳很毒，可我依然是一条飞翔在11路公交车上的快乐的鱼。因为我有了甜蜜的心情。

    8月21日，这个日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有些事，我不说，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11路公交车开到了荷花小区，是第七站，我闭上眼睛都知道。然后，上来了三个目光鬼鬼祟祟的年轻人。我坐在窗边，我看着他们上来。看着他们其中一人的脸上，那条长长的刀疤。

    后来，后来事情就发生了。

    如你想象的那样，这座城市的公交车上，有很多小偷。他们三五成群，自成团队。

    我看到什么呢？我看到那脸上长疤的人，把手伸进了一位中年男子的裤袋里。

    我捂住了嘴。我能做些什么呢？我的目光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像是透过了千山万水，与男孩的目光交织。

    我向他示意。我点头又摇头。男孩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长疤人的手，已经灵巧地把一只钱包塞到了自己口袋里。

    男孩的目光从热切慢慢地归于冷静。他，悄悄地，别过了头。

    我能说些什么呢？

    这个夏天，我结束了生命中的第一次爱恋。

    我还是每天上班，下班。在11路公交车上，其实每天都会发生许多的故事。每天，我依然能够遇到他，然后微微一笑。

    不过我知道，有一个故事，永远都不会开始了。

    忘了告诉你，10年前的那场大病后，我永远失去了说话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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