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的公园里少了一道风景——一白一红、一男一女靓丽的身影。赵老头一边打着太极拳,一边四处张望,嘴里嘀咕着说:“咦,今个儿小王、欧阳怎么没有来跑步?发生了什么事了吗?”一群麻雀飞过,叽叽喳喳,似乎也在议论着这事。
王璐哪里还有心情来跑步?现在,她死了的心都有!浑浑噩噩地来到公司,趴下,奋笔疾书,然后来到金天雷办公室。
“怎么?你要辞职!”金天雷看着手中的辞职信惊呼道。
王璐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地点头,再慢慢转身,慢慢地走,后面传来:“王璐,你回来!你回来!”可是王璐却置若罔闻,来到办公室,开始收拾东西。
“姐,你这是……”张小葱跑过来问。
“我已经辞职了,小葱,你好好的吧。”王璐说着,抱着东西径直走出办公室,留下大家一头的雾水。
金天雷追到办公室,看到王璐已经不在了,对张小葱吩咐道:“小葱,挽留王璐的事就交给你了,千万给我留住她!”
公司外,王璐坐在车里,虽然发动了车子,却不知道往哪里去。
张小葱追了出来,一屁股坐进车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姐,你这是怎么了?”
“他知道了。”王璐望着车外,一脸茫然地说。
“谁知道了?”张小葱疑惑地问,好像明白了,“欧阳建业?”
王璐没有回答,继续茫然地望着前方。
“他在意了?”
“小葱,你下去吧,我走了。”
“金天雷让我来挽留你。”
“你觉得我还能在这个公司待得下去?”
“也是。”张小葱体恤地说,下了车,刚要说“你辞职,我也辞职”,可是王璐已经发动车子,急速驰离了。
张小葱望着冒着白烟的车屁股,拿出手机给胡兵打了电话。
胡兵听了张小葱的电话,心里惴惴不安起来。自己是王璐介绍来的,现在,王璐和欧阳总裁闹翻了,自己肯定要受到牵连的!
惴惴不安地来到总裁办公室,再惴惴不安地打着招呼:“总裁……”
“放下吧。”欧阳建业看着胡兵手里的文件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当张小葱听了胡兵的汇报,心里放心不少,也不知道王姐现在什么样了,肯定死去活来地痛苦,于是拿出手机,可是,王璐已经关了手机。
张小葱不知道,此时王璐正驱车往农村的表舅家赶。
刚才,王璐回到家,说自己要出去几天。王长丰理解女儿此时的心情,陈桂花虽然心疼失去了富翁的女婿,但是,女儿和女婿相比起来,还是女儿重要。再说,没有了女儿,哪里来的女婿?昨晚都是自己的错,假如那时候女儿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还活着有什么劲儿?昨晚王长丰回来,海啸似的咆哮不止。
女儿一个人要到哪里去?这个让陈桂花很是放心不下!扩散开来想:她不会去寻短见吧!情急之下,陈桂花提议道:“去你表舅那里吧,农村,清静。”
“对,对。”王长丰附议道,他觉得老婆第一次干了正确的事。
王璐半天没有吭声,陈桂花不由心虚,这丫头一直反感她表舅的,难道不愿去?正在疑惑着,哪知道王璐鼻子里答应一声:“嗯。”然后走进屋子开始收拾东西了。陈桂花喜出望外,赶紧打电话告诉表弟,然后奔过去帮女儿收拾东西。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奔驰着,路中间的雪被碾压得粉碎,又被染成墨色,和周围白白亮亮的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王璐觉得那墨色的雪就是自己的身躯,自己的心!
城市的建筑一个个向后飞去,这个城市留给她的有温馨,但更多的是伤心欲绝。
“走!走!越远越好!以后再也不回来了!”王璐这样想。
傍晚时分,终于到了表舅所在的村庄,这里变化太大了,几乎认不出来!看来,表舅并没有吹嘘。
对于王璐的到来,表舅一家的热情如这冬日里的阳光。这让王璐心稍稍好受了点,不由叹道:“农村人就是淳朴。”
可是即使如此,也不能抹平内心的创伤。夜晚,躺在床上,欧阳建业和豆豆的影子不请自来。“唉”的一声,手一扬,欧阳建业父子的影子随即散去,可是,一会儿,那影子又在空中晃动了。
外面,此时,雪还在簌簌地下着,山里的雪好像比城里的要大些,“咔咔”之声不断传来,想象中,一根根枯枝被压断。
“骗子!骗子!”欧阳建业的话再次在耳边回荡,这话如外面的大雪,而王璐认为自己就是那枯枝。
“我是骗子!我是骗子!”鼻子一呛,一滴眼泪银珠般滚落。
“骗子!骗子!”欧阳建业一个人关在屋子内,灯也不开,端着酒杯坐在那里。他再次回顾了自己和王璐交往的经过,处处觉得王璐设好了圈套等着自己这个傻子往里钻。可笑的是自己还以为寻到了真爱,找到归属了呢!
“欧阳建业啊,你这个笨蛋!你这个笨蛋!”欧阳建业瞪大眼睛望着黑暗,拳头狠狠捶着自己的头。
可是自残并没有缓解自己的痛苦,他付出的感情太多了,比山要高,比海要深!现在,猛地要从那山上下来,从那海里浮出,谈何容易?欧阳建业坐在那里,感觉自己的心在滴着血。
自我解脱不了,再次把满腔的愤怒撒向王璐,对着黑暗的墙角说道:“有心计的女人,佩服,佩服!你千方百计靠近我,不就是为了那么一个订单吗?”一股强烈的报复感涌上心里,随即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却打不通,半天才想起自己已经把这个号码拉黑了,解除,再打,终于打通了。
放下手机,欧阳建业有了惩罚王璐之后的快感,对着空中说道:“好,好,但是我要告诉你,你得不到我的人,得不到我的心!”
这样惩罚了王璐后,心里好受了许多,慢慢站了起来,走进卧室躺下。
第二天早晨,欧阳建业准时醒来,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迅速起床。他在犹豫是否去跑步,假如遇到了她怎么办?自己实在不想见到那个有心计的女人。
考虑了半天,心里道:“怕什么?自己这样胆怯,好像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见不得人的分明是她!”这样想着,一骨碌爬了起来。
冷空气是一股接着一股而来,气温已经下降到极点。公园里的湖水已经结冰,上面是一层白白的薄霜,下面泛着青绿色。欧阳建业跑着步,踩在地面的积雪上,咯咯作响。
一圈下来,并没有见到王璐,欧阳建业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望,但有一样他能感觉到,那就是疲惫。第二圈下来,他再也不想跑了,只好打道回府。
回到家,见到了一脸愁容的豆豆,自从和王璐弄僵后,小家伙就是这个表情。欧阳建业有时候想:不是自己失恋,而是儿子失恋了。
二人闷头吃饭,闷头上车,闷头去上学、上班。看样子欧阳家又回到以前了。确实如此,昨晚,姚美丽又如以往一样来到欧阳家,可能是过于兴奋了,一下子忘了尺寸,吃饱了的鸭子似的嘎嘎叫个不停。
“讨厌!”正在平板电脑上下棋的豆豆嚷道,然后冲进自己的屋子里。
欧阳建业把豆豆送到学校门口,豆豆一声不响地下来车,再一声不响地离去。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欧阳建业摇了摇头,开车来上班了。
来上班的还有张小葱,赶到公司后就觉得今天有些异常,因为公司上下充满着一股喜洋洋的气氛。
可是张小葱觉得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因为她已经决定了,现在就去向金天雷辞职。打印好辞职信,正要起身,却不想酱油蒋走了过来。
“白骨精,干啥呢?”酱油蒋把头脸伸过来,脸上流淌着沸水似的笑问,不待张小葱开口问,自己却代替回答,“是不是在算得了多少奖金?”
“酱油蒋,你是不是想奖金想疯了?哪里来的奖金,今年,一毛不拔!”
“你不知道?”
“什么呀?”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酱油蒋歪着头,一脸不信地看着张小葱问,“王璐没有告诉你?”
“王姐……她不是辞职了吗?”
“虽然辞职了,但是,任务完成了。”
“任务?什么任务?”
酱油蒋以为张小葱在逗自己,白了一眼,意思是:不要耍我了,然后一声不响地走开了。张小葱攥着辞职信怔怔地站在那里,疑惑地说:“这都怎么回事啊?!”
“张小葱,金总请。”严三强进来,吃了唐僧肉似的喊。
张小葱看了看手里的辞职信,放进抽屉,又想了想,再拿起攥在手里,向金天雷办公室走来。
“金总,您找我?”
“小葱,来!坐,坐!”金天雷指着椅子说,这可难得,他什么时候这样客气过?简直是晴天下雨,冬天打雷。张小葱彻底懵了,受宠若惊地坐下。
“哎呀,这次,你们可立大功了!”
张小葱更加懵了,一脸疑惑地看着金天雷。
“小葱,你今天跟我去欧力文公司把合同签了。”
晴天一个霹雳!张小葱身子颤抖了一下,去欧力文公司签合同?没有听错吧?伸手揉了一下耳朵。
“你回去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就出发。”
从金天雷办公室出来,张小葱还在梦中没有清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昨晚欧阳建业为了惩罚王璐,给金天雷打了电话,答应用金天公司的产品。金天雷激动得一夜没有睡好,早晨,早早来到公司,公鸡报晓地宣布了此事,又害怕夜长梦多,所以找来张小葱赶快去把合同签了。
张小葱终于明白了,心里佩服道:“欧阳建业啊,你这个魔头,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用这个方法对付王姐,歹毒,太歹毒了!”赶紧向王璐汇报此事,可是王璐依然在关机。
那边,金天雷扯着老鸭嗓子在喊,张小葱看了看手里的辞职信,想了想装进包里,来到公司楼下,钻进车里,让她惊诧的是,严三强居然也在车内!
张小葱见到他,如见到了一只癞蛤蟆,心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是严三强呢,脸上堆满了笑意,小眼睛都被埋没了。
看到严三强这样,张小葱心里腻歪,只为王璐打抱不平,王姐什么没有捞着,这个家伙倒好,渔翁得利。
几人来到欧力文公司,可是并没有见到欧阳建业,只见到了张副总。张副总说欧阳总裁已经交代了,合同的事由他全权负责。张小葱知道欧阳建业的心思,心里道:“哼!有本事出来呀。”
合同很快就签订了,金天雷那个兴奋呀,嚷着要请张副总吃饭,严三强在后面附和。可是张副总坚决不干。严三强恨不得掳掠了他去饭店。
严三强那种小人得志的丑态落在张小葱的眼里,如千百粒沙子进到眼睛里,而她张小葱眼睛里是容不得半粒沙子的!气得七窍生烟,一股要为王璐鸣不平的强烈愿望从心底涌出,再迅速弥漫全身,没好气地问:“张总,你们欧阳总裁呢?”
“他……他不在家。”
张小葱望了他一眼,一声不响地走出小会议室,直奔欧阳建业的办公室而来。她倒要看看欧阳建业到底在不在家!
“你找谁?”门口的姚美丽拦住张小葱问。
“我找欧阳建业。”
这个城市,能直呼欧阳建业名字的没有几个人。姚美丽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张小葱,眼前只是一个毛丫头罢了,没好气地说:“有事吗?告诉我。”
张小葱没有搭理她,而是径直向欧阳建业的办公室奔去。“当当”敲门:“欧阳建业,出来!”
后面的姚美丽赶紧追了过来,喊道:“你要干什么?出去,出去,再不出去,我要叫保安了!”
可是这威胁没有起任何作用,张小葱依然敲着门喊:“欧阳建业,出来!出来!”
“保安,保安!”姚美丽张牙舞爪犀利地喊。两个保安迅速跑了过来,拦在了张小葱的前面。
“欧阳建业,装什么龟孙子?出来,出来!”
“带走她!”姚美丽大喊。两个保安上前抓住张小葱的胳膊,欲往外拽。
“吱呀”一声门开了,欧阳建业走了出来,看了看张小葱,吩咐道:“放开她。”然后折了回去。
张小葱冲进办公室,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欧阳建业的面前,厉声呵斥道:“欧阳建业,你怎么这样?”
欧阳建业一声不吭走过去,关上门,坐下,指了指沙发。张小葱一屁股坐了下来,望了欧阳建业一眼,只见他脸色白中泛黄,嘴唇发乌,两眼也失去往日的神采,一副落水狗的样子,知道他也被失恋严重打击了。心里道:“原来你也痛苦不堪啊!”
虽然有所同情,但是,现在自己是来讨伐的,张小葱依然板着脸孔喝问:“欧阳建业,你对王姐做了什么?她现在失踪了!”
这本是张小葱吓唬他的,今天早晨给王长丰去了电话,知道王璐躲乡下去了。
欧阳建业好像被吓着了,抬头看了一眼张小葱,再低下去。
“你觉得王姐虚伪,欺骗了你吧?实话告诉你,开始的时候,我们是带着目的靠近你,但谁也没有想到你们会彼此产生好感,陷入情感之中,这种情感是你们俩彼此的愉悦,是男欢女爱,是你们俩自己的选择,一个巴掌能拍得响吗?告诉你,王姐救那位老人是真的,她教你家豆豆下围棋也是真的,她对你的感情更是真的!自从你们恋爱之后,王姐也经常痛苦不已,因为在她的心目中,爱情是纯洁的,是不能带有任何杂质!她早就想告诉你真相了,但每次都被我劝阻了,因为我害怕你是个小心眼,今日看来,你确实是个小心眼,我再告诉你,就在前天晚上,她下定决心要告诉你真相,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去约会?你到底听说了什么?”张小葱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在空中乱飞着。
欧阳建业只是坐在那里,低头不语。
“自从你们恋爱以来,王姐把一切的心思都放在你们父子俩身上,但是,她也从中得到极大的快乐,这就是爱情的真谛,欧阳建业,你告诉我,你和王姐在一起快乐吗?幸福吗?”
张小葱的话使得欧阳建业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个画面来,可是依然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你也许要想,王姐是看上了你的财富,我问你,你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用过你一分钱了吗?说呀,说呀。”
欧阳建业到底摇了摇头。
“就是,王姐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这个,我比你更了解,她是个好姑娘,慷慨大方,乐于助人,你也知道,我家胡兵就是她介绍来的,可以说,她是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人……”张小葱说着,门“当当”响了几下,只听外面姚美丽的声音:“欧阳总裁,吃饭了!”
这句话提醒了张小葱,看了一下时间,居然十二点了!天,时间过得这么快!
“好了,不打扰你吃饭了。”张小葱说着站起来往外走。欧阳建业本来还想听更多的也只好就此罢了,站了起来送张小葱,不料前面的她突然转过头来,倒把他吓了一跳。
“今天得罪了,我们家的胡兵还在你手下,你看着办!”张小葱说完,义无反顾地走了。
“我和王璐的事与胡兵没有关系。”欧阳建业就事论事地回答,这也是今天他所说的第一句话。
姚美丽端着饭菜进来,欧阳建业食而不知其味——他在琢磨张小葱的话,细细琢磨,逐字逐句琢磨,感觉眼前这个小辣椒的话貌似滴水不漏,可是即使这样,他也不能原谅王璐,在他欧阳建业眼里,爱情是最伟大、最纯洁的,来不得半点儿虚伪!
她不适合自己。欧阳建业下了判决书。
这样的判决书下了后,可是心里突然冒出:她失踪了!去哪里了?不会有事吧!她会去哪儿呢?这个问题占据了他的大脑,半天,忽然又恍悟:她和自己已经没有一点儿关系了!
对于张小葱的来访,姚美丽二十四个不放心,借口欧阳总裁有没有吃完,进来看,貌似不经意地问:“总裁,那个女的是谁呀?那么凶!”
欧阳建业白了她一眼,姚美丽赶紧住口,拿起欧阳总裁的残羹冷炙走了,心里还在一个劲儿地想:“她是谁?总裁为什么那么迁就她?嗯,得打听一下。”拿起手机给严三强去了电话,这才知道原来是王璐的铁杆好友——张小葱。
此时张小葱正往外走,刚才对欧阳建业发了一通火,把肚子里的气排泄了出来,现在肚子上下通了,可是也空了,一阵饿感随即涌出。
来到欧力文公司办公楼下,胡兵正在等着她。女朋友第一次莅临,当然要请她吃饭,而且要吃好的,正要请女朋友大人去附近最高级的一家饭店去,不料欧阳建业打来电话。
胡兵“嗯嗯”地答应着,他就不明白了,自己的女朋友刚才那样对待欧阳总裁,欧阳总裁还请她吃饭!这个世界,有些事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得,我花钱都花不了了,您是公司贵宾,刚才总裁亲自过问要我安排好你。”胡兵收起手机讨好卖乖地说。
谁知道这话一丁点儿作用也没起。“我才不吃他的饭呢!”张小葱说,大有饿者不食嗟来之食之气概。一往无前地钻进车里,“砰”一声关上车门。
胡兵傻了眼,看来总裁交给的任务是完成不了了。正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车门打开,张小葱伸出脑袋,咬牙切齿地说:“不吃白不吃,中午安排最好的,吃穷那个油盐不进!”
胡兵听了,欢天喜地上了车,二人驱车往酒店赶。
“你今天可是大闹天宫了!”胡兵打趣地说。
“我这个白骨精不行吗?哦,忘了,孙悟空才大闹天宫呢,告诉你,我才不怕……”“他”字还没出口,手机响了,一看,是金天雷打来的,问她在干什么。
“欧阳建业请我吃饭!”张小葱理由冲天地回答。
金天雷听了彻底蒙了,还请她吃饭!天,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酒店里,张小葱一边吃,一边打探欧力文公司的情况,特别是欧阳建业最近的表现。胡兵说欧阳总裁最近心情非常不好,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张小葱脑子里冒出欧阳建业那张憔悴的脸来,心里随即冒出一股快意——替王璐出的。
“大家都担惊受怕的,但是有一人倒是很高兴。”
张小葱忘记了吃,问:“谁?”
“姚美丽,姚秘书。”
张小葱眼前立即出现一道七彩神色,伸出的筷子停在空中,“她?为什么?”
“她可是总裁孜孜不倦的追求者之一,我听说以前她是欧阳夫人最有实力的候选人,只是后来总裁和王璐好了,她才退出。”
“啊,有这回事!”张小葱惊呼道,再不讲理地指责说,“你怎么不早对我说?”
“我……我不是最近才知道吗?”胡兵委屈、可怜地望着女朋友,却见她嘴里含着一块鲍鱼,却忘记了咀嚼,好像在想着什么。
是的,此时的张小葱这个白骨精似乎嗅出什么来了,冥冥觉得王姐的事与那个要(姚)美丽不要美丽的有关系。可惜联系不上王姐,要不,向她好好打听打听。
到底和那个要(姚)美丽有没有关系呢?这个问题盘踞了张小葱的整个心头。如何才能打探出?张小葱苦思冥想着,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然后开始大口朵颐起来。既然又发生了这么多事,辞职的事也就暂时搁浅了,再说,她还在等着分奖金呢!只不过王璐走后,严三强在销售部一枝独大,越来越猖狂。
下午快下班时,欧阳建业接到几个电话,都是邀请他去应酬的。此时,他哪里还有闲情雅致去应酬?一一推辞掉,正要回家,姚美丽拎着一个袋子进来,说再过两天就要过春节了,农村老家里送来一些腊味。
带着姚美丽送的腊味回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没想到春节这就到了!本来已经和王璐、豆豆商议好,春节去南方旅游的,可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唉,怎么会这样?
张小葱的话又一次在耳畔回响。难道王璐真的是有心插花,没想到柳成荫吗?欧阳建业疑惑着,疑惑着。
“至少她的动机不纯!”欧阳建业最后这么想,这样,对王璐的气愤非但没有消除,反而有膨胀的趋势。
骗子!骗子!欧阳建业直恨得心痒痒的。
“我要王阿姨,我要王阿姨!你赔我王阿姨,你赔我王阿姨!”豆豆冲了出来嚷道。
看着豆豆激动万分的样子,欧阳建业就纳闷了,以前是无声反抗,今晚怎么变成大声反抗了?他不知道,傍晚时分,豆豆接到张小葱的电话,问他是否和王璐联系了。豆豆回答说联系几次都没有联系上。
“她到哪里去了呢?”张小葱自言自语地说,半天,猛地说,“豆豆,你王阿姨不会出事吧?”
这本是吓唬的话,哪知道豆豆不经吓唬,脑海中,王阿姨此时正站在深水边,或站在高高的悬崖上,自己把自己吓哭了:“呜呜……张阿姨,我们去找王阿姨吧。”
“唉,都是你老爸闹的。”张小葱叹着气说,“我负责去找王阿姨,你负责搞定你老爸,行吗?”不待豆豆开口,继续说,“豆豆,王阿姨是不是能回来,就看你的了!”
放下电话,豆豆就冲了出来。
面对儿子的“无理取闹”,欧阳建业束手无策,他怎么赔儿子王阿姨?除非再造一个来!造是不可能的,除非取代,恰在这时,姚美丽来了,甜得声音滴着蜜地说:“欧阳总裁,吃饭了吗?今晚外面好冷好冷耶!”看父子二人脸色不对劲儿,过来坐下,亲昵地把手搭在豆豆肩膀上,讨好地说:“豆豆……”
姚美丽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现在已经意识到豆豆的重要性。这段时间她进行了深刻的反省,认为自己之所以败给王璐,就是因为豆豆。她决心不择手段把小家伙争取过来。
面对姚美丽的巴结,谁知道豆豆并不买账,“腾”地站了起来,冲着姚美丽嚷道:“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咚咚”冲进自己屋子里。
姚美丽脸上斑驳陆离,坐在那里,手足无措。
“不要在意,小孩子不懂事。”欧阳建业安慰道。
欧阳建业的话是天底下最好的安慰药,姚美丽听了,尴尬跑得无影无踪了,嘻嘻笑了几下,以示自己并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姚美丽的到来填补了欧阳建业那真空似的心,二人聊了起来,只不过姚美丽说得多,大部分时间,欧阳建业只是“嗯、哦”地应着。
“总裁,再过两天就到春节了,年货办得怎么样了?”
“还没办。”欧阳建业慵懒地说。
“那我明天去办吧。”
“嗯。”欧阳建业点头答应。
从欧阳家出来,虽然外面天寒地冻,可是姚美丽一点儿也不觉得冷,反而感到浑身冒着热火。办年货,这事非第一夫人莫属。姚美丽觉得此时自己就是欧阳夫人了!感觉是如此奇妙,世界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了。姚美丽觉得天上的星星都是在为她一个人照耀。
姚美丽一边开着车,一边听着音乐,忽然,手机响了,一看,是那个最不愿见到的号码,有心掐了,可转念一想,王璐的走他有很大功劳,于是接了。
电话是梁天成打来的,说过春节了,手头有些紧,要姚美丽接济一下,还恭喜地说他已经知道王璐走了。
姚美丽知道这是在威胁自己,可是又没有办法,只好答应明天打钱给他。她就不明白了,上次才给他五千块钱,这才几天就用完了!再说他又不是没有工作。
姚美丽走后,欧阳建业重新陷入空虚中。王璐的影子又不请自来,挥手赶走那个影子,心里却隐隐作痛。为了让自己不再痛,拼命喝酒。
春天的夜晚,野外,伸手不见五指,欧阳建业一路狂奔,犀利地喊:“王璐,王璐,你在哪里?”
“亲爱的,我在这里!”远处一个声音。
“哦!”欧阳建业答应着追了过去,他跑啊,跑啊,“咕咚”一声,掉进万丈深渊了。
“啊”的一声,欧阳建业大叫醒来,才知道做了场梦,一动,浑身湿漉漉的,原来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梦中的场景在脑海中依稀可见,他就纳闷了,自己为什么追王璐?明明是自己不再搭理她的,这个梦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接下来,再也睡不着,就这么躺在那里望着天花板。外面,天空的寒星如绝情而去的恋人的眼睛,冷漠而无情。
今晚睡不着的还有王璐。农村的夜分外地静默,这让她的心无处躲藏。
这些天,表舅一家热情地招待,这更衬托出那颗枯寂的心,每当夜晚,这颗枯寂的心就跑出来,一夜夜,分分秒秒,直到天明。
父母不放心,大前天也赶来陪女儿。表舅一家不知道内情,但有一样,更加高兴。以前,都是自己家往城里跑,现在,风水轮流转,表舅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整天想着心思招待,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树上挂的、地里埋的全用上了。可是即使如此,表姐一家看上去并没有表现出太高兴来,这让表舅心里忐忑不已,还以为自己照顾不周呢。
面对表舅一家的热情,王璐表面上当然不能表现出冷淡,只有强装欢颜应付着。可是,夜晚属于她一个人的,这个时候,和欧阳建业、豆豆在一起的快乐场景放电影似的在脑海中闪现,想到入迷处,痴痴地一笑,当醒悟过来后,身体内如千万条蛆虫在啃食着自己!
落花缤纷春去也,剩下的只有痛苦,宛如长江之水滚滚而来。不多久,王璐真是应了李清照的那句词:人比黄花瘦。
上午九点时分,王璐还是赖在床上,父亲王长丰手里拿着手机进来,说道:“张小葱电话,接不接?”
“不接!不接!”
“她有话对你说。”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接!”
父亲默默往外走,犹豫了一下,站住,转回头,轻声细语地说:“那个欧阳豆豆也来电话,问你在哪里?”
“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
“哦。”王长丰答应着退了出去,黑暗中摇头叹气。回到屋子,陈桂花忙问:“怎么样?”
“还是那样。”
“哎,你刚才告诉她那个欧阳豆豆想他了吗?”
“又不是豆豆在和我们的璐璐谈恋爱。”王长丰没好气地说。
“张小葱也说了,她狠狠地训斥了欧阳建业一番,可他并没有说什么。”陈桂花不甘心地强调。
“不要再想好事了,好好看住女儿吧。”王长丰说着钻进被窝里。面对老公的消沉气馁,陈桂花气恼,狠狠蹬了他一脚。
老爸的来访,王璐更加睡不着了,心里冒出:“也不知道豆豆现在怎么样了,棋还下吗?”她看了一眼手机,拿起,开机,犹豫了半天,拨通,里面传来呼啸般的叫声:“王阿姨!”
这一声叫,只把王璐叫得心哆嗦着,手也跟着哆嗦,哆嗦着掐断手机。接下来,手机一个劲儿响个不停,王璐狠心地关了机,一头钻进被窝,呜呜哭了起来。这悲伤的哭声是寒冬的儿子,在这万籁俱寂如墨的夜晚,四面八方飘荡着扩散开来。
老天也许憋了很多天的气,在这时候要发泄了,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第二天早晨,旧雪上面又铺了一层新雪。
欧阳建业来到公园,习惯性地往王璐来的方向瞄了一眼,似乎在等着什么,猛然醒悟,那个粉红女郎从此不会再来了,他慢慢地开始跑步,雪地上留下一连串孤寂的脚印。
他就这么跑着,湖中心,亭台楼榭在白雪中静默着,欧阳建业看了,心里冒出: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只不过孟浩然还有蓝天白云可见,而欧阳建业眼前却是狂风、乌云。
跑步回来,豆豆正在等着他,见到老爸,嚷道:“老爸,我要王阿姨回来!”
“不可能!”
“那我就去找她!”
“找她?到哪里找?”
“这个你不要管!”话是这么说,扬了一下手里的手机。
“她给你打电话了?”欧阳建业望着那手机问。
“你管不着!”
“她肯定给豆豆打电话了!”欧阳建业这么想,不由恼怒,上前一步,一把夺过豆豆的手机,“啪”一声,狠狠掼在地板上。
豆豆望着地上七零八落的手机碎片,狠狠瞪了老爸一眼,大声吼道:“我恨你!我恨你!”扭头冲进自己屋子里,“砰”一声,关上门。
欧阳建业气得脸色铁青,站在那里心里涌出:王璐啊王璐,你还不死心,企图利用小孩子,有心机,有心机,佩服佩服!哈哈……狂笑着冲进洗澡间。
也许是洗澡让欧阳建业清醒了许多吧,临上班之时,欧阳建业吩咐邵阿姨看紧豆豆,一步也不能离开,即使这样还是不放心,去把豆豆的房门从外面锁上了。
来到公司,哪有心思工作?现在,一种对王璐报复的念头占据了他的整个思想。想当面揭露她,质问她,可是,她不在眼前,用电话呢?哼哼,她也配!
怎么才能报复呢?欧阳建业眼睛四下张望,眼睛瞄过墙角,好像想起什么,起身去寻找了一番,终于找到那枚戒指,重新坐下,上下左右地翻看着戒指。记得在法国的时候,自己跑了好几家商店,最后才相中了这枚三克拉的钻戒,自认为只有它才配得上王璐那芊芊玉手,没有想到,那芊芊玉手却长在一颗阴暗的心上!
欧阳建业嗤笑着,为自己的愚笨。
姚美丽敲门进来,说马上去超市置办年货,问欧阳总裁有什么交代没有。眼睛瞄过欧阳建业手里的戒指。
“你看着办吧。”欧阳建业说。
“哦。”姚美丽答应着往外走,却被欧阳建业叫住。
“美丽,这个送给你。”欧阳建业说着把手里的戒指递了过来。
姚美丽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如此,眼睛诧异地望着欧阳建业,看到欧阳建业手抖动着,才相信是真的,走了过去,双手接了过来。
走廊里,姚美丽攥着那枚戒指走着,心“咚咚”地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放开手,那枚戒指在手心里熠熠生辉。
“天啊,他送我戒指了!他送我戒指了!”姚美丽心里呐喊着,简直要喜极而泣。
接下来,姚美丽仔细看着那枚戒指,简直是观之不足,一个念头随即涌出:这是他送的订婚戒指吗?可是不像呀,因为欧阳总裁刚才那么随意地送,一点儿也不隆重,但是也有可能,因为他刚才叫自己美丽来着。这样想,郑重其事地戴在中指上。
看姚美丽走了,欧阳建业往椅子后面靠了靠,现在,他有了一种报复王璐后的快感。
姚美丽没有立即去置办年货,而是到公司各个部门走了一遭。发生了这么大的喜事,心里盛不下,要让大家都知道,替她分享一份喜悦。
首先来到张副总的办公室,说自己马上要去给欧阳总裁置办年货,说着手扬了一下,那枚戒指停在空中要张副总来发现。张总肯定会问哪来,自己好回答是欧阳总裁送的。那时候,张副总肯定往深处问,嘿嘿。
可是事情没有按照姚美丽所设想的那样发展,张副总并没有发现她手上的异样,这让姚美丽大失所望,心里埋怨张副总瞎眼,来到销售部,喜鹊般地叫,还不停地摩挲着手指。
职员小姚是姚美丽的本家,平时受到姚美丽的照顾,现在报恩似的发现了姚美丽手上的钻戒来,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叫,这样大家都知道了,纷纷猜测:“难道他们订婚了?”
张副总眼睛瞎,耳朵没有聋,听说了此事,跑来向欧阳建业贺喜,嚷嚷着要他请客。欧阳建业听了大吃一惊。
“我只是送给她一件小礼物罢了,没有什么特殊含义。”欧阳建业解释道。这样,这场风波才暂时告一段落。
欧阳建业一直担心豆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两点多,邵阿姨打来电话,说豆豆不见了!欧阳建业听了脑子里“嗡”的一声,赶紧回到家里。
原来,豆豆见自己房门被锁,知道是老爸干的,小家伙气是气,可是并没有气昏,而且小脑袋好使着呢!他用好几个正当理由央求邵阿姨开门。
邵阿姨哪是他的对手?只好开了门。豆豆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来。
下午,邵阿姨一边打扫着卫生,一边监视着豆豆。豆豆貌似全心贯注地在网上下着棋,这让她放心不少,下楼去收拾衣服,一会儿上楼来,豆豆却不见了!
欧阳建业顾不得埋怨邵阿姨,开始到处寻找,哪里找得到!跑去问了小区的门卫。门卫说是看到豆豆出去了,还背着一个包,旅行似的。
豆豆离家出走了!欧阳建业这样想,赶紧报警,又打了电话给公司职工,让他们去火车站、汽车站堵豆豆,自己则去了高铁站。
到了下午四点多,各路人马都来电说没有找到豆豆。冬天,本来暮色就来得早,又加上是阴天,乌云押解着暮色早早来到。欧阳建业望着暮色,心掉进黑暗中了。
“豆豆,你在哪儿?”欧阳建业心里呐喊。
“不能急,不能急。”他这样安慰自己,把车停靠在一边,开始思考,联系到今天早晨的一幕,欧阳建业断定豆豆肯定是去寻找王璐了。眼下,最要紧的是马上联系上她!立即拨王璐的手机,可是却关机了。
“怎么关机了?”欧阳建业不通情理地埋怨道,他们现在在一起吗?必须马上搞清楚!可是怎么才能联系上她呢?欧阳建业看着手机一脸的无奈。
恰在这时,胡兵打来电话也说没有找到豆豆。想到胡兵,马上想起了张小葱,她们俩是好朋友。张小葱肯定知道王璐的下落!欧阳建业喜出望外,赶紧给张小葱去了电话。
张小葱一听也是大惊,说豆豆不可能在王姐那里,因为王姐远在二三百里之外呢。
“那也得问问。”欧阳建业抱着一丝希望说。
“王姐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打听打听。”张小葱说着挂断电话。
夜晚,雪还在簌簌地下着,似失恋情人的眼泪。王璐一个人躲在屋内,外屋不断传来表舅一家的欢歌笑语声,这让她更加感到孤单寂寞。
突然,门开了,父亲拿着手机进来。
“璐璐……”王长丰为难地说。
“什么事?”王璐呆滞地问。
“豆豆失踪了。”王长丰说,扬了一下手机。
“啊!”王璐大叫一声,“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说是找你来了。”
“他又不知道我在这里,怎么找我?!谁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小葱。”
王璐听了,一把夺过父亲手里的手机,拨通张小葱的电话。一阵询问后,才知道是真的。
王璐听了,恐慌都来不及,赶紧打了豆豆的手机,可是那边传来:“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如此三番。她哪里知道豆豆的手机被欧阳建业摔坏了。
到了晚上七点,豆豆还是没有消息。王璐站在窗口,望着黑洞洞的外面,莫名地想:假如豆豆出事了……后面的她不敢再想。
“一定得找到他!”王璐这样想着,冲出门外,发动车子,顶风冒雪向H市而来。两个多小时后,终于赶到H市,可是她不知道往哪里去寻找。
“豆豆会去哪儿呢?豆豆会去哪儿呢?”这个疑问如今晚的狂风暴雪在心头盘旋着。
“他不会去……”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立即发动车子。
王璐心急火燎地赶到自己租房子之处,刚迈出电梯,就见到门口蜷缩着一个黑影。
“豆豆!”王璐扑了过去。
“王阿姨!”
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王阿姨,呜呜……”
“豆豆不哭,豆豆不哭。”王璐安慰道,自己也是泪如泉涌。
“傻孩子,跑什么呀!你不知道我……”
“阿姨,我想你了!”
王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住豆豆的头大哭起来,排山倒海似的,这些天的委屈随即化为乌有。
一会儿,稍稍平静,王璐这才感到豆豆的小手冰凉,搓着问吃饭了吗。
豆豆摇了摇头。
“走,和阿姨吃饭去!”王璐说,一把拉住豆豆上了电梯。
“傻孩子,你怎么一直就待在那里饭也不吃?”
“我害怕错过了你。”
“好孩子,好孩子。”王璐再次抱住豆豆的头。
饭店里,豆豆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问王璐到哪里去了。王璐轻描淡写地说春节走亲戚去了,然后把找到豆豆的消息告诉了张小葱。一会儿,张小葱、欧阳建业陆续赶到。
豆豆找到了,这对于欧阳建业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对于见到王璐,他心里没有做好准备,只有尴尬,为了驱走尴尬,只是一个劲儿问豆豆到哪里去了。可是豆豆却一言不发,害怕王阿姨跑了似的,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
气氛怪怪的,此时,王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走,赶紧走。
欧阳建业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可是谢谢还是要表示的。
“谢谢您。”
“不客气。”
这两句客套话就如外面两朵雪花似的,冷冷的而互不粘连。
张小葱好像想起什么,对着欧阳建业说:“欧阳总裁,恭贺大喜啊!”
欧阳建业第一感觉这话是祝贺自己找到了儿子,可是再一琢磨,感到不对劲儿,她分明是在讽刺自己“订婚”了!脸上一道红,一道白,拉起豆豆,说道:“豆豆,走,回家!”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要和王阿姨在一起!”豆豆拉着王璐的手大喊。
“不行!”欧阳建业吼着,抱起豆豆,可是豆豆紧紧拉着王璐的手不放。王璐已经被拉了两个趔趄。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要和王阿姨在一起!我要和王阿姨在一起!”豆豆在空中拼命挣扎着。
“豆豆……”王璐强抑制住眼泪,心一横,使劲儿掰开豆豆的手,猛地向外冲了出去。后面传来犀利地哭喊:“王阿姨,王阿姨……”王璐听了,句句似一把钢刀扎在心上。
王璐钻进车子,正要发动,张小葱一头钻了进来。
“姐,我有话要对你说!”
咖啡馆里,王璐木头人似的坐在那里,现在才知道欧阳建业已经订婚了,也知道金天公司拿到了订单。
“这个欧阳建业,真做得出,给订单,分明是为了报复你,还有,这才和你分手几天呀,就订婚了,如果不是胡兵告诉我,打死我也不相信,还有,你给严三强做了嫁衣裳,看他现在……”张小葱唠叨着。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王璐木讷地说,眼睛呆滞地望着眼前的咖啡。咖啡已经凉了,稀里糊涂的。
“姐,你就这么放弃了?”张小葱不服气地嚷道。
“我说过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王璐依然冷冰冰地说,突然站起来往外疾走,逃跑似的。
张小葱赶忙追了上来,拦住她,问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
“真的要走?”
“嗯。”王璐坚定地点了点头。
张小葱理解地让开道。王璐上了车,一路狂奔着,车灯前,一朵朵雪花飞蛾似的扑来,再钻进车轮下,被碾压的稀巴烂。王璐觉得那分明就是自己的美梦!猛地停住车,倒在方向盘上号啕大哭起来。
雪还在下着,下着,默默地。
“啪啪”除夕的鞭炮炸起来,姹紫嫣红的烟花升起来,欢乐的歌声唱起来,在这个除旧迎新的时刻,整个乡村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之中。
可是王璐却依然躺在床上,她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外面的欢乐好像发生在另一个世界似的,如果说与自己有关,那么只有一个,那就是吵闹,为了躲避这吵闹,把头深深钻进被窝里。
金天公司远去了!欧阳建业远去了!事业、爱情这两个对于一个女人最重要的都远去了!
如果说还有一点儿安慰那就是豆豆,她还拥有他!他不是为了自己而私自出走吗?他不是哭闹着要和自己在一起吗?想到这些,心里一阵温暖飘过。
“唉,也不知道豆豆现在怎么样了?和他爸相处得好吗?假如那天自己不离开他会怎么样?他会跟着自己来这里吗?那么,自己一定带着他上山去玩,还要和他下棋……”王璐就这么想着,想着,忘却了一切。突然手机响了,难道是豆豆的?打开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王璐有心不接,想到今晚是除夕夜,还是接了。
“璐,你还好吗?”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
王璐一听,就知道是谁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人一直叫她“璐”,还有,这个沙哑的声音,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可是已经溶进她的血肉里。
是眼镜!他怎么想起给她打电话了?!
“我很好。”王璐违心地说。
接下来,王璐知道眼镜从美国回来了,现在就在H市,今天下午还去她家找了她,可是没有找到,现在,很想和她见面谈谈。
可能是害怕旧伤被揭开,王璐没有答应,只是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可是眼镜执拗得很,说一定要见面。
“璐,你就见我一面吧。”眼镜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可是我现在不在H市。”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王璐知道眼镜的性格——执着到偏执,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这也是自己曾经喜欢他的原因之一。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还是我回去吧,明天。”
放下电话,王璐陷入疑惑之中,眼镜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见面不可?难道要和自己重归于好吗?不可能!他已经结婚并且有两个孩子了!再说,过了这么多年,自己对他的感情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淡化了。想了半天,也没有得出结果,“唉”的一声叹气,想:明天见面就知道了。
此时,放下电话的还有陈桂花,只不过她不像女儿那么疑惑,而是喜出望外!
刚才,欧阳芙蓉打来电话,说她已经回国了,想趁着春节,找几个同学聚一聚,还说明天来给老同学拜年。
因为亲家没有结成,陈桂花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害怕同学又问起女儿的事。可是欧阳芙蓉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问王璐的个人问题解决了吗。
“快了。”陈桂花撒谎道,再随口问,“你那个亲戚呢?”
“我就是为这件事回来的!”
原来,侄子有女朋友的事欧阳芙蓉也听说了。欧阳芙蓉当然要怪罪欧阳建业,说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她。欧阳建业大惊,姑姑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谁舌头这么长?居然伸到太平洋对岸去了!连忙否定说压根就没有这事。欧阳芙蓉哪里肯信?借口说回国过春节,赶在年三十之前飞了回来。
到了侄子家,见到了欧阳建业,心疼得要死,他怎么那么憔悴啊?!这个不算,还有更严重的呢,他怎么把自己的宝贝侄孙关起来了?!豆豆可是欧阳家的未来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听话。”欧阳建业搪塞道。
欧阳家的家教那是相当严的,可以说到了苛刻的地步,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欧阳家才有今天。欧阳芙蓉觉得侄子并没有做错。
除夕之夜是大团圆的时刻,欧阳芙蓉把豆豆放了出来,全家人在一起吃团圆饭。欧阳芙蓉这才发现,父子二人简直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欧阳芙蓉感到蹊跷,吃过饭,把豆豆拉进自己屋子去了。欧阳建业见了,翻着白眼,却又无可奈何,因为欧阳家家风是尊长有序,有欧阳芙蓉这个姑姑在,轮不到他欧阳建业呼风唤雨!
听了豆豆的叙述,欧阳芙蓉这才知道了一切。虽然从豆豆的话语里看出他非常喜欢那个王阿姨,可是欧阳芙蓉也觉得那个女孩子过于有心机,不单纯,不过,欧阳芙蓉不得不承认那个女孩子聪明、能干,能把自己的侄孙哄得走火入魔似的乖,侄子呢,似乎也非常在意,自己的侄子自己是知道的,他之所以那么做,那是爱之深,恨之切。现在,她知道自己的侄子为什么这么憔悴了,都是爱情惹的祸!爱情折磨人,一点儿不假,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只不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罢了。所以到现在自己依然还是孑然一身,守着几亿资产空嗟叹,看来,上帝对人是公平的,给了她金钱,给了她事业,却没有给她爱情。
爱情是伟大的、高尚的!来不得半点儿虚假。可是有一点欧阳芙蓉就不明白了,侄子怎么就和姚美丽订婚了呢?日久生情吗?生米煮成熟饭了?欧阳芙蓉胡乱猜想着。对于姚美丽,欧阳芙蓉那是一百个看不上。
“豆豆,你的那个王阿姨叫什么名字?”欧阳芙蓉问。
“王璐。”
“王璐?”
“是的,她叫王璐,王阿姨长得可漂亮了,心也好,还有本事,她的围棋在我们市很少有对手的……”提到王阿姨,豆豆不禁眉飞色舞,不停地夸赞着。
“王璐,王璐。”欧阳芙蓉嘴里念叨着,老同学陈桂花的影子马上出现在脑海里,小时候王璐的影子也随即浮现。那个王璐和这个王璐是同一个人吗?
欧阳芙蓉有心打电话问问陈桂花,可是又怕误会,那样,陈桂花肯定不会饶了自己。作为老同学,欧阳芙蓉是知道陈桂花性格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一个人。
怎么才能探听出虚实呢?欧阳芙蓉可不是吃闲饭的,她可是欧阳家的女中诸葛亮,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然后给陈桂花打了电话。
打完电话,欧阳芙蓉来到客厅,见自己的侄子坐在那里貌似专心地在看电视。其实,他的思想可能早已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地方去了。
姑姑的到来,也把欧阳建业的思想从十万八千里外拉了回来。欧阳芙蓉嗑着瓜子喝着茶,东一句西一句地问,欧阳建业“嗯嗯哦哦”地应答着,只不过有气无力得如八十岁的老头子。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冷不丁的,欧阳芙蓉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结婚?”欧阳建业瞪大眼睛问。
“对,结婚,你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吗?抓紧时间把事情办了吧。”
欧阳建业好像想起来了,不慌不忙地回答道:“不急,不急,急什么?”
看侄子那副模样,欧阳芙蓉心里有数了,正要说自己对姚美丽的看法,姚美丽好像是先知先觉,知道欧阳芙蓉要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突然冒了出来。
姚美丽不是先知先觉,本来今晚要过来吃除夕饭的,但被欧阳建业拒绝,只好回农村老家去。人虽然在老家,心却飞到欧阳家。吃过饭,不顾路途遥远,驱车回到H市,直奔欧阳家。现在见到欧阳芙蓉,惊喜地喊:“姑姑,您来啦!”
“不要叫我姑姑,还没到时候。”欧阳芙蓉拒人千里地说,一眼瞟见她手指上的戒指,鼻子里“哼”了一声,起身去了豆豆的房间。
“你来干什么?”欧阳建业问,口气硬邦邦得似外面的冰块。
“我送这些给您尝尝。”姚美丽说着扬起手里的农村土特产,然后放下,开始忙活起来,她要让欧阳芙蓉看看自己有多么能干!
第二天早晨,王璐早早起来,没有想到还有比自己起得更早的——自己的父母。昨晚,陈桂花打电话告诉欧阳芙蓉说今天下午在家等她,不见不散。
“璐璐,怎么起得这么早?”王长丰望着女儿苍白的脸,关心地问。
“我要回市里。”
“回市里?好啊,好啊,正好我们一道!”陈桂花欣喜若狂地说,刚才,她还在担心去往市里的班车是否正常,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啊。
王璐猜想这是父母在监视自己,心里鄙夷,但没有说什么。三人上了车,表舅一家拎着鸡、鱼、肉、蛋之类过来,表舅一边往车里塞,一边嘀咕着说怎么现在就走,是他照顾不周还是嫌弃农村脏诸如此类。
车子奔驰着,向H市而来。陈桂花看着塞得满满车厢的东西只担忧吃不完,博得老公频频点头,感叹说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王璐也深有同感,这些天,村庄里所有的亲戚轮流着请她们全家吃饭,饭菜虽然比不上城里饭店里的精致,可是非常实在,正如他们的性格。他们淳朴、善良,不像城里人那么冷漠。
王璐开着车,两旁山上的翠竹向后飞去,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不如以后就待在这山里了,多好!其实这非她的本意,此时的她就如历史上很多文人骚客一样,失意之时,就消极地想隐身于江湖,寄情于山水间了。
中午时分,到了H市的家里。陈桂花顾不上休息,开始大扫除——害怕欧阳芙蓉来了小看自己,这种担心随着时间的临近而越来越厉害,不由对老公和女儿指手画脚,吩咐他们干这个,干那个。
王璐知道家里要来重要的客人,一声不响地整理着自己的屋子,可是眼镜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催她去蓝天电影院。
王璐深知眼镜的良苦用心,蓝天电影院是他们过去经常约会的地方,留驻着他们浪漫青春爱情的记忆。可是现在的王璐觉得眼镜多此一举,逝去的能找得回来吗?只有满心的疤痕罢了!
来到蓝天电影院旁,远远地看到一个人站在高高的电影院台阶上东张西望着。
眼镜!
王璐停好车,可是并没有立即下车,她就坐在那里观察着。好几年过去了,眼镜还是那么瘦,头发还是那么长,只不过不再是满头的秀发,而是黑白参半。
这就是那个曾经让自己生不如死的男人!
王璐鼻子一酸,眼泪欲下。
眼镜好像嗅到了什么,向王璐的车子走来。王璐立即打开车门迎了上去。
“来了。”
“来,。”
互相这一声招呼,接着就没有了声音,二人就这么站在那里。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雪花,默默地,无声无息地落在二人的头上、身上。
眼镜向四周看了看,四周的咖啡馆、茶社的门都关着,不远处,肯德基店好像还在营业,想必那是外国商店,不过中国的春节。
“到那里坐坐吧?”眼镜指着说。
王璐没有回答,而是带头向肯德基店走去。
肯德基店里,二人坐在那里依然一语不言。过去的话说得太多了!温馨的、浪漫的、山盟海誓的,伤心的、悲痛的、绝望的……
“你怎么回来了?”王璐终于打破了静默,问。
“我……我想你了!”眼镜抬起低垂的头说。
“呵呵。”王璐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不相信?”眼镜瞪大眼睛问。
“不是我不相信,你觉得还有这个必要吗?”
“告诉你,我已经离婚了,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找你的!我知道你还没结婚,我知道过去对不起你,但是,还是厚着脸皮来找你,王璐,我忘不了你!……”眼镜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年来自己的生活、工作状况,似乎都与她王璐有关,接着回忆他们俩过去在一起美好的日子。
王璐懵懵懂懂地听着,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让她毫无准备,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聆听。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纷纷扬扬的,似眼镜无尽情思的倾诉。
“嘀嘀嘀”,眼镜的电话响了,是他的女儿打来的,让眼镜的诉说中断,也让王璐回到了现实。
“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吧,他们在等着你呢。”王璐看了看外面的暮霭,站起来说。
“我的话你好好想想,请你相信,我们在一起,一定会非常幸福的!”眼镜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似的说。
王璐慢慢往外走,身后传来:“王璐,明天下午我还在这里等着你!”她没有回答,一头钻出肯德基大门。
雪还在下着,雪花一朵一朵落在车前玻璃上,又一朵一朵被赶下去,循环往复,无尽无绝。
回到家,果然如她所料,家里来了重要客人——欧阳芙蓉。父母忙前忙后,忙里忙外着。
陈桂花见女儿回来了,喜鹊似的喳喳叫着把她拉到欧阳芙蓉面前给她看。欧阳芙蓉上下左右地打量着王璐,似在欣赏着一件宝物,频频点头连声夸赞:“漂亮!漂亮!”
看着欧阳芙蓉那样,王璐联想到影视剧里的那些媒婆,而自己就是那个被相中的女孩儿。
王璐真是料事如神!欧阳芙蓉一见王璐就喜欢上了,觉得和自己的侄子很般配,也不知道这个王璐是不是那个王璐,怎么才能搞清楚呢?灵机一动,拿起手机说道:“璐璐,过来和阿姨照一张相。”
王璐虽然觉得这个多年不见的欧阳阿姨有些奇怪,但是还是同意了。合影后,欧阳芙蓉借口上洗手间,然后偷偷给豆豆发了相片。
“就是这个王阿姨!”豆豆回短信说。
欧阳芙蓉惊呆了,妈啊!天下有这么巧的事!两次相亲都没成,他们俩居然自由恋爱了!看来,他们是一对有缘人!
从洗手间出来,再次仔细打量起王璐来,觉得她漂亮,气质非凡,可以说是雍容典雅,这样的女孩子配得上做自己的侄媳妇,比那个姚美丽不知要强过多少倍。
“阿姨,您喝水。”王璐说。
“好!好!”欧阳芙蓉答应着,把王璐拉在自己身边坐下,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翡翠玉镯递给她,说是见面礼。
王璐知道这个玉镯少说也值几十万,坚决不肯收。欧阳芙蓉见了愈发高兴,认为王璐不为金钱所动,这样的女孩子现在稀少了。
“拿着,拿着,欧阳阿姨又不是外人!”欧阳芙蓉劝着,恨不得说是亲姑姑给的定情物,因为这个玉镯是欧阳家的传家宝。
一个给得热情,一个拒绝得执拗,二人就这么僵持着,厨房里的陈桂花闻讯过来,她当然也知道那个玉镯的价格,贫贱不能移的气节还是一种抵触情绪?抑或二者兼有,也说不能要。欧阳芙蓉急了,嚷道:“老同学,把我看外了不是!不收,今晚就不在这里吃饭!”说着抬腿欲走人。
陈桂花听了感动得要死,认为老同学还看得起自己,对着女儿劝道:“收下吧,反正你欧阳阿姨又不是外人。”她可真聪明啊!
王璐还是不要,欧阳芙蓉急了,拿起王璐的手给她戴了上去,然后仔细端详,夸赞不止。陈桂花见了,笑眯眯地又去厨房忙活了。
“老同学,过来陪我说话,让璐璐去做吧。”欧阳芙蓉说,她现在就是考官,接连给王璐——自己未来的侄媳妇出考题。
一会儿,晚宴正式开始,欧阳芙蓉望着满桌的菜肴,问哪些是王璐做的,然后逐一品尝,连连夸赞,说璐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王璐被夸得脸色绯红;陈桂花、王长丰被夸得心花怒放,特别是陈桂花,不无得意地说:“那是!”
欧阳芙蓉回到欧阳家,一头钻进豆豆的房间里,让豆豆再仔细看相片,说千万不要弄错了。豆豆保证地说不会弄错,欧阳芙蓉这才放心。
“豆豆,你真的喜欢她?”欧阳芙蓉指着王璐的相片说。
豆豆没有说话,而是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愿意她做你的妈妈吗?”
“愿意!太愿意了!”豆豆欣喜地说,再仰头看着姑奶奶,“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
“啊!”豆豆惊叫。
“你说说,她有什么好?看你能说出几条。”
“她……人漂亮,心眼好,待人真诚,有本事,能做很多好吃的,还有……还有喜欢小孩子,还有非常有趣,好玩。”豆豆绞尽脑汁地想着。
“这么多!哈哈,刚才姑奶奶骗你的,不瞒你说,下午我一见到她,就喜欢上了。”
“姑奶奶,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可是光我们俩同意也不行,又不是我们俩和她结婚,是你老爸和她结婚。”
“姑奶奶,你劝劝老爸吧,求求你了。”豆豆拽着欧阳芙蓉的衣服说。
“我的小乖乖。”欧阳芙蓉一把搂住豆豆说,“不要急,缘分这个东西,是你的就跑不掉的!”
“什么是缘分?”豆豆不放心地问。
“缘分就是你王阿姨和你老爸两次相亲不成,却又相识、相知、相恋。”
“可是,他们现在又分开了。”
“我说他们分不开!”欧阳芙蓉说着站起,向欧阳建业的房间走来。
此时,欧阳建业正躺在床上痛苦着呢!不知道什么原因,拼命想忘掉王璐,可是她的影子总是不请自来,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中午,姑姑问自己是否真的喜欢姚美丽。这个问题第一次摆在眼前,欧阳建业不由认真起来,虽然认真,却兴奋不起来,姚美丽对于他,就如家里的摆设一般——有之不多,少之也可。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欧阳芙蓉进来。接下来,她把相亲的事以及下午去王璐家的事说了出来。
“啊,有这样的事?!”欧阳建业不信地望着姑姑。
“是的!”欧阳芙蓉十分肯定地说,“王璐这个孩子我知根知底,没有你想得那么坏,开始的时候,她就是单纯为了她公司的订单才靠近你的,没想到你们俩日久生情,这是水到渠成,不存在欺骗,至于她一直瞒着你,也是担心失去你。这个是我猜的,因为你姑姑也曾经是个女孩子,也曾经爱得死去活来,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王璐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孩子,第一次相亲之所以没去,就是因为她听说你是一个有钱人!在她心目中,爱情与金钱和地位没有一点儿关系。”
欧阳建业没有再吭声,心里却不服气地想:这都怎么了?为什么都为她说话?虽然是这么想,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姑姑是真心对自己好。
“你觉得下一步怎么办?”欧阳芙蓉问。
“什么?”
“我是说王璐,如果你想和她继续下去,我来……”
“我……我还是好好想想吧。”
“好吧,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欧阳芙蓉说着站起来,“哎,差点儿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把母亲留给我的那个玉镯送给她了。”
姑姑走后,欧阳建业陷入沉思,姑姑刚才已经表明了态度,那个玉镯可是奶奶给姑姑的嫁妆!豆豆呢?不用说是站在王璐那一边。现在,唯有自己和王璐站在对立面。
“她真的有那么好吗?”欧阳建业想着,想着。夜深了,深了。
现在,辗转反侧的还有王璐。本来,欧阳建业、豆豆就够她受得了,现在居然又冒出了眼镜!此时,她的心宛如一团乱麻。
眼镜竟然离婚了!王璐望着窗户想,企图看出究竟,可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厚厚的窗帘。她不知道,就是没有窗帘,外面也是漆黑一片。
“唉,他瘦了,还有了白头发,可才三十来岁啊!”王璐哀叹道,白天的一幕再次出现,接着,又勾出过去的一幕幕来。
“璐璐,睡着了吗?”门边传来老爸的声音,他受到老婆的命令,现在欲进来打探女儿的态度。刚才,欧阳芙蓉打来电话,告诉了陈桂花实情——前两次相亲的实际上就是自己的亲侄子——欧阳建业。陈桂花惊呆了,嘴里一个劲儿地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接着开始责怪欧阳芙蓉,说她不该对自己隐瞒。
欧阳芙蓉说现在不是说了吗,然后赶紧转移话题,问两个孩子在闹别扭,现在该怎么办。
陈桂花不知道欧阳芙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问欧阳芙蓉该怎么办。
“看来这两个孩子挺有缘的。”
陈桂花一听,大喜,但还是不放心,问:“你是说撮合撮合他们俩?”
“有可能吗?”
“有可能,太有可能了!”
接着,两个女人就在电话里敲定了策略——陈桂花负责说服女儿,欧阳芙蓉负责做侄子的工作。
“不得目的,誓不罢休!”欧阳芙蓉信誓旦旦地说。
“对,不同意,就和他们闹,死闹!”陈桂花不讲理的小孩子似的说。
屋子里寂静得要死,王璐似乎能听见自己思想奔跑的声音。眼镜回来了,还要和自己重归于好!怎么办?王璐一时六神无主。不由想:要是有个人商量一下就好了!谁呢?自然想到了张小葱,赶忙打电话给她。张小葱一听,也犯难了,说自己也搞不清,并且张小葱还告诉王璐,说自己觉得王姐和欧阳建业之间的缘分还没断。王璐听了心里一咯噔,随即大声地说:“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他!”
这命令似的语气并没有起到作用,张小葱继续说:“姐,你不知道,那个欧阳建业自从和你分手后,性情大变,又回到油盐不进那个状态!整天寒着脸,好像人家欠他钱不还似的,要说有人欠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王姐。”
“哼哼,我欠他的!”
“姐,不要嘴硬,我有一种预感,你和欧阳建业之间的戏还没完!”
“我再一次警告你,不要再提到他的名字!我在问你,眼镜的事怎么办?”
“我可不能帮你拿定主意,最好和家人商量一下。”张小葱老谋深算地说,接着岔开话题,说明天要来拜年,后天和胡兵一起去给欧阳建业拜年。欧阳建业的名字再一次出现,王璐狠狠挂断了电话。
和家人商量一下?和老妈?和她压根就没有共同语言!老爸呢?现在唯一就是他了,正在犹豫不决,王长丰推门进来,当然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接受了老婆的命令而来。
原来放下电话,陈桂花高兴得心如汽车的发动机咚咚跳着!赶忙指示丈夫前来试探女儿的口气。
王长丰走了进来,把门轻轻掩上,故意露一丝缝隙,好让外面的老婆听到。谁知道女儿好像识破了他的诡计,过来严严实实关上门。
“璐璐,你和欧阳建业就这么结束了?”王长丰单刀直入地问。
“结束了,彻底结束了!”王璐咬牙切齿地说,可是心里却隐隐作痛。
“哦。”王长丰答应着,然后陷入沉思。半天,抬起头,犹犹豫豫地说:“璐璐,告诉你……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今天下午来的是什么人吗?”
王璐白了老爸一眼,意思是:这还用说?
“欧阳芙蓉可是欧阳建业的姑姑,她今天来……”
晴天一个霹雳!王璐顿时懵了,她只记得父亲的第一句话。天啊!欧阳阿姨竟然是他的姑姑!半天,缓过神来,问:“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接下来,王长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那两次相亲的居然是他!而那时自己还在千方百计地想靠近他,多么具有戏剧性,这样的情景只有在电视机里出现过!王璐这样想。
“你欧阳阿姨今天特地为这事而来。”
“什么事?”
“你和欧阳建业啊,她觉得你们俩挺般配的。”
“她觉得般配有什么用?”
见女儿这个态度,王长丰低头不语,嘴吧嗒着伸手去掏香烟,但还是忍住了,慢慢站起来,说道:“好女儿,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如果愿意继续下去,你欧阳阿姨和我们再……再撮合撮合。”然后走了出去。
屋子里重又陷入寂静,可王璐的心里却似刮着十二级台风的洋面,父亲的话一直在耳边萦绕。她坐在床上呆呆发愣,脑子里一团乱麻,“唉”的一声叹了一口几个平方米的大气,仰脸躺在床上,扯过棉被盖住头。
“啪啪”,外面传来响声,想必是人家在欢乐地放烟花。随着那啪啪声,王璐脑海里欧阳建业和刘一手的身影交替出现……
王长丰回到卧室,被窝里的陈桂花迫不及待地问结果如何。王长丰也不回答,脱了外衣钻进被窝。陈桂花见状,知道没有什么结果。气势汹汹地训斥道:“熊样,连自己的女儿也搞不定!哎,她到底怎么说?”
“她什么也没说。”王长丰敷衍地回答再伸手搂住老婆的腰。
面对丈夫的亲昵,陈桂花无动于衷,现在,什么事也没有女儿的终身大事要紧。
“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陈桂花似自言自语地说,又似在问丈夫。
“明天我再问问。”王长丰讨好地说,“放心,女儿会嫁出去的!”王长丰说着伸腿压住老婆的腿。
这话似定心丸,让陈桂花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人也跟着兴奋,把身子靠过去,用鼓鼓的胸脯顶了一下丈夫,说道:“我可告诉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搞定!”
王长丰也不说话,脸靠在老婆的胸部摩擦着。物理上说摩擦生热,摩擦生电。陈桂花身子抖了一下,娇滴滴地说:“讨厌,耍流氓呀。”
“嘻嘻……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流氓!”王长丰说着摩擦得更快。
“流氓,流氓。”陈桂花躲在被窝里猫叫春似的叫。
二人脱了内衣准备干正事,“当当”敲门声,陈桂花耳朵灵敏,停止了动作,小声地说:“有人敲门。”
正在兴头上的王长丰手并没有停下来,只是把头伸出被窝,瞧着门,说:“哪有?”
还没等陈桂花说话,门已经代替她回答了。“当当……”又是几下响。
“谁呀?璐璐吗?”
“老爸,睡了吗?”
身上热火朝天,心里翻江倒海的王长丰正要回答说已经睡了,不料老婆推了他一下,一个劲儿地向他摇着手,只好回答:“还没呢,有事吗?”
外面没有出声音。陈桂花使劲儿推了几下丈夫,示意他赶紧起来。
王长丰再次来到王璐的房间,只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正站在窗户边欣赏烟花,五彩缤纷的烟花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升空绽放,映出无数个毛毛虫,美丽无比。可是仔细观察,觉得女儿又不像在欣赏美景,她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似心思千万重。
见老爸来了,王璐拉上窗帘,过来坐下,王长丰知道女儿有重要的事要和自己说。他坐在女儿的正面,也不吭声,他在等。
“刘……刘一手回来了。”王璐说,声音貌似很是平静。
“啊?!”王长丰身子一抖,“他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干什么?”
接下来,王璐如实交代了自己今天上午去和刘一手会面的事。王长丰低头默默地听着,不停吸着烟。
王璐说完,屋子里暂时静了下来,王长丰“吱吱”吸烟之声显得分外得大。
“老爸,我、我该怎么办?”王璐说着拨弄着她额头上的刘海,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只要焦虑,就有这个动作。
王长丰并没有回答,而是重新点燃一支烟吸着。知父莫若女儿,王璐知道父亲在沉思,所以并没有阻止他吸烟,这在平时那是不可能的事,就是借给他长丰一千个胆,他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吸烟!
一支烟又吸完,王长丰终于抬起头瞥了女儿一眼,说道:“璐璐,我知道你现在很为难,但是,这个可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大事,所以,最后的决定还是由你自己做,我们做父母的只能为你做参考,欧阳建业呢?那就看你们的缘分了,至于刘一手这孩子,我只是提出一个疑问,那就是:你们俩还能回到从前吗?”说完,站起来,再次看了一下女儿憔悴的脸,“好女儿,不必过分操劳,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你的,怎么追也追不到,是你的,怎么跑也跑不掉,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俩其中的一个会和你白头偕老的,好好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乖,听话。”说完走了出去。
回到卧室,老婆陈桂花正翘首以盼着呢!见到丈夫回来,不顾赤裸的上身,扬起身子问什么事,这么深更半夜的。
王长丰往沙发上一坐,欲掏香烟,见老婆犀利的眼神,只好作罢。
“刘一手回来了!”
“谁?谁回来啦?”陈桂花不相信地问。
“刘一手。”
“那个几乎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刘一手?”
“不是他是谁,这次特地从美国回来,说要和璐璐重归于好,再续前缘,今天上午他们见面了。”
“我的亲娘耶!”陈桂花抖动着身子,雪白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烁着。
“璐璐要你去,就是要你帮着出主意?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我只是要女儿考虑一下,她和刘一手还能回到从前吗?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时间的河流流淌着,很多的美好被冲走了。”
“就是!我怀疑这个刘一手这次回来不是真心找璐璐,而是出于他的私心。你们男人的德行我是知道的,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千方百计地想得到。得到了又不知道珍惜,哎,听说这个刘一手这些年在美国混得不错。”
王长丰狠狠地白了老婆一眼,陈桂花赶紧说:“我没有其他意思,我没有其他意思,唉,以前,说不来一个都不来,现在,一下子来了两个,你说这都怎么了。”
父亲走后,王璐并没有听他的话去好好洗个热水澡,而是和衣钻进被窝。过去和眼镜的点点滴滴一幕幕浮现,想到最美好处,不由“呵呵”地笑,想到最伤心处,心里宛如刀剜针刺。她都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是怎么挺过来的。
“啪啪”外面的烟花声把她拉回到现实。“你们俩还能回到从前吗?”父亲的这句话再现。
是啊!能回到从前吗?王璐扪心自问。这些年,各有各的工作、生活圈,如果不是他这次回来,已经把他忘得差不多了。可他竟然又回来了!
他怎么显得那样老啊!王璐感叹,难道美国过得不好吗?假如那时候他不离开,那么现在会是什么样,王璐就这样猜测着,不知怎么了,欧阳建业的影子突然横空里出现,赶跑了眼镜的身影。
第二天,早晨八点多,陈桂花被手机铃声吵醒。昨晚,夫妻二人商量了一夜,最后英雄所见略同地认为还是那个油盐不进要好些。想到自己将有个这么好的女婿,梦里都呵呵笑!
好梦被搅乱,她不情愿地拿起手机,一看来电,马上一跃而起。原来是欧阳芙蓉打来的。欧阳芙蓉问她昨晚女儿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一切顺利!”陈桂花草稿都没打就这么说。
“哦,哦,告诉你,我这边也有所进展。”
“真的,真的!”
昨晚,欧阳芙蓉从王家回去后,路上就已经打定好主意:自己的侄媳妇非王璐莫属!虽然现在遇到点困难,这是好事多磨!年轻人谈恋爱,哪有那么多一帆风顺的?雨后才能见彩虹的嘛。本着机会均等的原则,现在曲折点,婚后就顺利了。再说现在有点儿小插曲,给婚姻添盐加油,以后回忆起来,才有滋有味。
第二天下午,欧阳芙蓉偷偷溜进侄孙的房间。豆豆再次问王阿姨现在怎么样。
“失恋的人会好吗?”欧阳芙蓉回答。
对于失恋的感觉,豆豆哪里知道其中的滋味?只知道肯定痛苦得不得了。看看老爸就知道了,整天霜打的茄子似的,表面上装得还没事一样。瞒得了别人,瞒得过他的儿子吗?唉,大人怎么也像他们小孩子似的也闹别扭?但是不同的是自己和同学闹别扭,从来不隔夜的,可是老爸和王阿姨呢?这都这么多天了!大人就是奇怪。
“姑奶奶,快让他们俩好起来吧。”豆豆央求道。
“告诉我,你真的愿意那个王璐做你的妈妈吗?”
“我当然愿意!”
“哦,哦,那我们俩一起去做你老爸的工作,让他们俩好起来吧。”
接下来,欧阳芙蓉向豆豆面授了机密。豆豆鸡吃米似的连连点头答应。面授完毕,豆豆小手点着欧阳芙蓉,笑着说:“姑奶奶,没想到你还会这手?”
欧阳芙蓉被夸赞得呵呵笑,说:“不来这手,他们会好吗?”
祖孙二人设好了圈套,只等欧阳建业往里钻。
晚饭的时候,欧阳建业坐在那里默默地吃着。沉默是有传染性的,他不说话,欧阳芙蓉和豆豆也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憋闷得恐怕鬼都受不了要逃离的。这和王璐在的时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欧阳芙蓉对着豆豆一使眼色,豆豆会意,把筷子“啪嗒”一放,嚷道:“我不吃了!”
欧阳建业抬头看了一眼豆豆,没有说话。
“小祖宗,你才吃了一点儿,怎么不吃了呢?这怎么行!”欧阳芙蓉大惊失色地嚷着,继而哄着说,“好孩子,再吃点儿,再吃点儿。”
“不吃了!”
“为什么?”
“爸爸做的菜不好吃!”
欧阳建业听了,眼皮抬了一下,又松弛下去,一块牛排咽下,喉咙处凸起,那凸起慢慢移动,看样子在强忍着火气。
“那你说谁做得好吃?”欧阳芙蓉问。
“王阿姨!”
“哦,她怎么做得好吃了?”欧阳芙蓉深入地问。
“她做的什么都好吃!”
“说来听听。”
接下来,祖孙二人一唱一和,欧阳芙蓉在前面牵引着话题,豆豆把王璐的好悉数搬出,欧阳芙蓉“噢噢”地感叹着。
欧阳建业实在受不了了,默默放下筷子,再默默地离开了饭桌。
看着老爸离去的身影,豆豆小声地说:“姑奶奶,你看……”
“效果得到了,效果得到了!”欧阳芙蓉一连声地说。
豆豆一头雾水。他就不明白了,明明老爸不愿听离开了,效果怎么就得到了呢?
“好孩子,你的任务完成了,看我的!”欧阳芙蓉说着起身追了过去。
来到客厅,只见自己的侄子正在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她是深知自己的侄子的,高兴的时候喝酒,忧愁的时候也喝酒。她走了过去,问:“豆豆说的都是真的?”
“小孩子的话您不要听。”
“可是小孩子说的都是真话!”
欧阳建业无言以对,又喝了一口酒。
“我也觉得王璐那个女孩子不错。”欧阳芙蓉说,这是摆明了自己对王璐的态度。
“姑姑……”
欧阳芙蓉的双手做了个打压的手势,把欧阳建业后面的话打压回去,“你不要不承认,你还是喜欢王璐的!”说着,眼睛死死盯着侄子的脸,X光似的要把他看穿看透。
欧阳建业摸了一下脸,身体稍稍转过去。
“好啦,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后面的事就交给我啦!”欧阳芙蓉老练地说,不给欧阳建业说话的机会,抽身离开了。
“王璐啊王璐,你使了什么魔法,让那么多人跟着你走,你难道就是一个妖精不成!”欧阳建业心里恨恨地想。
“总裁,在喝酒啊。”姚美丽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打招呼地说。
“姚秘书,以后没事就不要过来了,回家陪陪父母吧。”欧阳建业说着离开走进自己的房间,留下姚美丽一脸惊诧地站在那里。
听说女人的勤快可以弥补许多不足,姚美丽开始忙碌起来。欧阳芙蓉出来看到,还别说,对她的厌恶减去不少。
下午,大雪减为小雪,太阳偶尔从阴云的缝隙里露出来,可是马上又害羞地躲进云朵里。
欧阳芙蓉来到街道,看了看天空,心里想着老辈人的话:下雪天是晴天。一点儿不假。她站在那里,四处张望着等出租车。
今天之所以出来,那是今天早晨和陈桂花约好的。早晨,电话里,两个女外交家商榷了半天,最后达成共识,那就是欧阳家和王家要结成秦晋之好。至于具体实施步骤,面议。
此时,蓝天电影院门口,雪中站立着一个人,那就是刘一手。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他的头发上,钻进他的脖子里,他也不管,只是雕塑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望着一个方向。他相信王璐今天一定会来的!
如他所料,王璐还真的来了,只不过远远地躲在墙角处,望着眼镜,踌躇不前。
前面二百来米处,站着那个曾经让自己魂牵梦绕之人,曾经给她无数快乐,也曾经让她生不如死。现在,他就在那里,只要自己跨过这个墙角,他就再次属于她了!
小雪又开始变成大雪,眼镜的身影迷迷离离的。依稀地看到他已经成为雪人,可是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王璐有些动心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么执着,可以说有点儿顽固,只要他认为正确的事,他就会一往无前。
“眼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王璐心里想,鼻子一呛,赶忙捂住,随即跨前一步,可是马上又缩了回来。
二人就这么在风雪中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暮霭越来越浓,夜色越来越重,四周商家的霓虹灯开始亮了起来,而王璐的心似那些霓虹灯,她准备走过去。
“丁零零”手机响了,一看,是豆豆打来的。王璐有些犹豫,但是还是接了。电话里,豆豆向王阿姨拜年,一边说,一边咳嗽。
“豆豆,你怎么了?”王璐赶紧问。
“我感冒了,咳咳……”
“怎么这么不小心,吃……”后面的药字还没说出来,只听电话里传来:“老爸也感冒了,还发高烧!”
王璐的话戛然而止,他现在是极不愿意听到那个人的消息的!
“王阿姨,你过来吧,我都想死你了,告诉你,老爸也想你了,他梦中还念叨你呢。”
王璐第一感觉是豆豆在骗她,这个小家伙鬼得很呢!虽然这么猜测,可是心里却希望这是真的。
人的第一感觉往往是正确的,豆豆是真的在骗她,而且还是欧阳芙蓉出的主意。
昨晚,当欧阳芙蓉交代豆豆这么做的时候,豆豆坚决不干,说他坚决不骗王阿姨。欧阳芙蓉吓唬地说不这么做,王阿姨和你老爸永远都不能和好,这叫悲情牌懂不懂?女人都有一副菩萨心肠的。豆豆摇头说不懂。欧阳芙蓉说等你长大谈恋爱就懂了。
豆豆的来电让王璐更加心烦意乱,如暮霭中到处乱窜的雪花。豆豆感冒了,他也感冒了,大过年的。自己去看望豆豆吗?那么他看到会怎么想?更加看不起她吗?他在梦里念叨她是不是真的?这些,让王璐纠结着。
当王璐放下电话再看眼镜时,只见他不停地甩着长发,王璐知道他焦虑。眼镜一焦虑就不停地甩长发,这已经成了他标志性动作了。
他开始烦躁了!王璐知道是为了她。“再等十分钟,如果十分钟后眼镜还在那里,我就过去!”王璐心里想,随即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这十分钟,要比十年的时间还要漫长!王璐看着时间,分分秒秒,等到八分半钟的时候,只见眼镜向她躲着的地方深深地望了一眼,伸手捋了一下额头,再慢慢转身,慢慢地慢慢地往前挪,低头弯腰,步履艰难。
暮色中,王璐看着眼镜孤雁似的身影,两行热泪挂在脸上。心里不禁哀怨道:“眼镜啊,你一直执着,为什么一分半钟就不能再等下去了呢?!”
后来王璐才明白,即使眼镜再等一分半钟,不,一年半,他们也不会在一起了。因为她和眼镜之间现在只有亲情,已经没有爱情了。眼镜在她心目中永远停留在几年前了。
此时,路边的商店里传m了奶茶的《后来》:“后来,我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是你却消失在人海,后来,我终于在眼泪巾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不知道眼镜听了有什么感想,反正王璐躲进自己车内放声大哭起来。
她就那么哭着,哭着,眼镜再次从她身边溜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停止了哭泣,眼睛望着车外,一片茫然。她发动车子,准备离开,一动,手脚麻木,这才感觉到刚才在外面身体都冻僵了,只不过那时候没有感觉到罢了。
车子刚驶进自家小区,手机响了,是张小葱打来了,告诉王璐她已经从胡兵农村老家回来了,要王璐现在就过去。王璐哪里有兴趣?可是无论怎么推辞,张小葱就是不答应。
“姐,我有非要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张小葱神神秘秘地说。
王璐要她现在就告诉自己,张小葱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再说不要电话费呀,还有,你王姐也不能辜负了我一桌子的好菜!
没有办法,王璐只好驱车向张小葱家而来,下了车,才想起大过年的,空着手不好,又跑去买了礼物。
张小葱一见到王璐,首先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再来个深深的吻,小麻雀似的叫着,说想死她了。张小葱的母亲见了,唠叨说马上要嫁人了,还没个正形,以后怎么得了。
“谁说我要嫁人了?要嫁就嫁给王姐!你是我的情人,玫瑰花一般的女人……”张小葱一边唱,一边拉着王璐走进厨房。
屋内的人见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包括胡兵。
说张小葱是开心果,一点儿不错,王璐被感染了,暂时忘记了忧愁,给张小葱打下手。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不是要告诉我什么重要事情吗?”
“吃过饭再说,哎,姐,今晚就不要回去了,咱俩滚一个床单,今晚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吃过饭,二人上了床,王璐正要追问什么天大秘密时,张小葱还是那样——先开口了,问王璐和油盐不进之间的关系现在什么样了。
“我们已经不再联系了。”
“这么说,你们彻底吹了?”
王璐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姐,我可以保证,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吹了,你和油盐不进都吹不了!”
“尽瞎说。”
“我的预感很准的,那个油盐不进……”
“不要再提到他,我不想听!”王璐打断了张小葱的话,然后把头埋进棉被里。
“你们俩呀!”张小葱说着一把扯开棉被。
“讨厌,让不让人睡觉了?”
“嘻嘻,姐,别看你这样,其实你心里装着的全部是那个油盐不进,看过小孩子之间斗气吗?你们俩就是小孩子在斗气,不过这样也好,俗话说不斗不吵不热闹,过段时间就会雨过天晴了。”
“这么说,天下就没有分手的恋人了?”王璐反驳说,心里影出下午的一幕。
“你们俩不同,我来给你们分析分析。”
“我不听!我不听!”王璐两手挣扎着,其实心里很想听听。谁知道张小葱却说:“不听算了,省得我费吐沫。”王璐心里那个失望啊!
“你不是要告诉我一件事吗?”王璐提醒说。
“哦,差点儿忘了,这件事也是你和那个油盐不进不会分手的因素之一,感兴趣吗?嗯?”
王璐不再说话,而是老实地躺着那里。张小葱见了好笑。
“是关系到你那个竞争对手的。”
“我的竞争对手?谁?”
“那个五颜六色啊。”
“五颜六色?”
“就是你家那个油盐不进的女秘书——姚美丽。”
“她!她怎么了?”
“我是说她不会再对你构成威胁,她和油盐不进,没戏!”
“他们之间有戏没戏与我有什么关系。”
“不要再嘴硬了,告诉你,我这次到胡兵农村老家,打听到她的一个天大的秘密。”接着,张小葱小嘴机关枪似的响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王璐。
原来,胡兵的老家就是水田县——姚美丽原先工作的地方。张小葱这次去未来婆家过年,胡兵的七大姑、八大姨当然要过来把把关。其中有一个远房表舅在县城工作,此人号称“百事通”,也叫“水田度娘”,意思是水田县城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没有他不知道的。酒席间,为了在张小葱面前显摆他的这个本领,说了很多街头巷尾的闲文轶事。张小葱当然对这些不感兴趣,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强忍听着。百事通说了水田县四大家族的发家史后,开始讲述四大美女。
“要说四大美女,姚大美女至今依然坐头把交椅!”百事通不无感慨地说,如过去的老学究在诵读一篇自己的得意之作。
女人对女人的颜值从来都是不服气的,大多女人都认为自己很美丽的,就是东施也不服气西施,张小葱不由问:“姚大美女?头把交椅?长得什么样?”
“她叫姚美丽,此女子五颜六色,宛如彩霞仙子……”百事通张着河马似的大嘴说,唾沫星子满天飞舞着。
“姚美丽?五颜六色?天啊!是姚秘书吗?天地不会这么小吧?”张小葱心里疑惑着,问:“这个姚美人现在在哪儿?”
“孑L雀他妈东南飞了。”
“飞走了?怎么一回事?”
百事通于是把姚美丽的绯闻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张小葱听了比吃肉还香!
此姚美丽和彼姚美丽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张小葱还没弄明白,晚上,看着睡在身旁的胡兵,突然想起什么,一拳头把胡兵砸醒,问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胡兵糊里糊涂问怎么了。
“我问你,你表舅嘴里的姚美丽是不是油盐不进的那个女秘书?”
胡兵点头称是。
“那你怎么不早说?”张小葱横眉竖眼地质问。
“你不是整天教育我,在公司里要多干事少说话,要像君子那样扬人所长,避人之短吗?”
“以后,这样的事要及时向我汇报!”
胡兵连连答应,还说姚美丽得知他是水田县的人后,对他分外好。
“是吗?是吗?”张小葱睨眼斜瞧着胡兵,“她那是想收买你的嘴,切,这个都不知道,脑残一个!”
胡兵摸着自己的头,辩解说这个他当然知道。
“哎,脑残,我问你,你的T作谁介绍的?”
“王姐,怎么了?”
“王姐和油盐不进好上了,姚美丽企图插上一杠子,你帮谁?”
“我当然帮王姐,帮王姐就是帮你。”
“算你还有救。”张小葱说着睡下了,心里欣喜异常,想着明天就回去把这事告诉王璐。
听了张小葱的叙述,王璐不禁感慨道:“没想到姚秘书还有这么曲折的经历!”
“嘿嘿,姐,这下你彻底放心了吧,她姚美丽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只要把这事告诉了油盐不进,保证他离她远远的。”
王璐睡在那里,没有吭声,似在想着什么。
“哎,姐,你什么时候把这事告诉油盐不进?”
王璐还是没有吭声。
“假如你不好说,我去告诉他。”张小葱自告奋勇地说。
“小葱,还是免了吧。”
张小葱看怪物似的看着王璐,半天,说道:“姐,你什么都好,就是一样不太好——菩萨心肠,太善良啦!人家都说爱情是自私的,这事如果换了姚美丽,坐着飞机去告状还嫌慢呢!你没看出姚美丽整天千方百计地排挤你,不知道背后说过你多少坏话。”
“刚才听你讲姚美丽的经历,觉得她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这是她咎由自取,活该!”
“都是青春惹的祸,谁的青春不冲动?从这一点来说,我觉得她无可非议。”
“你呀,好不容易逮住这经想好了,我和姚,俗话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劝你再好好想想吧。”
“不用再想了,我已经想好了,我和姚美丽之间进行公平竞争,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巧取豪夺也不行,这就是缘分。”
“你呀,无可救药!女菩萨,睡觉!”张小葱气恼地说,伸手把被子蒙住头一动不动。
“菩萨遵命!”王璐说着也把头缩进被窝,思考着要不要把今天下午的一幕告诉张小葱。正在犹豫不决时,手机响了,二人同时伸出头看,张小葱抓起手机看了看,猛然接通,冲着手机大声地说:“不要再来烦我了,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把他灌醉,按倒,啪啪啪!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灌醉,按倒,啪啪啪!灌醉,按倒,啪啪啪!”不等到手机里说话,狠狠掐断,慨然地说:“我这个女诸葛容易吗?”
“有你这样的诸葛吗?你这是在教唆人堕落。”
“姐,你out啦,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不都是这样?”
“你和胡兵也这样?”
“你想知道吗?”张小葱说着伸手来挠王璐痒痒,二人随即滚在一起,笑声冲天。
“呵呵……哈哈……”此时欧阳芙蓉和豆豆也笑成一片。今天下午,欧阳芙蓉和陈桂花见面后,二人密商了很多细节,计划是如此周密,二人都觉得这门亲事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两个女人甚至规划到欧阳建业和王璐婚后的事。欧阳芙蓉说等到璐璐和建业有了孩子,自己就不在外面漂泊了——回国带孙子,享受天伦之乐。陈桂花说那不行!你欧阳家已经有了一个孙子里,而自己家一无所有,无论如何孙子应该归她带。欧阳芙蓉说都是老同学,何必那么计较。陈桂花说老同学也不行。
欧阳芙蓉兴奋地回来,那兴奋在心里装不下,要与人分享,于是跑到豆豆房间里,告诉豆豆,王阿姨一定会回来的!
豆豆当然高兴得不得了,拍着小手说:“太好了,太好了!”
“你王阿姨还说很想念你呢,她问你围棋还下吗?……”
隔壁有耳,祖孙二人的谈话被正在外间擦地板的姚美丽听到,绝望地放下拖把,受伤的狼似的逃出欧阳家。
来到外面,雪还在下,簌簌的,路灯下,雪花飞蛾似的乱窜,姚美丽觉得自己就是那空中的雪花,何处是自己的归属?
她无目的地走着,蜗牛似的。路旁一家酒吧门口的霓虹灯卖力地闪烁着招揽客人,姚美丽想钻进去,今晚她把自己灌醉,永远不醒才好呢。
来到酒吧前台,准备要酒,手机响了,一看,可恶,怎么又是他?大过年的也来骚扰!她就这么看着手机,想掐断,转念一想,还是接了,一会儿放下手机,嘴里一边嘀咕着:“你不要我,有人要!哈哈……”虽然是这么笑着,可是眼睛却模糊起来,模糊起来,整个世界都模糊了。
一家宾馆里。姚美丽躺在那里,任身上的梁天成折腾着。一会儿,梁天成从她身上下来,躺在一边喘着粗气。姚美丽觉得他工作不行,床上也不行,因为她觉得今夜还没有发泄够。
梁天成抽完一支烟后,再次搂住姚美丽,揉着她的胸脯,问:“欧阳夫人,你们的事进展得如何了?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呀?”恶意地笑,再伸嘴含住姚美丽的奶子。
“还说呢,一点儿戏都没有了!”
“怎么了?”梁天成抬头问,手却并没有停下来。
接下来,姚美丽把今晚听到的话告诉了梁天成。梁天成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停止了揉撮姚美丽的胸脯,眼望天花板,似在思考着什么。
姚美丽知道他鬼点子多(这是她今晚之所以来的原因之一),所以没有打扰他。她在等待。
果然,过了不久,梁天成吧嗒了一下嘴巴,问道:“油盐不进对你是什么态度?”
“还是那样,不温不火,不咸不淡。”姚美丽这样说,脑子里映出昨晚欧阳总裁轰她走的场景来。
“那个王璐呢?”
“她不再来欧阳家了,至于其他的,鬼知道。”
“这说明他们还没有和好,他们没有和好,就是你最好的机会,哎,美丽,你们不能……”梁天成瞧着姚美丽雪白的胴体说。
“人家像你呀?”
梁天成并没有感到难为情,而是呵呵恶意地笑,继续说:“无论那个老婆子怎么说,你都不要放在心上,只要他们没有结婚,你就有机会,哎,油盐不进不是一直对那个王璐欺骗他耿耿于怀吗?你要死死抓住这个不放,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怎么说?”姚美丽一脸疑惑地望着问。
梁天成把嘴巴伸到姚美丽的耳边,叽叽咕咕一阵子。姚美丽不再厌恶他的臭嘴,而是认真地听着,“嗯嗯”地答应着……
接下来几天,姚美丽再也没有去欧阳家,这倒让欧阳建业真的感到奇怪了。这几天,欧阳芙蓉和陈桂花不时见面,有两次,陈桂花非要拉上王璐一起去不可(这也是两个女“外交家”计划的一部分)王璐虽然心里不乐意,但是迫于老妈的恩威并施,终于跟着去了。
见面聊天表面上是东拉西扯,但是,王璐明显感到都是围绕着自己和欧阳建业转。比如,欧阳芙蓉说自己的侄子是个脸冷心热的人,打小就是这样,所以他的外号叫“老闷”。“唉,你不知道,其实他的心热着呢!”说的时候,眼睛意味深长地瞥了王璐一眼。
王璐表面上事不关己地坐在那里,心里却如初春水下。为了掩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哪里逃过两个女外交家的眼睛?二人得意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意思是:有效果!
计划也有失败的时候,欧阳芙蓉几次要欧阳建业跟着自己一起去见陈阿姨,还解释说没有什么,就是聊聊天。可是口水说了几大盆,欧阳建业就是一言不语。气得欧阳芙蓉连声喊着他的小名:“老闷,老闷。”
这几天,趁着欧阳建业外出应酬的工夫,欧阳芙蓉带着豆豆来到王璐家,借口说让老师指导指导围棋,顺便给老师拜年。
陈桂花、王长丰夫妻二人见了,真把豆豆当作自己的孙子一般招待。王璐呢?放下对欧阳建业的心塞,大公无私地指导着豆豆下棋,又带着豆豆和刘大帅的弟子们切磋了几盘,豆豆把他们一一咔嚓了。豆豆高兴,王璐也高兴,这也算这艰苦岁月里那么一丝欣慰吧。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春节几天的假期就过去了。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新年新气象,欧阳建业正在办公室思考着新年第一场会议说什么,姚美丽推门进来,把手里的一张纸递到他的面前。欧阳建业一看,抬头盯着姚美丽问:“辞职!为什么?”
“我在这个公司待不下了。”
“怎么了?”
“我……”姚美丽摩挲着手,欲言又止,半天,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放到桌子上,“我没有人家有心机,不是人家的对手,我甘拜下风。”说着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泪眼婆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欧阳建业烦躁地问,声音抬高了八度。
“这些年,我对你……你也知道,公司的人也都知道。”姚美丽看着桌子上的戒指说,“可是,我现在才知道我根本没有希望,人家有心计,会谋划,欧阳阿姨、豆豆已经被人家拉拢了过去。”
“谁?”欧阳建业嘴里虽然这么问,但是心里已经知道姚美丽所指了。豆豆一直喜欢那个她,至于姑姑,他就纳闷了,她才回来几天呀,怎么就被那个她拉拢过去了呢?于是问:“她怎么拉拢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些天她们每天都见面的!她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当然不知道喽。”
“有这样的事?!”欧阳建业大惊道,怒气如打开的水龙头喷涌出来。
姚美丽见了,心中好受了些,又往欧阳建业的怒火里添了把柴,说道:“人家手段高明着呢!有目的、有计划一步一步来,不像我,只知道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默默地……”说着,大胆地抬头看了欧阳建业一眼。
欧阳建业鼻子如火车鸣笛似的喷着气,气急败坏地说:“她就是这样的人!工于心计,哼哼。”
姚美丽见了心里只佩服起梁天成来,他是个小人,诡计多端,也管用。但是,担心也随即而来,假如欧阳总裁答应自己辞职呢?心里这样想,瞟了那份辞职信一眼。
“姚秘书。”欧阳建业拿起那份辞职信说,“你暂时还是留在公司吧——如果没有更好的。”
“嗯。”姚美丽蚊子叫似的答应道,心里那个欢喜啊,钱塘潮水似的一浪跟着一浪。
“我还要告诉你,不要把个人感情和工作混杂在一起,这也是公司的规定。”说着把那份辞职信递了过来。
“嗯,嗯。”姚美丽温顺得小绵羊似的答应着,接过辞职信走了出去,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小拳头一扬:“耶!”
欧阳建业呢?现在坐在那里,姚美丽的话似热带雨林里的藤蔓缠绕在他的心上,猛然站起,咬牙切齿地说道:“王璐啊王璐,你这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可鄙!可笑!可恨!”
晚上回到家,脸色阴沉得能一挤就能挤出雨水来,对于姑姑和豆豆的说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吃过饭就躲进自己屋子了。欧阳芙蓉和豆豆对此早已习惯,欧阳芙蓉指着欧阳建业的房间教导着自己的孙子说:“看到了,和女朋友闹别扭的男人都这德行。”
豆豆心里疑惑着,眨着小眼睛正要分辩说我和王小可闹翻可不这样,突然欧阳建业探出头来,冲着这里说道:“姑姑,您进来,我有话要说。”
欧阳芙蓉站起来,对着豆豆挤眉弄眼,然后走了过去。
进到房间,见到自己的侄子正襟危坐在那里,欧阳芙蓉才感到不对劲儿,知道他有什么重磅消息要发布,于是过去坐在对面,看着侄子的嘴巴。
“咳”的一声,欧阳建业清了清嗓子。欧阳芙蓉见了心中好笑,听说国内的领导开会之前都这样,自己的侄子怎么也养成了这个习惯?正在想,没想到咳嗽具有传染性,欧阳芙蓉觉得自己的嗓子处也痒痒的。
“姑姑,我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什么事?”
“我……这次我真的订婚了。”
“什么?你要订婚了?和谁?”欧阳芙蓉瞪大眼睛望着侄子问。
“姚秘书。”
“嗡”的一声,欧阳芙蓉脑子里如机场里无数架飞机同时起飞,不相信耳朵似的再次问:“你说和谁?姚美丽?你不是上次和她已经……”
“上次是骗你们的,这次是真的,而且我准备举办一个仪式。”
“你确定?”
“确定!”
“那王璐怎么办?”欧阳芙蓉呆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说。
“我和她已经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欧阳建业斩钉截铁地说。
“终身大事,决定权在你,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再说什么了。”欧阳芙蓉说着站了起来。
回到自己房间,欧阳芙蓉脑子里混沌得如没有发生大爆炸前的宇宙,半天才恢复正常,第一感觉是怎么对老同学陈桂花交代!思考了半天,得出: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第二天她就回美国了。
而做着美梦的陈桂花得知情况后,如从第三十三层天界直坠入第十八层地狱,电话里把欧阳芙蓉训斥得一钱不值,但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夜里只好对丈夫王长丰嘀咕道:“早知道应该劝璐璐答应刘一手,现在好了,两个金龟婿都跑了,唉,璐璐这孩子,命苦啊!”原来,前天她去城隍庙烧香,顺便找了黄大仙给女儿算了一下命。黄大仙说王璐命硬,但是仙人自有破解之法,当收了陈桂花呈上来的两千块钱后,黄大仙闭目念叨一番,然后告诉陈桂花,他已经把诸事告诉了上天王母娘娘,以后,王璐的婚姻大事定会一帆风顺的。唉!不承想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今年春天来得早。正月十五后,天气是一天暖过一天。周六早晨,王璐接到张小葱的电话,说一起去郊外春游。王璐这几天正犯着春困,不想去,经不住张小葱的一再央求,最后不得不答应前往。
野外,天蓝云白,水绿花红。特别是一望无际的油菜花,黄灿灿得炫目,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蜂儿、蝶儿穿插其中,美不胜收,可是张小葱对此好像并不在意,她不停偷偷打量王璐,似乎要从皮肤处看到骨子里。虽然是偷偷地,但是,王璐已经感觉到,伸手摸了一下脸,问:我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没有,没有。”张小葱连声否定,被揭穿,现在敢正大光明地打量了,再仔细看了一眼王璐,说道,“姐,你好像瘦了,有些事不要放在心上。”
王璐一听就知道肯定发生什么事了,忙追问过去。
“你不知道?”张小葱疑惑着。
“我知道什么?”王璐一脸茫然地反问。
张小葱听了,心里道:“坏了,坏了,王姐还不知道油盐不进和姚美丽的事。”赶紧摇头晃脑地说:“没什么,没什么。”为了证明确实没发生什么,居然把鼻子伸到一朵油菜花边嗅着,嘴里还念叨着:“好香,好香!”
这哪能瞒过王璐?脸一沉,问:“小葱,你还是我的好姐妹吗?”
“当然了,这还用说!”
“那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这个……”张小葱犹豫着,眼睛也飘忽不定,猛地停留在旁边的男朋友胡兵身上,手一指,命令道:“你,说!”
胡兵接到命令,不敢不照办,接下来,把欧阳总裁和姚美丽公开男女朋友关系的事说了。
“原来是这事啊!与我有半毛钱的关系?”王璐轻描淡写地说,眼睛迷惘地望着旁边,那里曾经是她和欧阳建业、豆豆一起钓虾的水塘,水塘上泛起的波纹似他们留下的欢笑的余波。
张小葱、胡兵对望了一眼,彼此告诉对方,其实王姐还是很在意的!
“姐,你真的不在意?”张小葱问,神色凝重地望着王璐。
“我已经和他没有什么了,现在,我要恭喜他们,哎,不要再说这些,要不就辜负了这大好的春色,走,继续赏景。”王璐说着带头往前走。张小葱和胡兵在后面小心地陪着。接下来,王璐好像改变了一个人,有说有笑。她越这样,张小葱越担心。
来到那个池塘边,物是人非,王璐心痛,为了赶跑这痛,眼睛在水面上到处张望。张小葱问她在找什么。王璐说刚才听到蛙声一片,现在怎么一个青蛙的踪影也见不到,奇怪了!说着,伸手试了试水,好像觉得凉不凉。张小葱害怕她临清渊而萌短见,一刻不敢放松地跟在后面。
赏景回来后,王璐便倒头大睡,三天后才起床,然后对父母说,她要出去玩几天。
虽然说是游玩,可是每到一处风景点,眼睛呆滞地看着一切。明眼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失魂落魄、万念俱灰的美女。旁边一对情人走过,好奇地看了一眼王璐。那女孩悄悄地对男朋友说:“我敢打赌,她失恋了。”
傍晚,山高暮早,钟鼓声声。王璐在一座寺庙里还没有离去,她坐在花坛边的石凳上,望着西边天空晚霞的变化。刚才还是一簇一簇的红,俄而变成一块一块的红,现在只剩下一丝一丝的红,王璐知道,不久那一丝的红就会不存在——正如她的希望。
希望不存在了,肉体要她何用?王璐呆呆地望着从香坛飘过来的云烟,心中突发奇想,然后迅速站了起来。
当王璐把自己想皈依佛门之事向女主持慧明说了后,慧明没有出声,带着王璐来到院落,指着旁边花草问:“请问施主,这是什么?”
“花草。”
“这个呢?”
“石头。”
“施主,请回吧,您的尘世之缘还没了结,我已经观察你半天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施主是为情所困。”
“请问情为何物?”
“情就是那朵花,也是那块石头。”慧明回答。
慧明主持的这个回答,让王璐很长时间都没禅悟透。
“难道有情的时候是花,情断的时候就是石头?”王璐自问,可是不对呀,在佛门之人看来,世间万物都是有生命的,石头当然也有生命了。
游荡了一个月后,王璐回到H市,继续想着这个问题。
张小葱闻讯赶来,告诉王璐金天公司很多的事。说三阎王现在是小人得势,说着唉声叹气,一脸愁容。
金天公司已经和自己彻底断绝了关系,但是看到好朋友如此,王璐不禁替她担忧,随口说道:“如果在公司待不下去,那就辞职呗。”
谁知道张小葱听了,一下蹦起来搂住王璐,嚷道:“知我者王姐也,王姐,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瞒不过你,听你的,明天我就去向金天雷辞职!”
王璐只不过随口一说,谁知道张小葱当真了,赶紧退一步说:“你可想好了。”
“我已经想好了,辞职,坚决!”
中午张小葱留在这里吃饭。陈桂花为了讨好女儿,慰藉她那颗受伤的心,做了自己最拿手的菜——桂花鸭。
张小葱吃着桂花鸭,连声说好吃,夸说陈阿姨的厨艺堪比五星级酒店的特级厨师。陈桂花终于见到有人赏识自己了,心中的高兴如刚开瓶的可乐——咕咕地往外冒。说这桂花鸭是她陈家的祖传,这世界上可以说单此一家,口味一流,色香味俱全,说的时候连连啧嘴,引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流了,还解释说她为什么叫陈桂花这么个俗气的名字?就是为了纪念这桂花鸭。
“这样啊,这样啊,没想到阿姨的名字还有来头!”张小葱感叹道,
王璐知道张小葱在哄自己老妈开心,看戏似的坐在那里不言语。
“上海、南京的桂花鸭虽然有名,但是和我做得简直没法比!”
“是的,是的。”张小葱附和道,突然转过头来对着王璐说道:“姐,你刚才不是问我辞职后干什么吗?不如我们俩把阿姨的桂花鸭推到市场上,肯定赚钱!”
王璐听了,心里只佩服张小葱这丫头脑子灵活,相比之下,自己笨死了,商机就在眼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个?亏得自己还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
“能行?”
“肯定行,咱姐妹是什么?是花,香艳的花,而不是石头!”
听了张小葱这话,王璐突然想起慧明法师的禅语来。
真的要推出陈氏桂花鸭了,陈桂花倒谦虚起来,疑惑地问:“行吗?”
二人说干就干,第二天就开始选店面。选来选去,最后张小葱选中了包河公园旁边一个巷道里的一家小铺面,因为这里比邻闹市,又是风景区,人流可观。可是又有些犹豫——害怕王璐伤心,就是在这里,王姐和那个油盐不进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故事。
王璐知道张小葱的心思,说过去的就过去了。
一个月后,陈氏桂花鸭隆重推出。希望是饱满的,现实是骨感的,生意敝落得就如今年的天气一样,阴雨连绵。三人从上午九点等到晚上九点,鸭子也只不过卖出去两只。一个月又过去了,一算账,居然亏了一万多块钱!这下,陈桂花对自己的祖传秘方失去了信心,整天唉声不断,叹气不绝。张小葱也有点儿泄气,这样的沮丧不觉地也传染给了王璐。
初夏的夜晚,天空中挂着一弯残月,如钩如镰,旁边散落着几颗稀疏的星星,眨着白眼。王璐站在天台上望着残月,耳朵里满是小虫叽叽咕咕的聒噪,又掺杂着汽车马达的轰鸣声,这使她更加烦躁,想自己爱情失意,事业上也这么糟糕,这就是所谓的祸不单行?难道这就是自己的人生?鼻子一呛,几欲泪流。
她就这么站在阳台上,一直到夜深,都市平静了许多,一阵风吹来,也让她冷静了些。她开始分析生意惨淡的原因……一直到天明也了无睡意。干脆不睡了,换上运动服跑了出去,却神使鬼差地来到包河公园,心里胆怯——害怕遇到那个他,可是转念一想现在他与自己已经没有一点儿关系了,何必害怕?于是硬着头皮跑着。让她释怀的是并没有遇到他,心里一个疑惑涌出:咦,他也不跑步了?立即又把这个疑惑驱赶,开始一本心思跑步,只跑得浑身大汗,回来洗了澡,然后倒头大睡。
第二天上午,王璐来到店面告诉张小葱,桂花鸭暂时不卖了。张小葱当然要问什么原因。王璐告诉她,自己要改良陈氏桂花鸭的秘方。她分析说H市的人属于咸鲜型——重色、重油、重口味,忌甜,而自己的老妈是苏州人,陈氏桂花鸭过于腻甜,明显的水土不服。一语点破天机,张小葱恍然大悟,说总算找到原因了。
接下来,二人一头钻进厨房,夜以继日地研发,一次不行,再来一次,直到二十多天后,总算摸索出自己满意的味道,可是自己满意还不行呀,需要顾客肯定才行。接下来的几天,包河小巷里,传来美女悦耳的吆喝声:“免费品尝,免费品尝喽。”
一个月后,那屁股大的店面前开始排起一百来米的队伍——他们当然是来买桂花鸭的,也有人来买鸭子,顺便看看“桂花鸭西施”,因为网上疯传了这个名号,连当地电视台美食栏目都来采访了。
看着前面长长的买鸭子的队伍,陈桂花笑得合不拢嘴。夜晚收工后,又呼爹喊娘,直说累死了,累死了。张小葱见状,拎起钱柜,一股脑儿倒在桌子上,满桌子都是花花绿绿的钞票。陈桂花又喜笑颜开了。王璐对着张小葱说:“看到了吧,什么叫见钱眼开?活生生的例子!”
张小葱嘻嘻地笑,并没说话。
“死丫头,死丫头,连你老妈都损!”陈桂花嚷着,可是数钱的手并没有停下来。
夏天的早晨,包河公园里的垂柳婀娜多姿,湖里的莲叶洒上晨晖,青翠中泛着红晕,万绿丛中隐隐约约地露出那么一朵红莲花,火把似的,留人于岸边,观之不足。
湖边的林荫道上,一个粉红女郎跑着,这就是王璐。自从桂花鸭生意走上正轨以后,她每天早晨都来公园跑步。以前担心遇到那个他,可是一段时间后,并没有遇到,于是逐渐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可是今天早晨感觉不一样,眼睛总是跳个不停,老妈的话涌上心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揉了揉眼睛,发觉是右眼,难道要发生什么事?她心里忐忑着跑步,猛一抬头,只见远处一个白点在移动,这个白点再熟悉不过了,天啊,是他!赶紧来个急刹车,站在那里心里混沌得似一锅稀粥,一锅沸腾的稀粥!是继续往前跑呢,还是撤退?稍作犹豫,随即仓皇逃离了公园。
仓皇逃离的还有欧阳建业!他也发现了王璐,心中的怨恨如从银行取出的定期储蓄——本钱加利息。到了家里,一个疑惑七仙女下凡似的从天而降——咦?她怎么又来跑步了?是贼心不死?还是……这样地想,怨恨又如高利贷似的利上加利了,可是,心底中又莫名地冒出那么一丝欣喜,至于喜从何来,他也说不出。
这几个月来,欧阳建业对姚美丽还是那样,不好不坏,不冷不热。而姚美丽可就不一样了,现在,她春风得意,整天高兴得似下了蛋的老母鸡——咯咯地叫。可是也有愁苦的时候,特别是最近,因为梁天成不断纠缠,不断要钱。
再也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姚美丽做出决定。
上班的路上,那个粉红的小点时不时地在欧阳建业的脑海里显现,只后悔逃离得过于仓促,没有看到王璐的模样。想象中,这时的王璐应该憔悴不堪,所谓为伊消得人憔悴,人比黄花瘦。想到这儿,心中涌出一丝满足,一丝快慰。
来到办公室,和往常一样,首先打开电脑,查看留言和邮件。当查看到第三封邮件时,觉得很是奇怪了,原来是一个视频。
打开视频,一对裸体男女躺在床上“嗯啊”地干着那事。欧阳建业肺都气炸了,呼啸地喊道:“姚美丽!”
姚美丽进来,看了视频,脸上涌出几层火烧云,随即变白,再变青。
“呜呜……呜呜……”姚美丽蹲在地上哭着。
原来,视频中是她和梁天成性爱的场面。
姚美丽是怎么回到住宿地的都不知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一切都完了!”现在,躺在床上,宛如一条死鱼翻着白眼。
歹毒,太歹毒了!梁天成怎么能够这么做呢!怨恨过后,又后悔不跌,自己太粗心了,和他做那事,他录像了都不知道,接着又后悔自己没有答应梁天成的要求,后悔得不能原谅自己,抡起拳头猛砸自己的头,一边砸,一边喊:“该死!该死!”
以后,姚美丽就在这怨恨与后悔的轮回中度日如年。
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公司里的人把姚美丽当作准欧阳芙蓉了——她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下定决心不能和梁天成暧昧下去了,几次,梁天成打电话过来都没接。他打电话无非就是要钱,可他是个无底洞啊!姚美丽不知道,梁天成最近赌钱输了很多,整天被人追着要债,越心烦,毒瘾越大,而他已经身无分文了。
一天下午,穷途末路的梁天成偷偷来到公司门口。下了班的姚美丽见了,如见到虎狼猛兽,车子飞奔着离去。梁天成正要追,没想到后面窜出两个光头大汉,上来架住他。这一次,梁天成被赌场的讨债打手只打得鬼哭狼嚎。
夏天的夜晚看似平静,但只不过是表面现象,在夜幕下的草丛里,演绎着多少动物界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故事,一只蟋蟀丢掉了一只腿,一只飞蛾被甲虫吞噬……
郊外的一间破屋里,梁天成受伤的狗似的在独自舔伤。落到这个地步,可他并没有检讨自己,而是把一切都归咎于欧阳建业和姚美丽。假如欧阳建业不开除他,假如姚美丽给他钱,都不会弄成这样!
“报复!我要报复!”这是此时梁天成唯一的念头。他蜷缩在角落里,灯也不开,只是一味地吸着烟。烟火一点一点的红,映照出他那张扭曲变形的脸……
姚美丽失踪了,就如她离开水田县一样,公司里的人都大惑不解,但是都不敢公开张扬,因为欧阳建业的脸整天阴沉着,似这季节里老宅子的墙面——斑驳而陆离。
晚上回到家,身体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倦怠。身体是这样,口味也好不到哪里去,吃着饭菜,味如嚼蜡。和欧阳建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豆豆,小家伙津津有味地啃着一盘什么鸭子。
“难道姚美丽的事他知道了,这是在幸灾乐祸?”欧阳建业狐疑道,“真是人小鬼大!”
看着儿子大口朵颐着,欧阳建业也夹了一块鸭子吃着,猛然感觉也没什么特殊,待到吃下肚子后,才知道不一般,嘴里弥漫着一股清香。
咦,这是什么鸭子?欧阳建业心里奇怪着,更让他奇怪的是,豆豆的小眼睛在偷觑自己,邵阿姨呢?虽然站在他的后面,明显感觉到她在注视着自己。
“鸭子好吃吧?”豆豆问。
“嗯,还好。”
“知道这叫什么鸭子吗?”
欧阳建业没有回答,抬头看了一下儿子,似乎在听答案。他就奇怪了,豆豆对这些从来不感兴趣,今儿怎么了?
“桂花鸭,还魂鸭。”豆豆回答,后一个称谓当然是他杜撰的。
特殊时期,欧阳建业敏感着呢!什么还魂鸭?明显是小家伙话里有话,此地不可久留,“嗯”欧阳建业鼻子里出了一声,随即站了起来,径直去了书房,但是嘴里还留有那鸭子的余香,心里道:“这鸭子还真不错。”
欧阳建业哪里知道今晚吃的鸭子就是王璐研发的新型陈氏桂花鸭?原来,豆豆已经知道王阿姨在卖鸭子,无奈自己不能单独出去。今晚下午放学回到家,吵着闹着要吃什么陈氏桂花鸭。邵阿姨一听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她从一个同事那里得知陈氏桂花鸭味道不错,于是跟着那个同事一道去买,远远看见王璐在卖鸭子,天啊!赶紧悄悄地溜走了。
下午,邵阿姨只好答应前去买,可是豆豆非要跟着去不可。
“不行,你爸知道了,肯定开了我的!”
豆豆保证说一定不会告诉老爸,还威胁说不带他去,今晚就不吃饭了。邵阿姨这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带他去了。
“王阿姨!”远远地,豆豆嚷道。
王璐一见,几乎眼泪都高兴出来了,赶紧停下手里的活来接待豆豆,无奈排队的人有了意见。顾客就是上帝,而上帝是得罪不起的。
临走,王璐送了一份鸭子给豆豆。张小葱冲着豆豆说:“给你老爸尝尝,还魂的。”这才有了豆豆今晚所谓的还魂鸭。
书房里,欧阳建业并没有看书,只是端着酒杯坐在那里想着心思。梅雨还没过去,他的心潮就如此时外面天空的云潮雨潮一样翻滚着——他在回忆姚美丽临别之语。
那天,姚美丽来告别。才两天,她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萎靡得就如秋天的树叶。
树叶不说话,而是两只手不断地交错摩挲着,似在做一个很大的决定,半天,咬着的嘴唇终于放开,深重地望了一眼欧阳建业,说道:“总裁,人之将去,其言也善,你还是和那个王璐和好吧,她才是最适合你的。”
欧阳建业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唉,都是我造的孽!”接下来,姚美丽把自己和梁天成、严三强共同吃回扣以及梁天成出谋划策诬告王璐的事说了一遍,
欧阳建业坐在那里听着,一脸的波澜不惊,但是,心里冒出无数个感叹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总裁,都是我的错,我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爱你,请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我也想纯真地去爱你,可是,我走错了第一步,结果步步错,唉,就这样了!”姚美丽说完,孔雀东南飞似的,一步i回头地离开了。
现在回想起姚美丽离去的身影,欧阳建业觉得她挺可怜的。在公司这些年,她的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工作、生活处处照顾着自己,至于她那么对待王璐,人们都说爱情是自私的,但是,爱情也是奉献的,她最后能主动说出实情,也能证实这一点。
“唉,希望她有个好的归属!”欧阳建业心里叹气道,喝了一杯酒。外面的雨又下了,打在窗户上,“啪啪”地响,一会儿,玻璃上现出水花,旋即出现了瀑布。
雨声搅得欧阳建业心烦,站起来到窗口望着外面的雨景。天空,云朵泛着昏白,好像就在头顶,飞马、飞象、飞豹似的向南疾奔。楼下的大树被大雨淋得呆头呆脑,昏黄的路灯下,雨点银线般的挂着形成雨帘。
“她才是最适合你的。”这句话又激荡在耳边,以后,这句话时不时出现,就如海洋里的鲸鱼——时不时地露头喷水。
欧阳建业眼睛望着远方,那里,云朵的隙缝里好像冒出几颗星星,但瞬间又消失了。
连姚美丽都帮她说话,难道自己是真的错怪她了?欧阳建业不由得这样想。咦,她在干什么?
此时,王璐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虽然忙碌了一天,身体累得散了架似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下午豆豆的出现,这个小家伙如一粒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水面,搅得王璐心海里的涟漪起伏不绝。
她现在有点儿后悔下午搭理了豆豆,可那时想都没想就那么做了,而且当时见到豆豆就如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似的,高兴异常,激动万分。
“唉,豆豆是豆豆,他是他。”王璐这样宽慰自己道,话是这么说,可是王璐心里还是感觉酸酸的,就如那树上迟熟的杨梅——欧阳建业,他就那么挂在树梢上。
第二天早晨居然放晴了,天气预报说梅雨期即将过去。欧阳建业跑着步,眼睛不自觉地张望,希望看到那个粉红色的身影,可是又有些害怕。假如遇到她,又怎么说呢?对此,昨晚设计了无数个方案。
“不行,不行!”欧阳建业一一否定着。
让他失望的是并没有看到那个粉红色的小点,失望之余又有点儿庆幸。就在这失望和庆幸交织中,欧阳建业离开了公园。他不知道,此时,相邻的一个公园里,王璐也正打算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王璐的影子时常出现在欧阳建业的脑海里,特别是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现在并不十分讨厌她了!
周五早晨,欧阳建业来到公司,公司员工见了,老鼠见到老猫似的。纷纷恭迎,问候道:“欧阳总裁,早上好!”
“嗯,早上好。”
等到欧阳建业的身影消失后,大家长出一口气,说:“妈呀,梅雨期总算过去了!”
“咦,欧阳总裁最近好像变了。”
“难道又谈恋爱了?”
“但愿是。”
大家的议论只让办公室里的欧阳建业连打三个喷嚏,新上任的秘书小贾进来报告说下午市里有一个会议。小贾正要离开,被欧阳建业叫住。可是等了半天,只听欧阳总裁说:“没事了,出去吧。”
刚才,欧阳建业心里有个冲动,想让小贾去把胡兵找来。
小贾走后,欧阳建业盯着桌子上的电话机半天,最后鼓起勇气拿起,拨通,说道:“姑姑。”
“什么事?这么晚把我吵醒。”
欧阳建业这才明白现在的美国已经快到午夜了。连声说抱歉。欧阳芙蓉再次问有什么事。
“没事,没事。”欧阳建业赶紧否定说。
听了侄子这急切的口气,欧阳芙蓉知道肯定有事。猜摸了半天,脑子了出现一个念头,恶作剧地说:“是不是想王璐了?要我帮忙呀?”
欧阳建业的心鬼被姑姑识破,赶紧辩解说:“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
放下电话,欧阳建业擦着额头的汗,只叹姑姑太聪明了!中间隔了个太平洋,居然好像就在眼前似的。
欧阳芙蓉再也睡不着了,现在,她敢肯定自己的侄子是老猫叫春了,打电话给她,唯一的理由就是……于是一骨碌爬起来,拨通了陈桂花的手机。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电话里,陈桂花说自己的女儿现在很好,很正常,很平静,很忙碌,很挣钱,还斩钉截铁地说就是以后你的侄子主动找我们家璐璐,璐璐都不会搭理他的!
话是这么说,关了手机后,陈桂花又后悔了,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绝,门关得太死。
这样,欧阳建业的两次尝试都以失败而告终,一整天都有些闷闷不乐,可是并没有训斥秘书小贾的一个小失误。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爱情专家说:男人越得不到,越想,只想得愁肠寸断。欧阳建业现在可不就是!
傍晚,西边的天空宛似破开的熟透的半个西瓜。欧阳建业驱车往回赶,看着燃烧的晚霞,心中又燃起了希望,想一会儿和豆豆套套近乎,看能不能从小家伙嘴里套出点什么。
到了家里,邵阿姨和豆豆居然都不在。这让他大吃一惊,心里道:“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赶紧给邵阿姨打了电话。邵阿姨告诉他,豆豆现在和她在一起,这才让他放下心来。
此时,豆豆正在王璐的店铺里,看着一刻不闲着的王璐,小家伙跃跃欲试要帮忙,被王璐制止了。
“姐,你就让他帮忙吧,小家伙肯定是块做生意的料,老子英雄儿好汉呗。”张小葱插科打诨地说。看到王璐飞来的白眼,赶紧住嘴,她知道王璐现在什么都愿意听,就是不愿听到欧阳建业四个字。
邵阿姨一回来就被欧阳建业叫到自己屋子里去了。他以前吩咐过她,没有他的同意不允许豆豆出门。
邵阿姨哭憋着说都是豆豆闹着要去的。
“你们去干什么?”欧阳建业喝问。
“买桂花鸭。”
“买鸭子你去就是了,干吗带着他?”
“他非要去不可!”
“他去干什么?”
“他去……”邵阿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快说!”欧阳建业吼道。
“他去看他的王阿姨。”
“王……王阿姨?”欧阳建业追问,脑子里一道闪电划过,接着“咔嚓”一声响雷,“谁?”
“就是以前经常来的王璐。”邵阿姨吞吞吐吐地说,等待着灾难的来临。
“哦,哦。”欧阳建业应着,“在什么地方?”
欧阳建业居然口气缓了下来!邵阿姨做梦也没料到会这样。如实地回答了。接下来,欧阳建业再也没有追问,只是吩咐说快做饭吧,他都有些饿了。
邵阿姨走后,欧阳建业心里庆祝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呵呵,孙猴子能逃得了如来佛的手掌心?”看了看自己的巴掌,疑惑地自问:“她是孙猴子?我是如来佛?”
晚饭,当然有那盘桂花鸭。开始,欧阳建业装模作样地赌气不吃。后来一想,没想到她去卖鸭子了!咦,她做的鸭子什么味道?(其实他已吃过。)这样想着,眼睛瞟着那盘鸭子。
豆豆吃着鸭子,眼睛B超一般看了老爸一眼,似乎已经把他看透。
“老爸,吃块鸭子吧,很好吃的!”豆豆说着夸张地啃了一口鸭子。
“哦,哦。”欧阳建业响应儿子的号召,伸筷夹了一块鸭子。吃着鸭子,其中的味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味道怎么样?”豆豆恶意地问。
“还好,还好。”欧阳建业糊涂蛋似的回答。
“这可是我亲自去买的。”豆豆深意地说。
对于豆豆经常来买鸭子,陈桂花、王长丰夫妻俩心里的五味瓶倒了——五味杂陈。陈桂化心里又冒出老同学欧阳芙蓉电话里的话来,私下对丈夫嘀咕道:“这算什么事呀?”
丈夫安慰道:“其他都不要说了,权当豆豆是璐璐的学生,再说,人家来买鸭子,我们能不卖给人家?”
“莫不是欧阳家又想着我们家的璐璐了?”陈桂花巴望着眼睛问。
王长丰狠狠剜了老婆一眼,训斥道:“不要再揭璐璐的伤疤了!好不容易有个安稳的日子。”
还别说,豆豆的出现真的让王璐的心酸酸的、痛痛的。这种酸痛好比藤蔓,好比树根,好比伤口里长出的肉芽,它就在那里生长着,生长着。
晚上,收工数钱,张小葱好像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说:“这里还有,是豆豆硬塞给我的。”说着瞟了王璐一眼。
王璐正儿八经地数着钱,此时,貌似聋了,瞎了。
“那个油盐不进到底是什么意思?整天差遣自己的儿子来买鸭子。”张小葱说着又瞟了王璐一眼。
王璐再也忍受不住,质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意思!姐,我敢打赌,你和那个油盐不进还没完,没完!听我们家那个说姚美丽已经走了,现在……”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王璐跺脚说,再伸手捂着耳朵。
可这并没有制止住张小葱的嘴巴,继续说道:“爱之深,恨之切,你们俩呀,都是!”看着王璐微红的脸,骄傲地说:“瞒不住我的,你妹可是过来人,再说,我还是白骨精呢!哎,告诉你,那个油盐不进最近对我们家胡兵特别好,还……”
还什么?王璐貌似被动地听,可恶的张小葱居然不说了。
陈桂花一直在偷听二人的话,见二人不言语了才冒出来,问她们在说什么。
“我们在说陈阿姨你能干,带领我们发财了。”张小葱说着抖动手里的钞票。
“你这丫头,你这丫头,就会糊弄我。”陈桂花嚷着。
王璐、张小葱一阵笑。几人不知,此时,外面黑暗处躲着一个人呢!
这个人就是欧阳建业!
吃了豆豆买的鸭子,夜晚,上了床可就不平静了,就如肚子里的鸭子活了一般,在肚子里闹腾着,再钻进脑子里呱呱叫着:“她居然去卖鸭子了,她居然去卖鸭子了!”
她卖鸭子是什么模样?欧阳建业搜肠刮肚去想象:街边的小贩?酒店里的服务员?可是这些都觉得不太像,那么到底是什么样?有心去探看,可是又怕……欧阳建业就这么在床上辗转反侧着,思念不得,寤寐思服。
最后,思念战胜了顾虑,下午下班回到家,乔装打扮后,偷偷来到包河小巷里,躲在远处,偷觑王璐。
一身工作服的王璐在一刻不停地忙碌着。每接待一个顾客,脸上都挂着迷人的笑,很对得起“桂花鸭西施”这个称谓的。
欧阳建业被迷住了,觉得此时的王璐比以前更美了!
咦,她好像瘦了!咦,动作怎么这么熟练!现在,王璐的一切对于欧阳建业来说都觉得那么好奇,那么不可思议。
欧阳建业就这么站在黑暗处观察着王璐,忘却了时间,忘记了饥饿。
欧阳建业躲在那里观望着,对于蚊虫的叮咬也毫不在意(获得爱情总是需要付出心血的)。他这样,引起了旁边一个小女孩的注意,过来,甜甜的声音:“盲人叔叔,您迷路了吗?我送您回家吧?”
盲人叔叔?欧阳建业一愣,马上明白过来,原来这么晚了,自己还戴着墨镜!伸手摘了,冲着小女孩一笑。小女孩的母亲慌忙过来一把拉住女儿逃跑似的走了。
到了九点多,欧阳建业还躲在那里。阵阵微风拂过,送来阵阵鸭子的香味,肚子咕咕抗议着,他进到一家面馆,要了一碗面。吃完,又出来继续蹲守,现在,有了一个新主意:倒是要看看她住在哪里。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王璐、张小葱出来后分手。害怕被认出来,重又戴上墨镜,然后远远地尾随着王璐。
王璐好像感觉到后面有人跟踪似的,站住,侧身,往后瞥了一眼,吓得欧阳建业一溜烟躲进旁边一家超市里。
王璐进到一个小区,径直向A栋八单元走去,欧阳建业一看,胜利地一笑,她还租住在老地方!难道……
原来,为了方便,王璐搬到店铺附近居住,可是房子难寻,不得已又找到以前的房主,会睹物思人吗?王璐觉得自己情已灭,心已死。
真的情已灭,心已死吗?夜深人静的时候,和欧阳建业的点点滴滴又不自觉地冒出来。每当这个时候,王璐都要骂自己:“王璐啊,王璐,你个白痴,笨蛋!”
今天晚上,一个好心的顾客悄悄告诉她,说有个戴墨镜的人不怀好意地在盯着她,要她多留神。
王璐大吃一惊,第一感觉是来抢劫的,毕竟树大招风;第二感觉是竞争对手雇用打手来找麻烦了。
趁着片刻的间隙,她偷偷溜了出来,绕到后面,观察到底是谁在盯梢自己。这一看不要紧,只看得心“嗵嗵嗵”地跳,擂鼓似的,原来是他!虽然经过了改装打扮,就是烧成灰她都认识他。
王璐回来,不动声色地继续工作。一边剁着鸭子,一边想:“他来干什么?”这么不专心工作,刀划破了手指,流了很多血,可是并不觉得痛。此时,她的心思全部放在那个黑影上了。冤家啊!
接下来,王璐看似在忙碌着,可是时不时注意着那人躲着的方向,只不过她不用眼睛去看,而是用耳朵去听,用心灵去探知。
收工的时候,王璐犹豫着要不要把此事告诉张小葱,想了半天,还是作罢,害怕小葱那张嘴机枪似的乱射。
今晚,王璐特意摆脱开老妈,自己一个人回租住的房子,她要验证一下那个人今晚是真的来看自己的,还是临时有事路过这里的。
王璐走,那人也走;王璐停下,那人也停下。这让王璐想到电影中的特工盯梢,于是用了反盯梢的方法——猛地站住往后看,她看到了那人的狼狈相。
洗了澡,上了床,王璐眼睛望着窗户,来来去去就是想着一个问题:他还在外面吗?
张小葱的话在耳边又现:“姚美丽已经走了。”
咦,他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吗?怎么又散了?
“不管他,反正发生的事与我无关!”王璐心硬地对自己说,另一个声音随即出现:“那他来干什么?”身子一颤,能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滚滚地流淌,简直是热血沸腾,只嫌屋内的温度太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站起来到窗口,向下望去,那个黑影不见了!不免失望,重新躺下,想: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们已经结束,就是他主动来找自己,我都不会……
欧阳建业回到家里,吓了一大跳,自己的姑姑欧阳芙蓉又一次不打一声招呼回来了!见到侄子,欧阳芙蓉嘻嘻一笑。欧阳建业说:“姑姑,你怎么又搞突然袭击?”
欧阳芙蓉一听,心中一乐。侄子这么风趣地说话,说明他的心境很好,难道自己猜对了?肯定是!对于自己的感觉,欧阳芙蓉一贯自以为比天气预报要准确得多了。
“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去会女朋友了?”欧阳芙蓉问,两眼直直地望着侄子。
欧阳建业一愣,姑姑太聪明了!他是深知姑姑的秉性的——越辩解她越怀疑,这就是所谓的越描越黑,于是坦白地回答道:“是的。”
果然,欧阳芙蓉脸上涌现出一丝失望。欧阳芙蓉有心提及姚美丽的事,说自己早就不看好她,可是又害怕撩起侄子内心的伤。
夜深了,可是欧阳建业躲在姑姑的房间里就是赖着不走。
“有事吗?”欧阳芙蓉问。
“没事,没事。”
欧阳芙蓉知道侄子肯定有事,只不过内心在做着激烈斗争罢了。
“还是说说吧。”
“我……我……”
欧阳芙蓉是个急性子,看到侄子这样吞吞吐吐,心里急得猫抓似的痒,于是要替侄子说。
“告诉我是不是因为那个王璐?”
欧阳建业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定。
欧阳芙蓉见了,对自己佩服得简直要五体投地了!得意地看了侄子一眼,意思是: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到底怎么回事?”
接下来,欧阳建业把姚美丽那天的话重复了一遍。
“哦,哦,这样啊!这样啊!”欧阳芙蓉恍如大悟如我佛如来面壁三年后的那个时刻,“告诉我这些什么意思?”欧阳芙蓉明知故问。
欧阳建业脸上显现绯红。
“要我从中,嗯,那个?”欧阳芙蓉望着侄子,手打着旋涡问。
欧阳建业嘿嘿一阵傻笑。
“告诉你,建业,我不会给你斡旋的!”欧阳芙蓉口气硬得能够斩钉截铁了。
欧阳建业怎么也没想到姑姑会这样!他本以为她肯定会欢呼雀跃的,她不是特喜欢那个她吗?可是现在……他抬起头,错愕地看了姑姑一眼。
“爱情是靠自己努力争取而获得的,别人只能牵个线而已。以前,你拒绝了她,撵走了她,伤害了她,现在为了弥补,你应该主动去找她,用你的诚心打动她,用自己的努力捕获她的心!”
欧阳建业低头听着,想姑姑的话不无道理。
看着侄子的神态,欧阳芙蓉想起那天陈桂花的话,于是提醒地说道:“有情人会终成眷属,前途是光明的,道路可能曲折,你应该用痛打落水狗,宜将剩勇追穷寇的精神去追求。”
这些不当的词语,欧阳建业听了哭笑不得,想王璐是落水狗是穷寇吗?他欧阳建业还差不多。
侄子终于走了,欧阳芙蓉立即抓起手机……
陈桂花被吵醒,嘴里骂道:“该死,谁这个时候打电话?”拿起手机一看,又是欧阳芙蓉!对欧阳家的气连本带息地储存在肚子里呢,冲着手机吼道:“欧阳芙蓉,你让不让人睡觉了?!”
当放下电话之后,陈桂花一跃而起,她有一股想大喊的冲动。唉,真是喜从天降啊!这么一对小冤家。
喜事不能独享,一脚踹醒丈夫,再搂住他狂亲着……
清晨,东方微白,再过一会儿,太阳一点一点地露出羞羞答答的脸,再猛地一跃,跳出地平线,于是整个世界灿烂而辉煌了。
王璐来到翡翠公园像往常一样跑步,拐过一道弯向东跑去,觉得太阳没有以前那么炫目了,记得以前阳光总是从前面的那棵老槐树枝杈正中穿过,现在从树杈的南端穿过来,不禁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秋天已经不知不觉地来临了!
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也是一个落叶满地的季节,让人欢喜,让人忧。王璐也是这样,陈氏桂花鸭连锁店已经开了一家,马上又要再开一家,看来事业顺风顺水,可是爱情呢?颗粒无收!
对此,老爸老妈已经不再催促,他们整天高高兴兴而又神神秘秘。本来呢那天他来看望自己,预感会发生什么事,可是一两个月已经过去了,什么事也没发生!
对于是否再次接纳欧阳建业,王璐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没有结果,原因是:一会儿接纳占了上风,一会儿拒绝占了上风。她甚至想象了一个场景:欧阳建业来向自己求爱,自己严正拒绝了他。欧阳建业沮丧地转身,沮丧地离去。这时候她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让她欣慰的是豆豆经常过来,周六、周日一待就是大半天。张小葱那丫头现在和他打得火热,时不时拿王璐开涮,好像王璐要当豆豆的妈妈那是铁板钉钉的事!
王璐知道他们这是成心的,可是,那个他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心里这么纠结着又过了几天。
早晨,公园里,锻炼的人越来越多,对此,王璐早已习惯,她一边欣赏着湖里的荷花,一边跑着。
“嗵嗵……”后面传来脚步声。
好奇地往后一瞥,身后一个白影。
天啊!
原来是他!
他怎么来了?王璐脑子里轰鸣着。
后面的白影没有接近,也没有落下,就是和她保持着那么一点儿距离。
王璐已经彻底惊慌失措了,虽然她已经竭尽全力来保持着正常的姿态,就是额头有点儿痒也不敢伸手去揉。
她就这么跑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嗵嗵……”不知道是身后那个人的脚步声,还是她的心跳声。
一声汽车的鸣笛让她的脑子恢复了正常,他这是在干什么?戏弄她吗?这样想着,不由加快了脚步,可是能感觉到后面的也加快了脚步,她突然慢了下来,后面的也慢了下来。
王璐就这么忽快忽慢地跑着,后面的那位也紧随她的节奏,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那么一点儿距离。
三圈,不知不觉就跑完了,可是王璐早已忘记了这个,还在跑着。
“他这是到底想干什么啊?”王璐脑子里还盘旋着这个问题。
“王璐!”旁边一个声音。
王璐身子一颤,这才发觉后面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追了上来,现在和她并驾齐驱了。
“王璐,以前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过去,我对你不是十分地好,但是我可以保证以后对你实心实意地好,我愿意就这么陪着你跑,一直到老,你愿意吗?”
王璐没有说话,而是彩霞满脸,嘴角扬上去、扬上去,眼睑垂下来,垂下来……
今天早晨,一红一白成了翡翠公园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