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蛾子-自然之友:在家孵蜥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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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这个物种很奇特,他们似乎跟大自然更亲近。土土有一个特别的兴趣就是刨地,打他特别小,走路都晃的时候,一般是随便找块土地一蹲,就开始刨。夏天的时候,转眼间,你就能打他手里发现一条身体肉乎乎被惨白颜色包裹着的地蚕,那肥硕的身体没前没后,不停地蠕动。土土看着特别高兴,一手抓着,一手挖,再有富余就送给其他站着或蹲着的小朋友。然后就会听见其他家长尖叫一声,大喊:“别要!”土土的好意被断然拒绝后,他从不气馁,转身望着我,温柔地说:“妈妈,肉虫子多漂亮,你帮我拿着,都带回家,让它们去咱家旅游!”

    作为妈妈,你要具备胸怀天下成为自然之友的气魄,所以我,心一横,手一伸。五六条肥蛆在我掌心里扭动。你要问我觉得恶心吗?我必须告诉你,太恶心了!但我能扔吗?不能。我不能辜负一个那么爱我的生命对我的信任。所以,有一年的夏天,我们家窗台上,有一饭盒又一饭盒的蛆。在还没看见它们长翅膀的时候,我就告诉土土,它们想念自己泥土的家了,然后把一拨一拨的肉色旅行团哪来的送哪去。

    我始终认为等孩子大了,自然就会对这些东西慢慢疏远,可是什么叫变本加厉登峰造极?来我们家。长得比蜈蚣脚丫子都多的千足虫,他一抓一大把,那些虫子能顺着他手指缝往外钻,就像流下来没完的褐色液体。山里各种虫子,他都能引经据典地给你讲上半天,祖宗八代能捯到史前去。每次看他如此痴迷的时候,我就回忆我胎教到底哪出了问题,我是成天听莫扎特贝多芬来着,接触的都是高雅的。

    最近土土忽然迷恋上能变色的蜥蜴。仗着他对我这么多年的培养,我倒是对什么都不害怕,约好了只去看看过过眼瘾。宠物市场确实什么都有,各种怪模怪样的松鼠,各种睡姿撩人的旱獭,还有能挂脖子上当项链戴的花蛇。经过这些的时候,土土的脚步永远形色匆匆,直到看见做得跟个酒柜似的箱子站住了,里面百十来瓦的灯泡照着,一只蜥蜴跟塑料的一样站在木头上纹丝不动,看得我颈椎病都快犯了。

    我必须及时说风凉话:“这有嘛好的!”土土说:“多漂亮啊!”他有审美标准吗?蛆是漂亮的,蜥蜴是漂亮的,偶尔我也是漂亮的。他问老板,蜥蜴多少钱。我立刻用更高的音量盖过他:“这一个月得费多少度电啊?”老板认为我们很没有诚意买,所以闷头打游戏去了。

    我们在各种爬行类小动物的别墅区转悠够了,土土很气馁,因为他压岁钱没带够,我又不肯借他,只好悻悻而去。路过市集摆摊儿的地方,他惊叫一声奔过去。坏了,一地塑料餐盒里全是大大小小的蜥蜴。摊主是个小伙子,跟编小辫一样玩着条蛇,他说蜥蜴都是他在冰箱后面自己孵出来的。我心的话,别看他得意,蜥蜴没一个认他当妈。

    两个自然之友的碰撞就是必须买。而且小伙子把一对变色蜥蜴两年以后交配的时间都推算出来了,还告诉土土怎么亲自上阵替蜥蜴孵化。就这样,王绿豆和王小圈作为房客来到我们家。为了营造逼真的自然环境,摊主说得去掰一块杨树皮,之后拿水泡,进微波炉里加热,说得像做一道菜。

    土土拿了把铲子出去了。不久打电话来咨询我,杨树根本不掉皮,柏树的行不行。我说,又不是入药,什么树皮不行啊,不就是为了扒住点劲儿吗?人家孩子回家的时候,扛着一后背的枯树枝子。我都快哭了,这是跑哪山上砍柴去了。

    在别人家都营造田园风光的时候,我们家打造热带雨林。为保持空气潮湿得成天喷水,鹦鹉飞着,蜥蜴跑着,太适合载歌载舞了。以后蜥蜴孵多了,我是不是就能不上班,改在家收门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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