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台灯严重地谴责了自己,然后开门,把猫抱了进来。肉松稀饭先上一大碗,人家肉松舔得倍儿干净,跟压根儿没放一样,稀饭根本不吃。也不知道这厮以前在哪家公馆混,太挑嘴了。害得我妈天都黑了,还去副食店买肠子,但条件是,吃完得让它走。我是答应了,但猫不干啊,吃了这顿想下顿,赖上了。
入夜,我上床,把猫放在一个鞋盒子里,摆在过道。我这还没进入梦乡呢,它不干了,挠门,还凄惨地叫,跟我怎么着它了似的。我过去又抱又抚摩,讲了一堆不能让它进屋的道理,这猫那小爪子扒得我肉都快烂了,好像我是它妈。我一点儿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依然把它放鞋盒子里。刚安静一会儿,它又开始挠门,而且叫声越来越大。大晚上,吵得四邻不安。父母转天还得上班,我只能把门打开,它爱干吗干吗吧,只要不把我们家存折翻出来撕了,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我正要迷糊,忽然,耳畔喵一声,吓得我一激灵,一张猫脸出现在枕头旁,它呼噜呼噜喘着粗气,嘴上还都是肉松味儿。
这猫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自己就钻毛巾被里了,还使劲往我身子底下拱。这是只吗猫啊?我揪着它脖子上的皮一把就给扔地下了,人家不在乎,自己噌又蹿上来了,一点不着急,特别没自尊心,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我抱着毛巾被去父母那屋,它也跟着,我去厕所,它在外边守着,反正我躺哪它也得躺哪,拿自己不当外人。僵持到半夜,我实在困了,依偎着它一身脏毛睡着了。转天,我在我妈的惊叫中醒来,她就差拎着我耳朵进厨房了。那一股刺鼻的臊味儿,我妈把米袋子打开,问我:“这米还能吃吗?你要明天不把它请走,你也别回来了。”当时我上了几年小学,知道拿刀算犯罪,否则,就把那只在我们家米袋子里撒尿的猫解决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伙同全班同学写了一堆领猫启事,放学铺天盖地地往电线杆子和墙上贴。等待是漫长的,这猫虽然俩眼珠子不一个颜色居然没人要,可见老外不吃香。眼瞅着就期中考试了,这猫一天不走,我们全家一天睡不好觉。而且随着仲夏的到来,这猫开始惦记异性,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们家那老外到底是公是母。它每天夜半不再钻我被窝了,尽管我跟它已经一个味了。它坐在窗台上,脸冲外面,耳朵支棱着,只要听见外面有猫叫,立刻跟呼唤战友似的,扯脖高呼,还是一副凄惨的调门,楼群里一群呼应的,也弄不清谁惦记谁。我跟老外说:“你想搞对象我们不拦你,你快投奔新生活吧。”人家压根儿不动,一门心思想把异性往我们家勾。
初一那年,我有史以来考到班里倒数第二。俺爹娘一气之下决定搬家,为躲一只猫,代价真大,那老外不定多有成就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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