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芬

    一只柠檬被当做橙子出售给了一位来买橙子的女士。

    柠檬混在一袋橙子里，既兴奋又紧张。它瞧着自己的同伴，一批又一批给人们带走，体现了自身的价值，而自己仅是因为货主的粗心搁错了地方，使它一次又一次失去了为人效劳的机会。现在，命运让它来到这位近视眼女士家里，它能不兴奋吗？紧张的是，在这一群体里，它毕竟是个异类！它会遭到被抛弃的命运吗？

    它正思考着，只听到主人的儿子，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看到妈妈手中的袋子，兴奋得叫了起来：妈妈！我要吃橙子！

    好的，好的，妈妈就是给你买的，快去洗洗手，自己剥了吃，妈妈还要做事情，待一会儿家里要有客人来吃饭。

    小男孩在橙子堆里翻拣着，他的眼睛很尖，一下子就把这只与众不同，他认为好看的“橙子”挑了出来。他费力剥开一块皮，刚露出一点肉，就迫不及待地将嘴凑了上去。“哎哟，啧啧啧！”小男孩咧着嘴叫了起来，“妈妈，太酸了，太酸了，你买的橙子一点都不好吃！”

    不会吧？女主人湿着手，走了过来，拿起这只橙子，用舌尖舔了一舔。咦！真是酸得不得了，再把眼睛凑近一瞧：“哟，这不是柠檬吗？怎么鱼目混珠了！宝宝，这不是橙子，这是柠檬，小孩不能吃，吃了要坏牙。”

    “妈妈，什么叫鱼目混珠？”

    听到这话，柠檬心里有些委屈，它想，为什么不叫珠混鱼目却要叫鱼目混珠呢！

    女主人随手在橙子堆里挑了个大的，递给孩子，又忙开去了。

    女主人请的客人，陆陆续续到了。听说女主人要烧一道鱼头汤，客人中有个来自海外的女士介绍说，她在那边学到一种烧法，鱼头汤配料中，除了白菜帮子、洋葱外，还要搁几片柠檬，这汤的味才鲜美独特。另有客人接着说，可惜我们这儿不懂这种烧法。

    女主人听到后，欣喜道：正好家里有只柠檬，今天就试试，看看我的厨艺行不行。

    女主人跑到小男孩房间里去取那只被咬过的柠檬。小男孩说，你不是说不能吃吗？我已经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去了。女主人想了想，避开众人的视线，就在垃圾桶里翻拣起来。柠檬浑身上下已被沾上了垃圾屑子，幸好，它还结实。女主人用水清洁了它的容颜，又用刀子切去了咬过的地方，再把它一片片切开来。

    正切着，那位懂行的女士又告诉说，不能多，三四片就够了，一只柠檬可以派两锅汤的用处，多了浪费，汤也变味。女主人就把余下的半只柠檬小心翼翼地收拾起来，放到冰箱里，等着下次再用它。

    鱼头汤端上了席，客人们啧啧称赞，不一会儿，就喝了个底朝天。直到这时，柠檬才有了成就感。

    余下来的半只柠檬居住在冰箱里，甚感欣慰。以后的日子里，它一直充满期待。每一次主人打开冰箱，它都想走出来，可是它没有脚。

    几个星期后，它终于重见了天日。女主人清洁冰箱时，把它取了出来。可是半只柠檬已经轻得如同一只纸船，它的汁水已在等待中蒸发掉了。

    女主人将“纸船”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轻轻说，藏在太里边，忘记了。随后，就将纸船扔进了垃圾箱。

    就在女主人叹气的时候，其实柠檬也叹了口气，只是，它的声息轻微得如同一缕烟漫开来，谁能听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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