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中迷:天诛-死后解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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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奶油龙井

    我睁开眼睛,满鼻血腥,全身冰冷,身下是寒冷的解剖用钢床。我有些迟钝地坐起来,可惜解剖我的家伙已经点上了烟,把脸藏在蓝雾里,他是个大胆的人,对于错过了可能存在的震惊表情,我很失望。他有着黑色卷发,眼睛细长,带着股年轻的倨傲,鼻梁正中有块蝴蝶形白疤,手套上面沾着血迹。在我下地,熟练地去柜子里找出衣服穿好后,他才“善意”地提醒道:“张医生,很高兴在我解剖时你复活了,恭喜你证明了你的永生说。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你的胃还在外面。”

    我抬头望向他,颈骨咯咯作响,他灭了烟,走至解剖床头,拿起团颜色暗哑的肉,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你该在我穿衣前提醒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死过复活的人会少了个胃没感觉。”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道歉的意思。缝合很优美,像艺术,当他把我的胃塞回我的身体里后,又在禁烟的解剖室再度找出烟叼在嘴上,含糊不清的自我介绍。“我姓方,方秋,你死后调来这个分局的新法医。”我正忙着掩饰脖子上的尸斑,咕哝道:“我就知道肯定不是那帮废物同事。”忽视掉方秋,当我走出解剖室时,后面传来脚步声。“你的财产被医学委员会查封,私人物品全部被扣作医委会财产,如果你想做什么,那你需要我的帮助,张医生。”我停下脚步,转过脸去,他的眼中闪着好奇的光芒,只要对医学有着丁点好奇心的人,此刻就会像豺狼闻到腐肉味道一般跟在我后面。更何况,他年轻、有欲望,急迫地想要让这个世界知道他的厉害,就像许多年轻人一样,他会像对待珍宝般对待我,当然,我相信他对于活体解剖也会有兴趣。

    实际上,医委会那些老不死们尽管对我的永生说嗤之以鼻,却未雨绸缪,在我把自己从死人变成活人后,他们已经先把我变成穷人,不管如何,我确实需要帮助……

    “你不怕我会变成僵尸或者吸血鬼?也许你应该先报警。”“你是吗?”

    这个问题我不屑回答,他笑了起来。“而且,我不喜欢跟别人分享可能发大财的机会。”他很有意思,我不得不承认。“好吧,跟我来,我们先去回顾一下我订立的计划。”“等等?计划?什么计划?”方秋问,平静的表情上是压抑的灼热视线。我却只能迷茫地回答:“我想不起来了。”

    身体开始发抖,停摆的心脏似乎猛烈地跳动起来,额头冒汗,呼吸不稳,双腿发软,这些极度紧张的表现都是幻觉,我的躯体仍然静默如死,可脸肯定白的像新漆的墙面。

    很幸运,方秋并不是个毛躁的年轻人,他拉起我推开最近的一扇门,那是狭小的杂物间,阴暗干燥,坏事总是在这里发生,声音引起了小幅度的回响:“这里很安全。”

    他并没有催促我,这很好,我的回忆像水面下的残肢,破碎不清:“有个计划,和永生有关,很重要,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他似乎想抽烟,手摸了半天,又插进口袋,难堪地沉默着,我有些担心他会丢下我不管,在认识到该死的脑袋就像泡过福尔马林液的硬盘后,他的存在变得重要起来。

    “我在想。”他突然转换了话题,“你的脑袋现在到底是怎么实现思考这个功能的,你的大脑不再有电流传导,可是你却站在我面前,在思考,在说话,你甚至能保持身体的平衡。你下面准备怎么办?”

    最后一句话暴露了方秋的心思,他有些过于年轻,我这样想道。他想占据主动,让我说出恳求的话来,他也敏感地意识到,我需要他的程度并不比他需要我低——沉默的较量持续了很久,而我赢了。“好吧,大少爷。”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跟我回家,穿上正常人的衣服,再详细谈谈以后的事。”我翘起嘴角,转念想起件事:“我的财产怎么会被医委会冻结?”“好像你拜托医委会主席帮你管理财产。”“我不可能会拜托那个蠢才!”压着声音,我往杂物间门口走去,心情如同即将出笼的野兽,“反过来说,他不会接受我的请求,绝对会直接把财产捐献出去,根本不会申请冻结!要么……他想抢永生的研究成果。”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年轻的脸上充满了兴奋,“看来我们要抓紧了,你死了三天,申请冻结财产正常的话,一星期内银行会来整理接收,接着就是处理……先回家再说!”

    我同意了他的意见,走出警察局并没有花太大工夫,我没碰上熟识的人,刚调来的方秋认识得更少,当见到他的车时,我有些惊骇:“你开这车没被交警拦下来?”他给我一个白眼。

    那车一路上颠的我肝脏都要从刀口跳出来,十五分钟后,我们站在方秋房子前。

    进了屋,我还没说话,一点麻痒从四肢末端扩散开来,很快就化作席卷整个身体的火焰,皮肤下好像有蚂蚁在爬,岩浆在血管里沸腾,血液开始恢复活力,带给我的却是痛苦。

    方秋把我拖到沙发上,尸斑开始减淡,这是个好现象,他坐进沙发里,眼睛里有深深的疑虑,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外星人。“不要这样,同事。”身体的感觉很糟糕,我的心情却很好,“我正在活过来。”“这就是你的永生?”我想了想,心中有些莫名犹豫,利落地撒谎道:“是的。”他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可是你已经死了,这不是永生。”“我活过来了,并且会继续活下去。”我开始觉得冷,“我需要衣服。”当我们俩都裹得像个包子后,我决定尽快进入正题:“虽然我仍然记不全以前的事,但是那份计划应该是在我家中的电脑里,晚上去我家吧。”他显的比我还着急:“也许现在去?”“迟早有人会发现我活了过来。”麻痒消失,我有些困倦,“可是也不至于一下午也等不了。”他没再反驳,瘫在沙发上又开始抽烟,我的眼皮上下打战,往沙发上一躺脸冲里,把窗帘外的阳光挡在身后,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再度醒来时,后腰一阵剧痛,我反射性地往后挥拳,闷哼响起,我翻身想起来时,方秋喊:“别动!”他伸出手来,从我腰后拔出一柄薄亮的手术刀,接着被一拳打倒,几分钟后,他塞着鼻子为我缝合。

    “活体解剖记得先打麻药!”我冷冷地道。他讲话翁声翁气:“只是看看皮肤变化而已,你的身体对我来说就像百万美元,银行出纳面对诱惑忍不住很正常!”我下意识地吸气,突然发现胸膛在规律地起伏,问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呼吸的?”“十五分钟前。”方秋的回答说明他一直在观察我。窗外已经全黑,我决定缩短与危险人物在一起的时间:“走吧,去我家。”去的路上我们都觉得腹中空空,一致决定去买些东西,我家附近有间超市,麻辣烫还是那么难吃,牛奶仍然把快过期的摆最前面,我俩嘴里塞着东西出来时,方秋眼睛盯着我的胃,喃喃自道:“你确定吃下去的东西不会堵塞?”

    我斜了他一眼,其实胃已经开始重新蠕动,我能感觉到,但是心脏仍然罢工,这种生存状态确实不可思议。

    那栋陈旧的五层楼房灯火稀疏,我租的地方大多是同样的租房客,没人会关心别人,我们顺利地走到三楼房门前,面面相觑。

    “钥匙?”“你觉得我的尸体上哪里能藏钥匙?”他蹲下去,姿势十足地摆弄着锁眼,我等一会儿,耐心开始消逝:“你好了没?”“快了……等下。”虽然说世风日下,人情冷漠,可要是被人发现撬门还是会有麻烦,所以当隔壁开门的声音传来时,我迅速拉起方秋躲进拐角的阴影里,生前的邻居探出头来看了好久才缩回头去,方秋猫着腰再度去对付锁眼。

    “等会儿我们要是走散了,去超市旁边的巷子集合。”“为什么选那里?太亮了!”他满头大汗,咬牙切齿地和锁眼较劲。“人少的地方更显眼。”他还来不及回嘴,咔嚓一声,铁门不情愿的开了,看着我怀疑的眼神,他举起手中的铁丝道:“我经常忘带钥匙。”我们俩惦着脚钻进屋内,带上了门,我的房间正如记忆中一样,很小,却很整齐,所有的东西分门别类,最显眼的就是那台电脑,过时的样式配上一尘不染的桌面,描绘出一个中青年人的形象。

    我们挤在电脑前狭窄的空间里,听着硬盘启动的声音,都觉得胜利就在眼前,可是显然生前的我跟死后复活的我并不在一条心上。

    “密码是多少?”我不吭声,方秋的脸有些发白,却没有暴燥地跳起来,“你慢慢想,千万不要急。”

    事情往往都是这样,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过了十分钟后,我想出备用方案。“找一下附近有没有笔记本什么的,我应该会记在上面。”他一边抱怨一边分头寻找,哗啦的翻页声在室内此起彼伏,当红色的方块映入眼帘时,我隐约想起了什么,拿起来翻开,果然是用过的笔记本,上面记满了无聊的事情,顺着记忆的通路往后翻去,突然觉察身后搜索的声音停了。

    “怎么了?”“没什么。”他应了声,纸张磨擦声重新响起,我把注意力重新调回到手中的笔记本上,翻到封底,剥下皮套,再从页面一撕,封底一分为二,里面正记载着一组数字,扑回电脑前,把数字输了进去,XP的欢迎声把我们都吓了一跳,记忆好像潮水般涌进大脑,我曾经坐在这里,把窗帘放下,在阴暗的房间里,对着屏幕疯狂地输着什么,在那个盘,那个路径下……找到了!

    接过方秋递来的U盘,屏幕上显示的复制进度却那么慢,很幸运我不是学电脑的,不然光是破解自己设的保护程序,就会让我们吐血,正当庆祝胜利的香槟就要打开时,一声杂响传入耳中。

    “你听见什么没?”方秋脸上冒着细汗,细长的眼睛眯起来:“没有。”我再次倾听,声音越来越大,方秋显然也听见了,纷杂的脚步声以及曾经熟悉的隔壁邻居声音:“肯定是小偷……”复制程序此时走到了头,我一把拿下U盘,塞到方秋手里,把他推到窗户前,他惊恐地瞪大眼睛:“你不是让我从三楼跳下去吧?”“有个凹进去的空调台,你躲在那里!”他看了看那狭小的台子,边爬边问道:“那你呢?”还没想好怎么办,那些脚步声已经停在了门口,门缝中露出手电筒的光芒,他往下一缩,落在了台子上,铁门打开的声音传来,我反射性地钻进桌子,两个脚步声,其中就有刚才开门查探的邻居,他一定是看过后不放心,在屋里偷偷观察,看见我们撬门就报了警,不然警察不会来得这么快!

    对话传来,我大气也不敢出,此时是多么希望呼吸能够停止,把手缩到胸口上时,突然发现还拿着笔记本,本子压在心口上,微微颤动着——心脏恢复跳动了,真会捡时机,这下我可以好好体会紧张是什么感觉了!

    我的屋子很小,小到一览无余,警察站在中央便不再挪动,以敷衍的口气问道:“哪里有人?你不是喝多了吧?”

    “真的有人!”邻居的声音很激动,我敢打赌他现在肯定手舞足蹈的,“我刚才看见有两个人撬门进来的!“啊!”我的眼睛立时落到同伴离开的地方——那该死的窗户大开着!

    冷静下来,张立,冷静,方秋不能被警察抓住,他带着U盘,很有可能被当做赃物扣留,再被一些小丫头片子拿去私用一下,他们会格掉里面的东西,并且在还的时候标上“物品已损坏”,要不就是被法医发现,再被医委会名正言顺地偷走,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当有人往窗户移动时,我猛地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邻居的尖叫响彻整幢楼,直到高个儿警察在他脑袋后面打上一巴掌,室内安静下来,我高举着双手,装出惶恐不安的神情,警察警惕的视线射来。

    “我、我只是想来找点值钱的……”邻居用古怪的眼神打量我,显然他觉得眼前的人很眼熟,警察搜了身后,露出一副地痞的样子,问我是混哪一块的,就知道这帮警察也不是什么好鸟,肯定跟地痞流氓有瓜葛,正敷衍着,随着脚步声一个人出现喊道:“完事了没?”

    那人的脸一露在灯光下,我就知道事情要糟,那个年轻人眼睛下挂着黑眼圈,才一瞧见我,立刻瞪圆了眼,结巴地道:“张、张医生?”

    这个小片警曾经上门做过人口普查,我丢了自行车也在他那儿报的案,他甚至参加了我的葬礼,此时他一付见鬼的神情,我刚想辩解,他慌张地吼道:“不要过来!”

    希望他不是熬夜办案,精神恍惚,我举起手表示并无恶意,谁知却弄巧成拙,当他的眼神转向我手上,并且渐渐充盈起恐惧的神色时,事情已经脱离了控制。

    手掌中心是块紫色的尸斑,很倒霉的是,这个家伙是刑警队因为犯了错被降职的,曾经在雪天对我抱怨过,他现在的脸色比下水道还糟糕,显然他认出了那是什么。

    我当机立断,步步紧逼过去,他节节后退,还差几步就可以跑出门去时,我抱着头向前猛的一撞,他果然惊恐地移了开去。

    我往门口扑去,右腰传来灼热痛感的同时,背后响起了刺耳的枪声,夜晚中份外让人心悸,警用手枪穿透性小,这么近的距离却足够穿透骨头。

    我肯定洒了一地血迹,每一步移动引起的剧痛感都刺激着神经,不敢停下来,也不知跑了多久,背后追兵的脚步声消失了,在这熟悉的交错小巷里,很快就再也跑不动了,呼吸和心跳都在加速,眼前开始眩晕,老天,不会在这时候开始昏迷吧?

    正做着最后挣扎的我,眼前出现救世天使,虽然这个天使开着破车,胡子拉碴。

    方秋从车里蹿出来,拎起我往后座一塞,关上车门就像火烧屁股样开起来,我抬了抬头,车窗外划过的景色正是超市旁边小巷熟悉的风景,慌乱下还是往着约好的地点跑去了。

    迷迷糊糊中感到车停下,方秋把我扶在肩上,我俩像醉汉一样跌跌撞撞闯进他屋里,往床上一躺后,疲惫立刻把我连着脚趾头吞了下去,连眼皮也不想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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