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绘声绘色地描述那条河的样子。母亲说,河岸上是柳树,一排一排的,岸上有多少棵,水里就有多少棵。河不宽,却有船,有水鸟,水鸟从水面上飞过。母亲说的河让我想起母亲住院期间的淮河,但那不是同一条河。
城市扩大了,母亲的河流已经不在她记忆中的郊外了,柳树也不在了,堤岸上铺满了青草,是那种在夏天开白色小花的青草。
顾姨搀着母亲,一步一步在堤岸上寻找。堤岸上曾经有母亲年少时的足迹。有母亲幸福的梦想,这些,母亲再也找不回来了。
学习说,东方,还没给祥说吗?我说,说了,我打过电话了,祥这两天就能回来。
给祥打电话我就不隐瞒什么了,我说。祥,抓紧来家吧。祥一定听出了我语气里的寒意,祥说,哥,有事,有事吧?我说,咱娘病了,病得厉害。祥问,娘是突然得的病吗?我说,你来家再说吧,反正厉害了。祥在电话里就把回家的决定作出来了,样说,哥,明天上午我和厂里结账,中午去买票。我要是买不到直达的票,我就买到合肥转车的也行。祥在电话里把回程的打算说得有条有理,看来,在外打工五年的祥真的不再是那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了。我说,祥,你自己安排。祥说,哥,我知道了。我还想嘱咐一句在路上照顾好乐乐这样的话。祥把电话挂了,祥的声音消失得怎么那么突然。
中午,母亲说要吃粥,粥是顾姨做的。我用小勺喂母亲,母亲吞咽艰难,半碗粥吃了一个小时。母亲是在坚持吃每一口饭。母亲说,粥凉了,夏天怎么会凉呢?母亲是被病魔折磨得无法承受了。
就是那天,那个下午,我和父亲蹲在门口的泡桐树下。浓密的叶子遮挡了毒辣辣的太阳。父亲说出了他心中的担忧。父亲说,吉。你娘没有几天了。我没有接父亲的话,母亲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父亲今天说出这个话来,是看出了什么预兆吗?我说,十天半个月的应该没有问题。父亲说,哪能有那么长时间。我给你说,吉,该是你准备的时候了。父亲的话让我的心头猛地一紧。会这么快吗?我想到了样,如果母亲真的倒下了,祥在这之前回不来,祥见不到母亲最后的一面,我会内疚一辈子,这辈子我都不能去坦然地面对祥,我想见到祥的心情刻不容缓。
现在,我不能不说另外一个人,一个农民,他叫黄茂金,个别网站的相关文章说是黄茂银。是黄茂金还是黄茂银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人,在这里我管他叫黄茂金。我不认识黄茂金,从一些资料上知道黄茂金患有肺病,而且是肺癌晚期。就是这个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人,一个对生活无望的人,携带着自制的炸药像幽灵一样,去了福州,上了5路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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