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珍问,你现在在合肥的家,还是在淮南的家?
苏亚说,我不在合肥的家,也不在淮南的家,我在皖南。
孔珍问,你哪一天回合肥?
苏亚说,不知道!
孔珍问,你什么时候回合肥怎么会不知道?
苏亚说,宗平有一个朋友在这里开办民宿,他过来写东西,我跟过来玩。
孔珍说,我家许可在合肥找工作上班,我来给他租房屋,要是你在合肥,我去你家看一看。
苏亚问,房屋租在哪里?
孔珍说,高新区,离大蜀山不远。
苏亚说,我家住经开区,离我家不算远。
下一次去你家。
下一次来合肥提前说一声。
我听孙敏说她上一次来合肥找你也是没找着。
上一次孙敏来合肥,我正好去杭州看闺女。
你搬家住合肥,算是省城人,不会有意不见我们吧?
我从皖南回合肥给你发微信,你来我家住上十天半个月。
我上一次见你是哪一年?
你都记不住,我哪里记得住。
少说有四五年。
差不多有四五年了吧。
下次你回淮南来我家住?
下次回淮南去你家住。
就这么说定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
孔珍说得没有错。苏亚在合肥家里,是有意不见孔珍。苏亚不见孔珍,不是不想见孔珍,是不能见孔珍。一年前,苏亚的身体一夜间垮下来。上厕所解手,小便血红,浮一层泡沫。更主要的是脚肿,腿肿,脸肿。赶紧去做检查,血尿三个加号,蛋白尿三个加号,肌酐一百八十,肾功能出现问题。赶紧地去住院,进一步做检查,病因出在骨髓里。苏亚命悬一线,输血,输白蛋白,吃药打针,前后住院快一个月,坐轮椅出医院回家。其后经过半年多不停地治疗,苏亚命悬一线的一条小命,总算暂时保住了。
苏亚身上有重病,只能跟同学语音聊天,不能跟同学见面聊天,要想找人面对面地说话就喊宗平。苏亚在客厅里,宗平在书房里。苏亚喊,宗平你过来,我接着跟你说她们的事。宗平说,你稍微等一等,这一段我写完。苏亚跟宗平说孔珍,说孙敏,说姚艳玲,说小梅。说她们的青春,说她们的婚姻,说她们的孩子。说她们的经历,说她们的欢笑,说她们的痛苦。
苏亚和宗平是一对丁当夫妻。所谓丁当夫妻,就是争争吵吵地一辈子。年轻时,苏亚和宗平争吵很厉害,经常地说离婚不过了。苏亚说,谁离开谁不能过?宗平说,我俩明天就去法院?苏亚说,去就去!
有一次,他俩真去区法院,负责接访的是位老同志。老同志问,你的诉状呢?苏亚说,我没诉状。老同志说,你没诉状,我们法院怎么受理呀?苏亚说,我不知道怎么写离婚诉状。老同志说,你俩谁起诉,谁就写诉状?苏亚说,我俩都同意离婚。老同志说,你俩都愿意离婚,就去区民政局。苏亚问,我们为什么要去区民政局?老同志说,双方自愿离婚去区民政局办理离婚时间短。苏亚说,我俩不要快,就是要在区法院办理。老同志说,我看你这位女同志不讲道理。苏亚说,你说谁不讲道理?你不想受理案件,就不要在这里上班。老同志说,你递交诉状呀?苏亚说,我明天过来递!
苏亚与老同志争吵一番,宗平插不上话就一句话不说。回头路上,苏亚跟宗平说,回家你写诉状。宗平说,你去法院告我,我写什么诉状呀?苏亚说,你写好诉状,最后写上我的名字不是一样吗?宗平说,我给你当秘书呀?我不写!苏亚说,你不写,我俩明天去区民政局。宗平说,去区民政局就去区民政局,反正离婚我俩都同意。
隔一天,苏亚拉宗平再一次去区法院。这一次,苏亚拉宗平一块去区法院,不是为了递交离婚诉状,是要找法院院长反应那位老同志的工作态度。天下丁当夫妻都没有隔夜仇,过一夜,睡一觉,苏亚和宗平都消气。苏亚去区法院找到院长,说了昨天那位老同志的工作态度。院长工作态度好,跟苏亚说,你把离婚诉状递交上来,我会在最短时间内开庭判决,保证比区民政局还要快。
苏亚满意地离开院长办公室,宗平留下来向院长赔不是。院长问,平常你老婆就这样跟你胡搅蛮缠吗?宗平说,生气是这样,不生气不这样。院长说,那我劝你快一点离婚,离开这个女人吧?宗平说,苏亚要是知道你这么跟我说话,马上就会找上你的门。院长问,苏亚是谁?宗平说,苏亚是我老婆。
此后苏亚没再跟宗平闹离婚,一年接一年过下来。
我是宗平,又不是宗平。苏亚是我老婆,又不是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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