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声楚韵唱渔樵:李雅樵诞辰88周年纪念文集-楚声雅韵梦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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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的梨园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到一个新的场地都要敬老郎神。老郎神神位两旁,左供“清音童子”,右供“鼓板郎君”。相传“老郎神”就是唐玄宗,他精通音律,曾在宫中梨园亲自调教过戏班子。演戏的艺人需要有一副好嗓子,在戏班子里,场面(乐队)是半台戏,所以敬老郎神的同时,还要祭祀清音童子、鼓板郎君。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演唱和音乐在戏曲中的重要地位。戏曲把乐队称为场面,其中又分文场、武场。文场指弦乐,武场指击乐。场面(乐队)和演员,是戏曲行业的基本构成。好比中医的望、闻、问、切,各种手段有各自的功能,综合起来辩证施治就可以治病了。戏曲的功能,因为其集中由演员的表演(包括唱做念打舞)体现出来,这种以表演为中心的综合艺术,对戏曲演员,尤其是挑梁的演员,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李雅樵开创的楚剧生行李派声腔艺术,极大地拓展和丰富了楚剧声腔的表现力。最可贵之处在于,他的艺术创造和当代审美共通。由农耕经济发展起来的乡土剧种,最具特色的就是它的声腔艺术。它的声腔艺术既和方言、地域文化特色有联系,又和该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对人的审美影响有联系,同时还和创作者自身的综合素质密不可分。对一个剧种声腔艺术的改造和发展,由不得人一厢情愿地蛮干,也不是行政力量可以一锤定音的。审美观念在不断变化的亿万观众,是这种创造能否成功的唯一裁判。让这种声腔艺术既保留原有的地域特色不失个性,又与当代审美互动共通,由此争取到更多的当代观众,是件极不容易的大工程,大课题。李雅樵身怀绝技,体现得最突出的是他的音乐天赋要高出一般演员很多,甚至高出一些职业的戏曲作曲家。舞台上,演员要把握情感的分寸,表演得轻重缓急,动作与人物情感、情绪内在的配合,都需要对音乐旋律、节奏等诸多技法有基本的领悟,演员大量的功夫,要用在行腔、演唱对旋律的把握,对唱腔色彩、韵味的把握上。表演中,观众给好演员的“碰头彩”、“炸锅好”,往往是演员这种综合修养长期积累的结果,这和演员的音乐天赋有密切的关系。

    早在湖北戏校教学期间,李雅樵每天都要拉着胡琴给学生教唱腔,他的《访友》唱段“梁山伯抖一抖身上的灰尘”,一时间让京、汉、楚三科学生争相传唱,几乎成了“校园歌曲”。50年后,京剧演员朱世慧在私下聚会时,还在唱李雅樵的“梁山伯”。从他那个标志性的光脑壳里发出的“迓腔”,总是赢得满堂彩,那是李雅樵这个京剧的学生在为他的楚剧老师“抬庄”。一出《访友》,楚剧唱了几代人,板式、套路约定成俗,没人想到要改造它。李雅樵一出手就是大手笔。且不论观景的“山青水秀”有何等的俊秀、隽永,单说书房忆旧的一段对唱,足以在全国范围同时代和其它经典唱段媲美。他很明白地把唱腔设计当作主要艺术手段来使用,很明白这些手段不仅仅只在传情达意、深化主题,他更自觉地强化了音乐、演唱的欣赏和娱乐功能。句式、字句的错落,节奏强弱、轻重、疏密的把握,板式、腔式的选择和取舍,旋律的组成和产生,一经他手,都直接地成为渲染艺术感染力的重要组成。你可以任意把他的唱段从剧中挑出来,独立成篇,单独欣赏。

    在楚剧这块天地,李雅樵就是一座楚声雅韵的“梦工场”。

    《打金枝》这出戏很早就有了,京剧大师盖叫天刚出道时就演过。1917年,汉剧早期须生大王小天林、小天风,就在汉口满春戏园上演过《打金枝》。20世纪30年代,楚剧的陶古鹏也演过这出戏。以后高月楼从后方回来,也常演唐王。李雅樵接手唐王,是赴华南慰问演出时。那时李接手的是高月楼版的《打金枝》,在广西黎塘,第一次演出就轰动了。后来,《打金枝》的面貌就不断“变脸”,常演常新。李雅樵接手这个戏,根据自己的修养和理解,给他塑造的唐王赋予了全新的面貌。1978年当时的文化部副部长英若诚看了他演的《打金枝》就说:“您塑造了一位湖北的唐王。”

    从根本上改变面貌的地方,还是李雅樵为唐王设计的在金殿上的成套“唱腔”。还在监狱服刑时,他就潜心研究这个戏,这也是他在狱中经常演出的剧目。

    那时的阵容就相当了得,李雅樵的唐王,冯雅兰的皇娘。冯雅兰在抗战时是替病中的沈云陔挑梁的人物。演郭子仪的王天佑,是楚剧第一代武生,被称为“活二郎神”。为李操琴的是汉剧琴师廖占魁。机缘也巧,李学戏时,遇到了汉剧须生大王陈春芳为楚剧操琴多年,二人成为忘年交。李雅樵成名后,又有汉剧琴师为他操琴,这为他精研《打》剧唱段提供了条件。有时候实在找不到演公主的人选,他就把自己师傅王春祥的外孙女喊来演公主。艺人的子女有家传,不会因为政治原因和他“划清界限”,这个“公主”,主动从大墙外跑到大墙里面和他配戏。

    回忆那段时光,李雅樵的夫人高兰珍揶揄地说:“这些人凑在一起,‘了撇’些(简单的意思,方言),免得到处邀角。”到湖北戏校教学后,《打》剧又有了全新的改造。一曲《打金枝》,他琢磨了40年,一块璞料硬是被他打磨成上好的翠玉。

    “普天下父母的心都大同小异,不仅仅是你这个岳母娘疼爱你的女婿”,这是《打金枝》里皇娘为公主说情后,唐王回应皇娘的两句唱词。短短的两句口语化的唱词,居然赢得观众的满堂彩。“不仅仅”三字的顿音处理,“是你这个岳母娘”中“岳”字节奏的切分处理,黄陂语音的强化,“疼爱你的女婿”中“女婿”的行腔,恰当生动地表现了帝王的儿女情长。“紫金炉内烟飘渺,龙行虎步驾临朝”,已经很工整的句式,他复加一句“满朝文武齐把孤来朝”,一下子就把色彩和样式弄得格外别致。“孤王上前亲松绑”34句的长段唱腔,他处理得错落有致,生动而不花哨,饱满而不堆砌。整个《打金枝》,他对传统迓腔行腔技巧、习惯、布局,都给予了颠覆性的改造,既让唱腔凸显人物个性和情绪,又明显打着李派个性的烙印。唐王在处理家务事上轻描淡写的不在意,金殿上他以帝王身份处理家事的恩威并重,所有情感上的微妙变化,都被他用地域色彩浓重的旋律、娴熟的演唱技巧轻松地展现出来。这种音乐的感染力,给人留下了久久的余韵。

    金殿一场,唐王见郭子仪赐金交椅的细节,以前用“反长锤”,没什么不对。但这位打小锣出身的李雅樵,有他特殊的想法。破格也是一种表现手段,他把汉剧锣鼓经“梗子”化用在这里,一下子把皇室的威仪提了起来,更重要的是马锣的串击效果,把郭子仪内心的震撼给打了出来。较之以前用“反长锤”,在情绪和气氛上,起了一个大变化。同时,它提供了一种音乐锣鼓间奏的新搞法,品位、气象、格调骤然提升。这些音乐设计,文武场的通盘考虑,充分体现了他对戏曲综合手段把握的功力,体现了他大气、得体的音乐才华和创作思想,也为剧种的创作提供了一条新的路径。

    《三打金枝》是李雅樵晚年艺术创作的最后一部作品,其中唐王祭奠郭子仪的一段“仙腔”与“思儿”相融合的成套唱腔,集中了他对楚剧仙腔的重要思考和贡献。尤其难得的是,他以花甲之年,完成了剧中极为繁重的高难度唱段和表演。从1952年中南地区第一届戏曲观摩演出大会,与关啸彬演出《百日缘》获奖起,他就对楚剧“仙腔”的调式、板式、旋法、唱法,作了不同程度的探索和尝试。上世纪50年代“仙腔”被中央音乐学院列为“民族音乐必读文献”之一。直到晚年,他把毕生对“仙腔”的思考,集中运用到《三打金枝》中,大过门、长甩腔、板式变化乃至发声方法的探索,都成为楚剧声腔储备中的宝贵财富。尤为可贵的是他对有剧种特色腔体的关注和自觉,尊重方言,立足楚地,是他音乐创作中最鲜明的主导思想。他的创作个性、方向和立足点,始终固守在音乐形象的地域特色上,这种自觉的本体意识是最值得珍视的,自觉地为这个目标奋斗终身,按易佑庄的话说“这种探索是非常艰苦的”。从《打金枝》到《三打金枝》几乎就是他的半部人生。

    求变求新,是人性中与生俱来的,观众的欣赏习惯,需要唱腔有变化,你必须用经常变化来激活观众的兴奋点。旋律的多变性是音乐创作的法宝,这种变化又不是随意的、没有章法的。变,不能变得没谱。没有个性和失去稳定性,就失去了欣赏价值,就不成其为艺术了。在程式、规范已相当成熟的戏曲里,新词套用老腔老调并不难,要让老腔老调焕发新意就很难,难就难在你的创造要受到程式、规范的制约。变与不变体现在稳定性与丰富性的高度统一中。对此,李雅樵胸有成竹,游刃有余。

    《打豆腐》是个讽刺喜剧,用语言挖掘喜剧效果较容易,靠表演更是常规手段,发挥唱腔的功能开掘喜剧效果,李雅樵绝对是中国演员中的顶级高手。此前,楚剧的另一位表演大师陈梅村,已把《打豆腐》演得绝妙无比了。60年代,全国众多剧团都来学这个戏,在这样的基础上想再有超越该有多难,李雅樵则演出了自己的特色。除了生动的表演,他自己设计的唱腔,表演起来风趣、幽默、好听,把一个自我感觉良好、怀才不遇的穷酸秀才刻画得入木三分。剧中人黄德才沉醉于官梦中,边推磨边胡思乱想。为表现剧中人如醉如痴的状态,他把“小采桑”的调子嫁接成一个新品种,剧中人你一句、我半句相互穿插着对唱,想象中的鞭炮、锣鼓声,也在他的唱腔中得以体现,结果造成了很生动的喜剧效果。最后,为表现剧中人灰心丧气、“阴雨绵绵日不出”的心情,李老师出其不意地用女迓腔来处理,此腔一出,举座笑翻了天!我们通常见到的丑角唱腔,总是以怪音、怪调取悦观众,李雅樵不同,唱得悦耳、唱得你听了还想学唱,是一种声乐上的享受。

    你试着把他创作的唱腔,从每段的起句到结句作个比较,你会发现,李雅樵的腔,段段精彩,变化无穷,每句的起落没有一处是雷同的。演唱技巧上,李雅樵高明,这可以从他的演出和录音里欣赏到。在唱腔设计上他同样高明,这就鲜为人知了。他的艺术特点是,凡是他流传下来的唱段,几乎全是他自己设计并由他自己演唱成功的!这是戏曲大艺术家共有的特征,这个特征,在李雅樵身上表现得尤为鲜明。李雅樵集表演艺术家、戏曲教育家和作曲家于一身,这个评价毫不过分。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他带着学生到各地演出。有一次在黄陂横店演出,剧场门口每天都是潮涌般的人群。当晚没戏的学生全部到大门口维持秩序,许多观众顾不得买票,直接把钱塞给守门的学生就往剧场里钻,唯恐进去迟了找不到好座位。那时,号召“货币回笼”,戏票不分等级一律两元,守门的学生每场总有大把的现钞上交。剧场里每天都能看到屋梁上、窗台上到处挂的是人。那是困难时期,观众为过戏瘾,居然不顾饥饿,争着要一睹李雅樵的风采。每天演出,李老师化妆的地方围观的群众总是里三层外三层。实在没有办法,有的老师就提议专门把李老师搬到露天去化妆,干脆让观众看个够。

    黄、孝地区是楚剧的发源地,楚剧有影响的名家全出自这个地区。江秋屏是黄陂泡桐人,李百川是黄陂泡桐店袁李湾人,沈云陔是新洲人,陶古鹏是新洲阳逻镇人,章炳炎是孝感东乐乡大张村人,张玉魂是黄陂泡桐店江洋人,高月楼是汉阳县人,关啸彬是孝感关家河人。李雅樵和这些大名鼎鼎的前辈、同仁一样,受到观众的热爱和追捧,完全可以看作是群众对楚剧艺术的热爱,是观众对自己脚下这片热土的眷恋。

    恢复传统戏演出后,李雅樵在《寻儿记》中饰演一个不起眼的先生,有一段自己创腔自己演唱的“思儿”唱段。每演至此,已下了场的李雅樵,总要被观众一而再再而三的掌声催其再度出场。一场大戏因他的名声和艺术魅力,中途要停篙罢桨,让他老先生打恭作揖向观众回谢后,戏才能继续往下演,足见李雅樵在观众中的影响力。

    30年前,李雅樵从荆门下放抽回武汉,在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五队搞教学。武汉京剧团的关正明,那时住在江汉北路,常到李雅樵的永安里3号来找他下棋。永安里是高月楼、李雅樵翁婿三代居住的地方。楼下有三四十平方,楼上还有四个平方的小房。“文革”一下放,楼下的房子被别人强占了。高师太年纪大了,没来得及下放,侥幸保留了楼上四个平方的住房。李雅樵从乡下回来,老太就借住邻居家的暗楼,让出这四平米的房子给李雅樵夫妻住。这房子的容量,床铺要锯一截才放得进去。关正明来了,没地方接待,就在巷子里摆个小桌子,一杯清茶,二人就博弈起来。

    关正明,武汉京剧团能自成风格、卓有成就的京剧改革家。这两位艺术家的往来很有意思。京剧和楚剧并没有业务上的往来,但对音乐的特殊敏感,对创腔的共同见解,把他俩聚合在一盘总也下不完的棋局上了。李雅樵的女儿小燕回忆道:“我那时刚从黄石下放回来,关老师经常来跟我老头下棋。他们在楼下门口下棋,我就趴在楼上窗口往下看,印象蛮深的就是他们的脑壳。关老师谢顶,我老头的顶门心也蛮高,从上往下看,只看到一盘象棋和两个光脑门。”

    算起来,坐在永安里3号下棋的二位还不太老的老头,已经10多年没演戏了。李雅樵从打小锣开始,用了20年的舞台实践,才为观众所接受,关正明从上海戏剧学校正字班坐科起,成名的经历也近于20年。规则一变,游戏就没法玩下去了。二位舞台上的老帅,对政治的游戏是弄不明白的,只得按博弈的规则一步一步地拱卒子。以后,循着规矩,关正明又培养了一个比他还红的关栋天,李雅樵也把他的影响力波及到了第四代、第五代。一来二去,各种碰撞,各种积累综合到小燕说的他父亲那个过早谢顶的大脑瓜子里,就像我们今天在建筑工地见到的水泥搅拌车,有多少充满艺术感的高楼大厦他浇筑不出来?

    戏曲唱腔的感染力是不可替代的,李雅樵的音乐才华,用文字描述和亲耳聆听,效果绝对不一样。要欣赏李雅樵唱腔的魅力,还得听他的原声带,我们换个角度来感受他的音乐才华,听听李雅樵“粉丝”的故事。

    武汉市江汉区某三轮车工人的一个工会,有个业余楚剧剧社,它的社长叫殷庆和,是位三轮车工人,是位能和楚剧历史一同载入史册的人。这位殷庆和,今天要活着应该是耄耋老人了。在武汉市楚剧团,他的名字和李雅樵在观众中的知名度一样响。小燕回忆殷庆和时说:“殷叔叔就像我们家里的成员,我屋里他随便出进。我还看过他们剧社演的那个现代戏,就是用剪刀剪麦子的那个戏。”

    小燕说的戏,是1965年拍成电影的楚剧《双教子》。一个现代戏,三轮车工人剧社都学演,可见楚剧在群众中的渊源有多深。这个老殷,每天蹬完三轮,唯一的嗜好就是看楚剧。其中高月楼、李雅樵的戏是他的最爱。他喊李老师叫毛哥,喊高少楼叫发哥。每晚演出幺了锣,他总要守在剧院门口,送毛哥回家,其他的名角像沈团长、高月楼、关啸彬也照送,而且是免费的。高月楼老师去世,是他踩着三轮车送高老师的女儿高兰珍回的汉阳老家。毛哥坐牢,他三番两次去探监。尤其是一听说监狱有毛哥的演出,他一定要赶去看。有时探监没轮上他,他就设法在犯人劳动的必经之路上等。见到李雅樵就喊声毛哥,招招手,送去一份慰藉。

    李雅樵伺候的是城市贫民、贩夫走卒,表现出的艺术品位让他的“上帝”们在大饱眼福、大快朵颐之后,似乎感受到自己的体面就上了档次。就这样,他交上了殷庆和这样一批戏迷朋友。早在上世纪初,楚剧的忠实观众就有个美称:“草鞋帮的死忠臣”。这个“死忠臣”不是一个两个,是一个帮,一代接一代,一个庞大的群体。一个剧种活在这样的人群中,你说它的生命力有多强。一个演员在观众心中有这样的地位,你说他怎么会被时间忘记。在纪念沈云陔逝世一周年的活动中,殷庆和先生已年近七旬,还忙上忙下,联系印刷厂,分配戏票,乐此不疲,那热情点得着火。

    二监狱有个管教干部叫袁少卿,他要活着也是望九的老人了。李雅樵到湖北戏校当教师,袁管监就是李雅樵“监外执行”的监管干部。当时,他半个月或一个月要到学校来一次,说是听李的思想汇报,估计也是要借此听听李雅樵的迓腔过个瘾。那几年,他穿梭于学校与监狱之间,每年都要李雅樵带着学生到监狱去演出,估计监狱有了李雅樵,也把犯人的情绪盘活了。艺术的功能很微妙,也很特别,劳改部门也知道,让犯人笑一笑是管理的一种方法。在这之间,袁管监给李雅樵做鉴定,为他写减刑的上报材料,还常到他家去看他。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背景下,这两人在身份上是水火不相容的敌人,但他们成了朋友。特别是1978年后,李雅樵恢复演出,袁退休,他们走得更近了。这不是李的改造态度好,感动了干部所能解释的。我估计,李雅樵的减刑报告,就是袁管监在哼着他的“劝贤弟”、“今夜不谈冤枉事”的唱腔中写成的。

    艺术化干戈为玉帛的功能,就是这样悄然无声、沁人心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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