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裂变 遍地胡虏-公元九三七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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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李德诚等重臣又前往金陵率百官劝进。令徐知诰难以置信的是,劝进书上,满朝文武几乎都署上了姓名,就连周本都不例外,唯独没有宋齐丘的署名!而且他还听说,宋齐丘给李德诚、周本等人分别去了一封书函,劝他们不要劝进。徐知诰气恼不已,他实在不明白,这个曾经对自己忠心耿耿,可说是亦师亦友的宋齐丘,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他为何三番五次地阻止自己当皇帝呢?

    不过,宋齐丘一人此时已经无力左右大事了。吴主杨溥也知道自己拖不过去了,无奈之下,只得命江夏王杨璘将玉玺、绶册送往金陵。

    徐知诰终于在金陵登上了皇帝之位,更名为璟,大赦,改元升元,国号为唐,史称南唐,以南京为都城,以扬州为东都,尊称吴主杨溥为“高尚思玄弘古让皇”,其宫室、乘舆、服御、宗庙、正朔、徽章、服色等一切如故。随后又立王后宋氏为皇后,长子徐景通晋爵吴王,为诸道副元帅、判六军诸卫事、太尉、尚书令,册封徐知证为江王,徐知谔为饶王,吴太子杨琏领平卢节度使,兼中书令,改封弘农公。

    大典过后,徐知诰大宴群臣于天泉阁,但宋齐丘推说有病,没有赴宴。李德诚对徐知诰道:“陛下应天顺人,满朝文武都喜气洋洋,唯有宋齐丘好像不太乐意。”说罢,即拿出宋齐丘阻止他劝进的书函。徐知诰接过书函,却没有拆开,只是说道:“子嵩与我相交三十年,必不相负。”此言传到宋齐丘耳中后,他这才入宫向徐知诰称臣谢罪。

    孙晟结结巴巴地奏道:“陛下既已受禅,俗话说,天无二主,让皇的宫殿就不宜再用原名了。”

    徐知诰道:“朕已经许诺吴室宫殿一切如故,怎好出尔反尔呢?”

    孙晟见徐知诰如此说,随后说话就顺溜多了:“臣听说,让皇醉心于神仙,多年来一直修道,陛下何不准许他依照仙经命名宫殿呢?”

    孙晟此言倒是属实,杨溥继位以来,吴国大权皆在徐氏父子手中,杨溥整日里无所事事,久而久之就好上了道术,经常身穿羽衣,修炼辟谷之术。徐知诰便依孙晟之言,请吴让皇杨溥将东都宫殿按照仙经改名。

    徐知诰知道,他能有今日,宋齐丘居功至伟,虽然他一再阻碍自己受禅,但说起来,也算是对吴主的忠心,很有可能他是想借此事沽名钓誉,再加上他名望素重,新朝之中绝对不可缺了他,遂下诏以宋齐丘、徐玠、张延翰、张居咏、李建勋并为宰相,还加封宋齐丘为大司徒。不过,徐知诰只是给了宋齐丘一些虚名而已,看似首相,其实什么实职都没有。宋齐丘何尝不知,心中不禁大为气恼,故而,当他一听到制词中有“朕与子嵩乃布衣之交”之句,便高声说道:“臣为布衣时,陛下为刺史;陛下今日既然已为天子,何必还要老臣呢?”徐知诰闻言,一语未发。不想,自此之后,宋齐丘就再也不上朝了,整日里呆在家中,足不出户。朝廷首相不上朝,这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不解,一时之间,朝野内外议论纷纷。徐知诰无奈,只好又亲颁诏书向其认错。

    宋齐丘也不为已甚,当即借坡下驴又上朝了。这一次,他一反常态,一上朝就奏请将吴让皇迁出扬州,并让徐知诰疏远吴国太子杨琏,拒绝其婚姻。徐知诰虽然没有答允,仍将其女永兴公主嫁给了杨琏,他的内心却异常兴奋:看来,这个老臣终于向自己屈服了。

    永兴公主自从嫁给杨琏后,心中一直郁郁不乐。一听到有人称她公主,她就伤心流涕,再不让人如此称呼她。周本也因自己无力存吴,愧恨而卒。

    吴主禅位、南唐建国的消息传到大梁后,石敬瑭依照桑维翰的建议当即下诏,加封吴越王钱元瓘为天下兵马副元帅,进封吴越国王,加封马希范为江南诸道都统,制置武平、静江等军事,冀望二国牵制南唐。钱元瓘接诏后,即如同光年间一样建国,立其子弘僔为世子,以曹仲达、沈崧、皮光业为丞相,以镇海节度判官林鼎掌教令。

    吴让皇杨溥禅位之后,整日里惴惴不安,屡次请求南唐主徐知诰准许他离开扬州旧宫,前往其他州郡。宋齐丘、李德诚等大臣也一再建议,应该尽早将吴让皇迁出扬州。徐知诰遂将润州牙城改为丹阳宫,以李建勋为迎奉让皇使,将吴让皇迁出了吴宫,护送至丹阳宫安居。

    杨溥刚一迁入丹阳宫,孙晟就献给徐知诰一个毒酒方子。徐知诰假装不解地问道:“有人犯我法律,自有正常刑律,何必用此?”孙晟大感羞惭。

    群臣又建议府、寺、州、县凡名中有“吴”或者“杨”的,一律改名,留守判官杨嗣甚至请求将姓氏改为羊。周宗道:“陛下即位为尊,乃应天顺人,绝非逆天而取,而谄佞之人却将心事放在诸如更改姓名的琐事上,陛下万不可答应。”徐知诰深以为然。

    徐知诰称帝后,即将韩熙载从外州召回了金陵,授以秘书郎之职。徐知诰对韩熙载言道:“卿虽然早登科场,却未经世事,所以命你任职于州县,今日重用卿,希望能善自修饬,辅佐我儿。”

    韩熙载趁机建议道:“陛下既已立国,就应当恢复李姓,建立唐室宗庙。”徐知诰大为动心。

    不久,吴让皇杨溥即郁郁而终了,年仅三十八岁。

    杨溥死后,韩熙载鼓动徐知证等人屡屡上表,奏请徐知诰恢复李姓,建立唐室宗庙。徐知诰假意推让了几次,最后还是同意了,改姓名为李昪,自称是唐明皇李隆基第十六子永王李璘的后裔,说是大唐天宝末年,安禄山连陷两京,唐明皇移幸西蜀之时,诏命李璘为山南、岭南、黔中、江南四道节度、采访等使,李璘到达扬州后,大募兵甲,有称霸江左之志,后被官军击败,死于大庾岭北。李璘生子李超,李超生李志,为徐州判司,李志生李荣,李荣即李昪之父。

    建太庙之时,李昪命以唐高祖李渊为第一庙,唐太宗李世民为第二庙,义祖徐温为第三庙。群臣们大有看法,认为义祖徐温不过是一介诸侯,怎可与高祖、太宗同享太庙,应该在太庙正殿后,另外建庙以供祭祀。李昪却道:“我自幼托身于义祖,若不是义祖有功于吴国,朕又怎能开创这中兴之业呢?”群臣这才不再言语。

    李昪本想立齐王李景通为太子,但李景通执意推辞,李昪只好改任他为诸道兵马大元帅、判六军诸卫,守太尉。

    卖国者

    孙锐本为范延光家仆,虽然年轻气盛,为人轻浮,却深得范延光信重,范延光甚至将一应军政事务都委托给了他。所谓小人得志,孙锐用事之后变得越来越专横跋扈,对魏府众幕僚更是趾高气扬,书文奏章稍不如意,就恶声呵斥,有时当着范延光的面就将文稿撕碎,扔到文吏的身上。

    石敬瑭加封范延光临清郡王不久,范延光就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一连十几天,连府门都不能出。孙锐趁机暗地里将澶州刺史冯晖召至魏州,二人密谋了整整一夜,次日,即一同闯入范延光府中。范延光在病榻上一见冯晖,不禁大感诧异,问道:“谁让你离开澶州的?你这可是擅离之罪。”

    冯晖道:“闻听明公染病,特来看望。”

    孙锐拍着自己的胸脯,高声说道:“主公就不要怪罪冯将军了,是我让冯将军来的。”

    范延光大惊道:“你怎敢私自传命,难道你想造反吗?”

    孙锐哈哈大笑道:“主公说对了,我就是想造反!不过,我是要跟着主公一起造反!他石敬瑭一介病夫都能当皇帝,难道主公就不能做皇帝吗?论才德、功勋、军力,主公哪一点不胜过他?难道主公真的愿意久居其下跪地称臣吗?”

    范延光说了一句“放肆”,就不吭声了。

    冯晖见状,知道范延光已经心动了,也说道:“孙公说得不错,请明公莫再犹豫了。当今主上依仗契丹即位,割让‘燕云十六州’,自做儿皇帝,实乃我大汉亘古未有之大辱!天下人人痛心疾首。明公只要举起义旗,登高一呼,必会应者云集,何愁大事不成呢?”

    范延光道:“冯公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石某已经名正,范某已为其臣下,若是举旗造反,免不了要落个背主逆臣的千古骂名。”

    孙锐大声道:“主公此言太过迂腐,他石敬瑭当初难道不是唐臣吗?所谓成王败寇,只要主公做了皇帝,‘卖国逆贼’这个罪名,就是他石敬瑭的了,而主公就成了救国救民的汉人圣主。”

    范延光大悟,一下子就从病榻上坐了起来,说道:“好吧,中原多难,逆贼卖国,救华夏,驱鞑虏,除逆酋,收国土,此其时也!”

    次日,孙锐即做了两面大旗,其上就绣着范延光所说的这十二个大字:救华夏,驱鞑虏,除逆酋,收国土。

    范延光的病当时就全好了,随即传檄各镇,以冯晖为都部署,以孙锐为兵马都监,令二人率步骑军二万南下,直取大梁。

    滑州节度使符彦饶闻听范延光已公然造反,连忙将这一消息奏告给了石敬瑭。石敬瑭接报大惊,慌忙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白奉进率三千五百骑北上,令其屯守白马津;任命东都巡检使张从宾为魏府西南面都部署,率军二万北上;命杨光远率军一万进驻滑州,令其与符彦饶会兵;命护圣都指挥使杜重威率兵一万屯守卫州。杜重威,朔州人,其妻为石敬瑭之妹宋国长公主。

    军校郭威原在刘知远麾下,此时却在杨光远军中,依照军命,他必须随杨光远北征,但他恳求刘知远把他留下来。刘知远问他为什么,郭威道:“杨公有奸诈之才,无英雄之气,得我何用?能用我者唯有刘公!”

    刘知远低头思量了好久,最后还是答应了他。

    杨光远接到诏命后,连家都没回,就点齐了军马,星夜率军离开了京城。

    冯晖、孙锐率魏军抵达黎阳口后,正要率军渡河,突有探马来报,说杨光远之军已经抵达胡梁渡了。冯晖大惊,他万没料到杨光远会来得这么快,此时他哪里还敢渡河,只好在黎阳口扎营待机。

    石敬瑭闻听杨光远已经守住了黄河渡口,心中这才安定了一些,随即下诏,任命杨光远为魏府四面都部署,也就是讨伐魏州的主帅,张从宾则改为副部署兼诸军都虞候,并令潞州昭义节度使高行周率军屯于相州,为魏府西面都部署,以刘审交为供馈使。

    范延光一向与张从宾交好,当他听说张从宾为讨伐魏州的副帅之后,当即遣心腹范达去见张从宾。张从宾率军行至河阳,正遇见范达。范达对张从宾道:“张公和我家主公情如兄弟,如今为何也来讨伐魏州?”

    张从宾胡须乱飞,仰天大笑道:“石敬瑭卖国,天下人皆有怨言,张某堂堂大丈夫,怎会与其同流?怎奈我势单力孤,又没有大藩做根据,故而忍辱偷生。如今范公起事,正合我意,我本打算到了魏州城下再与范公联络,既然贵使到此,就可省去这个麻烦了。”

    范达一听,不禁大喜,连声说道:“将军深明大义,本使代我家主公谢过将军了。”

    张从宾道:“既然如此,贵使且回魏州,待张某率军到达魏州后,再与范公合兵一处。”

    范达道:“我家主公让我带话给张公,魏州城坚兵强,朝廷各军还奈何不了,张将军没有必要再去魏州。石某人眼下在大梁,洛阳必然无备,张公不如率军悄悄返回,奇袭洛阳,一旦成功,石某人根据顿失,大事也就指日可成了!”

    张从宾大悟,连声赞道:“范公不愧智者,此计甚高!待张某先拿下河阳,再直捣洛阳,一旦得手,石敬瑭就没有根据了。”说罢,即率两万军马直奔河阳。抵达河阳城下后,他先将大军安置在城外的一个密林中,然后率领一千亲军至河阳城下,说有机密要事与河阳节度使石重信商议。城门守将一看他是东都巡检使,又是石敬瑭新任命的伐魏副帅,当时就打开了城门。

    张从宾入城之后,率亲军直奔河阳牙城。石敬瑭之子石重信万没想到张从宾会造反,正准备出城迎接呢,就被张从宾手起刀落给斩杀了。张从宾随后留下张全义之子、上将军张继祚守御河阳,他则率军悄悄地奔向洛阳。

    果如范延光所料,洛阳果然无备,更没有人料到张从宾会造反,张从宾河阳之计再施,顺利地进入了宫城,又将皇子东都留守石重乂斩杀了。

    张从宾占领洛阳后,本想取些内库钱帛赏赐所部兵士,但留守判官李遐死活不给钥匙,乱兵大怒,当即将其杀掉。张从宾赏军之后,任命东都副留守、都巡检使张延播临时执掌河南军府之事,他则亲自率军东进,意图先占据汜水关,再逼围汴州。

    石敬瑭听说两个不满二十岁的儿子都被张从宾杀了,心痛得差一点就晕过去,但他也明白,京城被叛军所占,情势已危殆万分,此时还不是他哀伤的时候,遂连忙召见奉国都指挥使侯益,说道:“眼下社稷危殆,已是千钧一发,爱卿能为朕而死吗?”

    侯益道:“君忧臣死,古来如此,请陛下给臣锐卒五千人,臣定当破贼。”

    石敬瑭遂以侯益为西面行营副都部署,率兵五千人西进,命其与杜重威会合后,共同讨伐张从宾。接着,他又命宣徽使刘处让从黎阳分兵,增援侯益、杜重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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