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杨春苗，一位来自中国东北的美丽女孩。

    现在，她在彼得堡大学读研究生。

    其实初识春苗是在半年前。我虽性格内向，不惯于周旋于陌生人之间，不过春苗的笑容证明她没有城府，纯真的眼神，也证明她心中没有世故的尔虞我诈。这样，也就拉近了我同她心中的距离。如此，便是我对于这位女孩的第一印象。

    之后我听说她乐于参与彼得堡的社会活动。

    她去年初到彼得堡，便已活跃在华人留学生圈子的舞台。每年都会在彼得堡举办一届“东方诗会”，东方各国留学生都可以参与其中，在舞台上朗诵自己国家的诗歌作品。去年的“东方诗会”里，便有了春苗的身影。

    今年彼得堡春晚的诗会——这是我们共同见证在彼得堡留学生活的活动。我在春晚上负责“新年诗会”板块，她在诗会板块中有一段伴舞的表演，之外她在春晚上还有拉丁舞和唱歌的节目。倘若你看到过春苗的表演，你一定会被她表演的精湛所折服。春晚的演出幕后，还有一段小小的插曲。为了春晚的服装，她和同住一起的另一位中国女孩武坤连夜到商场买衣服。那天夜里在商场外面遇到一群沿路打劫的流氓，险些遭遇不测。我想，一定是她们乐观的气质感化了这群平素以来道德感丧失殆尽的流氓吧。他们并没有动手行凶，只是悄然地散去。

    春苗在彼得堡大学读研究生，国内毕业于黑龙江大学俄语专业。她的母校俄语专业是国内最一流的，然而春苗不善张扬，并不以自己的学习经历而增长了傲人的资本。她只是专注于眼前的知识，仿佛她的心中只有学也学不完的东西，只有未来的成功。

    偶然的机会，我听她谈起自己从小所走过的历程。她出生在黑龙江哈尔滨阿城农村，自出生到初中，一直在农村生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父母到阿城市区做生意，只有春苗和弟弟两个人留在农村老家。如此幼小的年纪，却要承担起照顾自己和弟弟的全部生活的重担。东北的冬天寒冷异常，碰巧一次许久没有回来的妈妈回到家乡老宅，看到春苗和弟弟正在搭取暖的壁炉，春苗告诉我，她发觉妈妈的眼圈里已有眼泪在徘徊。那是她直到今日都不能忘却的事情。

    从小的经历历练出了她要强的个性。她从小学开始一直是学校干部。在黑大俄语系毕业之后，她在国内的学校找到了一份很好的老师工作。倘若一个人三十多岁，需要的可能只是生活的稳定，到远方去追求理想种种，已与自己不相干了。春苗的眼中，仿佛总有无限的青春可以绽放。她放弃了业已获得不久的稳定工作，只身来到彼得堡深造。

    女孩在需要呵护和关怀的年纪离开了自己的家乡，离开了在许多同龄的女孩子眼中理所应当得到的安逸。于是，她来到彼得堡继续求学。我始终相信，乐观者的心怀里，无论走到哪里，那里都是展示自己的舞台，都有释放自己光芒和热能的空间！

    她是水，只有流进远方的大海里，才有最尽情的欢畅。

    那天的长谈结束已是晚上十一点，我从她家走出来，一个人走在彼得堡冬夜里空空荡荡的街道，地上满是消融殆尽的残雪和冰凌。我有一点要哭出来的欲望。我想不到春苗这个如此乐观的女孩背后竟然是坎坷的经历。

    眼中有泪，心中才有彩虹。

    于是我觉得，很多人的——我也曾经这样，终日抱着无病呻吟的伤感。每每在真实的磨练而保持乐观之心的朋友面前，我们难道不会感觉到汗颜么？

    那些如花美眷，那些似水流年！

    生命中久久不能淡忘的事情，深凿在记忆中的一个又一个生活情景和片断，时光的碎片往往会凝结成对未来生活的憧憬，然而，那是需要一颗乐观的心的！甚至需要一点天真，一点点的孩子气的赤诚。我的心险些让生活的烘炉炼到毫无生气，这时候我会想起她，会找到向往未来的勇气。空洞洞的幻想只会显得幼稚可笑，过些年来平添了自己为当年而尴尬的资本，只有经历了磨练而茁壮成长的激情和幻想，才是真正可以触动人而打动到人们心坎里的。

    世界很小，我常常开玩笑说，倘若遇到陌生人，不是朋友的朋友，就是同学的同学。我周围不乏同春苗相识进而熟昵的朋友——当然这要归结到春苗的喜好交际。他们对春苗的称呼，则常常是略带崇敬的“春苗姐”。我也常听周围的朋友聊起过她，他们总说春苗姐多才多艺。一个女孩如果多才多艺，会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光辉，一种吸引人的力量。而这发自内在的光辉，也就是女性真正的魅力所在。春苗注重外表的修饰，然而她从不把外表浓妆艳抹当作女性魅力的源泉。我常常听到她讲一句话：漂亮的容颜固然可以让人眼前一亮，丰富的内涵却能让人经久不忘。她所读的书也是有品位有内涵的。可能冥冥中同她有缘，我也是爱书的人，我喜欢向她问读书的话题，每次我问到她在读什么书，她回答做多的是在读名人传记，在看女性心理学。我清楚地记得多少次她跟我说过要跟我一起搞读书会，互相多介绍些热爱读书的朋友，只是彼此时间有限，读书会成型的次数少了些。如此热爱读书，同我的志趣正相契合，我也每每在心中把她引作精神上的知音。每次回国我都从国内搜罗些书籍带到彼得堡来，家里的书桌书架上积存了不少的书。一次春苗到我家来，看到我家里的书，那是欢喜的表情，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呀！

    日月星辰的轮回，今朝你在天边升起，明天你在天边谢落，沉寂在冥茫的时空。我头上有无数的繁星，人世间有无数擦肩而过的身影，任你花开花落，任那时光的痕迹刻作心中的沧桑，她那灿烂的容颜和善良的心灵，依然美丽如初。她在朋友的眼中，始终是最善良的身影。

    我曾经迷茫，我也曾经为生活里的阴暗面而遮蔽了相信生命的眼睛。然而那些阳光灿烂的生命就在那里，你见与不见，她们依然美丽纯真，为这个世界静悄悄地开放。她们足以使我们相信，生命的历程——它们的实体和它们的精神，竟如夏日里盛开的鲜花。

    就在我执笔写作此文的过程里，又接到春苗参加今年“东方诗会”的消息。于是我兴致勃勃跑去观看。我专门选了个靠近舞台的位置坐定，以便更清晰的看到舞台上的表演。之前听到春苗种种的多才多艺，也亲眼见到过春苗的才华的展示，从彼得堡春晚的拉丁舞，还有歌唱演出，再到为报社投稿的诗歌，每次的展示都足够让人满意。去年的“东方诗会”上，就已经有了春苗的身影——其时，她才正值刚刚来到彼得堡的第一年。如是，我在期盼的心情里，等候着春苗的登台，那天的演出果然在我们意料中的大获成功。舞台上的春苗如此美丽，那是发自骨子里的气质，若非深厚的内涵与自信万难做到。而今三五少女浓妆艳抹，那是外在的浮华，只会让人生出媚气的鄙夷，像春苗这样内在的典雅，我辈是许久见不到了。

    二

    武坤是彼得堡大学心理系大四的学生。

    我常常聆听她谈心理学。她对心理学有所感悟，有自己独到的感悟和体会，我在心里始终心怀敬佩——她是我在彼得堡的留学生里遇到的最执着于心理学的朋友之一。

    她说自己学习心理的一个很大的动力是帮助自己，同时帮助别人。

    然而武坤不爱说话，众人面前只淡然地一笑，同时圆圆的脸庞很可爱——笑靥如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粒沙里见世界”，不错的，这甜美的笑容和可爱的表情，纯真无邪的双眼，它们的背后必然是有着一颗天真烂漫的心的净洁。

    她的家乡在内蒙古包头。每个人对自己的家乡都怀着炽热的爱，武坤当然也是如此。今年的“东方诗会”上有来自外蒙古的留学生的表演，蒙古的装束，还有那悠扬的马头琴的琴声在舞台中飘逝。当时武坤跟我说，这些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家乡。

    时间多么不从容！自从她从家乡来到彼得堡，直到如今，弹指一挥间已是五年了！现如今还有半年时间她就要离开，要去了哪里呢？她刚刚接到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今年下半年就要去美国攻读教育心理学的研究生了。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里一种莫名的惊讶。考进世界上如此一流的大学读研究生，据我所知，这在彼得堡的中国学生中间，实属罕见。我曾经听武坤说过有去美国读研究生的想法，我没有想到这位女孩竟是自己理想如此强大的践行者。她的外表就像她的名字——坤，是如此的阴柔，不过，阴柔的外表下面是什么呢？是实现理想的坚定，是足够坚强的内心！我作为年轻人，平心而论，年轻人为未来设想一件计划本来不奇怪，若是铁了心当真去实现，便是有志气。

    她心智清明，内心中始终装着实践理想的定力。初来彼得堡的几年，她很少出门，一头钻进心理学和英语的书堆里。平素里很少参加外面的活动，纷纷绕绕又与自己何干？于是这样在书堆里一泡就是五年，任凭时光流逝，心中只装得下神清志坚的一味罢了。

    人的一生，谁说不是不断摒弃旧我又获得新我的历程呢？不过这需要正视自我的谦逊，超越自我的勇气。武坤是个腼腆的姑娘，腼腆到近乎羞怯。现如今我还记得几个月前她在化妆晚会上的歌声和舞蹈，彼得堡淡妆素裹的冬天，她的舞姿是一抹华丽的惊艳。然而对于羞怯的她，那次美的享受险些与我们擦肩而过，那天的聚会名为“化妆舞会”，其实只有杨春苗和武坤两个人着装性感隆重。武坤有些怕羞，有些放弃这次演出的念头。杨春苗一直在旁鼓励，终于在化妆舞会上展现出了自己的美丽和性感。美丽和性感就在自己的身上，如果缺少尽情展现的勇气，如果缺少欣赏的眼睛，难道不是莫大的遗憾么？

    很多人说从武坤身上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只是笑笑，说可能是因为外表很可爱。我始终相信女性的光彩在武坤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不但是因为她有外表的美丽可爱。女人在这个世界上要作为妻子，作为母亲，体贴和关爱就是女性身上最艳丽的光辉。我想，我们对于母亲的依赖，很大成分也是来源于此，源于那宏大的爱。周围的朋友常听她说过，她愿意做一个“母仪天下”的人。她愿意，用自己的爱去关怀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只要是自己遇到的。

    作为男人，生活里，倘若没有周围的女性，生活会失掉一半的色彩，心里会失掉一半的依靠。我这样想着，余音未尽，东方发白。新的一天又要开始。她们又将继续向世界展示自己生命的璀璨，为世界投下丰富多彩的光芒。我是个女性崇拜着，我相信女人的光彩是男性无论如何也取代不了的，同样，一个男人倘若善良，骨子里也必定带着一些女性的气息。我也在对她们美丽生命的认知里，继续找寻生活的信心。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