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原湖走向世界海-南华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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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跃华

    有的城市你知道名字,并不一定了解它,就像一个熟人仅仅知道他的姓氏。

    对我来说,南华就是这样的状况。

    一次偶然的机会朋友临时邀约去南华参加一次聚会。南华县地处云南中部,隶属于楚雄彝族自治州,古称镇南,是滇中重镇之一,1954年10月1日,更名为南华县,意为“西南美丽的地方”。杭瑞高速公路、铁路、国道、省道穿境而过,是川、黔、滇通往滇西、缅甸、印度等国家和地区的咽喉要塞,史誉为“九府通衢”,历来商贾云集,也是茶马古道上的商贸重镇。全县总人口24.19万人,有汉、彝、白、回4个主体民族,少数民族人口占38.88%,非农业人口6.42万人。是云南解放战争时期的47个革命老区县之一。

    如果你驱车沿着高速公路前往滇西的大理、丽江、香格里拉、瑞丽、腾冲,南华是必经之路。但是,每一次,都因为工作和旅游路过,即使停留也是中途落脚片刻吃顿饭,然后又匆匆走在高速路上离开这个城市,望出窗外县城四四方方的高楼,城市建筑大多与其他县城样式差不多。

    既定的会议日程路线已画好,首先去南华县城西2公里处逯家屯石门山,在茶马古道石壁上有一处摩崖石刻,碑文的字迹斑驳,得仔细辨认,三列苍劲大字镌刻在石碑上,左款刻字“陆军第二师长节制迤西各属文武官吏西防国民总统官李根源立石”,正中刻“前明开拓南洋各岛之大冒险家三保太监郑和公故里”,右边刻字“大中华国四千六百九年十月”。

    中国的历史部分写在文字里,部分在地上,部分留在地下。民国大名鼎鼎的李根源和明朝七下西洋的郑和以及南华县怎么扯在一起?碑刻上的信息告诉了历史的联系,近代的名人与古代的名人同南华在时空上的交汇,这让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带着好奇,凝望着石碑,走在古蜀身毒道上,跟着参观的人群缓缓地移动,用手机照了几张摩崖石刻,询问些郑和、李根源曾经隐藏在南华的历史碎片……

    还没有从疑惑的人文往事中缓过神来,接着又去观看南华另一个楚雄州重点保护地——灵官桥。

    灵官桥始建于明万历年间的1601年,原名“瑞应桥”,清咸丰年间改为“平彝桥”,民国年间更名为“灵官桥”。桥为两墩三孔石桥,长51.15米,高9.6米,宽7米,全桥用石砌成,铆榫连接,桥面两侧有石雕护栏,刻有花纹菩形图案,清康熙时镇南知州陈元题字“平桥烟柳”,为镇南八景之一,此桥横跨龙川江,是镇西古驿道及昆畹路名桥,虽历经400余年,仍坚固如初,是南华境内唯一一座三孔石桥。

    看完古石桥的简介,抚摸着石桥雕花护栏的石柱,脚踏着老桥褪色的红沙石方块,凝视着石桥斑驳的身影,映衬着桥边村舍茂盛的竹林,远方起伏的山峦,龙川江流淌着雨后夹带泥沙的河水,一种沧桑的妩媚辉映出特殊浓稠的美感。

    此刻,这座茶马古道上的石桥是我触摸历史最真切的活化石,这种延续历史基因的建筑已经不多见了。站在石桥上感受、想象、沉思,古今多少历史故事,无论正史野史,惊心动魄的往事都可能发生在这条古道上,也包括郑和的足迹……

    看完古石桥,顶着烈日,赶往南华鹦鹉山公园,苍苍松竹,环绕山亭,公园内放置李根源立“郑和故里碑”一块,据说民国初在县城东、西立两块碑,其中一碑“文革”期间遗失,另一块在村中被发现移到公园保留,内容字迹与逯家屯石门山石壁上的碑文完全相同。

    走进公园一间房子,会场早已经布置完毕,桌前分放好会议资料,有些媒体记者拿着镜头,只等待着参会专家在主持人宣读名字后,一个个依次发言。

    我想今天活动最正式的部分将在这里举行,找个位子坐下,猛一抬头看到墙上的横标:“郑和与南华”文学创作采风座谈会。我明白了主题,但也感到有点不知所措。座谈会是由云南当代文学研究会主办的活动,我这个编外人员有点错位的感觉,还好邀我来的朋友也是研究会的圈内人员,文化活动和我这个教书匠自然能有某种融合。

    来自省、州、县研究会的专家学者围绕“郑和与南华”的主题阐述观点,从发言人口中听到对相关历史背景的线条梳理,视野开阔,观点独到,引人思考。

    据研究资料载,明代航海家郑和,原名马和,1371年生于云南昆明市晋宁县,被父亲马哈只米里金(滇阳侯)送到镇南(今南华)避难,从4岁到11岁生活在镇南郑姓的回族家庭里,遂袭其姓,故名郑和。1382年3月,傅友德30万大军入云南,蓝玉、沐英率军过楚雄征大理,在镇南掳走郑和。《明史·郑和传》中只有“郑和,云南人”5个字,自郑和下西洋600余年无人知晓,经后人考证一般认为昆明的晋宁是郑和出生故里,而镇南是郑和成长的故乡。

    ——郑和故里究竟在何处?

    ——在镇南生活的时间里郑和发生了什么?

    ——郑和为什么改姓?是天子赐姓,还是收养后改姓?

    ——李根源在南华留下的“郑和故里”题刻碑的悬念?

    ——从高原湖走向世界海的影响?

    ……

    以上的讨论话题,有的似乎超出了文学的范畴,这些搞文学的人去认真做历史学家研究的事,证明一段史料的空白和还原一段历史事实。

    我从心底尊重他们的研究和精神,心想讲故事的人去研究考古的问题总还是有意义的,尽管目前证明历史某个时段的真实结论还在进一步研究中,但是,郑和肯定是云南人的骄傲,也是晋宁和南华人的骄傲。

    午后顺着老滇缅公路走到毛板桥水库边南泉寺,寺院始建于明朝中后期,兴盛于清朝雍正乾隆年代,距今已有400多年的历史。大殿里人不多,也没有听到诵经声,只闻到寺中淡淡的祈佛香火的味道,彼岸世界的菩萨静静地注视着你,静谧的庭院,会使你心境平静下来,此时许愿和禅悟全在你的心里。

    沿着石阶走走、坐坐、停停、看看,然后转到老国道的拐弯处走进一家地道吃“沙桥饭”的地方,餐厅临毛板桥水库,一眼望出去是一片蓝色的天空和青色的山脉,干涸水库呈现出一片翠绿色的草甸,三两群人簇拥在帐篷下享受自然中的休闲,现代城市中已很难找到清凉净土及人与自然的宁静和谐。

    入席了,桌上摆满了一道道令人垂涎的佳肴,臭豆腐,千张肉,泡菜鱼,粉蒸肉,豆腐,油腐乳,老腌肉,鸡蛋炖猪血,野生菌炖鸡,还有说不出的野菜,就是最普通的鸡蛋炖猪血其鲜美嫩滑的口感至今难忘,别说“沙桥三绝”一齐上桌,酸甜香辣臭五味俱全。难怪当年李根源先生在品尝沙桥小吃后有诗赞到:“沙桥古驿乱石崦,小憩征车打午尖。嫩煮鱼羹餐豆饭,香生馋口梦回甜。”

    繁多的野生山菌的滋味,这是至高味觉的惊喜体验。南华以野生菌为主的“山珍宴”、“核桃宴”、“药膳宴”令人百吃不厌。

    舌尖上的中国提到云南香格里拉的松茸、诺邓火腿、石屏豆腐,其实云南的美食只要离昆明远一点的地方都有舌尖上的口福。城市里的吃只有形式上的精致,在云南县乡大山的某处农家里你会随时吃到原生态的美食。

    南华是世界野生菌王国,全世界已知可食用的野生菌1760多种,中国930种,南华有290种,松茸、牛肝菌享誉世界,一种在欧洲市场上称为“黑钻石”的菌种“松露”也有产出,当地市场每公斤卖到上万元,传说当年拿破仑不能生子,吃了此菌后延续了血脉。

    往往在席间,还来不及品尝好美食,那些带着点野性的彝族同胞们就唱着敬酒歌向你敬上“羊角酒”,可想他们用热情和醇酒的浓烈让你从心烧到头,结果收获的是——开心的绵绵醉意。

    当晚,带着醉意返回昆明,到家已是暮色沉沉。

    之后有充裕的时间温习一下对南华的碎片印象,翻开手中“郑和与南华”的书本,看到丹增为书写的序:

    “九府通衢”的南华,人杰地灵,在历史上出现许多贤人名士,发生过许多惊天动地的伟业,历史文化深厚。郑和,明代航海家,七下西洋;杨升庵,明代状元,在镇南留下千古名篇《垂柳篇》;陈元,清代镇南知州,南华修志第一人;杞彩顺,反清彝族农民起义领袖,屡次打败清朝军队;李根源,民国元老、辛亥革命先驱、杰出的爱国民主人士,在镇南立“郑和故里碑”、留下诗作楹联;张舫,南华第一位中共党员,在北京参加五四运动;郭夑熙,号称“梅花老人”,晚清举人,文化名士;刘尧汉,新中国第一个彝族教授,《中国文明源头新探》《文明中国的彝族十月历》著作引起西方学者关注……

    这使我吃惊,南华竟然处处隐藏着历史文化的闪亮痕迹,我原来对它的认识过于肤浅。

    1405年7月11日郑和首次下西洋,开始了宣扬皇权国威的远航;1492年,哥伦布到达今天的美洲,开启了经济全球化的航程。

    今天,中国已快速地融入了全球化,从高原湖走向世界海的航程也真正开启了。

    郑和下西洋,在民间历史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功绩数百年口口相传,已经成为中国文化的某种象征符号。直到今天,郑和下西洋仍为人们所纪念。

    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精神和灵魂,这张名片对推动经济社会发展潜藏着无形的力量,就看你怎么打好这张文化的牌。

    南华,缘分未尽,还会“回头”走进去。

    (作者为云南省委党校经济管理教研室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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