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怎么了？”
“……没事，妈妈没事，你快去睡吧！”
女儿在门口站着，站了一会儿，她想去开灯。
“别开灯！”方至贤喊，她轻轻地把师子闲推了下去。
“别开灯，妈妈没事儿，你快去睡觉，听话！”方至贤慢慢向一边移动着。
女儿转回身去，将房门关上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师子闲发现方至贤已经不在床上了。师子闲光着脚下了地，推开女儿的房间门，女儿的房间里没有方至贤，他又去厨房，厨房里也没有方至贤，看看门口也没有方至贤，他这才断定方至贤已经走了。
师子闲呆呆地坐在床上回忆昨天夜里的情景，联想着昨天他与方至贤之间骤然发生的变化，他觉得他的脑袋有一种饮酒超量后的疼痛，有些属于空硬的那种痛。
师子闲在女儿起床后就领着女儿去楼下的小吃部喝大米粥，以往他都是自己比女儿早一些起来做饭的。“妈妈呢？”女儿问。
“上班去了。”
“晚上妈妈还回来吗？”
师子闲支吾着，他无法回答。
估计到了单位上班的时间，师子闲给方至贤挂了一个电话。
“有事吗？”方至贤问，声音十分冷漠。
“没……我是想问……启子问我你下班回家吗？”
方至贤在电话里停顿了一会儿，说：“师子闲，昨天的事并不能说明我们之间就没有问题了。事实上，我们是不能破镜重圆的。”
师子闲放下电话，长久地沉默着。
那年秋天，师子闲调回学校本部，作为第一批硕士生导师他被评为正教授。接下来的两年，师子闲一心扑在工作上，取得了不菲的成绩，学校扩招时，他所在系也变成了学院，他也由系里的副主任变成了副院长。启子的学习成绩很好，她每周六住在方至贤那里，他们之间也很客气、很礼貌地相处。而李惠也彻底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不想，去年冬天的一个周末，正在讲课的师子闲接到启子的电话，启子告诉他，她和妈妈逛超市时，妈妈被一辆车撞倒了。师子闲连忙赶到市中心医院。
方至贤的脑袋被撞坏了，从进医院开始就一直没醒过来。方至贤是车祸发生后的第四十二天去世的，这期间，师子闲守在她的身边，每天给她擦洗身子，用胃管给她打新鲜的水果汁和各种营养的汁液。他护理的十分精心，有一次护士看到，师子闲给方至贤修脚指甲时，他用指甲锉给方至贤的指甲锉了二十几分钟，十分细致十分精美……这一切方至贤都不知道。
方至贤去世后，师子闲接到一个漂亮的小护士的电话。小护士很令师子闲意外，她坦率地说：“师教授，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师子闲说：“我现在没心情考虑。”小护士说：“我可以等你一年，什么时候有心情考虑了，就打一个电话给我。”
师子闲没给小护士打电话。
师子闲的身边还有年轻的女教师，还有崇拜他的女学生。他们大概愿意当教授夫人，眨眼几年的变化，大学教授的社会地位直线上升。当然，社会观念也发生了很多变化，有的女孩子正是听到师教授算不上褒义的感情生活传闻，才觉得师教授不是像他表面那么冷漠的人，才主动去挑战他的。所有这些，师子闲都无动于衷。
津子围一直关心师子闲的生活，他给师子闲提了一个建议，他说用征婚的方式试一试也许可以克服师子闲对现实的恐惧心理，应征的人不会局限在学校这个环境，也可以避免认识的人在师子闲心理造成的阴影。师子闲不置可否。
于是，津子围在他所在的期刊上发了这样一则征婚广告：
0505先生，42岁，大学教授。丧偶，带一11岁女儿，待人谦和，勤奋敬业，有四室住房。欲觅36岁以下，温柔重情、知书达理、心地善良的单身女为侣。愿者信照寄世纪街28号王霞转，邮编：116000。
王霞是津子围家楼下食杂店的老板，津子围也算得上是个名人，他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名字写上。
一个下雨天的上午，王霞喊住正要去上班的津子围。津子围知道是应征的来信了，这是第一封信，他高兴地去找师子闲。师子闲把信撕开一看，当时就愣住了。一张玉照翩翩落地，津子围也收敛了笑容——照片是李惠的，她正露出甜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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