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动,也没说话。继续往下,颈部、腋下、胸前、肝脾、腹腔,很快就到了腹股沟。裤子往下一拉,他的私处暴露无遗。叶大明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医生在两侧的腹股沟摸索,酥痒的感觉传到离腹股沟很近的器官。叶大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一种感觉被触动了,那个不听话的小东西老实了很久,这会儿好像醒过来了,正在探头探脑、蠢蠢欲动。他既想看看它到底能闹到什么程度,又怕露了原形,惹女医生不高兴。他看着女医生,女医生全神贯注在检查,对他的身体反应没有任何表情。叶大明的注意力又集中在自己身上。
女医生把他的两腿分开一点。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让叶大明找到一种熟悉的感觉,一下子控制不住,底下的小东西已神气活现地竖起来了。他赶快要用手来捂。
医生把他的手挡开,说:“很好。”她一只手握住他的阴茎,一只手捧住他的阴囊,轻轻摩挲,不知做的是什么检查。
叶大明闭着眼睛感受她的按摩,一会儿,大叫着:“不行不行!”
医生不理他,继续摩挲。叶大明身子突然一挺,“啊”地叫了一声,一股热流汹涌而出。
医生停了动作,对他说:“好了。”然后到卫生间洗手。
医生出来时,叶大明已经穿好衣服站起来,他难为情地对医生说:“对不起。”
“没什么,我是医生。”
叶大明下意识想碰碰她,嘴里说:“怎么谢你啊?”
医生躲开他,微笑着说:“不要谢,我喜欢你。”
“你是我的恩人。”叶大明心里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愿望,想喊她“妈妈”。
医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为你高兴,好好生活。”又像妈妈一样交代,“回去以后,有空给我打电话。”
“好。”叶大明低下头,眼泪流了下来。他发现生病以后自己特别爱哭。
治疗期间,叶大明关了手机,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如果治疗上、费用上有什么问题需要与上级和公司联系,由儿子负责。那时,他万念俱灰,心想如果我好不了了,跟这个世界就没什么关系了。如果能好,我也要重新活过,不再管那些鸟事了。
叶大明被确诊为恶性淋巴瘤后,在美丰汽车制造有限公司和上级部门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日本人首先表态,他们说希望继续跟叶大明合作,如果换人,他们也准备撤资。又说,恶性淋巴瘤是可以治疗的,中国不行的话,可以由公司出资,送叶大明到日本去治疗。叶大明说:“我去日本治病,做鬼都丢脸。不干!”
工人们听说后,也忧心忡忡,他们怕公司干不下去,又要面临下岗的危险。
吴德强亲自送叶大明到上海来,临回去时,他握住叶大明的手动情地说:“兄弟,你一定要挺住。为了你自己,也为了那两千多个工人。”
叶大明没好气地说:“我都要死了,还管那么多干吗!”
吴德强说不出话来,眼圈却红了。叶大明硬着心肠不看他,也不松口。
现在,他开始怀念上班的时光。半夜里,听到浦江口传来的汽笛声,他都有一股工作的冲动。想到离开公司那天,两百多个工人自动来到办公楼下,远远地目送着他,却不敢过来,眼里流露出关切和忧虑。
叶大明有点感动,他从已经跨上的汽车里出来,挥着手对工人们喊:“我不会死的!我还会回来的!”
工人们拼命地鼓掌,许多人的脸上挂着泪珠,人群里推出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姑娘跑过来,抱住叶大明,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郑重说:“我们爱你。”
所有的人都鼓起掌来。这回叶大明也哭了,嘴里喃喃道:“我也爱你们。”
现在他想,医生说身上的癌细胞杀得差不多了,我至少还可以活几年。回去以后,在家等死也是死,出来工作也是死,还不如出来工作,为工人们做点事,自己的日子也好过。经过这次化疗,他对生命和生活有了新的理解,看人看物的眼光不同了,有了一种怜惜和挚爱。特别是女医生额外治好了他的性功能,让他感到人与人之间的美好和温情。他知道自己会想念她,世上多了一个让自己思念的人,那是一种纯洁的感情。
他心里最牵挂和愧疚的是那位女记者,那天他没有回她的短信,等从医院出来后,已经一点心情都没有了。接下来的事情也全乱了套,他就把她给忘了。在上海治疗期间,身体不那么难受,天气又好的时候,听到窗外有鸟叫,他会想起过去的生活,想到女人,想到她。但这时给她打电话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想自己都是判“死缓”的人了,还去骚扰人家干吗?但,时不时地,他会想:她现在怎么样了?
叶大明出院后,又到杭州休养了三个月,回到家就开始上班。
美丰汽车制造有限公司成立一年后,生产出第一辆整车,公司上下和经发局都欢欣鼓舞。这款新车的名字叫“美达”。庆祝仪式结束后,叶大明悄悄对吴德强说:“嗯,我想给这车取个名字。”
“取什么名字?”
叶大明笑嘻嘻地说:“叫‘肉丸子’。”
“太土了!你怎么会想叫这种名字?”
“呵,我那时候身上长了多少肉丸子啊!都有感情了。”
吴德强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快说:“已经过去了,不再提它了。”
可是,在叶大明的生活中,每当他遇到什么重大挫折或烦心的事,他的眼前就会出现灰白色的、坚韧的肉丸子,情绪就会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的身上随时都会再长出肉丸子。
美丰汽车制造有限公司从第一年年生产1000辆汽车,到第三年年生产20000辆,以后产量和市场占有率直线上升,公司出现欣欣向荣的局面,叶大明也忙得不可开交。
他半年左右到上海检查一次,最后一次去找不到女博士了,医院的人说,她又到英国去了,不会回来了。叶大明很失落,她要去英国,不回来了,也不告诉自己,以后怎么找她?这个地球上,自己喜爱的女人在哪里?
他觉得,自己的生活中已经丢失了好几个女人了。那个令他心疼牵挂的女记者,他回来后曾给她打过电话,但手机停机了,问商报的人,说她已经辞职,去哪里不知道。现在又多了个女博士。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与自己生命相关的女人,她们存在着,成了他的寄托和温暖。
有一天,叶大明送客人回维纳斯酒店,他现在的活动几乎都安排在维纳斯。对这里,总怀着某种希望,或叫旧情难忘。他从酒店的大堂出来时,突然感到哪里有个什么。他站定,又转身回去。在大堂右侧夹层的咖啡座里,他看到了刚才眼角余光扫到的身影。是她,女记!她一个人坐在靠近大堂的座位上,低头看着什么。
叶大明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女记在看一本书,书旁摆一杯红茶。
女记抬起头,看着他,身子连动都没有动。两人对视了片刻,女记问:“你来了?”好像他们昨天还在这里坐过。
叶大明“嗯”了一声。他看到女记的眼里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忧伤,虽然她想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他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女记说,我没事就来这里坐坐。
在等我吗?
女记垂下眼帘,淡淡说:“不知道。”
叶大明把两手放在桌上,从桌面平推过去,在女记放在书上的手边停下,几个指头像小虫一样爬到女记手背,双手把她的手握住。嘴里轻轻叫着:“宝贝,宝贝。”
女记不说话,头发掩映的脸上掉下一颗颗的泪水,滴在叶大明的手上。
叶大明挪过身子,也不管咖啡座里或大堂上有没有自己的熟人,抱住女记说:“委屈你了,原谅我。”
原来,女记等不到叶大明的电话,后来听说他到上海治病了,给他打电话,打了几个月,都打不通。她辞职到上海,在那边找了一份工作,没事时就到肿瘤医院附近转转,终究没看到她想见的人。以后她一直留在上海,不想再回这个伤心地了。最近看了一本书,就是她放在桌上的书,又勾起了她的回忆,她觉得人的一生有时只为做一件事,就回来了。回来后听说他的身体健康,工作很出色,她也没想打扰他,只是经常到这里来坐坐。
叶大明听她说这些的时候,是在他们开的房间里。这一次叶大明理解了什么是本能的、工具的、情感的性爱,体验到了与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有多好!事成之后,叶大明哼了一声:“日本人!”
女记问:“你说什么?”
他快乐而又得意地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从维纳斯酒店出来时,他迫不及待地给吴德强打电话。
吴德强正在开党组会,问他什么事,他说他的老枪又可以使了。吴德强沉默了片刻,压低嗓子说:“晚上我请你喝酒。”
“哈哈!你想取经吗?”
“我在开会,不跟你胡扯。”
这时,一辆他们公司生产的汽车从酒店门口开过,叶大明拥着女记说:“我们生产这种车。”
女记说:“我知道。”
“你知道我给它取了什么名字吗?”
他看着女记疑惑的脸,一字一句说:“肉——丸——子!”
责任编辑 李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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