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绝对不行，爸爸肯定不会帮你的。”
“为什么呀？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皇甫劲松有些不解。“你不知道，爸爸一直对官场有误解，认为官场就是个利欲熏心的地方，而久在官场的人也很少有人能出淤泥而不染。”说到这儿，舒雨菲顿了一下。她实在有难言之隐，她的前夫就是一个官场败类，舒雨菲至今也无法忘记那惨痛的一幕。那天，因为临时有事，舒雨菲取消了去郊区开会的行程，提前回家，然而那幅极其丑恶的画面，却在她打开房门后永远定格在了记忆的底层：自己的丈夫此时正赤身裸体地和两个女人在床上翻滚。舒雨菲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像许多电影里演的一样，两人的分手已成定局，就在那件事情后不久，那个男人因为触犯了法律而锒铛入狱……舒昭阳当然为女儿的不幸而心痛，有心把女儿带出国，可舒雨菲却拒绝了。舒昭阳虽然最终顺从了女儿的意愿，可女儿的终身幸福却始终成为他的一块心病。此番回国，当然也有促女儿完婚的念头……所有这一切，舒雨菲又怎么能向皇甫劲松表露？好在皇甫劲松并没有发现舒雨菲的尴尬，他的精神头全关注在牛头山上了。
“那我更应该去向老人家解释了，不要因为我而毁了牛头山的未来。”说着，皇甫劲松轻轻笑了笑。
“也好，算我还你个人情吧。”舒雨菲也随之调侃了一句，“爸爸如果能帮你，那当然好；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办法。”
舒雨菲的家是老式的大三居，面积虽然不是很大，但却于闹市之中取其静，别有一番意味。皇甫劲松跟随着舒雨菲走进屋时，正听到舒昭阳一板一眼地清唱京剧。眼见一段收尾，皇甫劲松轻轻叫了一声“好”。舒昭阳回转身，皇甫劲松的脸不由微微红了一下，
“爸。”舒雨菲嗔怪地拉了舒昭阳一下，老头儿似乎才恍然大悟。
互致寒暄之后，舒雨菲端过两杯香气四溢的清茶。舒昭阳的兴致很高，但是绝口不提牛头山的事：“看来，你对京剧也是蛮喜欢的？”“以前学习不忙的时候，也曾学过，当然，和您没法比。”皇甫劲松实话实说。然而舒昭阳好像是寻到了知音，话题便由京剧铺展开来。说到兴奋处，两人干脆来了段《霸王别姬》。坐在一边的舒雨菲此时反而插不上嘴了，后来干脆到厨房去忙活晚饭去了。在那一刻，舒雨菲恍惚中竟有了种幸福的感觉。
直至酒过三巡，舒昭阳方才转入正题，“皇甫局长，你的意思菲菲都跟我说了。说实话，我还是挺佩服你的，你为了那一方净土而敢于直言，勇气可嘉。”
“老伯过誉了，其实我想，我们将来留给后代的，除了高度发展的物质文明外，还应该有点儿别的，比如蓝天白云，比如青山秀水，而不是什么雾霾。”
“有道理。”舒昭阳笑呵呵地抿了一口酒，“我有一个想法，就是以牛头山过度开发的问题做实例，向国务院直接上书。这样，后天我的一个同学过七十大寿，在他的家里将有一个酒会，你和菲菲跟我一道去。他可是全国知名的环保方面的权威，如果由我们两个老家伙牵头，那上书的分量就会更重。”
“那太好了！”皇甫劲松兴奋地挥了一下手，同时瞟了一眼舒雨菲。而舒雨菲虽然面含微笑，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丝隐隐的不安。很少有的，当皇甫劲松告辞的时候，舒昭阳竟然亲自送到大门外，望着皇甫劲松渐行渐远的背影，舒昭阳不禁微微点头，他丝毫也不掩饰自己对皇甫劲松的喜爱。
“嗯，一个懂得艺术欣赏的官员，就是和那些官蠹不一样。”说着，舒昭阳意味深长地望了舒雨菲一眼。舒雨菲的脸一红，心跳更加剧烈了。
皇甫劲松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学者云集的酒会，好在事情谈得很顺畅，于是心情便放松下来。然而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皇甫劲松敏锐地发现，许多人看他和舒雨菲的神情怪怪的。天啊，难道他们认为自己是舒雨菲的男朋友？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舒雨菲个人生活的不幸，皇甫劲松是了解的，他对舒雨菲也是极其同情的，可是这样的误会却是要命的，而他又偏偏不能向众人解释，那不是越抹越黑么？贸然地离去似乎更加不妥，那是礼仪所不允许的。于是，皇甫劲松便以去洗手间为由，离开了宴会厅，来到了外边的草坪上。直到此时，皇甫劲松方才轻轻舒了口气。
舒雨菲当然也读懂了大家目光中的含义，这也正是她起先所担忧的，然而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她的内心对此却并不恼怒。扪心自问，如果皇甫劲松现在也是孑然一身，那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好在两人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海州，相隔数千里，误会总有澄清的一天，所以舒雨菲只是轻轻笑了笑。
“舒教授，今天真是光彩照人呀！”说话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此人舒雨菲认识，是历史研究所的副所长张挺。
“谢谢。”舒雨菲回话的语气冷冷的。以前在一次笔会上，张挺初次见到还是讲师身份的舒雨菲，便对舒雨菲大有好感，继而向舒雨菲发起了潮水般的进攻。张挺的妻子和他十几岁的女儿在一次车祸中丧生。本来舒雨菲对张挺的不幸抱有同情，也有些动心了，可是在一次酒后，张挺无意之中吐露出了真相。他当然十分喜欢舒雨菲，但是更希望和舒雨菲结合后，在学术上能得到舒昭阳的提携，进而能跻身于国际学者的行列。舒雨菲当时就震惊了，这样利欲熏心的人，将来能和他生活在一起吗？警醒后的舒雨菲自然就对张挺疏而远之了。而张挺除了懊悔不迭外，还是没有放弃对舒雨菲的追求。
“我说呢，原来舒教授已有新欢啊！”张挺的话里满是醋味，“不过我告诉你，他能给你的，我照样可以给你。”
“不，你错了，有一样东西你永远不可能给我，那便是一颗正直的良心。”舒雨菲说完，转身朝皇甫劲松坐着的休闲椅走去。
“呸，不识好歹。”张挺好半天才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个时候，舞会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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