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摔了门就跑，她知道林欢现在放不下她，庆幸没有跟窦斗在外面吃饭，要不就接不了这个电话了。
林欢在电话里告诉青果一个重大决定，如果到学期末她还办不出去，他就回国。
青果听了直摇头，她向林欢保证让她来想办法，一定能办出去，而且不用窦斗，她要他安心。可林欢态度很坚决，说这就是他的决定。
窦斗空着肚子跟青果分了手，心里憋屈得恨不能大叫一声。好好的，她就翻了脸，又把他拒之门外。他头昏脑涨地坐在湖边的石头凳子上，想不明白。从早上见了她开始，一幕一幕地在脑子里划过，都多亲密啊，他想着心里都温暖。这会儿他虽然孤单一人坐着，看着湖面上的薄雾发呆，可心思早随了她进了那座红砖小楼。
小雨下了一上午，看样子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整个天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雨水顺着脸往下淌，他想起刚才青果在他面前流泪的样子，想起她就在那边假山旁蹲在地上痛哭，想起她刚才还把头轻轻地靠在自己的背上，她温柔得就跟水一样啊！她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怜爱，她说我“坏”时的样子，分明是说我好，她只是拿我没有办法。我那样想她，能不“坏”吗？我见到她就控制不住，难道她真的就不想？难道我就是个动物，就是她不耻的人？！想到这里，他委屈得低下头。对啊，上次她就为这个生气，她问我是情感还是情欲？没错，我能分得清吗？他伸手抹了下脸上的雨珠，握着两只拳放在腿上。停了片刻，他转过头，再望了眼雨雾中的小楼，今天就因为这个又生气了，她骂我是偷鸡摸狗的小人，骂我可耻。阿青，我知道你不屑做偷情的人，你的心比什么都高，你以为我想啊？实际上我告诉了王维，可我能把昨天晚上跟王维打架的事情告诉你吗？你听了更要生气了。这样的事情，我能告诉林欢吗？且不说他现在不在这里，他就是在这里我能告诉他吗？想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又问自己，要是欢欢在，窦斗你敢面对他吗？他眯了下眼不知该怎么回答。我有什么资格去面对他呢？我有王维，阿青也没有明说要我。他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的心就这么高傲，可你能真的说我就是做的小人的事情吗？你看我跟谁这样过？为了你我才这么不是人，背叛林欢哥们儿，这么下贱，被王维骂，被你骂！也许还要被所有的朋友骂，想到这里，他气得又站了起来。
他推了车，不自觉地又回到了宿舍门口，气愤地盯着门厅。
门厅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进出，都手里拿着饭盆。他这才发觉肚子饿得都痛了，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还米水未沾牙呢。他知道青果今天再也不会出现在那里了，就是她在，她也不会听他的任何表白。
他正沮丧着，没想到从食堂方向，远远看见青果的那把红伞缓缓过来。红伞遮了她的头，她手里端着饭盆，低着头。他忙把车扔在一棵树旁，快步走到她跟前，挡住了她的去路。青果抬头一看是他，大吃一惊。
窦斗没有说话，就立在她面前，浑身都要湿透了。青果站住瞪了他一眼说：“你要死了，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窦斗还是没说话，到底要怎么样？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这会儿就是不能看不到她。
停了半天，青果轻声说：“跟我来吧！”
窦斗听她这样一说，心里一酸眼圈红了。
青果装着没看见，领着他进了宿舍。
宿舍里，陈军已经吃过饭了，正准备躺下午睡。青果带着窦斗进去，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让他在这里待一会儿，他一天还没吃饭呢。”
“没事，没事，请便。”陈军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笑着打量窦斗，想他今天就一直在外面淋雨吗？怎么湿成这样？
窦斗很不舒服，可他眼里看着青果，舍不得离开她，尴尬地在床头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青果从床头把自己的大浴巾摘下来，扔在他头上，说：“好好擦擦，瞧你都湿成什么样了！”
窦斗咧开嘴跟她傻笑一下，拿了毛巾在头上脸上一通乱擦。他使劲儿闻了下毛巾上淡淡的香味，嗯，是阿青的味道，心里一阵发酸，用毛巾蒙了脸，遮住红湿的眼睛。
就听青果在旁边说：“窦斗，你就吃我打回来的饭，我煮碗方便面就是了。”
窦斗忙把毛巾从头上拿开说：“阿青，我们出去吃好吗？你看人家也要休息，我们在这里太不方便了。”
青果看了他一眼，只好说：“走吧。”
窦斗忙转身跟陈军说：“打扰了。”拉开门，先出去了。
青果穿上风衣，跟陈军招呼了一声，这才拿了伞跟着他出了门。
窦斗从她手中接过伞，给两人撑着，他们肩并着肩往朝鲜小馆走去。窦斗心里一阵狂喜，他告诫自己不要再造次了，要不然一不小心，她又撇下他不理了，因此他闭了嘴不敢说话，就拿眼瞟她，没想青果也扭头看他，他开心地咧嘴唤了一声：“阿青！”
青果瞪他一眼，忍不住笑了。
两人在餐馆里坐了下来，过了午餐时间，整个餐馆里就坐了几桌人，青果笑着说：“今天给你点，上次你都不高兴，今天就给你机会吧。”
“对啊，你没看我多不容易，为今天这顿饭，我吃了多少苦头？我知道你不能这么狠心对我。”
青果故意装着没有听见。
窦斗东点西点，好像要吃下去一桌子的样子，青果忙止住他说：“够了，你又不是就这一顿了。”
窦斗听她这样说，心想这还真备不住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顿饭呢，就看你对我的态度，你还肯跟我出来吃饭吗？想到这里就低下头，心里难免悲伤。
青果见他难过，就岔开说：“窦斗，刚才欢欢来电话了，他说他再过两个月就要回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窦斗瞪圆了眼，吃惊地问。
青果叹了口气说：“欢欢不想我们就这么着，他说要是我还办不出去，他就回来。”
“那你怎么想呢？”
“我当然不愿意他回来，他刚在外面有点儿意思，你没有看到他的新画，都不一样了，他要就这么回来太可惜了。”
“那你要怎么办呢？”窦斗紧张地又问。
“我就办吧，再努把力，看能不能找到方明。”
“阿青，你忘了我说的办法了吗？我们可以不找方明，你不要我帮你了？”窦斗着急了。
“我——我——”青果看了他一眼，没把话说下去。
窦斗忍不住打断她说：“我什么？阿青，你可以不跟我怎样，可我帮你跟这都没有关系，我愿意帮你，不管你怎么样，你听明白了吗？”
“可我不想欠你太多。”
“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你什么意思？告诉你，青果，我帮你不是为你，是为我哥们儿林欢，这样可以了吧？”
青果还是看着他没说话。
窦斗更急了说：“阿青，你难道还不明白？按我的坏心我恨不能你和欢欢永远都不能团聚，你就落在这里，你用脚指头想不就明白了？可我一定要帮你，我这里没有其他的想法，我就再是个你说的小人，也不至于有那样的心！”
青果听了忙说：“窦斗，你不要说了，我也没说你别有用心，只是我自己——”她停了下来，又抬眼看着他说：“你明白我的。”
窦斗气得不说话了。
青果说：“好，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反正要去弄户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窦斗想了一下，突然说：“这样行吗？你把户口转出来行不行？你想一下转到谁家里？可惜不能转到我家里，我倒是想呢！”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
“快闭上你的嘴！”青果也笑了，“让我自己想想好吗？”
“嗯。”窦斗心里终于轻松一点儿，青果的笑脸让刚才的气闷一扫而光。他这会儿才觉得饿得要死，正好饭菜都来了。
他大口地吃起来，边吃边喊：“饿死了，饿死了，这烤肉味道真好，真不错！阿青你也吃啊，来吃肉！吃肉！”
青果抿着嘴笑，停下筷子，见他搛了一大块肉过来，就说：“你不要给我，我看这会儿还是先顾你自己吧！”
窦斗搛了块烤肉放她碟子里，说：“你怎么不吃啊？看是看不饱的，你每天就这么看饭吗？怪不得瘦成这样！你要多吃点，女人要圆润了才好看，你过去就挺好的，从欢欢走了，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你不要一天到晚色眯眯地看女人，怎么就不能正经一点儿？”
“我色吗？可我是男人，我看女人只能是男人的角度啊？”
“男人都什么角度啊？你就不能在精神上或者其他方面去看女人吗？”
“阿青，我又不是清教徒，也不是雷锋，你要我不当男人吗？我敢肯定其他男人都跟我一样，只是没我直接罢了，人家不说，我说就是了。”
“放屁！你自己下流低级，还把所有的男人都说成你那样，真不知道羞耻。”
“嘿嘿，你骂得好，骂得好，我就爱听你骂我！阿青，你怎么每次都骂到好处呢？”窦斗望着她红润的嘴唇，真想就吻上去，可他抓住酒瓶什么也没敢做。
青果听了瞪他一眼。
没一会儿，一桌子菜吃得七零八落，窦斗喝了五瓶啤酒，青果忙拦他说：“窦斗，不要再喝了，一会儿你又要难受了。”
“不，阿青，我不难受，要是我们能一直都这样就好了，我就恨你不理我。”
青果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还是笑着说：“你还是少来找我的好。”
窦斗沉默了一会儿，猛地又开一瓶，举着瓶子就往脖子里灌。
青果发愁地看着他，心想他怎么才能过这一关呢？我得再想办法，不能让他为我操心，要不然就更难让他死心了。见他还要开酒瓶子，青果伸手拦住了他。窦斗眼都喝红了，他咧着嘴喊：“阿青，你就叫我喝吧，我跟你也就这一回了，我知道，我知道——”喊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窦斗！”青果站了起来。
窦斗埋下头，不说话了。青果走了过去，把酒瓶从他手上拿走，把杯子里的酒都倒掉，轻声说：“窦斗，我们走吧！”
两人趔趄着出了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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