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伤口太深,再怎么讲着“我真可怜”的故事都不够了。于是她们说,是外来的邪恶在作怪,带来了那么多的疯狂,让女人们彼此憎恨,也毁掉了她们的孩子。我们上滩曾经流传着“警头怪”的故事。这些恶心的家伙顶着大大的帽子,会从海里窜出,伤害轻浮的女人,吞吃不听话的小孩。我妈妈小时候就知道它们。警头怪消失了一阵,到了四十年代,海边发生了几件“你看,我说的吧”的事情时,它们又出现了,顶着新的更大的帽子。比如那个和邻居家的丈夫在海滩上乱搞的女人,第二天就在罐头厂里中风了,手里还拿着尖刀。那时她不过二十九岁。还有一个女人——她住在丝克,和上滩的人本没有关系——嗯,一天傍晚她跑到她公公的海滩上,在沙里藏了一个手电筒和一张地契,结果夜里就被红海龟挖了出来。倒霉的儿媳为了不让偷来的文件被海风吹走或是落入3K党手里,把自己的手腕都弄伤了。当然,这些有罪的女人做出那些羞耻的事情时,没人真的看到过警头怪,不过我知道它们就在旁边,也知道它们长什么样,因为一九四二年,几个固执的小孩游过了安全绳结果淹死的时候,我见过它们。他们刚刚被海浪吞没,乌云便聚集到一个尖叫的母亲和几个吓傻了的来野餐的人头上,眨眼间云就变成了戴着宽沿帽、张开大口的样子。有人听见了轰隆隆的声音,不过我发誓我听到的是欢呼。从那时起一直到五十年代,它们或是在海浪里游荡,或是在海滩上盘旋,待到太阳落山(你知道,那是欲望最强烈的时候,那时红海龟在筑窝,大意的父母已经昏昏欲睡),便准备猛扑过去。大多数的魔鬼在晚饭时分都会饿,和我们一样。不过警头怪也喜欢半夜出没,尤其当旅馆里住满了在舞曲中或是带着咸味的空气中迷醉,抑或被星空下的海水所诱惑的游客时。那些年月,柯西度假酒店是东海岸最好也最有名的有色人种休假胜地。所有人都来了:里尔·格林,法萨·海因斯,提朋·沃克,吉米·兰斯福德,欢乐雨滴,[2]还有迫不及待地从密歇根和纽约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中尉们,新妈妈们,年轻的老师,房东,医生,做生意的,都来了苏克湾。到处都可以看见孩子们把爸爸当马骑,或者把叔叔埋在沙里,一直埋到脖子。男人女人们打起了门球,或者组成棒球队,朝着海浪击出本垒打。奶奶们照看着白色把手的红保温瓶,还有食物篮,里面装着蟹肉沙拉、火腿、鸡肉、酵母卷,还有柠檬味蛋糕,天哪。突然之间,到了一九五八年,嚣张如民防团一般,警头怪又在光天化日下出现了。一个吹单簧管的和他的新娘在早餐之前淹死了。他们浮水用的轮胎被冲到岸上,带着一团缠着鳞片的胡须。新娘有没有在蜜月里乱搞呢,人们猜测着,悄悄议论着,最终也弄不清楚。她的机会倒是比比皆是。柯西度假酒店每平方英尺的单身英俊男人的数量比亚特兰大之外的任何地方都要多,甚至比芝加哥还多。他们来这里不仅是冲着音乐,更主要是为了和漂亮女人在海边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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