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万家灯火，温柔的月儿给涓涓的武水河面镀上一片银光……
小巷深处，絮絮叨叨的阿公、阿太手摇蒲扇，给趴在膝头上的孙儿们讲那些不知讲了多少遍的古老而又遥远的故事……
山城的夜静谧、温馨、甜美。
（一）
“哒哒哒哒”、“轰隆隆隆……”突然一阵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撕裂了沉重的夜幕，震撼着小小的山城。紧接着，惊恐的人们看到武水河南岸的山谷中，火光冲天，烈焰腾腾，漆黑的夜，变得通明如昼。那充满火药味的滚滚浓烟，遮星蔽月在夜幕中滚翻。
正在值班的县林业派出所指导员刘本栋听到枪声、爆炸声，冲出值班室。望着烈焰腾空的东南方向，他立刻意识到军火库出了问题。
“丁零零……”泸溪县公安局、县武警中队同时响起报警铃声。“同志们！刚才接到紧急情报，县武装部军火库遭到歹徒袭击，现在库内已经着火，情况万分危急。同时，泸溪几万名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县公安局副局长周世成作了简短有力的战斗动员后，带领县公安局的干警和县武警中队的指战员，火速奔赴现场。
霎时，山城的公路上，警笛长鸣，尘土飞扬。
训练有素的县武警中队指战员个个如猛虎下山，从接到案情报告到赶赴出事现场，仅用了10分钟。
已被确定转业的中队长郭炳佳跳下警车，果断指挥战士们在3分钟内完成了“设关堵卡，目标包围”等战斗部署。此刻，他显得十分镇静。他明白，现在军火库内情况不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必须摸清军火库的情况。
“跟我来！”郭炳佳带领苗族战士何四清、县公安局侦查员王连发迅速隐蔽接近军火库大门。望着始终冲在队伍前面的老队长，战士们心里充满敬佩之情。
“有情况！”郭炳佳向身后的战士发出信号。黑暗中，只见前面的路面上卧着一个人，接着，他又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什么人？”他大声喊道对方毫无反应，郭炳佳机警地爬过去用手一摸，那人身体已经发硬。
死者是县林业派出所指导员刘本栋。当晚，正在值班的老刘忽听武水河南岸的山谷中枪声大作，继而发现熊熊大火冲天而起。从枪声和火光的位置判断，刘本栋料到军火库遭到歹徒袭击，他心急如焚，勇敢的朝军火库跑去，就在他靠近军火库围墙时，被身后的黑枪击中，倒在血泊中。
郭炳佳咬紧牙关，强压心头怒火，从地上一跃而起，冲进仓库大门口的传达室，发现地上一支尚有余热的手枪和3具惨遭枪杀的执勤民兵的尸体。
“分头搜索！”郭炳佳知道，他们面对着的是穷凶极恶的持枪歹徒，歹徒为了达到炸毁军火库的罪恶目的，有可能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伺机向救火人员开枪。
3个人机警地散开搜索，郭炳佳搜索到执勤人员宿舍内，当他的手触摸到一根细小的丝线时，蓦然惊出一身冷汗。狡猾的歹徒把一箱手榴弹的拉线环串在一起了，稍一疏忽，立即会引爆整个军火库。1秒、2秒、3秒，郭炳佳沉着冷静地排除险情。郭炳佳断定，歹徒已劫枪逃跑。他抹掉挂在眉毛上的汗水，正要返身朝浓烟滚滚的军火库跑去，猛然间，“噼里啪啦”的子弹爆炸声，像炒爆豆似的传来，郭炳佳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整个军火库一旦爆炸，后果将不堪设想！
坐落在武水河南岸的泸溪县人武部军火库，东、南、西三面是长满树木荆棘的山头，北面是一条奔流不息的小河，地势险要。当年解放军挺进湘西，曾与顽匪在此激战3天3夜，全歼国民党残匪一个团。看来，今天我们又遇上对手了！在武警湘西自治州支队党委扩大会议上，支队长严肃地说：“同志们，现在情况十分危急，军火库内储存着数以万计的子弹和手榴弹，几十吨的TNT炸药和其他军用物资。如果整个军火库一旦爆炸，人们的生命安全将受到严重威胁，附近的30多个机关、学校、工厂和10多家棉麻、百货仓库将受到毁灭性冲击，整个泸溪县城将化为灰烬。”
张显柏面色十分严峻地说：“为了保卫国家财产，为了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得冲！”
“仓库里子弹开始爆炸……”电波传来郭炳佳焦急万分的呼叫。
“部队马上跟我出发！”张显柏大手一挥，果断下达了战斗命令。
早已集结的战士分乘5辆警车，风驰电掣般赶赴百里之外的泸溪县城。
（二）
“军火库大火越烧越旺……”
“子弹开始大面积爆炸！”
“两名战士中弹倒下了！”
电波把一个个扣人心弦的报告，迅速传到省委、省政府、省公安厅、省武警总队和首都北京。
军火库即将爆炸！相当于震惊世界的“唐山大地震”即将发生！
为了防止万一，确保各族群众的生命安全，指挥部传达了上级指示：下令所有人员立即撤出危险区。武水河南岸的所有机关、学校和居民区的各族群众，在有关人员的指挥下，有组织、有秩序地安全撤出危险区。
“呜呜，呜呜……”警车一路鸣笛呼啸而来，火速赶到现场。张支队长跳下警车向副参谋长王国任作了简短的交代后，不顾同志们劝阻只身前往军火库侦察。
冲进军火库，他会同先期到达的郭炳佳等人，再一次对军火库进行勘查。
指挥部根据张、郭等人侦察到的可靠情报，迅速制定出作战方案：第一，采取最佳措施，尽快扑灭军火库大火，决不能让军火库爆炸；第二，设卡堵关，严密封锁全县交通要道，尽快捕获犯罪分子。
千万双眼睛在密切注视着武警战士。在这生死关头，他们冲上去了！张显柏、郭炳佳以一个共产党员大无畏的英勇精神，身先士卒，带领苗族战士何四清、土家族战士彭楚明打开仓库大门，抱着灭火机冲进火海，那舍生忘死的壮举无异于当年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然而，面对这放纵不羁，肆无忌惮的冲天大火，这小小灭火机，不过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快！采取密封断氧法灌水，冷却炮弹，灭火防爆！”有丰富灭火经验的消防干部符安生、杨德沛根据火场具体情况，迅速提出新的灭火方案。郭炳佳与干警王连发及战士潘顺超、彭楚明搭起人梯，爬上4米多高的围墙，用湿棉被堵塞窗口，两台消防泵迅速启动，朝着一个没喷火的窗口射进去。高压水柱喷在成堆的炮弹上，冒出一股白色蒸气。但仅仅依靠这两台消防泵，同样解决不了问题。
烈火熊熊，子弹爆炸，整个军火库随时都有可能产生天崩地裂的大爆炸。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吉首市消防中队从百里之外火速赶来增援了。面对死神的挑战，战士们把消防车抵进仓库。由战士丁辉、刘功利、石广海等6名年轻的共产党员组成的“敢死队”向火海冲去。这时，库内积水已深达60厘米，水温高达70℃以上，强大的气浪从库内向抢险人员迎面扑来，抢险人员身上很快烫起大串大串水泡。苗族战士石广海中毒倒下了，预备队员迅速冲上来。“水不够！”一名战士喊到。“消防车接力加水！”火场指挥员高声下达命令。火魔放纵不羁，战士们不屈不挠，衣服着火了头发烧焦了，他们就在积水中打个滚。滚烫的炮弹和TNT炸药，终于被水淹没了。
24日上午8时，猖狂了3个半小时的烈火，被英勇无畏的战士们彻底征服了。
（三）
军火库保住了，巨大的灾难终于没有发生。战士们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立即清理军火库！”张显柏下令；
“报告！军火库武器数目基本查清，一枝‘五六式’冲锋枪和5枝‘五四式’手枪被盗，因军火库大火引爆了部分子弹，子弹被盗数目无法查清。”
烈士们的遗体被抬下来了，看着战友们血肉模糊的遗体，大家心中万分悲痛。一个泪流满面的战士站在烈士的遗体前深情地唱道：“他也有老母亲，也有心上人……”同志们跟着唱起来，悲壮、雄浑的歌声在山谷回荡，在人们心头回荡。
“我命令各部队严密搜索，务必尽快捕获歹徒！”张支队长意识到，如果犯罪分子逃到深山为匪或孤注一掷，闯进县城，后果不堪设想。
一位年逾七旬的老阿太，拄着拐杖，吃力地走到一位佩手枪的老同志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地说：“你是解放军首长吧，可一定要抓住这个断子绝孙的土匪啊！”老同志扶起阿太，“阿太，您请放心……”他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一块石头堵住了，吐不出一个字来。
“你们一定要，一定！”老阿太泣不成声。
大搜捕开始了，老同志领着一队战士很快消失在青纱帐中。
阿太怔怔地站在那里，嘴里不住的念叨：“山神保佑这些好人捉到坏人！”
（四）
他舒服极了。
他躺在一株3丈来高的树杈上。
他从小爱爬树，技艺超群。他说，要是哪儿能找到一棵齐天高的大树，他便可以上天。他觉得自己的确很伟大。自古以来，湘西不是出过许多人杰吗，其实考究起来，他们也不过如此而已！
正午的太阳照在这深山老林，林子里静极了。他躺在树杈上做了一个美梦。
太阳收回它最后一抹余辉，疲倦地转到西山脚下，他挑着一担棒子柴下山了！
一股巨大的山泉从山上倾泻下来，飞流直下，洒落到落差约十六七丈的毒龙潭里，流入阴河。这里便是着名的仙人瀑。仙人瀑断岩口不宽，仅5尺许。往日，山民从此上下山，若从此处搭桥比绕道而行要近5里之程。可是，这断岩口从来就没有桥，自古至今无人敢过，因此被称为仙人桥。它取意只有仙人才能过断岩口。相传唐代大诗人李白游庐山，见大瀑，大发诗兴，写下“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名句。其实，这仙人瀑其雄伟壮观的气势比起庐山瀑布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倘若李白在世，也许这仙人瀑早已扬名天下了。
担柴汉子来到断岩口前，放下挑担，在附近捡来一截碗口粗的枯树干，拦腰一脚踩得半截，架到断岩口上，把一捆柴棒照准断岩口下一块突兀的石头抛去，那捆柴刚好被卡在石头尖尖上。汉子嘴角露出一丝莫名其妙的笑意。
（五）
一道高墙圈住山谷中几幢毫无特色的房子，高墙上还装有铁丝网什么的。这里是什么地方呢？知道的人不多。然而，他知道，而且对这里的角角落落，以至房子里藏着什么，他都十分清楚。
微微的夜来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一个手执冲锋枪的战士，警惕地注视着高墙里的一切。
阴影里，墙外神秘的汉子轻轻一提劲，往上一窜，纵身落到院内，动作干净利索，悄无声息。
持枪的战士，两眼凝视前方……
幽灵扑到战士身后。战士迅即转身，可是晚了。只听一声闷响，幽灵手里的铁棒重重击在战士头上，战士倒在血泊中。
幽灵抓起战士掉在地上的冲锋枪，藏到黑暗中。两名听到动静的哨兵机警地走出值班室，“哒哒哒……”一道火舌喷出，两名战士当即中弹身亡。幽灵端着枪，一边跑，一边疯狂扫射，冲进传达室，切断电话线，捣毁电话机，从仓库里盗走5支“五四式”手枪、300多发子弹，把一箱手榴弹的拉线环串在一起，缠在执勤人员宿舍的桌腿上，尔后，用浸过汽油的布包点着火，把它投进仓库，逃之夭夭。
当幽灵逃出仓库大门，发现前面一条黑影朝他迎面扑来。幽灵急闪身，藏到草丛中，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来人移动着。只见那人提着手枪朝闪着火光的仓库箭一般猛扑过去，幽灵咬牙切齿道：“好小子，活得不耐烦了！”一扣扳机，又一名战士倒在他罪恶的枪口下。幽灵回头看了看已经着火的军火库，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很快，城里响起了尖厉的警报声。他听到人们的惊呼声、哭喊声、脚步声。接着，他看到数十辆警车朝军火库冲来，车灯光柱把山谷照得通亮，人们惊呼着朝这边涌来。
幽灵夜猫子般钻进山林，隐没在漆黑的夜幕之中。他还要去执行他的第二步穷凶极恶、丧心病狂的计划：抢夺枪支弹药。
（六）
大搜捕在进行。
盛夏的烈日似乎把它所有的光和热全部倾泻在整个泸溪。山林里鸦雀无声，早上还是青枝绿叶的草，此刻被晒得枝枯叶卷。空气仿佛凝固了，一丝儿风也没有。部队在这峭壁悬崖、荆棘丛生的深山野岭搜索。一个个石洞，一丛丛茅草，以至一条条石缝，都被战士们搜遍了。5个小时过去了！8个小时过去了！l0个小时过去了！
从怀化、古丈、凤凰、花垣等地(市)派出的增援部队和武警湘西自治州支队派出的第8批预备队先后赶到。
绝不能让犯罪分子逃出泸溪！支队长张显柏心急如焚。他命令所属部队，继续搜索，不捉到犯罪分子，决不收兵。同时，请有关部门和地方政府进一步协助搜查罪犯。
时间在飞逝！
恐怖的阴云笼罩着整个泸溪，街市上看不到繁华喧闹的景象，家家关门闭户，人们提心吊胆，仿佛一夜之间，时间又回到解放前土匪横行的血腥年代。
“泸溪县洗溪乡洞底村，青年石顺清失踪。”24日上午，指挥部得到情报。
指挥部要求火速前往洗溪乡洞底村了解核对石顺清失踪的具体情况。3名干警迅速奔赴洞底村。
据石顺清父母称：石顺清于昨日早饭后上山打柴，中饭前砍了一担柴回家，下午照例上山砍柴。村子里还有人作证，确实看到过他下午在山上砍柴。
那么，石顺清在村上有无劣迹呢？结论：未发现。干警们进一步了解石顺清父母。乡亲们说：石顺清在村上表现不错，是县里的优秀民兵，曾被聘到县人武部工作。后来解雇回家，就这些。
包围圈在迅速合拢。
决不能让罪犯逃脱！恢恢法网撒在泸溪崇山峻岭、莽莽丛林。
“报告！我部在仙人瀑发现重要情况。”泸溪县中队队长郭炳佳向支队长张显柏报告：“泸溪失踪青年石顺清可能死了。我们在瀑布口断岩上发现一根半断枯木搭在口上，在附近发现刻有‘石顺清’字样的担柴扁担，还有一捆被卡在瀑布口下一块突出的石头上的棒柴，看来是石贪走近道而从‘桥’上摔下去的。”
“走！看看去！”张支队长向来是这样，一遇重大事情，他都要亲临现场，亲自动手解决问题，毫不含糊。
老张一行来到仙人瀑，爬上断岩口，仔细察看起来。只见：仙人瀑泉水飞流而下，瀑声如雷，毒龙潭冷气森森，深不可测。
张支队长看到那捆被卡在石块上的棒柴，再次察看了那根扁担。“石顺清已经死了！”支队长斩钉截铁地说：“各部迅速合拢！”
（七）
时间已是第2天下午2点钟。石顺清抬腕看看表，额头上浸出了豆大的汗珠。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想，按照原来计划，现在整个泸溪，甚至整个湘西都是他的了！可是他的第二步计划根本无法实施。从军火库逃出来，他觉得自己一直都像在一张网里乱钻，使得他的计划难以付诸实施。他原以为：只要军火库一着火，必然要将大批部队吸引过去，等到部队赶到军火库，烈火已经无法扑灭，熊熊大火必将引爆军火库，整个泸溪县城将化为灰烬。趁这当儿，他冲进县政府，把那些“头头”全给杀了。那时，他就成了大英雄了，似乎只要他大声一呼，就可以号令湘西，甚至号令天下！
包围圈在迅速合拢，核心在县政府办公大楼一带。2点40分，罪犯被“挤”到县政府门卫传达室。
“不许动！”武警战士杨秀林带领一个班的战士早已等在那里。几支乌黑的枪口抵到罪犯的胸膛上，罪犯像一团稀泥似的瘫倒在地。
战士们从罪犯身上搜出了子弹和枪支。这个罪犯就是石顺清！
石顺清被雇为县人武部军火库看守员后，多次违反纪律，受到有关领导的批评教育后不思悔过，反而变本加厉。石被解雇后，扬言要杀人、爆炸军火库。6月23日，他制造了这起骇人听闻的大案。
自古道：玩火者自焚。石犯以身试法，终于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
（徐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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