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好像是要下雪吧？！”老爷子看见了儿媳妇就说了一句。
“是啊，好像是要下雪，您那屋子冷不冷啊？”岳兰馨问道。
“不冷，火挺硬的。”老爷子说道。“他晚上回不回来啊？”又问道。
“看这天够呛回来，他还不就住在那个朋友家里了，就是搭伙的那个朋友。”岳兰馨说道。
“是啊，在人家里住方便么？”老爷子又问道。
“就凑合一宿，天一亮就回来，原来讲好了的，每天送他回来，现在不想送他了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啊？所以就凑合一宿了。”岳兰馨和公公解释说。
“是啊，那应该的。”老爷子说道，又独自站了一会儿，听到老太太骂她，就进屋子里面去。
岳兰馨回头看见猪已经进食完毕，自己就拿了猪食盆回去。想想人到了中年真是没意思，就剩下活着这件事情，自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又指挥不了别的人，好像十分悠闲十分清静，可是一种无聊的孤独的生活，可早谁也阻不住这种时刻的来临，凭你是什么有钱人，是什么县长，什么主席也没有用，不过比别的人生活的状态要好一点，碰到没有本事的儿女，根本就管不了你的事情，他自己还有一堆子事情要做，要养活老的小的，要出去讨生活，像徐福禄自己的男人根本连家都不能够定时回来，这就是过日子，岳兰馨想着，什么是好日子，对于她来说，这个好日子的标准低微了，孩子们地加工作了，老人无疾而终，自己和自己的男人不用再为生活疲于奔命了，这就是他的好日子啊。那就是现在公公婆婆的那种生活的状况，那又有什么意思呢？想起来自己就越来越觉得没有意思，心情变得很糟。回到了自己这院，听到两个孩子正在聊天。
自己下意识的没有立刻进去，就站在门外面听着。
“姐姐，你就别管别人了，自己学习好就好了。”是老二的声音。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人家怎么就条件那么好啊？你说，人家买一条裤子就花两百元，你说。”老大说道。
“人家的父母能够挣钱啊。”老二说道。
“那还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你说，不就是他爸他妈挣的我么？他为什么趾高气昂的？”老大又接着说。
“……我也不知道了，那你就恨咱们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了？姐姐？你也不喜欢我们了？”老二又说。
“不是，咳兰，你不懂，我也不和你说了，你看妈，整天就知道喂猪，好像她生下来就是为了喂猪来的，爸爸呢，天天开个破车，什么也不多说，现在倒好干脆还不回来了，真是没劲。”姐姐又说。
岳兰馨还想听她们说什么，可是她们也不说话了，岳兰馨不知道此时该不该进屋里去，自己的孩子大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自己变成了公公婆婆那个样子。
岳兰馨想到家里觉得心情变得更加不好起来了，就迈步进了屋，两个孩子正在看电视，她脱了破大衣，就和两个孩子说：“我一会儿去你姥姥家里一趟。你们自己在家看家。”
“什么事啊？”老二问道。
“没事儿就不能看看我妈去？找我妈说会儿话？”岳兰馨说到这里，心里一肚子委屈好像差点哭出来。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啊，别等天黑了，好像要下雪。”老二徐楠又说。老大没吭声，似乎觉得自己母亲有点不对劲，这不对还是因为她造成的。
岳兰馨匆匆换了衣服，然后出了屋门，推出自行车，出了院门的大门，忽然觉得自己把两个孩子搁在家里有点不妥，于是又回来，到公公那院和公公说了，老公公也没有多问，但是看得出来脸上充满了疑问和猜测。只不过不敢问罢了。
“没事儿，我就过去遛个弯儿一会儿就回来。”岳兰馨向老爷子解释道。
“去吧，一会儿我过去和两个孩子坐会儿。”老爷子说道。岳兰馨就没说话，然后离开了家。
一路上有点微风很冷，她觉得自己握着车把的手有点木了，她想象着自己的母亲会怎么说自己，什么都四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什么把两个孩子扔在家里也放心，什么的。可是这些也都不顾忌了，可是如果碰到了弟弟和弟妹自己又该怎么办？他们一定会觉得这个大姑子怎么这么神经病，想到这里岳兰馨不禁独自笑出了声。夜晚渐渐来临，小路上没有什么行人，两边的树木都脱光了叶子在微风中一动也不动，田野里的冬小麦已经干枯，叶子都变成了黑绿色，在夜色中只有一行行的黑条子。微风把田野抚慰着，岳兰馨暂时也脱离了烦恼，独自沉浸在夜色里，想想自己这些年走过的路，自己和徐福禄结婚，生孩子，过日子，这些都变得遥远，可是就是现实。而自己做姑娘时候的愉快时光倒非常真实的呈现在眼前，做个孩子多好啊，有什么烦恼就和自己妈妈说，妈妈就会适时地说一安慰的话，实在不行就和妈妈哭一场，妈妈就是自己的精神支柱。岳兰馨很难想像如果自己的母亲不在了，自己会怎么样？想到这里不禁流下了眼泪。
半壁村的夜晚十分宁静，岳兰馨进了村子没有碰到什么人，接着就拐进了自己家的胡同，这条胡同她太熟悉了，简直就是亲切，自己曾经多少次在梦里梦到这条胡同，梦到老房子，小时候的事情，可是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岳老太太正坐在灶前的一只小板凳上面烧火，因为柴禾不大干，冒着黑烟，呛得直咳嗽，火苗的红炮从灶门口一晃一晃的露出来，给归来的路人许多温暖。
“妈。”岳兰馨叫了一声母亲，禁不住喉头一紧，鼻子一酸。
“谁啊？”岳老太太叫了一声，回头看见是闺女不禁吃惊。
“怎么啦？这么晚跑来？”老太太又问道。
“没事儿。”岳兰馨有点失望地说。
“走，进屋里去。”老太太收拾了一下灶火，然后从小板凳上面站起身来。
“妈，谁来啦？”里面传出一声问候，妹妹岳青青惊喜地叫道。
“她老姨也在家里呢？”姐姐岳兰馨问道。
“是啊？！”母亲说，身子挺笨重的挪着脚步，说着什么，腿也不大听使唤了，坐时间长了就觉得笨了什么的，岳兰馨伸手扶了一把老母亲，老太太摆摆手说不碍事的，天天这样，这时他弟妹突然从西屋里面出来，说了几句干巴巴的客套话，岳兰馨也非常热乎的说了几句。无非都是一些废话，什么时候来的？答曰刚来，吃没吃饭？答曰吃了，怎么没带孩子，答曰没带，嫌麻烦。接着就张罗着进里屋去，岳兰馨就自己进去了。她弟妹是个身材矮小的女人，人长得也不算很好，说话做事都不太会，虽然结婚不少年了，却非常生涩，和这个家格格不入，岳兰馨觉得做人做到这个份上算是很失败的。
里面她妹妹已经正等着她坐下，妹妹的感情和弟妹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不用说什么话，也能够心领神会，这就是她的亲人。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妹妹问道。
“没有，什么也没发生。”她姐姐有点责备的说道。
“咳，我以为你们离婚了呢？”妹妹不知深浅但是却明显的开着玩笑说的。
“什么啊？小孩子竟胡说。”姐姐又责怪说。
“没事儿，觉得心烦，一个是不回家，那两个孩子也老闹，两个老的跟幽灵似的整天介。”岳兰馨心情不好说道。
“她爸爸还在那住着呢？”母亲问道。
“你稍不留点神，一会儿给你带回来一个。”妹妹又说。
“正好呢，赶快带回来，我好走，把这个婆家留给他，我算是和他过够了，谁愿意来啊，两个老的，两个小的。一个破家谁稀罕啊？也就是我凑合。”岳兰馨说道。
“又不是当初急着要跟人家时候了，又说人家长得白什么的，恨不能一时梦到人家里去。”岳老太太笑盈盈地说道。
“什么啊？妈……”岳兰馨被说重了要害，撒了个娇。再大的孩子在母亲面前也是孩子，岳老太太拿着慈爱的目光看着女儿。
“你看你，都快四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岳老太太说道。
“您看这两个孩子背后说我天生就是喂猪的，问她们什么话也不告诉我，尤其是徐嘉，越大越不懂事。”岳兰馨开始控诉自己的女儿。
“我怎么不觉得，我倒觉得她挺懂事儿的。你和孩子之间太缺少沟通了。”妹妹岳青青说道。
“沟通什么？她们有事根本就不和我说。”岳兰馨又说。
“可是你要知道为什么她们不和你说，为什么？”岳青青又说道。
“是啊。孩子有了想法就和大人一样，想找个人说说，另外孩子大了，当着人别老是辞辞嗒嗒的，她也有自己的自尊心了。”岳老太太说道。
“就是啊，你看我姐夫也不回家，你也不问问他干什么去了，也不多留心他的情况，孩子你也不大管，有了心事孩子也没处诉说，你有了烦心的事情找妈说说，可是为什么孩子有了烦心的事就不能够找她妈妈说呢？你还有什么迷惑不解的，你想想你是怎么当妈的，妈是怎么对待你的？”妹妹岳青青又说道。
“是啊，可是我觉得我也没怎么她们啊？”岳兰馨想了想说。
“你别一天到晚都烦，孩子放假了在家里，你就勤快点做做饭什么的，把饭做的精致一点，别一天到晚都凑合，谁家不是这样，比你不如的有的是，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不是整天做饭呢，能干的你就干吧，没什么好说的，你这是为了日子，为了孩子。别老是觉得冤得慌，弄得孩子们也不高兴。”岳老太太开导自己的女儿，絮絮叨叨地说道。
岳兰馨觉得自己确实不如自己的母亲付出的多，自己没有母亲的献身精神，孩子们离自己那么远，不愿意把话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的原因，孩子都是一样的孩子，为什么不能够把心里的话告诉自己，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是自己的原因。和老太太说了玫会儿话之后，岳兰馨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又说了一会儿别的闲话，问起妹妹为什么今天没有上班，妹妹说不是星期六么？自己才想起来今天确实是星期六。
“我姐夫你还要密切注意他的动向，老不回家可不行。”妹妹又笑着开玩笑说。
“他还有什么新鲜的，就他那样。”岳兰馨说道。
“不是他有没有新鲜的，是他太老实了，别在上当受骗，像王世平他们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看他不怎么回家，听说在外面又找唐桂香去了，这里他媳妇小白心里也不好过，三天两头的不是吃药就是打针的，还带着个不会走的孩子，你说这都对么？人可千万别走这步棋啊。”岳老太太说道。
“是么？前两天你姐夫还借了他两千块钱呢。”岳兰馨沉吟着道。
“借就借了吧，反正以后注意点就是了。”岳老太太说道。
“行。不过他也不会不还的。都一村的人。”岳兰馨沉吟着道。
“他现在都急眼了，这里又是小孩子又是媳妇的，那天老唐再跟他要点钱花，再加上他的大儿子上学也要花钱，那孩子再恨他离婚。他挣那点钱还够用的？原来开销再大，现在让他节约他根本就节约不了了。”岳老太太说道。
“是啊，没听古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么？”岳青青又说道。
“什么什么？”岳兰馨姐姐不禁问道。
“算了，说你你也不知道。”岳青青说道，觉得自己十分幼稚。
“行了，不早了，该回家去了。俩孩子还等着你呢。”岳老太态度下了逐客令。
“没事儿，再待会儿，我和他爷爷说了，他爷爷说过去和他们待会儿。”岳兰馨又说。
“你让老爷子嗑磕绊绊地跑来跑去干什么啊？又不是在一个院儿里。”岳老太太提醒着自己女儿说道。
“行了，我这就走这就走。”岳兰馨没法，只好起身。
这时，听见弟妹和弟弟出来说话。
“害不害怕啊？要不然我送送你。”弟弟说道。
“不用了回去吧，还害怕这么大岁数了，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啊。”岳兰馨笑着推车出了大门，她弟妹在后面又说了些客套话，无非是什么慢点走，注意安全之类的，答曰：嗯，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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