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做人当知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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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小如意哪里也没去,还是天天跟着任二先生送水,爷儿俩的水车一早出来经过南门口先去甜水巷,从甜水巷装了水出来,先走平路把水送到潘家大楼,运河茶社,再到东塔寺,酱菜园,沿着运河边一直走过去,回来的时候水空车轻,爷爷就带他过在岳河上面拱起半个腰的“公公桥”,走近路返回甜水巷,装了水再去卖。

    古运河从小闸口那儿分出来一个岔,叫越河。任州人不把妃子称妃子,而是称作娘娘,妃子庙也就成了娘娘庙,是当地人烧香拜佛求子发家香火很旺的地方。有了越河通往莲花阁和妃子庙,给远道撑船来烧香的人们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但却又逼着半拉子城里城外的人到南菜市赶集买菜时要往东绕,绕过大闸口的桥再往回转才行,来回多走二里地,很是费事。传说当年被乾隆爷打发到妃子庙来为玉妃守墓的太监姓范。范太监不仅享受宫廷奉禄,还常年享用人们为娘娘庙供奉的香火,他吃斋念佛,对人谦逊和善,活到古稀之年,很有些个积蓄。他念任州城人们的好,说任州人本分,勤劳,善解人意,几十年里一直把他称作范公公,而从没有一个人当面喊过他太监,算是待他不薄,临了他把自己的积蓄全部拿出来,又把出宫时带在身上的一块玉佩卖了,加在一起为了任州人在越河上修了一座桥,为南边半个城的人赶集买菜行了个极大的方便。任州人念他德性好,就把这座桥起名“公公桥”。公公桥不大,只有两丈余长,拱也不高,是用汉白玉石修的,很精致。桥下可通舟楫,上面可行车马,桥头有垂柳掩映,水中有拱桥的倒影,不仅热闹,也是任州一景。

    任二先生的水车走到哪,他就把任州城那些古老的传说和故事给孙子小如意讲到哪……讲过一阵,看他不愿听了,就教给他唐诗宋词,教他名联名句。前面教过了,后面就你一句我一句,一下一下地斗对子。比如任二先生前面说上句:“两个黄鹂鸣翠柳”,小如意就对下句:“一行白鹭上青天”。任二先生说“门前喜鹊登枝”,小如意就对“雪里红梅绽放”。任二先生说“鱼戏新荷动”,小如意就对“鸟飞余花落”。任二先生说“士为知己者死”,小如意就对“女为悦己者容”;任二先生说“君子坦荡荡”,小如意就对“小人常嘁嘁”……有时候小如意也突然反过来先出一句上联,说“三万里河东入海”,任二先生想上一会子,才想起来对答“五千仞岳上摩天”。小如意说还是你教的我呢,你咋想半天才答出来?恁笨!任二先生就笑,说爷爷老了,哪有你个机灵鬼快呢……这一老一少你来我往不住嘴,不光少了寂寞,也多了些许情趣。

    有一天小如意跟着爷爷拉着水车,过了公公桥刚刚来到南菜市街口上,突然看见不远处一个挎菜篮子的胖女人,不小心踩着西瓜皮仰面朝天地摔了一跤,菜篮子抛在地上,西红柿黄瓜撒了一地,就忍不住格格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对任二先生说,爷爷你看那个胖娘们儿,专往西瓜皮上踩,不摔她摔谁呢。任二先生一扭脸也看到了那个摔在地上的女人,接着转身就喝斥他: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知不知道?当年你吃过她的奶呢!你应该叫她娘娘,怎么能叫她胖娘们儿呢?快去扶她起来。小如意听了,就跑过去,说娘娘你没摔疼吧?接着就拉那胖女人起来,还帮着把菜捡起来,给她装到篮子里。那摔倒的胖女人一脚踢开西瓜皮,正要张口骂街呢,看小如意跑过来又是扶她,又是帮她捡菜,不但没骂出来,反而感动地笑了起来。她抚摸着小如意的头对任二先生说,这不就是那个长了仨顶的孩子么?哎哟我的小乖乖,都长这么大了,这孩子咋这么懂事吆,真是个好乖乖。受了夸奖的小如意羞得小脸红红的,任二先生又对他说,你要记住,在任州城里,不知多少男人抱过你,多少女人奶过你。你吃了人家的奶水,就要记住人家的恩情,想着将来报答人家,可别以为不认识,对人家就不恭不敬的。小如意听了备觉惭愧似的,连连点头。从那,他见了年龄大一些的女人,老远就先看认识不认识,而且只要看到人家有一对鼓着的乳房,接着心里就猜想自己是不是吃过她的奶?这么一想,不管认识不认识,他对那女人立刻就充满了深深的敬意,只要人家善意地看他一眼或者对他一笑,他立刻就开口喊人娘娘。喊娘娘谁听了不高兴呢。高兴了人家就忍不住要夸他几句,这孩子嘴真甜,真懂事。

    人都说孩子是夸出来的,小如意就在夸奖声里一天天长大,越发显得懂道理,知礼节。借这机会,任二先生就教他更多的一些做人的道理,给他讲二十四孝里郯子“鹿乳奉亲”、闵损“芦衣顺母”、王祥“卧冰求鲤”……给他讲做人要有良心,做晚辈要有孝心,要尊长爱幼,对他说交朋友要交有孝心的人,没有孝心的不要交。他对小如意说,你想想,一个人连生他养他的爹娘都不孝不敬,又怎么能对朋友好呢?他见小如意点了头,接着又对他说,做人当知感恩。不知感恩者也不可交。小如意问,感恩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任二连忙说对对对。接着又对他说,感恩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不光要感谢有恩于自己的恩人,还要感恩于天地,感恩于日月,感恩于祖宗,感恩于先人。小如意问他为什么要感谢天地日月?任二先生说是天地给了人间一年四季,是日月给了万物生长的阳光雨露。小如意又问为什么要感谢祖宗和先人呢?任二先生说是祖宗和先人历经千年岁月,从数不清的万物中找出了人用以果腹的五谷、果木、蔬菜和人们穿戴所用的棉花与丝绸,并创造了文字、数字、语言和做人的道理。任二先生还说任何一个人活在世上都离不了他人,所以做人一定要知道感恩。不会感恩的人,就是活在这个世上也永远感觉不到幸福和快乐。

    “好雨润物细无声”——任二先生凭着自己的朴素与善良,早早地在小如意的胸腔里孕育下一颗感恩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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