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和那姓胡的到底怎样了?”
“也就那样。”
“谈到婚事了吗?”
小月泄气地摇了摇头。这是她最头疼的一件事。相处大半年了,胡文仲好像没有激情似的,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也许他不着急,他耐心地选购着商品,挑选着最适合的人做他的妻。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后,他更慎重,更小心,他也许要慢慢揣透小月的脾性,和他的家人,和他的女儿,和他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融合在一起?要磨合得让他心满意足为止。但是小月经不起这种折腾,她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再让别人精挑细选了。胡文仲是她待上的最好的一列火车,开走了,就永远不回头了,载着她的希望风驰电掣而去了,她不能错过这趟车。
小姑因为受了小月刚才那一拜,心里多少坚冰都已化成了一摊水,柔情满怀地问:“你们……没什么事吧?”
小月疑惑地看着小姑,懵懵地摇摇头。
小姑撇撇嘴,笑了一下。小月即使是个傻子,也看出小姑是在冷笑了。但是她确实没装纯洁,小姑问得实在太含糊了,可是这一声冷笑,小月却明白了小姑的所指。她赶紧摇头:“怎么会?”
小姑仍旧冷笑了一声,叹了叹气,说道:“我算是你的长辈,也是过来人,有句话你一定得听清,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跟他那个,你记住了。那他可要真小瞧你!”
小月不敢有任何动作任何言语,她猛然想到大姑今天来过电话,会不会大姑把她所有的事和盘端给小姑?是了是了,否则小姑不会这样一反常态。但是,她不能跟小姑表白什么,承认什么,在没有确定之前,她不能把自己给出卖了。她装作非常诚恳非常依赖的样子,用眼神询问着小姑,鼓励小姑把话说下去。
小姑看了看小月,还是讲完了所有的话:“小月,那姓胡的老婆,……你可能没想过,像他这样的男人,一定非常在乎别的女人的操行,所以你一定要在他面前放矜持些。如果让他觉得你放荡了,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甩了你,那时,你是赔了自己又折兵,吃亏的总还是你!”
小月听了这一番话,知道自己的事小姑全都知道了,她无论如何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小姑是武汉长大的,一定有许多城里人的算计,她没有谁可以商量的了,现在,作为女人,小姑和她在这间屋子里是平等的,她要对她说出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全部来,她要怎样来把握住自己,解脱出自己,她只能依赖这个长不了她几岁的女人了。
小姑听完了小月如泣如诉的故事后,认真地点了下头,就因为这不惊不诧的动作,小月吁了一口气,看来她真是知道自己的一切的,她诚以对她,她也该真以对她,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女人可以成为真正的朋友,但是,一个女人却能为另一个女人提供经验的。
小姑说:“这没什么,我可以带你做一个手术,让你仍旧像一个姑娘一样。”
“真的?”小月瞪圆了眼睛。
“但是你一定要对他把持住!这很重要,让他觉得你真的很好,很温柔。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你只有自己把握了。”
“嗯。”小月听话地低下了头。
小姑又看了小月一眼:“你就那么喜欢他?”
“我没有别的法子。”
“为了钱吗?钱就能带来一切吗?你太天真了吧?”
小月深深地看了小姑一眼,这个从小在蜜糖中幸福生活的女人,她怎么可能明白钱能带给小月什么?这场婚姻又能带给小月什么?也许在她眼里,胡文仲有几百万又怎么样?左不过一个没有文化没有品位的土财主罢了,还拖着个女儿。她衣食无忧,她当然可以鄙夷那些为钱为户口而拼命挣扎的小月们,她当然有闲情雅致来谈论爱情高于一切,她甚至讨厌武汉,就像任何一个大都市的人一样,毫不避讳地嫌弃自己的城市,坐山观虎地嘲笑那些拼命想挤进这座城市的农村人,她不知道这座城市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她不知道他们从自己的土地里出来而奔赴这座城市意味着什么,小月怎么能跟她讲得明白?出来,只要出来,就是整座村庄的神话,就像那每日可见的月亮,有多少人对它心存梦想心存渴望,它是那么得遥不可及,那么得高不可攀,因为距离,产生的联想是你无法想象的。
小姑陪着她做了手术。她虚弱地走出小诊所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这才发现,武汉的街景原来是这么得美!她们流连在一家大的婚纱摄影店前,橱窗里的模特穿得光彩照人,富丽堂皇的婚纱,她被那美景感动得踟躅不行。小姑也非常喜欢那些婚纱,每一个女人在婚纱面前都有遏止不住的冲动,那是一个女人一生中的分水岭,那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光。
小姑兴奋地说:“看,现在的婚纱越来越漂亮了!我们那时候就没有这样好的呢!真恨不得再结它一次婚,就穿这款婚纱!”小姑指着一件低胸的雪白的镶满了碎钻的欧式礼服,快活地嚷道。
在这种憧憬面前,每个女子都成了待嫁的新娘。小月的心里再也放不下那些美轮美奂的婚纱了。
胡文仲对小月仍旧那样,小月心里真的着急,而且,她慢慢发现,胡文仲是个非常小气的男人,他不给她买衣服,不带她逛街,偶尔出去逛一下夜市,小月选中一枚小发卡,他也是脸不改色心不跳地让小月自己付了钱。他也不常带她出去吃饭,总是买点菜让小月在家做给他吃。小月的心凉得就像冰柜里化了的雪糕,又冷又粘,小月想,她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万一有什么变故,她一切全泡汤了,她得进攻了。
她用的是女人的法子,她不能再照搬小姑的教条了。
那一趟她又去了他家,她看了电视预告故意扭到一个台,那个台正播放她曾看过的一部外国爱情片,再有十分钟就是男女主人公拥抱接吻热烈上床的场面了。她静下心来挨在胡文仲身旁坐下。
那些镜头强烈地开始了。小月目不斜视地盯着画面,她感到身边的男人喉头“咕”了一下,像吞咽着什么,她起了身,不经意地拂了一下露出大腿的裙裾,转身进了厨房。
等了一会儿,男人从身后环住了她,她矜持地站在那儿,她得把握住自己的度,不能让这曾戴了绿帽子的男人有所疑惧,更不能让自己故作的羞涩毁了这次机会。
男人吻着了她的脖颈,双手开始试探地抚着小月的身体,一点点往上,捉住了她的双乳,小月连忙回转身,口里叫了句:“噢,不!”但她没有挣开自己的身体。
胡文仲大概有好久没有碰过女人了,受到小月半推半就的鼓励和呻吟,他动作大胆起来,他几乎有点粗鲁地横冲直撞地进入了小月的身体,小月这次觉得了撕心裂肺的一阵痛,她真的为痛而哭泣起来。她不知道这次为被撕裂而准备的缝合的代价是不是值得,她不知道这男人会不会为他的强暴而疼惜她,迎娶她,她看到胡文仲表情沉痛却又掩饰不了愉悦地看见了她底下的那摊殷红的血迹,嘴里柔柔地说:“小月,对不起,小月,是我不好。”小月哭泣着吁了一口气,她那一刻只在想:“原来也有这么愚蠢的男人啊。”
婚事终于提到议程上来。他这种中年男子的小肚鸡肠,从农村走入城市的暴发户的悭吝,在这场婚姻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他的一切财产都被公证为婚前财产,也就是说那四百万元的家财与小月丝毫无干。婚礼在新洲老家举行,没有小月憧憬的白婚纱礼服,更别谈捧着鲜花互换戒指步入教堂了,大鱼大肉的排场跟在曲关结婚没什么两样。小月灰透了心,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出嫁赶不上任何朝代的热闹与繁华。她接受了一切条件,在武汉家里足不出户,只能买菜时上上集市,不胡乱出门瞎逛街,不随便跟男人们搭话,而且,必须生一个男孩,怀孕五个月就得找后门做B超,否则再大的肚子也得拿掉。
小月婚后的憧憬简单起来,她只想赶快怀上个男孩,母以子贵,这样,胡文仲总会疼惜她些,他的钱不给他的儿子又能给谁?小月又满怀希望起来。
曲关所有的人都知道老袁家的长孙女在武汉找着了一个好婆家,那是他们这一个地区的传奇。只有玉香在默默祷告,母女连心啊,她也在盼望小月能生个男娃儿,那样,姑娘的地位就铁定得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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