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李树有些后悔,认为自己应该把宋凌凌送上火车。虽然是偶遇,但既然赶巧碰上了,就不应该不送她上火车。因为这,李树自责了好长时间。但当时李树也的确是有事,心情挺郁闷。他到县城是想看病。他这病还不太好张口说。前些日子,他突然发现自己下身的那玩意不好使了。一开始他没在意,以为是身体不适或心情不好造成的,但后来心情好的时候也不行,才知道是出了毛病了。自从李树那天早晨向老婆描画了一番美好前景后,老婆对他是出奇的好,激情就像涨潮的海水,一波连着一波,一波高过一波。可自己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弄得老婆也郁郁寡欢,说:“以前不搭理你时你倒挺能耐,整天摸摸索索地闲不住,现在上赶着给你,你倒完蛋操了,就说你这人,不是老天对你不公,是你命不济。”
因为这事引起的不愉快,很迅速地就把前两天才好转起来的家庭气氛给淹没了。李树刚刚长起来的志气,还没来得及扬威就倒下了。垂头丧气的李树突然想到县报上曾经登过一则广告,说县城里有一家私人诊所,是专治男性病的,但具体地址什么的都忘了。
老婆又埋怨他:“你啥都不经心,啥也不知道留着点。”
李树说:“你说这话不是没用吗,谁寻思到的事啊……再说,没那破报纸我就不看病了?鼻子底下不是嘴吗,我不会打听?”
李树那天七拐八折地最后终于在一个小胡同里找到了那家诊所。李树一看,心就凉了半截,地方太小,卫生条件也不好。三间平房,普通玻璃窗,门上挂个布门帘子。玻璃窗上罩着年代久远的纱布,门帘子上好像是谁刺上去一泡尿,满是大圈套小圈的污痕。门上方一块牌匾,大字写着:XX诊所;下面是一行小字:“专治男性不育、阳萎、早泄、包皮过长、各种性病”。李树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侮辱感,像被谁强奸了似的,晕晕乎乎地像在做梦。
接待李树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老头问李树:“这病是咋得的?”
李树说:“不知道啊,不知咋的就得上了。”
老头说:“不可能,你好好想想,以前房事时有没有受到什么刺激?”
经老头这么一提醒,李树想起来了,就把那天早晨做完事后又割柴火挨雨浇的事告诉了老头。
老头说:“这不就结了,嘁,这是你体格好,火力旺,要搁身体孬眼的,命都得搭上。”
老头打开一个陶罐,从里面舀出几勺黑不溜秋的药面子,用黑纸包了两大包。告诉李树,一天两顿,一顿两羹匙。李树闻一闻,挺呛人,问:“这是啥药?”
老头嘿嘿一乐,说:“这药没名,你要非得问,我就告诉你叫‘乱柴草加工面’;你要问成份,我也告诉你,就是从你们老家山坡子上搂来的树叶子草根子压的;你要问疗效,管用。”
老头这一番话,把李树逗乐了:“管用管用,要不管用,我也不能来不是。”
老头又嘱咐李树:“小伙子,得病容易去病难啊,你得有耐心,还得有信心……再有一条,你老婆得好好配合你,效果会更好。”
李树说:“咋配合?”
老头就教给他一套配合的法子,并且强调说,每天晚上少说要保持半小时。说得李树面红耳赤的,只管嘿嘿嘿的笑。
李树回来跟老婆把老头说要配合的话重复了一遍。又说:“你看,你的作用还挺关键呢。”
李树老婆连瞅都没瞅他,说:“甭想,没那空儿。”
老婆不配合李树,李树就只好光吃老头给他的“乱柴草加工面”。
开学第三天,宋凌凌回来了。宋凌凌一回来,拿起书就去上课,一点没看出高兴的样子,但也没看出怎么不高兴来。这时候,有人传言说宋凌凌离婚了。说他的老公跟一个师后勤部长的闺女搞上了。那个部长闺女是个老处女,因为心气傲,自己又没啥出彩的地方,高不成低不就,生生自己把自己给耽误了,三十多岁了还没结婚。后来就遇到了宋凌凌老公。宋凌凌老公一没留神就被人家拿下了。还听说宋凌凌老公的副营级也是借了老处女的光,要不然,还轮不到他。
传言一出,宋凌凌下课的时候,人们就都看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事情的真假。看过之后,人们就说,八成是真的。因为人们发现宋凌凌的眼睛里少了很多东西。一个是原来的那种躁意没有了,再一个是暑假前张罗随军那一段如火如荼的激情也没有了。宋凌凌变得平静了,像一潭秋水,没波没澜的。人们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无风树不响。宋凌凌真的离婚了。宋凌凌是在一个偶然的场合发现他与那个老处女的不正常关系的。宋凌凌凭着女人的直觉就把他和老处女眼睛里暗藏的东西一览无余。那天晚上,宋凌凌质问他,他就把一张写着“离婚协议书”的纸从兜里掏出来了。宋凌凌发现那张纸的边沿都磨破了,像小学生的练习本似的翘翘着。宋凌凌突然想笑,但她板着没有笑出声。宋凌凌什么都没说,就在上面签了字,然后坐当晚的火车直接回了娘家。
宋凌凌没事时还是爱弹那架老掉牙的破风琴。人们发现,宋凌凌弹琴其实也挺好听的,一点都不吵。
李树这两天挺孬糟。不是因为“乱柴草加工面”管不管用的事,而是老婆跟着村东头的二驴子跑天津干活去了,把一个上小学三年级的丫头丢给了他。
那天,老陈把一摞账本给了李树,说:“老魏这一摊子事交给你管吧。”
李树挺高兴的,回家后喜滋滋地跟老婆说,以为老婆会表扬他,没承想,老婆当时就骂他个狗血喷头:“看你那一身贱骨头,管几本烂账就把你美那样?你还能有啥出息?再说了,你不是准备出门吗,咋了,又打退堂鼓了吧?当时我一寻思,就知道你那泡尿也刺不了多高!”
李树说:“不是有毛病吗,咋也得把毛病治好了吧。”
老婆说:“等你那毛病好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告诉你啊,你不出去,我出去,家你管。”
李树以为老婆说的是气话,没上心去,当时还跟她拉硬,说:“有能耐你就去,永远不回来才好呢。”
没承想,第二天老婆就真的跟着二驴子还有另外两个女人上了班车。
九月十号教师节。听说别的学校都放假了,北山小学没放。老陈早就说过了,教师节了,咱们得好好热闹热闹。上午,师生联欢。在操场上用二十多张桌子拼个大台子。演节目的学生都是从各班抽出来的,连选拔再排练,忙活了半个月。学校没有专职音乐老师,几节音乐课老朴兼着。排练节目以老朴为主,宋凌凌毛遂自荐协助老朴工作。
李树没看节目,他整个一上午都在忙着操办中午的伙食。
老陈说:“小李,好好整整啊。”
李树一拍胸脯:“校长,你就(贝青)好吧。”
李树弄了一只羊,自己拾掇的。原先都是老魏买羊,李树只管拾掇,目的是白得一张皮子。现在不同了,老魏那一摊子给了他,是事都得他张罗了,里里外外忙得脚打后脑勺。李树告诉做饭大师傅:“连骨头带肉,大块炖,吃‘老虎肉’。”
李树情绪不错。说也奇怪,老婆走了,他倒有一种翻身农奴得解放的感觉,浑身上下轻飘飘的。
责任编辑 高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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