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三界内》的九个故事绑在一起的，是形式。也许有人认为这种连缀是随机的讨巧，是“小说九题”的别一种说法，是可以一笑而过的蒙人把戏。我不这样认为。所谓叙事，除了对故事的讲述，也包含了讲述那故事的方式方法。我读小说，是一向喜欢把星号空行白纸页都当成小说的组成部分来赏析把玩的。当然了，若方式不对头方法不得当则是另一回事。

    有人把对于叙事的方式方法的强调指责为技术美学泛滥。把这看成是精神基石不够坚牢的标志。这我不能同意。在我看来，由于人性中天然存在的惰性和为整个社会的急功近利情绪所驱策的集体无意识，至少在我目力所及的范围内，一般读者的阅读趣味阅读心理，是普遍趋于被动保守的。对自由的艺术精神有种本能的恐惧感与排斥心。正是这样的结果，导致了技术美学之花在中国很难找到开放的园地，使得中国小说的T型台上，令人瞠目的奇装异服不是太多而是太少。把精神的贫弱归之于技术的滥用，这是典型的拉不下屎来怨茅房的心态，难道放弃技术就有了精神吗？我倒觉得，在一个个性毁损意志破碎思想寂灭的精神空间里，也许技术的整台还能榨出一点新的汁液，否则只能一片干涸。这就像为了防止一座房子的坍塌。在周边加几根柱子，至少可以暂时缓解危局：如果这时房子仍然塌了，却把责任推在柱子身上。那实在是欲加之罪。是的，谁都有权评价和判断那柱子加得是否和谐漂亮，但那问题不是这么个讨论法。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