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因为下棋,不少挨老婆的骂:下下下,一天就知道下,连吃都不顾了。其实,吃有多随便?一个馒头或是一条红薯就足了,甚至于最好还是馒头和红薯,可以抓在手里,一边啃着,一边下棋。
惯了,每天似乎不下两盘就会手痒。其实是心痒,困在家里总也坐不安稳,什么书,什么电视,全放他妈的狗屁!
傍晚,我汽车不开,摩托不骑,连自行车也不要,挪动双腿,从板岭路走过钦州湾大道,步入新兴路。兜了一圈,没有发现有棋,连平时最容易有人摆摊的车站和粮食局,都是静悄悄的,不知人们怎样一下子都变了,变的连棋也不要了。
心怏快地又折回板岭路。
来到自来水公司大门,哈,门里围着几个男人,那不是有人在下棋么。脚被磁石吸了过去,挤入重围,正是一眼镜青年与一戴头盔的中年在对杀。
一盘棋已到了尾声。是因输了,还是因为有客乘车,那头盔中年站了起来,离开了摊子。
“怎么一输了就逃了?”
“谁来接战?”
围观者都没有应声。真是天赐其便,我便坐了下去:“我来!”
没有半点儿的石破天惊,人们想是连多看我一眼都没有。得得得,一会儿棋子复了位。
眼镜啪地架上中宫炮。
“好厉害的当头炮!”我一边下一边咋呼:“屏风马,我这是专破当头炮的克星!”我就这个坏毛病,喜欢瞎咋呼。
未及二十回合,我因有双马成屏,阵脚稳固,再驱车调炮过江,大占上风,便一边下一边唱了起来。一会儿是:“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呀!”一会儿又是:“将一将,势把反动派一扫光!”
第二局由我先行。我不爱当头炮,便来了个“炮八平四”:“穿宫炮,专打急先锋,让你尝尝厉害!”
青年眼镜不知是听惯了进攻的号子,还是穷于应付,对我的咋呼竟是一语不发,一个劲儿沉着应战。
我就这德性,你越不吱声,我就越爱咋呼。一咋呼起来,能把一切置之度外。于我认为,下棋不语及观棋不语,都是折磨人。下棋本是件乐事,何苦搞得心胸弊闷,何苦着!不但我咋呼,你也可以咋呼,旁人也可以咋呼,甚至于起哄。
过宫炮果然步步为营,不久便又占了上风。
“攻他的总部嘛!”旁边一中年提醒眼镜。
“我何尝不想,让他步步都逼得抽不出手来,你来试吧!”一片懊恼之中,眼镜退出了争斗。
叫嚣攻总部的中年人也不谦让,坐到了眼镜的位置上。
我又变了阵法,一局挺七兵:“仙人指路,试试老兄水有多深,肉有多厚!”
“不要尽说风凉话,出水才看两脚泥!”中年人沉着应战。
“对,出水才看两脚泥。”啪,我一个马八进七,接着马七进六,又马六进七蹬了他的卒:“我倒要看看你腿有多粗,泥有多黑!”
这时,旁人评说:“不想我公司平时这么多棋手,今晚全都落败,快去叫戚仔来。”
不一会儿,旁边便多了一个架眼镜的汉子。他侧头一瞄:“我说是哪里来的大师,原来是作家!难怪你们都惨败,你们知道他是谁么?作家,著名的小小说作家沈祖连!”
“哗,你就是沈祖连?”多个旁人都朝我看了几秒钟,倒弄得我拘谨了起来。
“我读过你的不少小说,可不知道你棋也下得好!”
我便觉得兵马不听驱动了,每动一步都感到暗晦,也咋呼不起来了。好你个老戚,两军对垒,英雄不该问出处,是你露了天机,坏我大事。
这一盘竟然在对方的强攻之下败了下来。
兵败身退。我走了,留下了多少的议论,我已听不见,反正我有点儿窝火,半路杀出了程咬金,坏了我的棋兴。
不过细想起来,难道全怪老戚?为什么名字披露之后,就不能咋呼?就不可以挥洒自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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