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回上帝-硬卧铺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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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上海开往南宁的197次列车,经过了一天的跋涉,于清晨来到衡阳,停车七分钟,上来了一个女人,就在我的对面。这下好了,寂寞了一天的19组卧铺,从现在起应该不再寂寞了吧。

    然而,我的估计错了。

    女人打扮人时,一身紧装,将那本来并未显老的身段束得有板有眼,高高挽着的发髻,让人看去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白皙的脸面化上了淡淡的妆,眼晕里射出了青春的光芒,玉色的颈项,配上条金灿灿的链子,整个儿一副尊贵相。

    她不同任何人说话。这样的人会跟谁为伍?我真的估计错了。

    人生总是个缘,说什么你落到了我的同座,也应该算是个缘。我便主动跟她打了招呼:请问到哪儿?

    她稍稍地抬了下眼,淡淡地说出两个字:柳州。

    哦,我们有一半是同路了。我故作兴奋地说,我还以为你上桂林呢。

    为什么非得去桂林?

    也不为什么,我想起一支歌:我要去桂林。

    此后便再也没有了话。

    没人打牌,更没人下棋。长途漫漫多寂寞,既然有个不错的女人同座,相互聊个天,也好打发这旅途的寂寞呀。

    我不甘心,不过与之交谈是不可能的了。这种人一旦自视高贵,往往是不屑于与旁人为伍的,何必去蹭她?我便采用些迂回的办法:变戏法儿似的从包里拿出个鹿扣,在手里把玩,并不时地弄出些金属的叮当声来。这是一种高智能的玩具,据说在欧洲风行了三百年,很少人能将它解开。我一面解着鹿扣,一边斜着眼睛看她,却没能引起她的一点儿注意,或者说她看到了,但并不感兴趣。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打开包,抽出一叠的书来,有小说,有散文,也有画刊,既有诺贝尔奖的,也有鲁迅文学奖的,一本本展览性地摆到了小桌上,并捧起了一本打着“小小说金麻雀奖”的小说集,装模作样地读着。当然,读书的目光不忘分出一线来注视对面的她,竟也是岿然不动。便在心里估价,这女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呢?问她,显然是自讨没趣,只好在心里猜测罢了。有钱是肯定的,只有有钱的女人才会这样地自视尊贵,也许也有才,只有有才的女人才这么傲视别人。嘿,我发现,这样有目标地猜度一个人也蛮有意思的,起码也是打发寂寞的一种方式了。

    读书引不起她的注意,我便又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型DV,一会儿对着过道扫描,一会儿又将镜头伸向窗外,当然在扫描之中不忘将这个女人也摄了进去。她还是无动于衷的,眼睛只盯着一个地方看:窗外。有时掏出小手机来看看,大约是看时间,或者短信息吧。

    在一切努力都归于失败后,我对她的兴趣放弃了。这时车到了永州站,停车三分,我伸了个懒腰,下车看看。

    她没下。

    车下出现了各种供应车,有卖快餐的,有卖小食的,有卖土特产的,有卖水果的。感觉肚子有点儿饿了,便掏了六元钱要了份快餐上来。快餐是一个陶盅盛饭,一个餐盒盛菜。把快餐放置小桌上,只见女人的双眼一闪,便站起身来向车门走去,这时,列车一晃,开动了。

    女人回到了她的座上,礼貌性地朝她点了点头,我便开始了用餐。女人的眼光似乎没有那么冷硬了。待我将那一盅米饭及菜送进肚之后,将木筷折断收拾在盅里,正准备投掷到垃圾箱去,这时,她突然离座,向我走过来了,并说让我来吧。

    什么?看把我惊在一边时,她说话了,先生,这个盅你不要的话,就送给我吧。

    拿去吧,我便绅士般地挥了挥手。女人拿起它到洗手间一次一次地洗涮干净,回来说,这盅不错,谢谢你。

    这女人真是怪了,一个配餐用而且用完就遗弃的陶盅,在她的眼里,竟然比风行三百年的智力玩具值钱,比这获奖的小说还重要,比我这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还有兴趣。真是让人搞不清楚了。

    不过,再一细看,那小鼓一样的陶盅,造型倒也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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