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隔壁住着忧伤-逝去的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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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凸凹

    上大学时,有幸被一位美丽的吴姓女生爱上。当时极害怕,怕养不起她。后来发现她不仅食量小,而且虽出身高贵、天姿绰约,人却随和。我又脏又臭的内裤、鞋袜,居然常被她搜去洗得极干净,还总要喷上一些怪异的香味儿。我便觉得和靓女一起生活,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我曾问她:“我系山民之子,爱我甚?”她笑答:“你长得白,人老实,又极用功,没一丝轻浮相,将来靠得住。”

    我虽不很理解,但觉得她是个城市妞儿,见得广,想得杂,既然敢爱自有她的道理,便极小心地默认着这桩爱情。

    暑假将她带回家,她进门就极妩媚地叫爹。父亲久久不敢应,低声问我:“真是你媳妇儿吗?”我说:“是。”山里人的词典中,恋人便是媳妇儿。

    父亲紧紧地攥住我的几个指头:“你小子,好能啊。”于是,父亲不仅每日里顶着日头为她打野味,且每晚的洗脚水也极殷勤地给她端上,全失了公爹的架势。我便感到别扭,对父亲说:“爹,她只是您的儿媳妇儿,莫太宠了。”

    父亲白了我一眼:“瞧你狂的。”仍是极殷勤地端饭,极殷勤地端洗脚水。我便有些沉不住气,迁怒于她:“这事该自己干的,怎就不长眼。”她便极不安,噙着眼泪忙前忙后,吭也不吭一声。

    父亲惊异于她对我的极端容忍和服从,无人处便问:“莫非你捉了她的短?”我恼极,心里暗暗地吼:“幸亏你是我爹,不然,早打出一串耳光。”

    出山那天,在曲折的山路上,父亲送了一程又一程。临了儿,终于鼓足勇气,一把捉住她的手,塞了三张人民币:“咱山沟忒小,没出息,千万莫嫌。”接着,便是不迭地推拒,父亲便趔趔趄趄站不稳。她终于在我的催促下接了那三张人民币,父亲便嘿嘿地乐不停。

    于是,返校的车上,我偷偷地吞咽泪水,觉得这爱情来得太压抑太不安分。

    后来,我终于和她分了手。

    也许是为了心理上的平衡,她将30元钱寄还给父亲。父亲取出钱,在山路上边走边号啕,临了儿在祖龛前将那钱烧了,并在家谱上写:吴氏,第×代嫡孙媳。

    再后来,我寻了一房又黑又瘦的农村媳妇儿。偕妻拜老父那天,父亲稳稳地靠在旧椅子上,疲软地耷着眼皮,对儿女的问候有一搭无一搭地哼哈着。媳妇儿刚迈出门,父亲便对我说:“你命该如此。”久久,他竟又说:“但稳妥。”

    于是,父亲仍然是父亲,我心中虽积了不少块垒,但看到父亲极有秩序极自得地生活下去,对我便有了极大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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