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酒令与诗
诗与酒的关系很密切,相辅相成,就好像没有诗就不能喝酒,当然写诗也绝离不开酒。杜甫说“白日放歌须纵酒”,晏殊有“一曲新词酒一杯”,金天羽有“酒肠无酒诗不流”,可见诗酒关系之密切。
古人饮酒时,很自然会想到诗,借诗行酒令成为文人酒令的重要形式。如“天字头古诗”:要求每人吟诗一首,第一句的第一个字必须是“天”字,全席每个人轮流说,不能吟出或者违背要求的人,都罚酒一杯。如“天风吹我上南楼,为报嫦娥得旧游。宝镜莹光开玉匣,桂花沉影入金瓯”,“天为罗帐地为毡,日月星辰伴我眠。看来气象真煊赫,创业鸿基万万年”。
如“春字诗令”:每人吟诗一句,要求“春”字居首。如“春城无处不飞花”,“春宵一刻值千金”。也有要求每人吟诗一句,第一个人吟的诗句必须“春”字居首,第二个人吟的诗句“春”为第二个字,依次降至“春”字居第七字后,再从头开始。如“春城无处不飞花”,“新春莫误游人意”,“却疑春色在邻家”,“草木知春不久归”,“十二街中春色遍”,“昨夜日日典春花”,“诗家情景在新春”。
还有“七平七仄令”:每人吟诗一句,要求七个字都是平声字或都是仄声字,全席轮流吟诵,错误的罚酒,不能吟的罚两杯。如“何方圆之能周兮”(七平),“翩何姗姗其来迟”(七平),“有客有客字子美”(七仄)。
还有“干支令”:全席人轮吟诗句,每人一句,要求句中至少有一个字含天干或地支。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还有玉人诗令、无口诗令等。对不上的人或对得不合要求的人都要被罚酒。
古人饮酒赋诗的传统由来已久。晋人石崇金谷园宴客,就是在酒席上赋诗,赋不成就罚三杯酒。王羲之等人曲水流觞,饮酒赋诗,更是文坛美谈。唐人喜欢一边饮酒,一边欣赏乐舞,一边随口吟出优美的诗句,创造了一个诗酒无间的艺术世界。唐代的诗酒文化,是一门由酒而生,并综合了诗、乐、舞的综合艺术。酒令也正是唐人才、情、气淋漓尽致的体现。王昆吾曾说:“酒筵是唐代社会的一个袖珍版本,酒令是这个袖珍版本社会的核心。”酒词在唐人诗歌中比重很大,唐人酒令艺术的价值是不言而喻的。唐人生活中,经常是“樽中酒色恒宜满,曲里歌声不厌新”,酒令艺术已经不仅是律令、抛打令等纯文字形式,还进而演变为歌舞化。酒筵歌舞有两种,一种是艺术观赏性的酒筵歌舞,一种是专门酒筵性质的歌舞。后者中,饮酒的人同时就是表演者,节目临时定,歌词大都是即兴的创作。
唐人高雅的酒令游戏,自然会产生诗词新作,虽多应景之作,但也不乏好诗,走出酒席而流传于世。尤其是孟浩然、王维、皇甫松、元稹、李商隐、杜牧等诗人,为我们留下了大量描写饮酒行令的诗篇,为酒令文化增添了浪漫色彩。唐人行令作诗,一般是每人作一首诗,做不出的人罚酒。但有的是每人联诗两句,就像做对子。也有每人连一句,凑成一首诗的,接不上的人罚酒。像流传的李白和贺知章、王之涣、杜甫四个人的连诗行令故事,就是一个例子。他们连成的一首诗是:一轮明月照金樽(贺知章),金樽斟酒月满轮(王之涣)。圆月跌落金樽内(杜甫),手举金樽带月吞(李白)。这首连成的诗既有格律诗的特点,又不失为“席上之物”。
行令既是文字游戏,也是刁难人的手段,有些酒令故意出得刁钻古怪,据《全唐诗》载,唐代宰相令狐楚有“一字令”。令狐楚听说进士顾非熊有辩捷之名,故意出酒令:“水里取一鼍,岸上取一驼,将这驼来驮这鼍,是为驼驮鼍。”后面三个字音相同。幸亏顾非熊确实有急智,应令:“屋里取一鸽,水里取一蛤,将这鸽来合这蛤,是为鸽合蛤。”还有,南唐烈祖李昪酒令:雪下纷纷,便是白起。(李昪)著履过街,必须雍齿。(宋齐丘)明朝日出,争奈萧何。(徐融)既显智慧,又有学识,令人叹服。
酒的醇美配上诗的雅致,使得我国酒令文学别具一格,显示出一种醉人的无穷魅力。酒与诗相辅相成,酒添加了诗的醉人意境,诗促进了酒的浓厚醇美,耐人寻味。
(二)酒令与词
词又叫曲子词,是可以用曲调演唱的词。句子参差不齐,词也叫长短句,属于音乐文学,现在所说的歌词,是按照曲调填上文字,简称倚声。汉朝至隋朝时宫里的音乐机构,把词称为乐府,宋代的词也称为乐府。
曲子词可追溯到隋代。到了唐代,饮酒赋诗非常盛行,行令作诗,作不出的人罚酒。作为酒令的曲子到宋代仍然在宴席间传唱。如敦煌舞谱上保存的《南歌子》,在唐代作为酒令用,到宋代仍用于劝酒,晁补之的《南歌子》中说:“妙舞堪千盏,长歌可百杯。笑人将恨上春台。劝我十分一举、两眉开。”这足可以证明曲子词在宋代也用于劝酒。
词的篇幅,按节拍的不同来分,有令、引、近、慢,原来是音乐上的名称。“令”指体制短小的小舞小唱,多用于作送酒曲、称酒令;后作为词学名词的“令”指一般短调。令来自唐代的酒令。因为唐人在宴会时即席填词,用时调小曲当酒令,于是称为令曲,又称小令。有两首著名的唐词,韦应物的“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戴叔伦的“边草,边草,边草尽来兵老,山南山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明月,明月,胡笳一声愁绝”。殊不知,这二首都是酒令。令的字数偶尔也有长的。如《六么令》九十九个字,《百字令》一百个字,不过它是《念奴娇》的别名,还有《胜州令》多达二百一十五个字。可以归纳出,词有一些来自诗,有一些来自曲子词,还有一些来自酒令。过去说到词,人们大多以为“唐人率多小令”,“至宋中叶而有中调、长调之分”。这有一定道理,却有点儿片面。实际上,在唐代曲子词中,也有所谓“长调”存在。比如《云谣集》中的《凤归云》、《调线歌》,就属于长调。成百种大曲流行,造成了各种篇幅的曲调,急曲子之外有慢曲子,破曲子之外有序曲,这导致了长调、短调、慢调、促调并存。后来,唐庄宗的《歌头》有一百三十六个字,就是根据大曲的序曲填词的。这说明大曲曲辞本来就有篇幅较长的一体。但在唐代,流行最广泛的曲子,却仍是篇幅较短小的曲子,原因在于酒令艺术造成了这种风尚。如果从文学形成的角度看,慢调或者长调早在唐初已经形成了,而不是宋朝产生的。综合而论,唐代曲子词对后世的影响,显然可以归结为对酒令艺术的影响。
《全宋词》有几首酒令,可见酒令其实是词的一种题材。例如《卜算子令》:(先取花枝,然后行令,口唱其词,逐句指点,举动稍误,即行罚酒。)我有一枝花(指自身,复指花),斟我些儿酒(指自身斟酒),唯愿花心似我心(指花,也指自己的心愿),几岁长相守(放下花枝叉手)。满满泛金杯(指酒盏),重把花来嗅(鼻嗅花),不愿花枝在我旁(把花枝传向下座人),付与他人手(下座人接花)。
如《浪淘沙令》:今日一玳筵中(指席上),酒侣相逢(指同饮人),大家满满泛金钟(指众宾,指酒盏)。自起自斟还自饮(自起,自斟酒,举盏),一笑春风(一笑)。传与主人翁(执盏向主人),权且饶侬(指主人,指自身),侬今沉醉眼矇眬(指自身,复拭目)。此酒可怜无伴饮(指酒),付与诸公(指酒,付邻座)。
如《调笑令》:花酒(指花,指酒),满筵有(指席上)。酒满金杯花在手(指酒,指花),头上戴花方饮酒(以花插头上,举杯饮)。饮罢了(放下杯),高叉手(叉手)。琵琶拨尽相思调(作弹琵琶手势),更向当筵舞袖(起身,举两袖舞)。
再如《花酒令》:花酒(左手指花,右手指酒),是我平生结底亲朋友(指自身及众宾)。十朵五枝花(以手伸五指反复,应十朵;又舒五指,应五枝,仍指花),三杯两盏酒(伸三指,又伸二指,应三杯两盏数,指酒)。休问南辰共北斗(伸手作休问状,指南北),任从他乌飞兔走(以手作任从状,又作飞走状)。酒满金卮花在手(指酒盏,指花),且戴花饮酒(左手插花,右手持酒饮)。
从文字看,都通俗有趣,活泼生动。再看其中“科介”,不妨视作被简化和被象征化的舞蹈动作。说它是舞蹈,因为它具备舞蹈的特征,首先我们看到它有被修饰过的装饰性的动作、姿态;其次,和着令词的音韵、节奏而舞;再次,要求情绪、令词、动作相一致,错了就要罚酒。但同时我们也看到酒令舞的动作简单易学,它既可按规矩一板一眼地作动作,又可即兴发挥,展示个人的文采和舞蹈才能。
另外,词牌也多与酒令有关。宋代著名女词人李清照有首《如梦令》,写的是一个醉酒的少女误入藕花深处的画面。写得惟妙惟肖、生动活泼。这个女词人的许多词都提到了喝酒,看来词与酒关系密切。另外一个大词人苏轼的名篇《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中“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也提到了喝酒,这首词写的是中秋之夜,苏轼想念弟弟苏辙而独自饮酒的画面。许多词人的词作都离不开酒,无论独饮还是对饮,词人们总在飘飘欲仙时挥毫泼墨,或抒发心中的苦闷,或抒写人生的感慨,为我们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佳作。
(三)酒令与曲
曲与酒令本来就有天然的联系。词曲中的小令,名称来自唐代的酒令。唐人在宴会上即席填词,利用流行的小曲作酒令,因而得名。元明清三代,文人雅集多用曲为酒令,客观上对于曲的传播起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酒令本是宴饮佐觞的游戏。隋唐五代,诗词及歌舞等进入酒令,形成了专门的酒令艺术。另一方面,酒令又称觞政,“酒令大如军令”的说法普遍流行,似乎游戏的时候也在考虑军国大事。在元代,宴饮的场合成为游戏的场合,也成为作曲与唱曲的场合。这种相对放纵与艺术生产之间的内在联系,实在是耐人寻味的一件事情。在前代基础上,元代酒令有了新的发展,其标志之一,就是戏曲与散曲进入酒令。如曹绍编制的《安雅堂酒令》中有三则:
其一,陈遵起舞(十二):陈遵日醉归,废事何可数?寡妇共讴歌,跳梁为起舞。得令的人踊跃而舞,左客作寡妇,讴戏曲,各饮一杯。有妓则以妓为寡妇,有数妇则以左客为之。
其二,陶谷团茶(四十一):可怜陶学士,雪水煮团茶。党家风味别,低唱酌流霞。贫儒无酒可饮,煮茶自啜,命妓歌《雪词》而已。却用骰子掷数,一人作党太尉,命妓浅酌低唱。无妓自唱,亦《雪词》。
其三,岳阳三醉(四十九):洞庭横一剑,三上岳阳楼。尽见神仙过,西风湘水秋。神仙饮酒,必有飘逸不凡之态。唱《三醉岳阳楼》一折,浅酌三杯。不能者,则歌《神仙诗》三首。
这三首曲词反映的都是元代酒席间酒令的使用,宾客在吃饭、饮酒的同时用曲令助兴,并且可以即席作曲即席演唱。
元代的曲家多流连于酒肆歌坛,是才思敏捷、精于酒令的高手。关汉卿、马致远、乔吉、张可久等著名曲家,都是酒场的浪子。他们的才华,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施展。甚至可以说,他们的不少作品,正是在花间樽前,酒令诗筹的气氛中诞生的。著名的《大石调·青杏子·骋怀》套数云:“爱共寝,花间锦鸠,恨孤眠水上白鸥。月宵花昼,大筵排回雪韦娘,小酌会窃香韩寿。举觞红袖,玉纤横管,银甲调筝,酒令诗筹。曲成诗就,韵协声律,情动魂消,腹稿冥搜。”可以说是元代文人在疏狂、放荡中创作散曲的生动写照。
可以说,文人与歌伎的合作,使曲这种新兴起的艺术形式得到更加广泛的传播。众所周知,关汉卿与朱帘秀、白朴与天然秀等,都是艺术生产者与艺术传播者的合作关系。其合作形式之一,是曲家或应歌伎之请,或自抒性情,而赋新作,以赠歌者,使其当场行令任觞。元末著名文人杨维桢有《中吕·普天乐》小令一首:“玉无瑕,春无价,清歌一曲,俐齿伶牙。斜簪剃髻花,紧嵌凌波袜。玉手琵琶弹初罢,怎教他流落天涯。抱来帐下,梨园弟子,学士人家。”
元代曲家与歌伎合作的第二种方式,是曲家出题目或写出前一两句,而令歌伎续成全璧。这种方式,也就是酒令中的“当筵合笙”。《青楼集》记乐人李四之妻刘婆惜,在酒席上,时宾朋满座,全帽上簪一枝,行酒。全口占《清江引》曲云“青青子儿枝上结”,令宾朋续之,众未有对者。刘敛衽进前曰:“能容妾一辞否?”全曰:“可。”刘应声曰:“青青子儿枝上结,引惹人攀折。其中全子仁,就里滋味别,只为你酸留意儿难弃舍。”全大加称赞。
与其他艺术种类相比,酒令更讲究随机应变,信口开河,它不容许有过多推敲、斟酌的时间,而元代的曲家和歌伎,许多都具有曲中唱花,拆白道字,顶针续麻,当筵合笙的本领。张可久《中吕·红绣鞋·雪芳亭》有:“金错落樽前酒令,玉娉婷乐府新声。”这些作品,生动地描绘出曲家与歌伎在酒宴、酒令时即席创作、唱曲的真实场景。
《安雅堂酒令》除了还与元代杂剧和话本等有关系,这反映出当时酒令文化的繁荣及与度曲、唱曲的密切关系。关汉卿《杜蕊娘智赏金线池》杂剧第三折,主人公杜蕊娘主持酒令,她在《醉高歌》一曲中向众姐妹提出:或是曲中唱出几个花名,诗句里包笼着尾声,续麻道字针针顶,正题目当筵合笙。这四句唱词包含了四种酒令。其中“正题目当筵合笙”指的是在宴席上当场应题创作。这类即席创作往往与前三类酒令配合使用,或者可以说,前三类酒令是“当筵合笙”的具体要求。“曲中唱出几个花名”就是要求唱出以花名为题的曲牌名。
(四)古代小说中的酒令
酒令在小说中也较常见,酒令内容按照人物性格、命运,涂上了一层象征性色彩。例如《红楼梦》中就有不少饮酒行令的内容,场面生动活泼,风趣幽默,也十分热闹,同时也揭示出了人物的命运。
有一次在大观园红香圃内为宝玉等四人摆寿酒时席上行令。办法是:“酒面要一句古文,一句旧诗,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还要一句时宪书上的话。酒底要关人事的果菜名。”这个酒令可够刁钻、够难的了。其中黛玉和湘云的令让人印象最深。林黛玉的令:“落霞与孤鹜齐飞,风急江天过雁哀,却是一只折足雁,叫得人九回肠。这是鸿雁来宾。榛子非关隔院砧,何来万户捣衣声?”史湘云的令:“奔腾而澎湃,江间波浪兼天涌,须要铁锁缆孤舟。既遇着一江风,不宜出行。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头上那讨桂花油?”从二人的酒令中,我们看出黛玉的哀怨,湘云的放达。黛玉的身世遭遇恰如其酒令中的折足孤雁,失伴哀鸣。湘云幼小时先丧父母,家业凋零,后来又丈夫早卒,青春孀居,其生活历程也像江上孤舟,几经风涛。这一回“醉眠芍药荫”是曹雪芹为史湘云憨态写真的精彩之笔。这里不但用落红散乱、蜂蝶闹嚷等环境描绘为画面作生动的艺术烘染,还用睡语说酒令的细节来写史湘云的情态,突出了性格中不同于宝钗的,狂放不羁的一面。这一切,都充满了很浓厚的浪漫主义气息。
《红楼梦》中描写的饮酒行令样式很多,除了作诗联句,还有我们上述的击鼓传花令、牙牌令、掷骰行令、摇抽令签等。曹雪芹在书中为我们描写的酒令大多有很深的文化内涵,同时这些行令场面也显示出当时贵族的生活方式和清代酒令文化的繁荣。
例如,《红楼梦》有好几回写到击鼓传花令。第五十四回有:
凤姐儿因见贾母十分高兴,便笑道:“趁着女儿们在这里,不如叫他们击鼓,咱们传梅,行一个春喜上眉梢的令如何?”贾母笑道:“这是个妇令,正对时对景。”所谓“春喜上眉梢”是“击鼓传梅”的雅称。“梅”、“眉”谐音,将“传梅”说成“春喜上眉(梅)梢”是讨吉利的口彩。写到响鼓后的情景时云:“那女儿们皆是惯的,或紧或慢,或如残漏之滴,或如迸豆之疾,或如惊马之乱驰,或如疾电之光而忽暗。其鼓声慢,传梅亦慢,鼓声疾,传梅亦疾。恰恰至贾母手中,鼓声忽住。”绘声绘色,使人如临其境,击鼓传花被写得淋漓尽致。这种酒令特点是场面大,声响大,适用于人多的场合,随机性强,停鼓灵活,罚酒偶然,因此令人多有提心吊胆的感觉,易于活泼场面,壮观有趣。
牙牌令是利用牙牌所行的酒令。牙牌是民间牌类游戏用具,多用于赌博,玩儿法很多,相传是宋代宣和二年(1120年)设计制造,用象牙制成,所以叫牙牌。后来也用兽骨制造,也叫骨牌。至明代又用硬纸制造,就叫纸牌。牌为长方形,上面印有点数,每副牌三十二张,每张都根据牌上的点数命名。《红楼梦》第四十二回金鸳鸯三宣牙牌令时,鸳鸯道:“有了一副了。左边是张‘天’。”贾母道:“头上有青天。”这只是凑韵而已。鸳鸯道:“当中是个‘五与六’。”贾母道:“六桥梅花香彻骨。”这张牌上五下六共十一点,一头的五点,像一朵梅花,一头的六点用桥代之,这句比较形象。鸳鸯道:“剩得一张‘六与幺’。”贾母道:“一轮红日出云霄。”这张“幺大”牌,上下共七点,“一轮红日”指红色的点,“云霄”指代绿色的六点,这句也象形。最后,鸳鸯道:“凑成便是个‘蓬头鬼’。”贾母道:“这鬼抱住钟馗腿。”“蓬头鬼”是长六、五六和幺六这副牌的名称。贾母所说的这句属于借事发挥凑韵而已。这种牙牌酒令在古时很普遍,因为比较烦琐,又难度较大,后世已经不传了。
骰子令酒是利用骰子行酒令,骰子是一种民间游戏用具,立方形,大如杏核。相传是三国时魏的曹植所选,只有两点,用于游戏投掷,多为投子,用玉座的叫琼。到唐代增至六个点,用骨制,开始叫骰子。《聊斋志异·狐谐》有:“酒数行,众掷骰为瓜蔓之令。”这里描写不详细,《红楼梦》第一百零八回描写掷骰行令,是用四个骰子掷,按掷出的点色,确定喝酒人数、杯数,还要根据骰子点色说个曲牌名,下家再接一句《千家诗》。比如,薛姨妈掷了四个幺,鸳鸯道:“这是有名的,叫做‘商山四皓’。有年纪的喝一杯。”“商山四皓”指骰子的四个幺点。于是贾母、王夫人等年老的各喝了一杯,薛姨妈说了个“临老入花丛”,下家是贾母,接了一句:“将闻偷闲学少年。”
《红楼梦》第六十三回还写到摇抽令签。可见,酒令不只与诗词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与小说有着不解之缘。《红楼梦》中描写尤为详细,样式丰富多彩,给这部小说增添了许多情趣。
总之,从诗到小说,酒令无处不在,并且成为这些文学作品中的一大特色。为文学创作拓宽了体裁,并且与文学作品一起构成了我国的酒令文化。有许多酒令现已失传,但我们仍然可以通过一些文学作品去领略酒令文化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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