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走到一处街心花园时,喻美君突然站住了。她转过来对着喻小凤,今天几号了?喻小凤狐疑地看着她,6, 7?喻美君掏出手机,查看了一下,8号。她眼里闪出异样的光,姑,我月经应该25号就来。喻小凤听到这句话,感到头嗡的一声。
两人慌忙找到一家药店,买了一盒试孕棒。
回到酒店,喻美君进了洗手间。喻小凤扶着门口的墙,感到头一阵阵眩晕,就要站不住了。过了很长时间,喻美君走出来,脸上闪着一丝惊喜,把手里的试孕棒伸到喻小凤眼前,姑,我好像怀孕了。喻小凤看着那上面一深一浅两道红杠,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喻美君把姑姑扶到床上,问了句,你没事吧?就去包里掏手机。她把试孕棒摆在床头柜上,拧亮台灯,用手机对着,变换着角度,拍了起来。喻小凤觉得胸口憋闷,她勉强抬起胳膊,把试孕棒划拉到地上。她想说,这个孩子不能要。但是仰卧的姿势让她说不出来话。喻美君没理她,她已经拍完了。她打开微信,把照片发给了范德明,并且按着语音的小喇叭说道,我怀孕了,现在住在天津路上的和颐酒店。等了一会儿,她又把照片发给了大姐,同时附了一条语音信息:大姐,我怀孕了。你看怎么办吧?
喻小凤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走到喻美君的背后,一巴掌打掉了她手里的手机。这个孩子,必须打掉!喻美君忽地转过身来,喻小凤,你还有完没完?你是不是更年期呀?你没孩子,就盼着我也没孩子是不是?你没男人要,也盼着我没男人要是不是?你嫉妒我是不是?你变态呀!喻小凤震惊地看着侄女,老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真是……真是这么想的?
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一下,是条微信。
喻美君捡起手机,迅速点开了来自大姐的语音回复:
我也不瞒你了,德明养的女人不是你一个,有个男孩已经三岁了,住在大连。别拿自己太当回事了,你在他心里呀没那么重要。我弟弟什么人我最清楚,顺毛驴,逆着他,就是这个结果。怀不怀孕的跟我们已经没关系了,钱上不是没亏着你吗?以后别再找我们了。
屋里死一般沉寂。喻美君像石雕般定在那里。喻小凤担心地伸出手去,碰了碰她。她的身体抖了一下,随即,按住小喇叭,剧烈地喘息起来,声音怪异地说道,大姐,大姐,我不要钱,一分都不要。她哭了起来,求你劝劝他,接我回去吧,求求你了……她号啕起来。
喻小凤感到胸口像被千万根针猛烈地刺了一下,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医生告诉喻美君和喻大龙,喻小凤是乳腺癌,晚期,已经转移到了脑部。他有点不解地问,怎么才送过来?按说早就应该有症状了。能治好吗?喻美君迫不及待地问,钱不是问题。医生沉吟了一会儿,语气平静地说道,治疗已经没多大意义了,对她好点吧。他轻轻地拍了拍喻大龙的肩膀。
喻小凤昏迷不醒,出现心律失常,被送进了ICU病房。当喻美君隔着玻璃,看着被各种仪器包围着的喻小凤时,内心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那个美丽、坚强、偏执的姑姑就要去了吗?回想这些日子她的状态,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了,为什么不说呢?难道她的痛苦一点都不需要别人分担?
晚上,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喻大龙一直心事重重。走到单元门口的时候,他拽住了喻美君。小美,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了。
月色中,喻美君被父亲带到小区花园的一个凉亭边。她记得这里,以前在家的时候,晚饭时间如果见不到父亲,奶奶就会让她出来找,每次都是在这里找到。有时候他在看别人下棋,有时候在玩扑克,更多的时候,他独自坐着,默默地抽烟。
风很大,人们早已散去。爸,有什么话不能回家说吗?喻大龙没吭声,掏出烟来,试了几次,都没有点着。他把烟和火机揣回兜里。你姑……没多少日子了。爸,你放心吧,我跟医生交代了,用最好的设备和药。喻大龙没接话,他指了指椅子,咱们坐下说吧。
喻大龙和女儿并排坐下。他看着前方黑暗中的树木,沉默了良久,慢慢讲起了往事……
那年,是我和平丽娜结婚的第二年。有一天早上,我刚跑完长途回到车队,就发现你奶奶在那儿等我。我很奇怪,问她,出什么事了?她跟我说,小凤回来了,你赶紧跟我回家。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你姑年轻时处了个对象,被你奶奶搅黄了?其实不是那么回事。你奶奶根本没拦住,在我筹备婚礼期间,她跟那个男的跑了。喻美君一惊,跑哪儿去了?不知道。喻大龙接着说,路上,我就问你奶奶,她一个人回来的?你奶奶说,两个人,肚子里还有一个。我有点蒙了,问,那……妹夫呢?你奶奶“呸”了一声,什么妹夫啊?都赶上你爸岁数大了。小凤跟我说他死了,天天抹眼泪。我看啊,她就是让人给甩了,给骗了!不听我话,真是丢人啊!我说,你让我回家劝她?我也不知道说啥呀。你奶奶说,你跟我把她送到医院去,把孩子做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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