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送你一首歌，你有诗的情感、诗的气质。
在这大地冰封、雪花纷飞的季节，你孤独地行进在漫长的旅途中。
这是一条人生的路，曲折很多很多。
没有鲜花没有歌声没有笑语簇拥。
你仍很快乐，你说，你喜欢了工地深夜的寂寞。
我的歌经过阵痛而诞生，我要送给你。
记得那时，你反哼起一首从未听过的古老小曲，悠长深远，天仿佛为此还下了绵绵细雨，你手里搓揉着一页信笺，音符里浸满很苦很涩的思恋。
你有一副铁打似的身躯，却常常窝在工棚内那八平方米。工地上散乱的一砖一石你都用大手垛得整整齐齐，边干活，边骂，不知骂的是伙计还是这恼人的天气。
青春在悄悄离去，皱纹占满你的年轻脸庞。
除夕的鞭炮声不知响过几次，
每次你都站在最高处，悉听着喧闹，观察着火种距离……
脸上，挂满了慈祥的笑意。
终于有一天，你愤怒了，拍桌子瞪眼，要求来人收回那张离休证，一边说一边流着泪，说不能赶你回去。
夜里你又哼那支小曲，音律更深沉、更细腻，你将最后一锅烟享受完，毅然走出去。
不知道又过了几个除夕，你安静地躺在八平方米的工地小棚，安详地睡去。
那天，你将一切安排妥当，精神十足地收拾着废弃的材料，又拉了两车水泥，你笑呵呵地说：我老了，身体没有问题。
其实，你十分清楚你身体的机器，那天，你非常难受，凭经验便知不对劲。于是，你超负荷地赶了一阵路，临睡前，一切都准备完毕。
你睡了，心房前的子弹还没有取出，这是几十年前捧给和平的一次献礼。
我的歌要送给你，一定给你。虽然手中没有生花的妙笔。
多次，我将你介绍给我年轻的同辈朋友，介绍给天空白云，介绍给大地新绿……
你的歌留下了一个休止符，还有一张发黄的“离婚协议”。那天，她匆匆而来，小车里填满一堆无内容的垃圾。
让我这首无韵的歌，送去一个后者无声的敬意……
1987.12沙井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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