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色-爱如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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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离开七天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我又在前台预定了七天的房间。

    今天不用去接女儿,因为我早已和采菊告假,让她自己坐地铁回家。“你不会突然明天又不见我了吧?”我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很不踏实地问坐在我身边司机副上的谢思。

    “不会了,你已经预定了房间,再说我回家也是一个人。”谢思轻轻拍了拍我的头,像对待一个小朋友。

    “可是我不想回家。”我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的眼睛。

    “不行,今晚你回去吧。咱们都待了一下午了你还不满意啊。”谢思轻声劝阻我。

    “我想跟你回家。”我突然可怜巴巴看着她。

    “你别像小孩子一样缠人啦。”她一边教育我一边系好安全带。

    “开车吧,送我回家。”她命令的口气,又怕我不高兴,伸手握了握我放在档把上的右手算是安慰。

    我没有说话,发动车辆,车辆缓缓行驶,夜色中我送她回家。打开收音机,97.4兆赫北京电台音乐广播中正在播放张信哲的歌《爱如潮水》。

    张信哲当年因李宗盛写的一首《爱如潮水》而被推向事业的巅峰。歌曲中淡淡的忧郁和男人心碎的声音,令女人忧伤而沉醉。歌曲中的女主角是男主角的最爱,同时也是最令男人伤心的原因。男人伤心的原因有二:一是得不到,二是得而复失。

    “不问你为何流眼泪,不在乎你心里还有谁。请让我给你安慰,不论结局是喜是悲,走过千山万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么美,既然爱了,就不后悔。再多的苦我也愿意背,我的爱如潮水,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紧紧跟随。爱如潮水它将你我包围,我再也不愿见你在深夜里买醉。不愿别的男人见识你的妩媚,你该知道这样会让我心碎。答应我你从此不在深夜里徘徊,不要轻易尝试放纵的滋味,你可知道这样会让我心碎。”

    张信哲的歌声令人心碎,作为一个男人爱上已在婚姻内的女人,注定他要心碎,得不到心碎,得而复失更加心碎。谢思曾经说我没有控制能力,她其实何尝不是如此。

    我们坐在车里完全沉浸在歌声中,谢思的脸上也流露出不易觉察的失落和忧伤。

    “以后有时间我要写本关于李宗盛的书,他的歌太经典了。”我一边开车一边对谢思说。

    她并没有说话,而是用我熟悉的眼神看着我,默默看着我,这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有了默契之后的那种眼神。这眼神中充满柔情和温暖,可以将一个男人的心消融。

    “我想李宗盛肯定经历了很多事情,他内心的感受丰富细腻,表达的情感也就真实上档次。”我又幽幽地说着。

    “哈哈哈,你这是什么词啊?还上档次?”谢思突然笑了起来。一改昔日淑女风范。

    “就是说他歌词中的情感体验特别准确的表达了恋人之间的情感,符合真爱的内心感受。爱就是有种死去活来的悲壮。”我认真向她解释我的想法。

    “我不喜欢那种感觉,死去活来的挺累的,平平淡淡的多好啊。”谢思故意向我强调说。

    “在遇到我之前,你可能会平平淡淡,幸福此生,但是遇到我之后你是不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我狡黠一笑侧头看了她一眼问道。

    “没有啊?”她嘴上虽然不承认,但是从眼神和语气中我已经感受到她内心的一丝甜蜜。

    “你要答应我永远和我保持联络,我不想再有别的女人了,无论是否最终能够娶到你。”我深情看她一眼,她没说话,透过窗外的灯光,我看见她那张脸上的表情沉静而深远,显然已被我的话打动。

    “我见到你之后,我才明白,女人是男人失落的一根肋骨这回事是真的,因为你和他一起浑然一体,像一个完整的人,不愿意再分开。”谢思眼神深邃。一低头的温柔将我内心打动。

    前面已经是花家地街了,我又想起三十日那天的种种情形。

    “你说,你是不是为了摆脱我?那天故意那样说的?”我心有余悸问她。我的车在那天停的那棵树下又停下来。

    “真不是,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嘛……”她低声有点撒娇地说,虽然天色已经暗下来,不过还是能感觉她微微红了脸。

    “可是我还想要。”我拉上手刹,伸手拉住她的手。侧头看着她。

    “贪心,真的不行,我该回家了。”她温言软语制止我。

    “不行……我想跟你回家。”我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走,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胸。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你不回家啦?”谢思口气中有些妥协问我。

    “我告诉她们我晚点回去。”我说,索性将她揽在怀中,不停亲吻她的脸。

    “你真是欲望深重……”谢思低声说我,并推开我在她身上的手。

    “你是说允许我跟你回家?”我突然意识到她同意了。

    “不允许你让我走吗?”她反问我,我笑了,放开她。

    我将车在路边停好,谢思一直站在一边等我。我突然感觉我又归属于她,我可以和她一起回家了,虽然那并不是我的家,但是我终于可以走进她的世界了。

    以前真的没有这种新奇感,我们钻出车门,我走到她身边,伸出右手轻揽住她的肩头,真的好像一对情侣。

    2

    这已经是花家地这片社区里比较新的楼了,有电梯,外貌平庸,这些年房地产业飞速发展,楼盘外观和户型设计都基本雷同。设计师也比较懒惰,定位成这种老百姓住的楼盘,千篇一律,老百姓也不管外观,户型稍微合理点就行,小区里面植树种草的种类取决于楼盘的物业管理费档次,老百姓不管什么树和草,这些树和草都是点缀,他们虽然需要树需要草,但是前提是必须物业费要少交甚至不交。有没有小花园,亭台楼阁,水域,更取决于小区档次,你是老百姓你就别用了。

    我跟着谢思走进楼门洞,驻足于电梯前等待。居民楼特有的气味和温暖弥漫在我周围,所有的百姓民居都是一样的。楼道陈旧似曾相识,墙壁上修锁换锁芯的小广告被撕掉一半,另一半被不厌其烦地盖上巴掌大的印章,上面写着通马桶修下水道空调移机的广告。

    谢思站在我前面,我低头看着她头顶上的头发,感觉着她身上幽幽的香味和母性的温暖,假想自己是一个离家出走,多年未归的浪子,今天被她带回家,漂泊令人厌倦,她身上有家的引力。

    楼门洞寂静无人,我们两个无声地站着,头顶上的声控灯时亮时灭,电梯带着轻微的声响正掠过井道。一切在等待中变得似乎停止。电梯门终于在我们面前打开,我身形迅捷跟着她走进电梯,突然感觉自己像一只失去自己领地进入另一领地的野兽,表面温顺内心危险。在电梯里我谨慎小心,不苟言笑,就像两个陌生人。她也许心情更复杂,一直看着电梯轿厢的墙壁,也没看我。

    电梯载着我们缓缓升起,到九层时候终于停下来。我们一前一后走出电梯间。我突然一阵犹豫,一个老公不在家的女人在一个晚上带另一个男人回家,这或多或少有点不够光明磊落,不符合我的做事风格。

    “要不我别进去了。”我突然停下来对谢思说,内心恢复了理智。

    “怎么啦?”她扭头看我淡淡一笑。

    “这样对你不好吧。”我说。

    “走吧,进来坐坐也好。”她邀请我,像一个陌生的同事。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在她的家门前发生了很大的的改变。

    “盗亦有道。”我轻轻笑着说。

    “看你有病。”她听了我的话也笑了。

    她转身用钥匙从容地打开901房间的大门。我硬着头皮跟在她身后走进去,室内一片黑暗,谢思打开室内灯,我的眼前一片光明。我在谢思的指挥下在门口换上一双客用拖鞋,我真的觉得自己成为她的男同事了。局促不安的感觉回到我身上。

    我想起西门庆在假山洞里等来旺媳妇惠莲,当时我困惑西门庆为什么选这地方而没选在来旺家中,现在明白西门庆是个有道的采花盗。别多想啊,我当然不是西门庆,谢思也不可与来旺媳妇去比。这不过是一个不恰当的比喻罢了。

    谢思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家具普遍是白橡木颜色,虽然不多,室内装潢也简单,但是却充满温暖和明亮。这是在我意料中的,可见她有多么爱自己的家。一个外地姑娘来到北京,辛辛苦苦赚钱建立家业,在北京这座竞争激烈的城市中生存也是相当艰难。因为艰难所以珍惜。

    我看着这充满温暖的家,真的觉得自己不应走入,自己本不属于这里,也不该涉足此地。

    我正自站在那里发呆,谢思笑着问我。

    “你怎么了?”声音如常一样温柔。

    “我觉得我不应该进来。”我皱着眉头心事重重。

    “随便坐吧。我去给你倒杯水。”谢思又笑了,大概笑我愣愣的样子。

    我走了几步坐在餐厅桌前的木制椅子上,四下张望,不远处是一套精致的白色沙发,一大两小,临近一只小沙发边的矮桌上,有一个镜框,里面镶嵌着一张照片,远远可见浓妆艳抹,千篇一律的粉饰雕琢之气,可以猜测是他们的结婚照,在这个什么都批量生产的年代,婚纱照显得苍白无力。我不敢再多看,心头虽然不屑但还是升起莫名的一丝嫉妒。

    谢思大概是去了厨房给我倒水,也许是去换了家居的衣服。

    我坐在椅子上内心充满惶恐,几次欲起身告辞。

    一会儿谢思从厨房出来,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并没有换衣服,也许她觉得这样不是待客之道。

    “你怎么不坐沙发上啊?那里舒服点。”谢思告诉我。

    “不坐。那里不属于我。”我看了一眼沙发边的镜框,又看着她,很不适应。

    “哈哈哈,看你那拘谨的样子真的挺过瘾的,看来我早就应该带你回家。”谢思似乎明白我的心思,笑看着我,完全在心理上占了上风。她把杯子递给我的一瞬间我突然找回在天津培训时的感觉,我愣愣地望着她的手,忽然明白她仍旧是我喜欢的那个谢思,我抬头看她的脸,却仍旧充满陌生。

    我呆呆注视她,企图找回失落的感觉,可是我竟然像一个记忆缺失的人一般。

    谢思靠在我身边,伸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微微感觉一丝不适,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她的手落空从我肩头滑落。

    “发乎情,止乎礼。”我淡淡一笑说。

    她没说话,但是显然有点不好意思又感觉到奇怪。

    她抿着嘴歪着头看我,似乎看一个陌生的外星人一般。

    气氛正自有些尴尬,我的手机突然在衣兜里响了起来。我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是夫人吉丽。我看了一眼谢思,按了接听键。

    吉丽告诉我采菊发烧肚子痛,已经去附近的航空医院,医生说是急性肠炎,现在正在输液,她们现都在医院,告诉我一声就是怕我回家找不到她们着急。

    我说好,我马上去医院。然后挂了电话。

    谢思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倾听,我放下电话之后从她的眼神看出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丫头病了,我得马上赶回去。”我一边起身一边说,表情抱歉。

    “没事儿吧?”谢思抬眼看我,一幅关心的神态,从那关心的眼神中我又找回过去的她。

    “没事了,正在医院输液。”我说,然后将手机放进口袋。

    “我要走了。”我对站在一边的谢思说,然后径直向大门口走去。

    谢思跟在我身后,我能感觉到她有些不舍,我低头弯腰换好鞋子。然后直起身子看见她正站在一边冷静地注视着我有些匆忙慌张的全过程。

    “对不起啊。”我低声对她说。

    “没事儿。”她淡淡一笑,为了令我不是很过意不去。

    “那我走了。”我又望着她最后说。

    “路上小心。”她站在我身边温柔叮嘱,并伸手抚平我衣袖上的褶皱。

    我知道女人对你不舍才会有这种温柔的动作。我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吻。然后拉开房门,我又挥手回头告辞。我看见她站在灯光下身影温柔。

    3

    在昏暗的夜色中灰色座骑如一头鱼一样穿行在车河里。回家的路因采菊生病而变得漫长而拥堵。听到女儿病了立刻能牵动我的心神,这就是血缘的力量,我不得不感叹这种立刻生发的力量,毋庸置疑不假思索地发生着。和这种力量相比,谢思的温柔显得有些遥远和苍白。

    前面已经看见航空医院的门诊楼在夜色中静静矗立着。医院大门口还有形色匆匆的人们来来往往,我右转弯拐进医院大门停下来,穿着黑色制服的门卫弯腰从摇下的玻璃窗给我一张停车卡,我接过来随手扔在司机副位置上,谢思刚刚还在那里坐过,我来不及想别的,又开车继续前进寻找车位。医院这个时间段车位很空缺,我将车停在门诊楼旁的一处空位上,然后熄了火匆匆向门诊楼走去,大门关了,我只好绕到旁门。从一对互相搀扶的正向大门里挪着的夫妇身边挤了过去。

    我匆匆穿过人员稀少的门诊大厅,几个值班护士正在无聊闲谈。我直接从灯光昏暗的楼梯大步走上二层,儿科输液室的牌子出现在我面前。这个地方我太熟悉,因为采菊6岁之前我们几乎每年都要光顾一次,直到六岁之后,才终于改成不定期来了。采菊有气管炎的毛病,每年秋天都要发作一次,必须输液才能得以治好。

    我隔着输液室的玻璃看见采菊正静静靠在一只椅子上,长头发垂在胸前,左手插着输液针头,输液管滴滴答答地流着药液。夫人吉丽陪坐在一边,头发有些凌乱,穿着一件碎花衬衫,一副憔悴损有谁堪摘的模样。

    我推门进去,采菊抬头看见我就高兴地叫了一声“老爸”。我答应一声面带微笑快步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一边伸右手放在她的额头上看看是不是还在发烧一边将电脑包放在她身边的椅子上。

    “你这么快就来了?加完班儿了?”夫人吉丽看着我的脸惊奇问。

    “没事了。医生说什么啊?”我问夫人吉丽。并全神贯注看着药液滴答。

    “医生说没事儿了,中午吃东西可能吃坏了。”夫人吉丽解释。

    “老爸,我饿。”采菊向我撒娇叫道。

    “好,那你吃什么啊?我去给你买。”我说。

    “我想吃面包。”采菊看着我叫道。

    我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要不我去吧?”夫人吉丽问我。

    “我去吧。外边挺黑的有点冷了,你陪着丫头吧。”我说。

    “明天还得输一天液呢,最迟下午五点之前必须要来。”夫人吉丽看着我说。

    “没事儿,我明天下午陪她来输液。”我说。然后走向门口。

    走出输液室的大门,我打开手机,看见谢思发过来的短信。“孩子好吗?”

    我一边走下楼梯一边拨通她的电话。告诉她孩子没事了,不过我明天不能如约了,我明天还要陪着孩子输液,十分抱歉云云。

    “没事儿,我可能明天晚上也要加会班儿。”谢思说。从她的口气中我感觉到她很寂寞。

    我又问她吃饭了吗?她说自己吃了点儿面条,现在正在上网看电视剧。我说晚上睡觉注意关好门窗,自己一个人在家要小心,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低低应了一声,能感觉到她内心泛起的温柔,对于来自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的关心的一种肯定。

    真是不凑巧,我心中暗想。自己口袋中还装着七天的房卡。这可不能令夫人吉丽看见,想着我将房卡从衬衫兜转移到背包夹层中。

    楼下小商店门口灯火辉煌,顾客凋零。卖东西的大姐坐着正看手机游戏,我走进去自选,她连头都没抬一下,我选了采菊最爱吃的巧克力面包,另外买了一瓶水,想想采菊正闹肠炎不宜喝冷水。

    “有热饮吗?”我问正玩着手机的大姐。

    “那边。”大姐抬头用眼神向一个角落里示意了一下,我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看见一台饮水机,加热的红灯正在黑夜中亮着。

    “有纸杯吗”我又问那位大姐。

    “没有。”她没抬头回答,神情专注到手机上,稍微有些不耐烦。

    “那我怎么喝啊?”我自言自语似乎又像问她。

    “那边有保温杯。”大姐又抬头向另一边的货架看看,伸手指着说。

    “靠,为了喝杯热水还得买个保温杯。”我独自感叹了一会儿。不得不走到货架前,保温杯标价60元。

    我随手拿了一只红色的然后去付款,付过款之后打开包装,到饮水机处接了些热水,这样也好,保温。我想起谢思那只神奇的保温饭盒,现在想想竟然如此遥远,恍若隔世。

    4

    早晨从睡梦中醒来时,翻看手机日历显示:今日星期三。

    六点半,我看见采菊和夫人吉丽神采奕奕一起下楼钻进夫人那辆白色飞渡,我心中稍安。和采菊已经约定下午四点去学校接她输液。看看时间尚早,不忙于出门。想起和谢思的约定,真是不凑巧,自己定了七天的房间,第一天就不能陪她了,心中有些抱歉。

    常营地处北京东部,据说这块区域都是开发的经济适用房,地铁也通过来了,十分方便,我的客户位于一个叫非中心的商业小区,里面都是一栋栋商住房,进驻了不少公司。小区安静,绿化的也不错,高树正落叶,走进去很有深秋的味道。但是这些我都无暇观看,我心中想着的都是下午早点回家带采菊去输液的事。根据去年的经验,这家负责组织资料的人比较晕,动作迟缓,也没有驾驭人的能力。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禁有些烦躁。这是一个施工型企业,人员素质尚好,大概和政府有些关系,所以一直生意不错。做的都是政府采购的项目。我耐着性情在那陪到下午三点半,资料还没全部弄完,心中不禁有些着急,不停吸着烟。

    我正在着急,吉丽忽然打来电话,告诉我她已经开车在去学校的路上了,今天单位没什么事,她自己外出就直接回家了,让我不用着急。我听了之后心情才算真正平静下来。心情平静之后工作也随着顺了一些,又弄了半小时总算把资料弄完了,负责的那哥们感觉到十分过意不去,非送给我两瓶红酒。我看他盛意拳拳,于是就收下。从容不迫收拾了电脑出了那家公司,开车上路,准备去医院。

    正在这时,谢思打来电话,问我一个关于资料的问题,我将车停在路边如实解答。问到最后,她突然小心问我:“明天你来吗?”语气中带着试探。

    “怎么啦?有事吗?”我问她。

    “没事儿。就是问问。”她在电话那头轻声说。

    “明天应该能来吧!”我想了想说道。突然意识到她难道十分想见我。看看时间,已经四点半。采菊有吉丽陪着我很放心,于是开车直奔方恒大厦。

    灰色座骑停在方恒大厦门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谢思应该已经下班。我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当我告诉她我正在楼下等她,她语气中明显流露出十分的惊喜,口气完全不一样了,告诉我马上下来。我曾记得昨天她还说她要加会儿班的。

    我静静坐在车里等待,无所适从,虽然感觉到一种征服的成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强烈的兴奋感,已经不似追她时亢奋和激动。难道真的是得到了就不再新鲜?

    我正自想着,谢思已款款走出大厦明亮的玻璃大门,她着一袭白衣,内衬红色内衣从领口露出一道红边,下身一条深蓝色牛仔裤。红白相配显得整个人靓丽不凡。她抬头看见我的车,就径直走过来,熟练拉开车门,没有了以前的矜持。她已钻进车内坐在驾驶副座位上,一阵幽香飘过来,我禁不住心头一阵动摇。

    我向她解释夫人吉丽刚好有时间带孩子去输液了,她心不在焉地点头称是。

    然后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过一会儿,吃过晚饭之后。此时,她伸手轻轻摸了摸我正欲加档的右手,说开车吧。

    我问她去哪里?她说现在还不饿。我明白了她想去七天。我于是开车直奔酒店。

    我们像往常一样走进酒店大堂,乘电梯上楼,然后穿过铺着地毯的走廊,我从包的夹层中掏出房卡打开房门,然后房门在我身后关闭。

    谢思没有等我从后边抱住她就温柔地靠在我的怀里,她的头发摩挲着我的脸痒痒的,一阵阵幽香飘进我的鼻子,我低头轻轻亲吻她的头发。将她抱在怀中,当我温柔抚摸她的胸的时候,我能感到她的需要是如此强烈。我弯腰将她抱起走向大床。

    她白衣的纽扣被我一颗颗解开,这过程充满诱惑和挑战,我的心头痒痒的,欲望被控制着,她红着脸注视我的眼睛。白衣被解开,露出里面红色的内衣,她静静地打开着等待着我的侵入。我从未感觉到她这样强烈的需要我,弄不清这是她真的爱我还是欲望。我又疑惑又惭愧。对她的了解太少,无法把握她。而且更加糟糕的是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今天没有准备好和她隔离的措施,在狂风暴雨之后,我才意识到。

    “你是不是安全?”我们静下来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问她。

    “你没……”她突然也才意识到。她安静地想了想。告诉我应该没事儿。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放下的时候又带着一阵失落。

    “其实,我……”我欲言又止。

    “你很想要我吗?”谢思轻轻说,脸紧紧地贴在我的怀中,但是我仍旧感觉到她的脸在发烧。

    “你难道不是很想我吗?”我一边温柔抚摸着她光滑的后背一边问。

    “人家没有……”她不好意思地说。

    我无声地笑了。这仅仅是第一天,我就征服了她,以后她会心甘情愿地跟随着我,我也不用再忍受一年见她一次的相思之苦了。

    “你明天去哪儿?”谢思靠在我怀里抬眼问我。

    “明天在朝阳路。”我低头俯视她。

    “那你来吗?”她眼神温柔问我。

    “你说呢?”我笑问她。

    “我不知道。”她娇笑着调皮说。

    “你说想我我就来。”我故意为难她,想看她害羞的样子。

    “我不说。”她故意嘴硬,在我怀中撒娇。

    “那我就不来了。”我假装威胁她。

    “我想你……”她声音低低,脸贴在我胸前。

    “听不见。”我抱紧她柔软的身体,用手轻轻托起她的脸,眼睛注视着她的眼睛。

    “看着我告诉我。”我有些顽皮。

    “我真的想你……”她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滑落,扭头在我的耳边低声说,那声音真实而令人沉醉,如繁星点点的夜空,又如清晨微微拂过树林的晓风。

    看着谢思温柔的样子,我深深叹了口气,仰面躺在床上进入沉思。

    “你又怎么啦?”她见我的样子关心问道。

    “你终归不是我的,你还有老公。就算我再怎么喜欢你。”我看着她的眼睛痛苦而无奈。

    “你占有欲也太强了,你认识和喜欢过的那些女子最后也不可能都在你身边吧?”她安慰我。

    “可是你不一样,我认识你之后我就不打算再喜欢别人了。”我又看着她的脸严肃认真。

    “你肯定不止和我一个人说过这话。”谢思十分清醒并不相信。

    “你怎么知道的?”我被她的话吸引笑看着她。

    “你这种人我太了解了,属于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的那种。”谢思有些不屑和嫉妒。

    “可是我已经老了,我不可能再去结识新的女孩,再说人家也不会喜欢我这大叔了。”我自嘲地笑了笑。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谢思突然也进入沉思。

    我惊讶地看着她。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以为我是文盲啊?”她笑了,看着我的惊讶。

    “没看出来,还挺文艺。”我新奇注视她。

    “整天和一个貌似的大诗人在一起,总要知道点常识吧。别以为我们80后都是文盲。”她一个人竟然想代表一代人。

    “没有没有。”我解释并安慰地搂紧她在胸前。

    时间已经到晚饭时候了,我和谢思离开酒店在附近的饭店简单吃了一餐。吃过了饭我送她回家,到楼下的时候她突然回头问我是不是上去坐坐。我意识到她也许很孤独,我说不去了。在黑暗中我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蛋。算是告别。

    5

    早晨从睡梦中醒来时,翻看手机日历显示:今日星期四。

    采菊病况已经痊愈,活泼依旧,我心中安慰。早晨和夫人吉丽请假说今晚要加班并不在家吃饭,采菊听说又要自己坐地铁回家,突然十分兴奋。

    “你有什么企图?”我像猎狗一样警觉问。

    “我没事儿啊,有个同学早就说让我到他家玩玩。他家在地铁边上,很近的。”采菊说。

    “男生女生啊?”我忍不住问她。

    “您这人真没劲。俗。”采菊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那好吧。早点回家啊。”我虽然口气放松了,但还是有点不放心。

    “嗯。老爸,我什么都懂。你就放心吧。”她向我调皮一笑。

    我看看她没多说话。又看看站在一边的吉丽。吉丽明白地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让她侧面问问怎么回事,她会意。两个人匆匆下楼而去。

    独自开车去朝阳路,一路堵堵停停,不断想着采菊今天的异常表现,心中颇不放心。也不知道吉丽是不是对她进行了了解。想想也许是我多虑了,丫头还小。可是想到自己初中时已经和李怡开始交往,并趁她父母不在家去她家里吃饭。

    那时李怡在厨房炒菜,我站在一边笑着对她说:“你真的像我老婆。”她笑了笑看着我。没有反对。初中时候已经情窦初开。她有个早熟的老爸,她老爸未必就没有一个早熟的女儿。想到这里心中又难免担心起来。

    朝阳路这家企业是个建筑工程设计公司,老工程师们对我的理论虽则尊重,但是内心却颇不以为然,我是个聪明人,深谙中国知识分子骨子里那份不合时宜的狂妄。他们除了会画个图还懂什么啊?我心中暗自思忖,但是脸上却无限敬意,将他们奉为伟大导师。令他们个个都一幅高高在上的感觉,然后就把任务交给他们自己去做。

    不到半日我就完成任务,老工程师们出于礼貌要请我吃饭,被我婉言谢绝。真以为我喜欢吃你们的破饭呢。老子也是行走江湖多年,阅人无数,见惯花开花谢,云卷云舒的人。想到这里拂袖而去。驾着我的灰色坐骑潇洒地上了东四环,一路向北,看看时间尚早,就给谢思打电话,中午一起进午膳。

    “你今天这么早就没事了?”谢思在电话那头惊喜问我。

    “嗯,一起吃午饭吧。”我说。

    “好啊。我今天还带了饭了呢。”谢思回答我。

    “是吗?拿着拿着。终于可以吃到你饭盒中的饭了。”我幸福地叫道。

    “嗯。好。”大概周围讲话不方便,我发现谢思音量降低。

    我最后告诉她我在楼下等她。

    中午时分,谢思随着人流一起走出大厦的大门。我一看见她就开始发动车,等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后,我就急忙驾车跃出车位。

    “干嘛这么着急啊?”她问我。

    “不是怕你们同事看到不好吗?”我说。

    “没事儿,没人看见,再说看见就说是我老公不就行了。”谢思一边说一边将饭盒放在车前面挡风玻璃下面。

    我无语,看看她,她难道已经把我当成她老公。及此心中一阵温暖。

    “可是你们公司的人都认识我啊。”我想着有点不对就说。

    “没人注意这些,不过你这么小心也好。”谢思看着我笑了笑,算是对我的肯定。

    我们在七天附近的那家小餐馆坐下,谢思将保温饭盒放在桌子上。小姐对我们十分熟悉,拿着菜谱过来招呼我们。小姐年纪尚轻,姿色中等。

    “吃点什么呢?”我说,一边翻看菜谱。

    “我就吃你饭盒里的饭了,你自己点吧。”我想起那个神奇的保温饭盒,然后将菜谱推给谢思。

    “我今天也不是很饿。”谢思一边翻看菜谱一边嘟囔着。点了两个庸俗的炒菜,地三鲜,鱼香肉丝。然后将菜谱交还给小姐去下单。小姐看着我们浅笑盈盈走了。难道她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心中猜测。多看了一眼小姐的背影。

    “看人家漂亮啊?”谢思问我。口气中明显有些醋意,女人吃醋看来实在是家常便饭。我心中暗想。

    “吃醋了?”我一边试图打开那只保温饭盒一边说着。

    “我才没有呢。”她不理我。指挥我如何将那个保温饭盒打开。其实那饭盒机关很少,结构也很简单,只不过我不太熟悉罢了。保温原理也平常,双层不锈钢做的,靠的是空气隔热。我一边打开一边观赏饭盒。一边对谢思讲这饭盒的原理。我告诉她对一些东西的原理感兴趣,这是理科生的一种习惯。

    谢思一直安安静静带着笑容听着,等我说完。

    “别忘了我也是学理科的。”她笑看着我说。我耸耸肩做了一个鬼脸,表示自己班门弄斧了。

    保温饭盒已经被打开,里面是素炒圆白菜,还有两块牛肉切片。

    “哦,可以吃到自己老婆做的饭了。”我小声嘀咕了一句,用她的勺子舀了一块白菜放进口中。

    她不说话淡淡笑着在对面看我吃饭,俨然一副爱老公的老婆状“嗯……”我频频点头,表情做赞赏状。她像看表扬一样一直带笑看着我。

    “味道非常非常非常……嗯一般。”我笑着说道,她听了反映迅速,挥手向我头打来。

    我向后躲避了一下,这时候小姐正好端了一盘菜从我身后走过来,鱼香肉丝菜汤差点撒我头上,因为事出意外,谁都没办法躲闪,有几滴不幸的菜汤溅落在我的裤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送菜的小姐放下菜连连道歉,并急忙从桌上纸巾盒中抽出一张纸巾蹲下来替我擦拭着。

    谢思见状也急忙绕过桌子跑过来说着“我来吧。”用口袋里面的一团纸巾在我腿上擦着。

    “没事没事。”我宽容地说。看见两个女人同时蹲在地上对着我的裤子,颇有些不自在。谢思的头发自然以脖子为界限分成两部分垂下,露出一段白嫩的脖子,看见她这样子突然令我心疼。

    “没事了。让她弄吧。”我对正在一边欲起身的小姐笑了一下示意她去忙吧。

    小姐千恩万谢地退下。

    “行了行了。”我拉住谢思的手让她站起来。

    “没事了。”我又说。

    “要不我回头给你洗一下得了。”她仍旧蹲着仰脸看着我说。

    “真的不用了。”我说。拉她站起来。她还有点不放心地看着我的裤子。

    我心怀叵测地笑了,她的脸突然红了。

    “你想什么呢?一点都不纯洁。”她责怪我。

    “我什么都没想,是你多想了。”我笑了笑说。

    6

    我和谢思吃过了午饭。两个人手拉手去酒店休息。一进房间的门谢思就倒在床上,盖上被子。

    “怎么啦?”我一边脱掉外套和裤子一边问她。

    “困着呢。”昨天没睡好觉。谢思已经钻进被子里面,只露出一个头,样子可爱。

    “那你睡会儿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说,然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手机。

    “你过来,被子里面冷。”她有点撒娇对我招呼道。

    “以为我是暖水袋还是暖气啊?交取暖费了吗?”我回头看她的脸叫道。

    她被我的话逗得呵呵地笑着。

    “快过来啊!真挺冷的。”她又央求我。

    “这又是求到我了,不是对我冷冰冰时候了。说话不算数,一年见我一次,甚至不想见我。”我一边控诉她一边掀开被子。躺在她身边,她伸手放在我胸前。一阵冰冷袭来。

    “你怎么这么凉啊。明天多穿点啊。”我说。将她搂紧在胸前,彻底知道女人们结婚就是为了身边有只免费暖水袋给自己加热,还心甘情愿的。

    谢思在被子里面紧紧和我依偎着,一副陶醉的样子。似乎真的把我当成了她老公了。

    “以后还对不对我冷淡了?”我一边为她取暖,一边问她。

    “不敢了不敢了。”她笑笑地看着我,一幅口是心非的样子。其实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并没有太多不同,我此刻突然想。她喜欢你的时候她就会信任你,对你百依百顺,可是到那时你也许就不觉得她值得珍视。爱即得不到,这句话果然高明。

    谢思就在我怀中,我搂着她的身体,她此刻完全属于我,我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可是我并没有那种强烈的欲望了。我们仅仅像两只同类的动物一样相拥在冬天互相用身体取暖。

    “还冷吗?”我又将她拥紧问她。

    “不冷了。”她的头埋在我的怀中说。

    “睡吧。到时候我叫你。”我说。

    “睡不着了。”她又说,抬头看我的脸。我手臂有些累,稍稍松了一下。

    “别这样,抱紧一点。我有些害怕。”她突然对我说。

    “怕什么?”我重新将她抱紧。

    “我害怕,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一起多久,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昨天晚上我想了一晚上,我们该怎么办啊?”谢思神色凄然说。

    我的心头一惊,难道这是一种宿命?

    听到谢思这么说,我反而失去了勇气,我曾经以为我会为了她奋不顾身抛弃所有的一切,可是自从采菊病了之后我才知道我离不开自己旧有的熟悉的一切。

    她问我怎么办?这是她爱上我的开始,她已经完全爱上我。试探让我表明态度。我该说什么呢。此刻我反而真的失去了勇气,这爱来得太迟了,谢思。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静地躺着。谢思聪明而清澈。

    “算了,我不说了,别多想了。”她看出了我内心的一丝犹豫。

    我再次抱紧她,亲吻着她的脸。她热烈地回应着我。谢思,你可知道,我何尝不是已经离不开你。可是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想一想。

    当年我曾经在两个女孩之间犹豫,如今我似乎又面临这种境地,人生就是轮回和对自己的重复,我不能不相信。当年因为我在两个女孩之间选择不定,最终的结局是她们都离我而去。李怡虽然还和我保持着联络,但是她每次都不能提及从前,虽然时间可医治伤口。另一个女孩于晶却今生今世都不再见我。我总是能够把好的情形直接弄得很糟,因为对我来说爱实难抉择,一个人有可能同时爱上两个人,都爱的深刻,只能说在哪方面更爱的多一点点。可是感情是需要唯一和自私的。这就注定了悲剧的结局,必会几败俱伤,从此情人皆敌人。

    齐人之福不是每个人都能享的。

    7

    天空很晴,从草丛上走来一个女孩子,欣长的身材,穿一身朴素的衣裙,明眸皓齿,仪态端庄,纯洁而脱俗。随着她的是一阵阵清香的薄荷草味,沁人心脾。

    可是,我要赶着去上课,走进教室时看见许多同学都已经陆续到来,我向后排看看,没看见她,她没有来上课,为什么呢?难道她转学了?我不想再上课,到她们家小区的楼层去找她,我还记得她们家的楼层和门牌号码。我想乘电梯上去,可是电梯门怎么都不能打开。

    于晶,为什么你走了也不和我说,我绝望地看着那些旧日的小区,在那里再也找不到她,泪水涌出眼眶……我在七天酒店醒来的时候谢思已经离开,我睁开眼睛并没有弄清楚自己在哪里。后来才想起这是在七天酒店,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枕边还留有谢思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

    脸上似有泪水,想想刚才梦中的情景,又在被子中无力躺下,双手放在头下枕着。想想自己和于晶已经有二十年的距离了,曾经的朝夕相处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剩下的这点缘份已只能在梦中相见,甚至每个梦也不一定能相见。想到这里,泪水再次涌出,当年她毅然决然的离开,就是因为她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纯粹的唯一的。可是我犹豫和瞻前顾后的性格决定她离开,凭心而论,这么多年遇到的所有喜欢过的人当中,于晶应是我的最爱,及此不禁百感交集。

    我正在胡乱想着过去,此时有人敲门。我侧耳倾听,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拿起来看是谢思的电话。我接了电话,只听谢思在门外对我说:是我,开门。

    我起身掀起被子光脚跑到门边,打开门,谢思正站在门外,精神爽利,全身散发着大街的嘈杂气息,给刚从睡梦中醒来正在混沌中的我一种严致和紧张感。

    “刚睡醒?”她问我,我点头称是。她浅笑依依走进房间,我在她身后将门关闭。只见她将右手提的一个纸袋放于床边,从里面拿出一条深蓝色牛仔裤。

    “给你的。”谢思笑着对我说。“快穿上看看是不是适合?”她拿着裤子看着我,样子活像夫人吉丽。我突然心头一惊,女人都是一样的。除了年纪和长相,哪有什么差异啊。

    “不用了吧?我的那条不是还可以穿吗?”我小心问她,面对这种温暖但是并不浪漫的举动。

    “你的那条我已经给你洗了。”她笑着说。仍旧固执地走过来让我试穿。

    “是吗?”我更加惊愕抬头看她。这不是一个妻子才能做的事情吗?我心中暗想。有些迟疑地接过她手中那条新裤子,有一种被转让正在办理交接手续的感觉,而对旧主人我还有着深深的留恋。

    我向洗手间的方向看了看,看见半开的门里面挂着一条因为洗湿了而颜色加深了的裤子。

    也许她没有收到她预想中我要惊喜和感谢的场面,她的笑容渐渐消失。

    我坐在床边心事重重地穿好那条深蓝色的新裤子。说老实话,这条裤子是如此合适我,无论从长度、颜色、腰围。可见谢思是对我花了心思的。

    “刚刚好。”我看着谢思笑了笑说。

    “终于满意了。”谢思心怀怨怼地坐在床边又看了我一眼说道。

    “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意外。谢谢。”我说,伸手扶住她的双肩看着她眼睛里面的不满之色用眼神表示着抱歉。

    “你是一个极其恋旧的男人。”她目光锐利语气不满直接评价道。

    “你何尝不是一个极其恋旧的女人?”我面带微笑针锋相对。

    她突然看着我灿烂地笑了,我将她拥进怀中。

    “既然这样,就让我这个极其恋旧的女人和你这极其恋旧的男人无名无份的厮混终老吧。”谢思目光火热看着我的眼睛,我把脑背儿贴在她的脑背儿上,看着她的脸。心中甜蜜荡漾着,善解人意的姑娘,令人怜爱无尽。

    “你什么时候回家?”谢思忽然从我怀中抬头轻声问我。

    “吃过晚饭吧。”我说。

    “我想回家,你陪我去吗?”谢思试探口气问我,她也许怕我不喜欢去。

    “回家?有事么?”我说,心中充满紧张。

    “没什么事,把饭盒放回去,然后看看家里,没有人在家,总还是不踏实。”谢思说。

    我能想象她也许不喜欢一个人孤零零回家去。面对一个空空的屋子,虽然我并不是她老公,可是毕竟我现在是她最亲近的人。

    “好吧,我陪你去。”我说,虽然这样似乎有些冒险对我来说。

    “他下周一回来。”谢思对我说。这是对关系的一种宣判,我的心一冷,虽然没有放开对她的拥抱。但是我们之间迅速的隔了一座冰山。

    “他说有点想家,回来看看,然后周二还要走。”谢思似乎觉察出我的微小变化补充说。

    “是吗?”我不动声色,内心矛盾而疼痛着,我不能想象谢思的身体再被另外的男人拥有,更加不能想象她接受别人的样子。

    “我要娶你。”我像兽类一样内心升腾着强烈的占有欲。

    “你又冲动了。”谢思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对我是一种刺激,她用手温柔抚摸着我的脸安抚我。

    “可是我怎么能忍受你再接受他?……是个男人都不能接受。”我抱紧谢思,似乎在一瞬间她就要失落。

    “我们可是合法夫妻,我们之间做什么都是受法律保护的。”她笑了笑无意半开玩笑地说。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我的心。是啊,在这俗世中,我们之间的一切什么都不是,我不过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偷情者。

    我叹了口气,神情沮丧而失望,放开谢思,伸手在裤兜里寻找烟盒,可是我的手碰到裤子还没有斩断的标签,这下我意识到这不是我的裤子。我心中一阵愤怒,突然将裤子脱下来扔在床上。

    谢思已经意识到说错了话,我的举动大概吓到她了,她呆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不理她,四处寻找,终于在床头柜上找到我的烟盒和打火机,我抽出一支烟点燃,然后坐在床边无声地吸着。

    “对不起。”她走过来蹲在我身边双手扶着我的腿抬头看着我说。

    “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我叹息一声,心情被世俗击败着。谢思说的是最真实的现实,自己逃避也是没用的。

    “别生气了,以后都不会说了。”谢思轻轻摇着我的腿仰头对我说,眼睛里流露出让人爱怜的乞求神色。我因她的温柔而喜欢她,现在她的温柔重现,我怎能不动心。

    我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她是如此美丽柔情温暖,我既爱她,就不该令她害怕伤心,更不该对他发脾气。我叹了口气,将烟掐灭,伸手拉她站起来,将她抱在怀中。

    “你不生气了?”她坐在我的膝上,靠在我胸前无限温柔问。

    “不生气了。你说的没错。我除了娶你之外无论如何都是不合法。给我时间,让我想清楚。”我态度认真和诚挚。

    “你要娶我,你也要问问我,我是不是会嫁给你,我刚才说了,我也是一个恋旧的女人。”她看着我的眼睛态度也很认真。

    刚刚缓和的气氛因为谢思这句话,似乎又变得紧张起来。

    我无声皱眉审视着她,她的独立坚守竟然和她的温暖柔弱一样足够强大。

    “读过书的女人果然是不一样的。”我笑了笑置身事外幽幽评价道。

    她被我说得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原来你以前喜欢的女人都是文盲啊?”她为了缓和气氛故意气我说。

    “文盲倒没有,不过像你这样双重性格的人似乎不多。温柔但不依赖,独立而又有主见,真爱但有尊严。我喜欢。”我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她。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你是不是故意表扬我,然后让我高高在上下不来,最后不会赖上你,你好有机会迅速脱身啊?”谢思笑着问我。

    “是啊。我怕你是一个甩不掉的女人。”我也笑了。将她搂紧。

    8

    我再次跟谢思回家,和第一次相比,我的紧张感减轻了很多。我们就像一对真正的夫妻,正在回自己的家,至少心理上是这样的。我尽量平静自己,也许有一天我们就可以将这关系曝露于阳光下,我们手拉手回家,当然不一定在这个小区,也许会在望京地区,因为谢思喜欢在这里居住,喜欢这里像天津一样的斜街。

    我们仍旧在昏暗的楼门洞里等电梯,我观察着和我们一起等电梯的那些世俗中庸常的人,猜想着他们的生活状态,他们的历史和经历。每个成年人的脸上都无可避免的带着他生活的痕迹,抹也抹不掉。他们不同的气质向我诉说着他们的过去和现在以及无可逃避的未来。

    “还紧张吗?”谢思站在电梯里面问我,周边没有旁人只有我们两个,电梯缓缓升起着,我突然想起去天津的列车上她也这样问过我。我无声地笑了笑。

    “不紧张。”我对她说。她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对别人关心和温柔难道是她的常态,她就是这种性情,不需要装饰,至少对她喜欢的人她总会这样。这就是性格,一个人和另一人的性格能不能对上,真是天定的,我内心感叹。可是在我生命中却没有这样的女人在身边陪我,即使有机会的时候我却都搞丢了。

    一个女人的品质真的能决定一个男人的一生幸福。总有个温言软语还聪明睿智的美人在身边提点,男人只会越来越幸福,可是大多数男人的爱情和婚姻只能有一次,不经过多次的爱情和婚姻,你又怎会体会到什么样的女人更适合你自己。如果你体会不到这些,即使你身边有个这样的女人你也看不到你的幸福,也许你还会对那个女人不以为然,去寻找新的女人。

    想到此处,我想起自己的夫人吉丽,其实她虽没有万种柔情,可是也算是聪明睿智,性情真挚,也许会有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正觊觎着她。及此,不得不再次发出人生感叹:爱即得不到。

    我们走出电梯站在901号门前的时候,谢思从包里掏出钥匙,正欲插进锁孔。

    “你确定你想进去?”突然她笑着回头看我问道。

    “我确定。”我一边诡笑一边坚定地说。

    “你笑什么,又胡思乱想了。”她瞪了我一眼。

    “我没有,是你自己不纯洁。”我控制不住摸了她一下。

    她无声笑了,门在我们面前打开。她打开灯,室内一片光明。还是那些白橡木色家具,还有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气氛。我在沙发边的矮桌上没有看见上次那个镶了婚纱照的镜框,心中一阵蹊跷。谢思正看我,我垂下眼帘。

    我坐在门口的矮凳上换了上次的拖鞋,谢思已经换好拖鞋拎着饭盒去厨房了,并告诉我随便坐。

    那种陌生和拘谨感随着谢思的身影在厨房消失又迅速占据了我的心脏。我缓步走向饭桌坐在上次我坐过的那张椅子上。陌生地看着周边。我不能不承认,我那个心理学专业五段水平的朋友对我的分析是对的。我害怕一切自己不能控制的事情。

    谢思已经从厨房出来,右手端着一杯热水。

    “我去换衣服,你等我一下。先喝杯水。”她走到我面前,将杯子放在桌上。

    “不行,我不让你换。”我说,拉住她的手。

    “怎么啦?”她看着我的眼睛不解地问。

    “我喜欢你穿这身衣服。”我说,仍旧拉着她的手。

    “我的睡衣是粉红色的,你不是喜欢那种颜色吗?”她看着我说,女为悦己者容,我心中想。

    “不用了。”我说。似乎她换了衣服就要变成一个陌生人一样。

    “好吧。”她说。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看着我,我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就这样互相看着,静静地令人心醉。

    “你和你夫人好吗?”她突然打破这种沉默的注视问我。这种开头特别像同事聊天。

    “你和你老公好吗?”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过来问她。

    “哈!你们喜欢写作的人都喜欢这样回答别人的提问吗?”谢思笑了,看着我说。

    “不是啊,你的问题我都没有办法回答。如果我说好,你不会吃醋?如果我说不好,我们毕竟一起经过了十几年的夫妻生活,她自然有她的好。你说我能回答吗?”我一本正经解释。

    谢思脸红,感觉到这么问是有点欠妥。

    “对不起啊,我说话比较直接,你别介意啊……”我伸手抓住谢思的手向她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问也许。”她摇了摇头。看着我的脸。

    “我们现在干点什么?”我问她,因为在别人的家里,所以我感觉到不自在。

    其实我很想吸烟,但是我害怕她不让我吸烟。

    她笑了,再次看出我的拘谨,我一拘谨她就得意,也许她就是喜欢把我放置到一个我拘谨的地方,以致于她在心理上处于优势,我不得而知。但是我需要克服自己的这种心理。我要坦然面对她的优势。于是我绕过桌子站在她的身边。这一切都有一种新鲜的刺激感。

    “你干什么?”她似乎也感觉到我行动的异常问我。

    我没说话。突然用力将她抱在怀里,不停地亲吻着她的脸和嘴唇,她很不适应的欲挣脱我的怀抱和亲吻。

    我的内心突然充满了欲望和暴力,似乎想将这拘谨带来的羞耻感打碎,我不顾她的反抗,一只手用力握住她那双柔弱的手臂,一只手掀起她那件白色外衣的下摆。她因为我用力过大跌坐在地板上,我顺势跪在地上,将她压在下面,我内心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唯有将她一层层拨开才能得到满足,我不停地亲吻着她的胸,饱满鼓胀带给我新的刺激,我要得到她,永远占有她,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她已经不再挣扎,屈辱地接受着我的侵略。

    当我不经意地一抬头间,看见她的秀发散乱在地板上,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我的内心震惊,侵略的欲望彻底崩溃了,我沮丧地放开她,倒在她身边的地板上,泪流满面。

    对于任何一个善良的男人,伤害你爱的女人只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的伤害。

    我们默默地流泪,为了什么,为了那不可知的未来,这份不知道能不能成熟,迟早会凋零的感情。谢思,我错了。

    “对不起。谢思。”我起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脸她的泪水。

    “我以后都不会再欺负你了。原谅我。”我说。也许她喜欢这种暴力呢如果,我转念一想。不过我看见她在哭,她一定是不喜欢我这样。

    她静静地靠在我胸前,泪水止不住流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空气中被这么一闹竟然有种生离死别的气氛。我突然警醒起来。她刚刚喜欢我,我就将这破坏掉,我真是一个毁灭狂。

    我害怕她突然不再理我,害怕从此失去她。

    “谢思,你怎么啦?你在想什么?”我一头雾水问她。

    “你刚才好可怕啊,我已经不认识你了。”她抬起眼睛看着我说。

    “我以后都不会了,对不起。你别害怕了好吗?”我语气中充满乞求。

    “嗯,我知道你怕失去,你怕陌生环境,你怕不能控制……其实,你有心理障碍。你确实应该看心理医生。”她看着我的脸说。我像狗一样竖起耳朵,她竟然知道我的内心。

    “男人的暴力其实是自卑的表现。”她平静地说。我斜眼想了想。

    “我自卑吗?”我问她。

    “你自卑。”她斩钉截铁回答,“你刚才的表现说明你自卑,你怕我嘲笑你……所以……”她破涕为笑。

    我帮她将白色衣服整理好,她的脸上还有泪痕,我们从地板上站起来。

    我跟在她后边去洗手间洗脸。经过一个房间,里面有张宽大的双人床,我猜想一定是他们的卧室,我看见上次那个镜框正放在床头柜上,我内心突然有些嫉妒。

    洗手间并不算大,谢思娇媚的脸映在墙壁宽大的穿衣镜上,我再次从她背后抱住她。开始温柔亲吻她的脖子。

    “你又来了。”她低低说,正打开水龙头洗脸。我不管她说什么,双手伸进她的白色衣服下面,不停抚摸着她的身体,我总算知道她喜欢我温柔的开始。

    “刚才还没闹够啊?”她又小声问我,带着禁止的口气。

    “没有。”我低低地说。弯腰把她抱于胸前,低头不断亲吻她。

    “我们去哪个房间?”我在她正被我无数的亲吻而进入缠绵沉醉的时候忽然小声问她。盗亦有道的思想在我的理智中恪守着本分。

    “卧室左边有客房。”她从缠绵中还能准确定位理智回答我,我心中不禁赞叹理科生理智的一塌糊涂。

    我抱着她走出洗手间,看见刚才的卧室旁边果然有个房间的门正关着,我用身体将门顶开,里面靠窗放着一张单人床,我抱着她轻轻走过去。

    9

    百度说:乐坛天后王菲九十年代初凭借一曲《容易受伤的女人》红透半边天,王菲也因此成为极少数能同时被华语乐坛同行一致赞美、甚至视为偶像崇拜的超级巨星。

    “留着你隔夜的吻,感觉不到你有多真。想你天色已黄昏,脸上还有泪痕。

    如果从此不过问,不想对你难舍难分。是否夜就不会冷,心就不会疼。

    颤抖的唇,等不到你的吻。一个容易受伤的女人,希望希望希望你会心疼,我害怕一个人。

    为何不肯,轻轻唤我一声,安慰容易受伤的女人,为了你我情愿给一生。

    黑夜里不敢点灯,是谁让我越陷越深?让我深爱过的人,越来越陌生。”

    此曲对女人夜晚心理深度表达,深刻哀婉,传神地独白了寂寞受伤女人的内心世界,令女性歌曲表达走向一个新的高度。

    “真希望你能留下来……”夜色已深,谢思躺在我怀中,无限柔情。

    “明天我会留下来。”我们相拥而眠,用身体互相取暖,已是深秋,北方的房间还没有暖气,空气里带着一种阴冷。

    “今天就想你留下来。”她有点任性地说,并用温热的唇亲吻着我的脸算是请求。

    “今天,不行……”我无力地说,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这样依赖自己,怎么不令人心疼。

    “那好吧……”她抬起头眼神无助地看着我,咬着嘴唇的样子我真的有点受不了了,你做不到安慰你自己喜欢的女人你为何要招惹她?令她爱上你,你又不能全心付出?我们有一万个不能留下来的理由和她们说,但是却没有一万零一个理由留下来。

    “我得回去了。”我狠了狠心说,然后起身开始穿衣服。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右手手臂放在脑背儿上,看着我穿好衣服。

    “我要走了。”我已经穿好衣服。又再次走到床前,我看见她仍旧看着我,没有说话。

    “你睡吧,我会把灯熄了,然后关好门的。”我又轻轻说。坐在床边看了看她。

    “等等……”谢思突然伸手拉住我的胳膊,从床上坐起来,泪水已滑过她的脸庞。

    我的心剧烈的疼痛了一下,女人在夜晚不设防之后竟有如此真情的流露和表达。

    “……”她无限缠绵看着我,我不得不重新将她抱在怀里不停地亲吻着她的脸。

    “宝贝……我明天一定留下来。”我柔情无限地安慰她,感觉到夜晚的女人是如此孤独。

    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我不得不放开谢思。是夫人吉丽打来的电话,我看见墙壁上的石英钟显示已经十点半了。

    夫人吉丽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回答立刻就到了,在望京这边加完班又和客户一起吃了饭,明天就要去外地了。我说了很多就是为了告诉夫人吉丽我没浪费时间,立刻回家。我一边说,一边看正坐在床上的谢思,她静静地听着我说谎,什么都没有说。

    夫人又叮嘱我路上小心,我说知道了。

    “我真的该走了。”我没敢再看谢思的脸,我害怕看见她的眼神。

    “我送你。”谢思从床上下来,已经恢复了以前的活泼和温暖。

    “不用了,外边挺冷的。”我说道,走出卧室走进客厅。

    谢思坚持要送我,并已经换好了衣服,在门口穿上鞋子,并把我的鞋子递过来。

    我和她换好鞋子走出房间,谢思用钥匙锁好门。

    楼道安静,电梯在我们按下按钮之后又勤奋的工作起来。一会儿电梯来了,我们走进去。我发现她很自然的用那柔弱的手臂挎着我的胳膊。似一对外出的情侣。

    电梯缓缓停在一层,我们走出电梯,一阵冷风吹来,谢思的头发在风中被吹动,我突然悲从中来,为什么在我们的生命中,我们要重复演绎着爱和别离。

    “回去吧。”我对她说,心中有种伤感。

    “小心开车,回去之后记得给我发个短信。”她站在夜风中对我说,似一个妻子叮嘱自己的丈夫。我的鼻子一酸,泪欲涌出。

    我毅然回头离去,我知道谢思还站在楼门口的灯光下,就像当年我看着她转身离去一般,这就是佛说的:万般皆因果,报总有时,不过不同的是恶报还是善报。

    10

    早晨从睡梦中醒来,看看周边,竟然是我熟悉的枕头。翻看手机日历显示:今日星期五。

    “今天周末了终于要。”采菊一边检查书包看东西是不是带齐了,一边感叹上学之累。

    “你老爸纵横学海十六年,经过大小战役无数。才练得一身硬功夫的。”我刚刚洗过脸,走过去拍拍采菊的肩膀说。

    “老爸,我并不觉得你的功夫有多么硬,但是你身上有种中国文人才有的那种不合时宜的气质。”采菊评价我。

    “什么?”我惊呆了。这丫头思想竟然如此成熟。

    “你又看了我写的小说了。”我愣了一秒钟之后突然叫道。

    “躲在角落里写着你的黄色小说,你?哎。老爸,算了我不说什么了就。”采菊摆摆手一幅放弃我的态度。

    “什么黄色小说啊?”一边夫人吉丽从厨房端着一只平底煎锅出来问。

    “我爸写的,哎呦……不堪入目不堪入目,什么什么的。少儿不宜。你也不管管他,他快出问题了,老妈。”采菊一边坐在桌子前吃着面包一边说。

    “是吗?他还有如此胆色?”夫人吉丽一边将桌子上的食物放好一边坐下来,并招呼我过来一起吃。

    “是啊。还是你妈了解我。我哪有那种胆色啊?对夫人无限忠诚到永远。”我坐下来,接过夫人吉丽递上来的面包片。十分没有胃口。

    “一般情况下,女主都是最后知道自己的丈夫有了外遇的,老妈,您要小心啦。”采菊提醒夫人吉丽。似乎知道什么似的。

    “别挑拨离间啊。”我看着采菊严肃教育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夫人吉丽喝了一口牛奶问我。

    “今天去河北,估计得住在那,明天上午如果早干完活就早回来,下午顺便去宣武医院给老太太拿药,然后送到老太太家里。晚上怎么都能回来了。”我一边吃一边推算着行程。

    “一会儿穿那条干净裤子,给你放卧室椅子上了。”夫人吉丽提醒我。

    “好啊。”我泛泛答应着。

    “嗯,问奶奶好。”夫人吉丽又说道。

    “好,替你婆婆向你致谢了。”我皮笑肉不笑地简单回答。

    婆媳关系仇似海,只因未到相处时。一切都勿须多言,不同层次不同地区的婆媳关系都会有斗争,无论她们是职场精英还是农村妇女。总之别凑一块儿就好。

    六点半,早饭毕,三人各自走散。

    我开着灰色坐骑踏上去河北的旅程,一路穿越南北五环,并没有堵车。经过顾家庄桥的时候,不禁投眼望了望正在苏醒中的望京。谢思也许还在睡梦中。

    出来的比较早,京津塘高速路上有着淡淡的轻雾,两边高树已经落叶,剩下的残叶金黄地挂着,颇具秋意。在这浓浓秋色中一路畅通我的心情大好。

    河北这家公司的活儿还算好干,人都比较聪明,在他们的全力配合下,上午半天就干完了,中午和大伙儿一起去吃了涮肉,席间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阵,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之后,付账告别。早就有人准备了据说是当地土产,冬枣和乌鸡蛋,不知道什么来历。据说那冬枣只在当地的一小块地方长出的特别好吃,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打开车后备箱时,竟发现里面还有两瓶红酒,想了想原是常营的客户送的竟然忙得早已忘记。

    看看时间不早,避免天黑走路,于是匆匆告别,大家握手挥手之后,我的灰色座骑跃上高速。心情大好,给谢思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即刻回京,晚上一起吃饭。谢思的回答依然不温不火:“嗯,好。”

    一边开车一边想起她,内心不禁激荡。今晚终于可以答应她留下来,这种经验以前却不曾有。她令我重新体验恋爱的感觉。

    一路无话,到望京的时候时间尚早,刚刚下午三点,想想谢思应该还没下班,给谢思发了短信就独自开车到七天酒店,将车停进车位。

    独自进了酒店,前台小姐已经和我熟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乘电梯上楼,安静穿过铺了地毯的楼道,打开房间门走进去。

    室内已被打扫,干净整齐,经过洗手间的时候,发现那天洗过的裤子已经干了正在那里挂着,想想早晨吉丽曾经和我说过换裤子的事。低头看看自己穿的并不是那天谢思买的那条。

    吉丽通常会用洗衣机洗外套和裤子,不知道她会不会看见我那条新裤子,但愿不要惹出是非,想到这里,将已经晾干的裤子,叠好了放进包中,无论如何也要将它记得带回家。我自己叮嘱自己。

    一个人没事干,打开电脑看了一会儿文件,上了一会儿网。QQ自动登录,自从谢思将我的QQ删了之后我就没再加她,自尊心严重受伤,从此再不加她。想想这短短的一个月来的变化,事情急转直下,跌宕起伏,最后还不是白娘娘又被压在雷峰塔下?最后取得决定性胜利的还不是法海。心中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得意。

    正在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我迟疑了一下,现在还不到下班时间,不会是谢思,难道是服务员?我起身心中纳闷走到门边将门开了一条缝,竟然见谢思正站在门外。

    “你不是还没下班吗?”我虽则欣喜但是仍旧不免惊讶问。

    “难道我就不能早点下班回来?”谢思站在门外对我的态度有些不满意。

    “能能能。”我连声说着将门打开让她进来。

    “你们这工作真的挺好的,自由自在,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谢思坐在床上评价。

    “哪有啊?我写文件熬夜的时候你是没看见。”我委屈叫着。

    “你熬夜写文件我怎么会看见?你夜里又不和我一起。”谢思娇情又看看我开着的电脑说。

    “我今晚就让你看见。”我笑着看她。

    “你不想我?”她忽然抬眼看着我柔声问。

    “不想。”我说,想起QQ被删的事情来了,自尊还在严重受伤中。

    “那我走啦。”谢思起身欲走。

    “走吧。你不是还没下班吗?好好工作啊。”我站在一边说。

    谢思起身生气走向房门,我一把将她拉住,抱在怀中。

    “放开我。”谢思挣扎不让我碰她。我用力抱住她的身子,并低头亲吻她的脸。她起初还拒绝我,后来终于被我制服,柔软地靠在我怀里。

    “不用上班啦?你?”我一边搂着她的腰一边问她。

    “不用了。下午外出。”她搂着我脖子回答我。

    “你想我了吧?”我脑背儿顶着她脑背儿问她。

    “没有。”她娇声否认。

    “还不承认,一会儿你就承认了。”我一弯腰抱起她。

    “饶了我吧,我承认……”谢思在我怀中求饶说。

    “承认什么?”我又追问她。

    “我承认我想你……”她低低娇羞说道,看见她这副样子我心里就疼痛。可是我一边疼痛还一边喜欢她这副娇羞的模样,我判断我一定有心理疾病。娇羞饥渴症,我想,我的心理学朋友可能会这样告诉我。

    “今天晚上我不走了。”我抱着她坐在床上告诉她。

    “真的?”她再次向我确认。

    “真的。”我点头称是看着她。

    “那我要带你回家。好吗?”她说,并主动吻了我一下,看来她太喜欢她那个家。

    “为什么?”我不解问她。

    “在这里没有归属感。”她说。

    “可是在你们家我放不开。”我终于承认,她不怀好意地无声地笑了。

    “你终于肯承认了?”谢思邪恶地看着我问。

    “我承认我到你们家就自卑就放不开。可是这也是对你们的尊重啊?”我颇有道理地解释。

    “可是我希望在那里留下你的影子……”谢思看着我沉吟道。

    “……”我不名所以地看着她,好奇怪的女人。

    “那样不是很危险吗?万一……”我提醒她说。

    “不会的,总之你听我的就行了。”谢思笑着下结论哄我说。

    “不过……”我仍旧犹豫不决。

    “别不过了。”她任性地打断我的话。

    “那好吧……我听你的话。”我侧着头想了想答应她。她既然都不怕,这么勇敢,我还怕什么呢。

    “真像个小孩子。”她用手轻轻摸我的头宠溺地说。

    11

    我们是在夜色初起的时候,第三次走进花家地小区的,我竟然对那里有种熟悉的感觉。树木花草似乎都为我熟知。我就假定自己正在做心理治疗吧,我预设自己是一个病人,谢思是我的心理医生,我一切都要听她的话。

    快走到楼门前的时候,在树荫的黑暗处我突然伸手拉住谢思的手,谢思也用力握住我的手。并回眸温柔看了我一眼,这一回眸令我很想吻她,我在黑暗中抱住她的身子。

    “不行,别闹。”她低声命令我。我只好放开她,乖乖跟在她后边,感觉自己很不合时宜。

    “我想起车后备箱里面还有红酒和吃的。”我突然停下来说。

    “你又要怎么样?”谢思以为我在骗她。

    “我说的是真的。”我样子老实解释道。

    “那你又要怎么样啊?”她不解地问我,以为我要搞什么怪。

    “我去拿过来,咱们两个喝点酒不是很好?”我笑着对她提议。

    “可是我不会喝酒啊。”她根本就不感兴趣。

    “你以前还不会喜欢我呢!”我笑了笑看着她。

    “强词夺理。我现在也没说喜欢你啊。”她在黑暗中小声说。

    “对,你不喜欢我,但是你爱我。”我看着她点点头回答道,然后转身离开,害怕她打我。

    “你……”谢思举起手见我躲开,手臂落空,只好站在原地等我。

    我回身来到停在树荫下的灰色座骑旁,打开后备箱,拎出红酒和那箱冬枣,想了想,乌鸡蛋还是拿回家给夫人吉丽吧。然后关好后备箱。

    我拿着美酒和食物再次回到楼门口,看见谢思正站在树荫下等我。灯光柔和,她的脸显得朦胧而美丽。我走过去看了看她。

    “怎了啦?”她见我无端注视她就问我。

    “你真像我老婆。”我低声在她耳边说。

    “别说傻话。”她低声制止我,语气中带着对未来的无望。

    “好吧。”我安静下来,走在她身后。

    我没再多说什么,突然心头沉重。她需要的也许是实实在在的安全感和触手可及的未来,不是和我在此进行着各种假设和幻想,“好像”这种词汇对她来说就是幻像。我突然明白了物欲横流的真实意义。爱她,你要给她真实的一切,你给她房子给她车给她钱,这些你都不能给她的时候,至少你应该给她一个在阳光下理直气壮的名分,令她永远保持着安全感。一个善良的女人将身体给你,就是对你托付了终生,而不是在和你玩玩。她要带我回家,这难道是一种表白一种期待,她希望我永远能留下来?我想到这里,心情突然紧张起来,看似柔弱的谢思,她的心机竟如此之重。

    我们站在昏暗的灯光下等电梯,乘坐电梯,走出电梯,直到站在901房间门前,我都没有说话。她掏出钥匙开门,一阵门锁和钥匙碰撞的声音,接着门被推开。

    “你怎么啦?”她发现我一路都不说话就一边开灯一边问我。

    “我没事儿。”我平静地说。然后在她身后关上门。

    我们照旧换了拖鞋走进室内。

    她没有给我去厨房倒水,而是有些疲劳地坐在沙发上。我楞了一下仍旧选择坐在饭桌边的椅子上。

    “过来坐啊。”谢思看着我招呼我。

    “我不过去。”我在椅子上固执说。

    “你不是说我们要喝点红酒吗?”谢思问我。

    “是啊。”我说。想起换鞋时候刚刚放在门口的红酒,然后起身去拿。

    “我去换衣服。”谢思趁我去拿红酒走向卧室。

    “不行……”我叫了一半,她已经走了。

    我没办法,拿着那盒红酒放在饭桌上,打开。这是两瓶国外的红酒,看着似乎很精致,像襁褓中的婴儿一样躺在盒子中的凹槽里,凹槽里铺着黄色的绸布,旁边还放着一只起瓶子的工具。

    我看看工具,想了想其实我不知道怎么开启这瓶红酒,这种事情向来在家都是夫人吉丽来做的,现在在谢思面前我总要像个男人一样做这件事吧,于是我拿起螺旋形工具,对着软木钻进去。

    看着软木一圈一圈钻进去似乎很容易。

    “看你在家里就是个大爷。”谢思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我身边说道。

    “吓我一跳……”我捂住心脏,假装被吓到。侧头看她,一身粉红色睡衣下,头发弯弯垂到锁骨,映衬的脸蛋格外迷人。

    “说老实话,我在家真的没干过这个,都是夫人干。”我如实交代着。

    “现在是阴盛阳衰的时代,我明白了,我来吧。”谢思说着从我手中接过瓶起工具,看样子她是这方面的熟练工种。

    “我们家没有男孩,这些事都是我做的。你这个角度不对,一会儿打不开。”谢思说着,把工具转出来重新开始。看她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煞是可爱。

    我站在一边看着她无所事事,就从后边抱住她,轻轻亲吻她的头发和脖子。

    “别捣乱。”她娇声训斥我。

    我不听她的训斥,伸手抓住她的手,不停地抚摸着,她不能继续干下去。

    “你真是不听话啊。”她像训斥一个小孩子一样对我叫道。

    我急忙笑着松开手。她得以继续干。

    我低头看着她专注的脸,样子可爱。

    “女人一丝不苟的时候也和一丝不挂一样值得关注。”我看着她幽幽地说。

    她的脸突然羞红了。“什么理论啊?”她对我表示不屑。

    “帮忙拉一下。”谢思已经将工具上的螺纹全部钻进软木塞子。

    “怎么拉啊”我看着她傻傻地问。

    “哎……”她用力向上拉工具的手柄。我突然明白了,似乎吉丽也让我帮忙这么干过。

    我将她的手攥在手中帮忙用力,突然听到一整很闷的声响,木塞脱离了瓶口。

    “神奇就在木塞脱离瓶口的一瞬间,成功只能带来几秒钟的快感。”我看着木塞看着瓶口又看看谢思。突然哈哈大笑。

    “你又胡想了。”她看我笑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你又不是我,分明是你自己总是不纯洁。”我教育她说。

    “你……强词夺理。”她瞪了我一眼说。

    12

    酒的发明者大概不会想到这之后几千年间有多少人和酒这东西发生了莫大的关系。无论你是忧是喜,你都可以喝酒。酒的好在于给你愁绪中增加凛冽和苦味,喜悦中平添沉醉和回味。

    谢思取了两只杯子,我给她倒上一些,我自己倒上一些。因为我开车,我们确实从来没有一起饮过酒。

    我举起杯子主动和她碰了一下。

    “我们说点什么呢?”我歪着头沉思。

    “周末愉快。”谢思先说道,目光含情注视我。此刻,一个拿着酒杯的女人似有着另一种风情。

    “我想变成酒被你喝下去。”我边深思边注视她认真说。

    “别说这疯话。”她摇着头看着我表情严肃,小饮了一口。

    “我找不到能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办法。”我心头痛苦说,然后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不能永远在一起也不用勉强,除了死之后葬在一起,世上并没有真正的永远。”她清醒地说。

    “深刻。”我赞赏地看着她,忽然觉得她看似小小年纪竟然将一些东西看的很透,一席话虽则消极了些,倒颇有林黛玉之风。

    我心中诗情欲起,正欲给自己的杯子里面再加一些酒,这时谢思已经拿过酒瓶。

    “让我来。”她右手举着一只大酒瓶似有不胜之意,其柔弱令人心生怜惜。

    “傻丫头。”我站起来扶助酒瓶帮忙。

    深红色液体渐渐注入透明玻璃杯中,谢思的脸已经微红,似有几分醉意。在我的酒杯中加完,我正欲将酒瓶归位,谢思又给自己加上同样的数量。

    “我们干一杯怎么样?”谢思放下酒瓶,端起酒杯看着我说,红妆下颇有几分豪气。

    “你就别喝那么多了,喝的太猛一会儿你难受。我可以干了。”我看着她有些担心说。

    “小看我。”谢思摇摇头,“我一会儿还得写诗呢。”她说完碰了一下我的酒杯,兀自右臂扬起已将酒全部饮下。

    我端着酒杯看着她。似不相识。

    “你没事儿吧?”我看着她的脸已经红了关心问她。

    她摆摆手,坐在椅子上。

    “我知道你喜欢才女,会写诗的那种。”谢思看着我说。“一会儿我给你写一首,让我想想啊。”

    “其实每个女子都有自己的好,怎可比较。”我淡淡一笑。回忆一下我没说错话啊。

    “不一样,你嘴上不说,你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谢思边摇头边看着我说。

    “你醉了。”我走过去,抱住她的身子。

    “我说中了你的心事?对不对?”她又笑了笑靠在我怀中问我。

    “傻丫头。不会喝就别喝嘛,也没有人逼着你。”我一边将她抱起来一边说。

    “抱我去沙发上。”她搂着我的脖子微有醉意说道。

    “好啊。”我答应着她抱着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来。

    “别放下我,我要你抱着我。”谢思用力搂着我的脖子说。

    “你要答应我,永远爱我。”她看着我的眼睛说。

    “你醉了。”我看她表情任性。

    “你还没说永远爱我。”谢思任性而不理智。

    “说这句话有什么意义呢,你刚才不是也说‘永远’并不存在吗?”我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在一个女人已经不理智的时候我还这么理智就是太不理智了。而在这个女人十分理智的时候我却说了那么多令她脸红耳热的不理智的话。哎,我自己真是失败。

    谢思在我怀中沉沉睡去,看见她均匀的呼吸,有些凌乱的头发,我低头亲吻她的脸蛋。把她的头发整理好。她此刻多么渴望有个男人爱她啊。

    难道她的婚姻并不幸福?难道她和我说的都是谎话?我突然被自己的想法惊醒。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合乎逻辑,她带我回家,曾说我要留下我的影子。她是真的爱我吗?我看看谢思,她没有特别的迹象。可是在他老公不在家的时候带另一个男人回家这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女人在恋爱中智商下降,可是也不会这么笨吧。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看周边,忽然浑身一阵毛骨悚然。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蒲松龄大人的《聊斋志异》。看看怀中谢思,真怕她突然现了原型,左看右看都是个有血有肉浑身温暖的大活人,而且还是个大美人。有个美人在怀中抱着,她柔弱似无骨的身子,令人实难不销魂夺魄,于是把心一横,此生即使为了她的美而死也是心甘情愿。想到这里,更觉得她娇美无比。低头在她唇间轻轻一吻,谢思被惊扰,模糊中睁开眼睛。

    “我们去卧室睡吧。”我说。她点了点头。我将她抱起来走进上次的客房,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她继续睡了,我自己走出卧室,在桌边坐了,又将半杯红酒饮尽。

    坐着又想了想这个月来发生的事情,想到这最坏的结局会是什么。吉丽会和我离婚吗?谢思会嫁给我吗?采菊会怎么样?我应该和吉丽离婚吗?谢思会为我离婚吗?如果我们离婚再结婚又会怎么样?旧的模式打破会带来太多的痛苦。那么我们的出路在哪里啊?难道就真的一年见一次面,永远这样下去吗?成年人无奈的选择。

    我记得我妈曾经劝过那些婚外恋的人,年轻时候贪玩也就算了,谁还真的把这件事当真,抛弃自己的老婆孩子和家庭。不,我难道要抛弃谢思令这段情像所有世俗的感情一样在时间的消磨中淡泊,最终消散吗?我不能,我怎么舍得她。可是我的出路又在哪里啊?

    我又饮了一杯红酒,想来想去没有出路,竟兀自在沙发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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