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小语-牵手情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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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是苦的呢,是甜的?为什么她……她使我不安会整天,整夜?才通信两个礼拜,我觉得我的头发也脱落了不少,嘴上的小胡也增多了。

    公园——萧红

    树叶摇摇曳曳地挂满了池边。一个半胖的人走到桥上,他是一个报社的编辑。

    “你们来多久啦?”他一看到我们两个在长石凳上就说。“多幸福,像你们多幸福,两个人逛逛公园……”

    “坐在这里吧。”郎华招呼他。

    我很快地让一个位置,但他没有坐,他的鞋底无意地踢撞着石子,身边的树叶让他扯掉两片。他更烦恼了,比前些日子看他更有点两样。

    “你忙吗?稿子多不多?”

    “忙什么!一天到晚就是那一点事,发下稿就完,连大样子也不看。忙什么,忙着幻想!”

    “幻想什么?……这几天有信吗?”郎华问。

    “什么信!那……一点意思也没有,恋爱对于胆小的人是一种刑罚。”

    让他坐下,他故意不坐下;没有人让他,他自己会坐下。于是他又用手拨着脚下的短草。他满脸似乎蒙着灰色。

    “要恋爱,那就大大方方地恋爱,何必受罪?”郎华摇一下头。

    一个小信封,小得有些神秘的意味,从他的口袋里拔出来,拔着别有用心蝶或是什么会飞的虫儿一样,他要把那信给郎华看,结果只是他自己把头歪了歪,那信就放进了衣袋。

    “爱情是苦的呢,是甜的?我还没有爱她对不对?家里来信说我母亲死的那天,我失眠了一夜,可第二天就恢复了。为什么她……她使我不安会整天,整夜?才通信两个礼拜,我觉得我的头发也脱落了不少,嘴上的小胡也增多了。”

    当我们站起要离开公园时,又来一个熟人:“我烦忧啊!我烦忧啊!”像唱着一般说。

    我和郎华踏上木桥了,回头望时,那小树丛中的人影也像对那个新来的人说:

    “我烦忧啊!我烦忧啊!”

    我每天早晨看报,先看文艺栏。这一天,有编者的说话:

    摩登女子的口红,我看相同于“血”。资产阶级的小姐们怎样活着的?不是吃血活着吗?不能否认,那是个鲜明的标记。人涂着人的“血”在嘴上,那是污浊的嘴,嘴上带着血腥的血色,那是污浊标记。

    我心中很佩服他,因为他来得很干脆。我一面读报,一面走到院子里去,晒一晒清晨的太阳。汪林也在读报。

    “汪林,起得很早!”

    “你看,这一段,什么小姐不小姐,‘血’不‘血’的!这骂人的是谁?”

    那天郎华把他做编缉的朋友领到家里来,是带着酒和菜回来的。郎华说他朋友的女友到别处去进大学了。于是喝酒,我是帮闲喝,郎华是劝朋友。至于被劝的那个朋友呢?他嘴里哼着京调哼得很难听。

    和我们的窗子相对的是汪林拉的胡琴。

    天气开始热了,趁着太阳还没走到正空,汪林在窗下长凳上洗衣服。编辑朋友来了,郎华不在家,他就在院心里来回走转,可是郎华还没有回来。

    “自己洗衣服,很热吧!”

    “自己洗得干净。”汪林手里拿着肥皂答他。

    郎华还不回来,他走了。

    恋爱是整个“自我”与整个“自我”的融合,故坚深而久长;欢喜是“自我”间断片的融合,故轻浅而飘忽。这两者都是生命的趣味,生命的姿态。

    女人——朱自清

    白水是个老实人,又是个有趣的人。他能在谈天的时候,滔滔不绝地发出长篇大论。这回听勉子说,日本某杂志上有“《女?》”一文,是几个文人以“女”为题的桌话的记录。他说,“这倒有趣,我们何不也来一下?”我们说,“你先来!”他搔了搔头发道:“好!就是我先来;你们可别临阵脱逃才好。”我们知道他照例是开口不能自休的。果然,一番话费了这多时候,以致别人只有补充的工夫,没有自叙的余裕。那时我被指定为临时书记,曾将桌上所说,拉杂写下。现在整理出来,便是以下一文。因为十之八是白水的意见,便用了第一人称,作为他自述的模样;我想,白水大概不至于不承认吧?

    老实说,我是个欢喜女人的人;从国民学校时代直到现在,我总一贯地欢喜着女人。虽然不曾受着什么“女难”,而女人的力量,我确是常常领略到的。女人就是磁石,我就是一块软铁;为了一个虚构的或实际的女人,呆呆的想了一两点钟,乃至想了一两个星期,真有不知肉味光景——这种事是屡屡有的。在路上走,远远的有女人来了,我的眼睛便像蜜蜂们嗅着花香一般,直攫过去。但是我很知足,普通的女人,大概看一两眼也就够了,至多再掉一回头。像我的一位同学那样,遇见了异性,就立正——向左或向右转,仔细用他那两只近视眼,从眼镜下面紧紧追出去半日半日,然后看不见,然后开步走——我是用不着的。我们地方有句土话说:“乖子望一眼,呆子望到晚。”我大约总在“乖子”一边了。我到无论什么地方,第一总是用我的眼睛去寻找女人。在火车里,我必走遍几辆车去发见女人;在轮船里,我必走遍全船去发见女人。我若找不到女人时,我便逛游戏场去,赶庙会去,——我大胆地加一句——参观女学校去;这些都是女人多的地方。于是我的眼睛更忙了!我拖着两只脚跟着她们走,往往直到疲倦为止。

    我所追寻的女人是什么呢?我所发见的女人是什么呢?这是艺术的女人。从前人将女人比做花,比做鸟,比做羔羊;他们只是说,女人是自然手里创造出来的艺术,使人们欢喜赞叹——正如艺术的儿童是自然的创作,使人们欢喜赞叹一样。不独男人欢喜赞叹,女人也欢喜赞叹;而“妒”便是欢喜赞叹的另一面,正如“爱”是欢喜赞叹的一面一样。受欢喜赞叹的,又不独是女人,男人也有。“此柳风流可爱。似张绪当年,”便是好例;而“美丰仪”一语,尤为“史不绝书”。但男人的艺术气分,似乎总要少些;贾宝玉说得好:男人的骨头是泥做的,女人的骨头是水做的。这是天命呢?还是人事呢?我现在还不得而知;只觉得事实是如此罢了。——你看,目下学绘画的“人体习作”的时候,谁不用了女人做他的模特儿呢?这不是因为女人的曲线更为可爱么?我们说,自有历史以来,女人是比男人更其艺术的;这句话总该不会错吧?所以我说,艺术的女人。所谓艺术的女人,有三种意思:是女人中最为艺术的,是女人的艺术的一面,是我们以艺术的眼去看女人。我说女人比男人更其艺术的,是一般的说法;说女人中最为艺术的,是个别的说法。——而“艺术”一词,我用它的狭义,专指眼睛的艺术而言,与绘画,雕刻,跳舞同其范类。艺术的女人便是有着美好的颜色和轮廓和动作的女人,便是她的容貌,身材,姿态,使我们看了感到“自己圆满”的女人。这里有一块天然的界碑,我所说的只是处女;少妇,中年妇人,那些老太太们,为她们的年岁所侵蚀,已上了凋零与枯萎的路途,在这一件上,已是落伍者了。女人的圆满相,只是她的“人的诸相”之一;她可以有大才能,大智慧,大仁慈,大勇毅,大贞洁等等,但都无碍于这一相。诸相可以帮助这一相,使其更臻于充实;这一相也可帮助诸相,分其圆满于它们,有时更能遮盖它们的缺处。我们之看女人,若被她的圆满相所吸引,便会不顾自己,不顾她的一切,而只陶醉于其中;这个陶醉是刹那的,无关心的,而且在沉默之中的。

    我们之看女人,是欢喜而决不是恋爱。恋爱是全般的,欢喜是部分的。恋爱是整个“自我”与整个“自我”的融合,故坚深而久长;欢喜是“自我”间断片的融合,故轻浅而飘忽。这两者都是生命的趣味,生命的姿态。但恋爱是对人的,欢喜却兼人与物而言。——此外本还有“仁爱”,便是“民胞物与”之怀;再进一步,“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便是“神爱”,“大爱”了。这种无分物我的爱,非我所要论;但在此又须立一界碑,凡伟大庄严之象,无论属人属物,足以吸引人心者,必为这种爱;而优美艳丽的光景则始在“欢喜”的阈中。至于恋爱,以人格的吸引为骨子,有极强的占有性,又与二者不同。Y君以人与物平分恋爱与欢喜,以为“喜”仅属物,“爱”乃属人;若对人言“喜”便是蔑视他的人格了。现在有许多人也以为将女人比花,比鸟,比羔羊,便是侮辱女人;赞颂女人的体态,也是侮辱女人。所以者何?便是蔑视他们的人格了!但我觉我们若不能将“体态的美”排斥于人格之外,我们便要慢慢的说这句话!而美若是一种价值,人格若是建筑于价值的基石上,我们又何能排斥那“体态的美”呢?所以我以为只须将女人的艺术的一面作为艺术而鉴赏它,与鉴赏其他优美的自然一样;艺术与自然是“非人格”的,当然便说不上“蔑视”与否。在这样的立场上,将人比物,欢喜赞叹,自与因袭的玩弄的态度相差十万八千里,当可告无罪于天下。——只有将女人看作“玩物”,才真是蔑视呢;即使是在所谓的“恋爱”之中。艺术的女人,是的,艺术的女人!我们要用惊异的眼去看她,那是一种奇迹!

    我之看女人,十六年于兹了,我发见了一件事,就是将女人作为艺术而鉴赏时,切不可使她知道;无论是生疏的,是较熟悉的。因为这要引起她性的自卫的羞耻心或他种嫌恶心,她的艺术味便要变稀薄了;而我们因她的羞耻或嫌恶而关心,也就不能静观自得了。所以我们只好秘密地鉴赏;艺术原来是秘密的呀,自然的创作原来是秘密的呀。但是我所欢喜的艺术的女人,究竟是怎样的呢?您得问了。让我告诉您:我见过西洋女人,日本女人,江南江北两个女人,城内的女人,名闻浙东西的女人;但我的眼光究竟太狭了,我只见过不到半打的艺术的女人!而且其中只有一个西洋人,没有一个日本人!那西洋的处女是在Y城里一条僻巷的拐角上遇着的,惊鸿一瞥似地便过去了。其余有两个是在两次火车里遇着的,一个看了半天,一个看了两天;还有一个是在乡村里遇着的,足足看了三个月。——我以为艺术的女人第一是有她的温柔的空气;使人如听着萧管的悠扬,如嗅着玫瑰花的芬芳,如躺着在天鹅绒的厚毯上。她是如水的密,如烟的轻,笼罩着我们;我们怎能不欢喜赞叹呢?这是由她的动作而来的;她的一举步,一伸腰,一掠鬓,一转眼,一低头,乃至衣袂的微扬,裙幅的轻舞,都如蜜的流,风的微漾;我们怎能不欢喜赞叹呢?最可爱的是那软软的腰儿;从前人说临风的垂柳,《红楼梦》里说晴雯的“水蛇腰儿”,都是说腰肢的细软的;但我所欢喜的腰呀,简直和苏州的牛皮糖一样,使我满舌头的甜,满牙齿的软呀。腰是这般软了,手足自也有飘逸不凡之概。你瞧她的足多么丰满呢!从膝关节以下,渐渐的隆起,像新蒸的面包一样;后来又渐渐渐渐地缓下去了。这足胫上正罩着丝袜,淡青的?或者白的?拉得紧紧的,一些儿皱纹没有,更将那丰满的曲线显得丰满了;而那闪闪的鲜嫩的光,简直可以照出人的影子。往上瞧,她的两肩又多么亭匀呢!像双生的小羊似的,又像两座玉峰似的;正是秋山那般瘦,秋水那般平呀。肩以上,便到了一般人讴歌颂赞所集的“面目”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她那双鸽子般的眼睛,伶俐到像要立刻和人说话。在惺忪微倦的时候,尤其可喜,因为正像一对睡了的褐色小鸽子。和那润泽而微红的双颊,苹果般照耀着的,恰如曙色之与夕阳,巧妙的相映衬着。再加上那覆额的,稠密而蓬松的发,像天空的乱云一般,点缀得更有情趣了。而她那甜蜜的微笑也是可爱的东西;微笑是半开的花朵,里面流溢着诗与画与无声的音乐。是的,我说的已多了;我不必将我所见的,一个人一个人分别说给你,我只将她们融合成一个Sketch给你看——这就是我的惊异的型,就是我所谓艺术的女子的型。但我的眼光究竟太狭了!我的眼光究竟太狭了!在女人的聚会里,有时也有一种温柔的空气;但只是笼统的空气,没有详细的节目。所以这是要由远观而鉴赏的,与个别的看法不同;若近观时,那笼统的空气也许会消失了的。说起这艺术的“女人的聚会”,我却想着数年前的事了,云烟一般,好惹人怅惘的。在P城一个礼拜日的早晨,我到一所宏大的教堂里去做礼拜;听说那边女人多,我是礼拜女人去的。那教堂是男女分坐的。我去的时候,女座还空着,似乎颇遥遥的;我的遐想便去充满了每个空坐里。忽然眼睛有些花了,在薄薄的香泽当中,一群白上衣,黑背心,黑裙子的女人,默默的,远远的走进来了。我现在不曾看见上帝,却看见了带着翼子的这些安琪儿了!另一回在傍晚的湖上,暮霜四合的时候,一只插着小红花的游艇里,坐着八九个雪白雪白的白衣的姑娘;湖风舞弄着她们的衣裳,便成一片浑然的白。我想她们是湖之女神,以游戏三昧,暂现色相于人间的呢!第三回在湖中的一座桥上,淡月微云之下,倚着十来个,也是姑娘,朦朦胧胧的与月一齐白着。在抖荡的歌喉里,我又遇着月姊儿的化身了!——这些是我所发见的又一型。

    是的,艺术的女人,那是一种奇迹!

    那一夜,我俩发现了微妙得平常察觉不到的亲密。

    牵手情更深——汪东举在祭坛前等着我的那个男人,是我在高中邂逅的。我们没车、没地方住、没家具,也没什么银器。比尔甚至没有工作。他还有一年才读完大学;我则刚大学毕业两个星期,还未找到工作,现在却正走向祭坛去举行婚礼。然后,我看到了新郎凝视我的眼神,刹那间,什么贫穷与未实现的梦想都似乎毫不重要了。我怎么了?我爱上了他。

    我跪在他身旁,隔着面纱打量他。他因为替人粉刷了房屋赚钱,耳朵上仍留有点白漆,身上也微有松节油气味。这种情况必得改变。我暗暗提醒自己记住要让他留长发,我不喜欢他的短发型。“这人得好好加以改造,”我心想,我有的是漫长岁月,可慢慢把他塑造成我知道他能做到的理想丈夫。

    男傧相爱德·菲力普斯是他的扑克牌友,现在把结婚戒指递给他。比尔把戒指慢慢套在我手指上,我对他微笑。爱德和那批牌友都快将从他身边消失了。他将不再过单身生活,不再通宵玩扑克牌。从今以后,将只有我俩一起欣赏日落,相互凝视。

    我俩并肩站起来时,我不禁想到怎样为他安排生活日程。在我们谈恋爱的那些日子,他样样事都慢半拍,而如今我正发誓要与这位从不准时的人厮守一辈子。

    “我现在宣告你们成为夫妻。”

    结婚茶会乱糟糟的。下午四点钟左右,我到处去找比尔。在停车场上,我看到他与爱德及那整批好朋友在一边谈笑,一边喝啤酒,并且约好一度蜜月回来就举行牌局。要改造他,会比我所想像的更不容易。

    在以后的岁月中,我有时会想起自己在婚礼时对自己所作的承诺—培养丈夫使他与我完全投合。现实却令我很失望。比尔至今仍然短发,做什么事芳总是慢半拍的,而且继续与那些老朋友来往。

    然后,有一个星期天,我俩去看爱德夫妇。爱德说他在下星期要接受开心手术。他很乐观,我们也一样,深信他一可以下床能够走动时,我们又会相聚。

    可是爱德一去就没回家。手术后数小时,他离开了人世,享年仅三十三岁。

    我们获悉噩耗时,不知道该怎么好。我俩以前都没经历过这么重大的伤痛。和我们同年龄的人是不会死的。然而我的祖父母?当然会。我们的父母?也可能会。然而我们这一辈不会。

    比尔独自离家出去,而我则直觉地作出反应。把我的朋友都请来了。不是比尔,而是我自己的朋友。与他们在一起,我的感受很容易就流露出来。他们震骇同情,所有该说的话都说了,可是不知怎的,我就是得不到安慰。我需要的是亲密温暖的感觉。

    家里静静的。我经过卧房门口的时候,可以看到我的丈夫坐在床边,垂肩低头。他看来是那么孤单,我要分担他部分创伤,但不知如何着手。

    在我眼前的是我与他共同建立家庭、生了三个孩子、一起度过十二年的男人。然而我们彼此还未亲厚得可以一同哭泣。

    我们的婚姻从没让我们进入这种境界。它一直像分工合作的事业:他是供养者,而我是能应付大小事情的食育者,如果我应付不来便是缺点。

    我本要伸出手去摸他的肩膀,结果却提步准备走开。就在那时候,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我们以前常在车库后面巷内泥堆中玩耍的,”他轻声说。

    我在床边他的身旁坐下。“是爱德为我们安排第一次约会的,”我接口说。

    我们泪流满面,慢慢地、忸怩不安地尝试敞开胸怀。我俩谁也不晓得自己有多大的力量可以给对方支撑,但都情愿分担彼此的重担。我们所相互给予对方的是大多数友谊所办不到的—事事感同身受。经过那么多年的相处,我们建立了一段共同的过去和微妙得不容易觉察到的亲密。那夜,我俩明白到,要面对人生,我们单独都办不到。我们彼此互相需要。

    是爱德再一次把我俩连结在一起。当你和她卿卿我我地浪费光阴的时候,你感到了爱情的乏味,但当你及时发现并采取措施,让彼此隔开一段时间好好地学点东西的时候,你又觉得充实了。

    给爱情加点味精——丰琴

    我对美好爱情的渴盼,大概始于初中时读到的那句古诗:“冬雷阵阵,夏雨季,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朗诵这几句诗的时候,那一种激动的是难以用文字描摹的,遂在内心深处对自己说,将来长大了,我也要把自己的那颗玻璃般透明的心灵,在爱情的夜空,灿烂成一颗最亮的星星。

    后来,从学校毕业,分到一家县级医院工作,命运之手把我挂成墙上的一件白得乏味的工作服,凄冷孤独的日子里,有人给我送来了一支火焰般灼人的玫瑰——我认识了一个美丽的女孩。

    时下女孩的名字不外乎梅呀、燕呀、萍啊、蓝呀什么的,她的名字一听就是窈窕淑女,但我不想叫她的真名,因为她是我爱情雨季里的一柄蓝伞,总给我撑开一个个亮丽丽的晴天,所以我就索兴叫她:“晴晴”。

    说句良心话,晴晴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吸引我的不仅是她身上的那些聪明、善良的优点,更重要的是她的善解人意,以及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与体贴,我曾经在好几篇文章中把自己的那副熊样比喻成一管温度计——只要别人给予一丝温暖,我就十分的感动。恰恰晴晴是个感情细腻、懂得问寒问暖的人,所以我这个自幼就失去母爱的人,自然而然地被晴晴感动得五体投地,但屠格涅夫老先生早就尖锐地指出:爱情决不是感动。

    尽管话是这样说,但它并不妨碍我把晴晴的背影折叠成一张张电影票;并不妨碍我把晴晴的双肩揽成一方躁动不安的夏天;并不妨碍我和晴晴的那两双栅栏一般的目光。给美丽的恋情圈出一个浪漫的伊甸园……像一首歌所唱的那样:卿卿我我难长久,终于有一天我突然发觉我们两人之间缺少点什么。摹然回首,不知不觉之中,在那块名叫青春的沙滩,我和晴晴像两粒可怜的贝壳,孤孤零零地搁浅在爱情海岸。我们的爱是那样的苍白无力,连天空都变成了一块忧郁的大玻璃。终于有一天,我和晴晴发生了剧烈的争吵,她哭成了一株雨中的芭蕉,泪眼婆娑地质问我到底爱不爱她。一时我无言以答,但最终还是轻轻地对她说:“爱情决不仅仅是雨中的散步,也不是以手相牵地涉过午夜星河,人生光有爱情还不够,还须踏踏实实地干点事情……”

    她好像听懂了什么,冲我点了点头。尽管我们住得很近,临分别的时候,我郑重地对她说:“一个月见一次面,每次见面都汇报各自的学习成果。”

    从此,我就把自己重新摊开成一本书,让干渴的心田承接阳光和雨露。工作之余,钻进自己那间不足六平方米的小屋,把寂寞默诵成一种心情。报名参加了自学考试的英语专业,26个英文字母围绕着我,我天天陪那26个洋娃娃说呀唱呀。不知觉之中,我体味到了生命的真实,人生原来确实有比爱情更有意义的东西,那就是老得掉了牙的两个字:求知。

    像一只离群索居的孤雁,我终于熬过了一个月,相见的那个晚上,我的心情非常忐忑,像初次约会一样,特地把自己重新装璜了一下。当我走进她的家门,四目相对,我又感到了一股触电般的激动,亭亭玉立的她在灯光下楚楚动人,我当然也能看出来,她是一株略加修剪薄施粉黛的梅花。

    那晚的时光被我们的欢声笑语溅湿,在柠檬色的灯光下,我用并不标准的英文,给她朗诵叶芝的那首着名的情诗《当你老了……》。她也把自己一个月来所练的字拿给我看。乖乖,女别三日,确实该刮目相看,她的字已练得很有筋骨了。我们都为各自取得的成绩而兴奋不已。

    有一次我在闲聊之中对朋友说起了这件事,朋友说你在给爱情加味精。不是吗?当你和她卿卿我我地浪费光阴的时候,你感到了爱情的乏味,但当你及时发现并采取措施,让彼此隔开一段时间好好地学点东西的时候,你又觉得充实了,你的这种从“分开”到“充实”的过程其实就是加味精的过程,就是给乏味的爱情重新“提味”的过程。

    听了朋友所说的话,恍然大悟。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味精的作用是让你“尝尝鲜”,而爱情长盛不衰的秘诀不也是“常常鲜”吗?外面的天地一片浙沥。我一向喜欢在雨中散步。雨夜本来很黑,因了路灯,因了雨,因了雾变得朦胧而美妙。

    相逢在雨夜——唐志诚

    每次和铁心生气,我就对自己发誓,再也不原谅他,不和他和好了。每次都是我赌气冲出家门,冲进外边的世界。

    那天,正下着雨,我们又争执起来。于是,我又像平常一样冲出他的家门。

    外面的天地一片浙沥。我一向喜欢在雨中散步。雨夜本来很黑,因了路灯,因了雨,因了雾变得朦胧而美妙。

    和铁心恋爱有两年了,他对我一直很好的。然而,徜徉在铁心为我安排的衣食住行里,我常常莫名地失落、寂寞,并会偶然地想起他——我的初恋情人。

    他是我的第一次浪漫。然而我没福气,认识他时,他已经订婚了。但他爱我,他要我等他两年。我眼巴巴地等了两年,付出了两年。他没有结果,要再等两年,我又痴痴地等了两年,他不但没有解决订婚的问题,还结了婚。我明白了自己的位置。这时,我认识了铁心。

    “小姐,你的清茶。”服务小姐微笑着递上茶,我一怔,“我没有要呀。”“我的老板吩咐的。”我突然觉得胸口好热。莫非这就是他开的酒吧?早就知道他弃医“下海”开了酒吧,没想到是这家。

    “你怎么会有空?”随着茶香,他出现在我身边。“我一直希望你来。”

    我尽力笑笑。通过镜面反射,我发现我背后悬挂的是一幅油画,浓重的色彩朦胧的气氛,弥漫着一种悲凉。

    我真想告诉他我的莫名惆怅、忧郁。然而,他抢先说了:他的家庭、他的孩子,怎样不顺意,怎样不服帖。而这一切都源于对我的思念。突然,我的目光再次触到油画,我被它夸张的颜色刺激了。我突然想,我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因为这儿,我才动不动和铁心吵架、拌嘴的吗?是我为什么突然这样讨厌那幅油画呢?它的虚张,它的装饰,它的浮华,它的……我推开眼前的茶杯说:“你这茶太涩了,对不起……”我站起身,伸出手,他也很风度地递上一只手,(铁心是不会有他这和潇洒的)我说:“再见?”

    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进酒吧的。告别出来后,清爽很多。雨停了。清洗过的天上,星星格外明亮。我怀疑来时,天也并无雨,是我的错觉在下雨吧。

    铁心把满屋的灯光都弄亮了。

    说是等我。

    来自每个生命内部最动人、最美丽、最温馨的歌,那就是爱。只有你用心投入地奏响它、感受它、珍惜它,它就会使你无比幸福。

    爱上穷人——师永学

    记得去年夏天我刚到吉木萨尔广播电视局工作时,同事们见我孤身一人远离家乡,生活上没人照顾,就要给我介绍对象,希望我早些安家,稳定下来。起初我没放在心上。可是说的次数多了,我也只得默认。于是,我就有了第一个男朋友。记得见面那天,他身穿一套笔挺的白西装,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油光可鉴,一派阔风度。我不知道他这身打扮是不是想让我联想到“白马王子”,然而,我实在是缺少想象。到跟他讲话时,我发觉他竟三句不离钱字。开始我还听得津津有味,以为这是见多识广,再往后听他大侃怎样大把赚钱,又如何花钱如流水时,我愕然了,冷不了冒出句:“我是工薪阶层,可挣不了这么多呀!”他说:“女人嘛,嫁个有钱的男人就是了!”我一下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极大伤害,人格受到了莫大侮辱,仿佛我是在乞求他的施舍和怜悯似的。自然为了这个“钱”字,我和他只见了第一面告吹了。

    不久,同事又给我介绍了一个。她在转告男方的家庭条件时引用了男方的原话:“我家条件比你家里强得多,有一套最时兴的高档组合家具,不缺电视机、洗衣机……”没等她把话说完,我就婉言拒绝了见面。那时,我真想不通,我是要嫁给人呢,还是要嫁给家具?

    后来介绍的第三个人的确让我心动,在交往一段时间后,他终于说出了他今后打算:“我的工作好,工资又高,我家又不缺钱花,你那份工作有啥干头,今后,你就辞职吧!”那固执的口气不容置疑。有钱、辞职、家庭妇女,可能吗?为此,我还是和他拜拜了。

    冥冥之中我不知道我在追寻什么,我谢绝了一切热心人。很长一段时间我陷在极度的困惑中,我弄不明白感情和钱是什么关系,位置该怎样摆?

    然而,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我认识了他。他是我县驻军部队政治处的宣传报道员。以前常在报纸上看到他写的文章,但从未见其人。今年初,部队培训业余报道员,邀请电台记者去讲课(当时我也在其中),待互通姓名后,我俩就像多年不见的朋友一攀谈起来。他谈了对我所写的文章的看法;我讲了看过他有的诗的感受,时竟忘了旁边有人。后来电台又办通讯员学习班约他们来参加,彼此接触的机会也多了,知道了他对文学的酷爱;知道了他追梦无悔的4年多发表了200篇新闻稿件、30余首诗歌并且在“赣新杯”凡人初涉世全国征文大赛、“希望杯”短文大赛等项文化活动中获奖。而我干的是新闻工作,业余时间也常搞一些文学类的东西。于是同一个目标,同一条道路使我们谈论的话题日渐丰富。但我们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仿佛是姐弟俩,是兄妹,是两个异性朋友……直到有一天,他的一个战友见我们这样投机,突发奇想地大声说:“我看,你们成为一家是很幸福的!”

    沉默好久,我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慢慢地我发觉我已经不知不觉中掉进了一张魁力无穷的无形的网里不能自拔。那一刻他打开背包让我看那就是他全部的财产。而我却对此不屑一顾,想都没想说了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对这一句话我竟然到婚后都没后悔。金钱是身外之物,它并不是最为重要的,来自每个生命内部最动人、最美丽、最温馨的歌,那就是爱。只有你用心投入地奏响它、感受它、珍惜它,它就会使你无比幸福。

    要明白凡事若要完美,都必须先撕破。

    凡事若要完美——樊心如

    差6分钟6点,中央火车站的广播室中传出了很大的声音。一个高大年轻的陆军中尉高昂着黝黑的脸膛正从铁道的方向走来,眯起眼睛注视着准确的时间,他的心正怦然跳动着,并震撼着他。因为他已无法控制它。6分钟后,在这个特殊的场合,他将见到过去的13个月以来他一直牵挂于他生命之中的一位妇女。他从未见过这位妇女,但她亲笔写给他的那些话给予了他无穷的力量和不懈的支持。

    他尽可能地靠近到广播室的边上,而在那里人流正紧紧地围着办事员们。

    中尉布兰德夫德特别地想起了那个晚上,战斗是极其艰苦的,这时他的飞机在一群零式飞机中间被击中了。他甚至已经看到了一个敌方飞行员正对他龇牙咧嘴地笑着。

    在他的一封信中,他向她坦白他经常感到恐惧。仅仅在这场战斗的几天前,他接到了她的回信:“当然你是害怕的……所有勇敢的人都有这种经历,大卫国王就不知道害怕吗?那就是为什么他写出了第23节赞美诗,下次你再丧失自信时,我想让你听听我对你朗诵的这段话:‘是的,尽管我走过了死亡阴影之谷,但我将不怕邪恶,因为汝将与我同在’。”他记住了,他听到了她的想象中的声音,这使他恢复了力量和控制力。

    现在他将听到她真实的声音了,差4分钟到6点,他的脸变得严峻起来。

    在巨大的,用星装饰的屋顶下面,人们正急匆匆地走着。一位姑娘紧挨着从他身边走过,中尉布兰德夫德吃了一惊。她穿着一套佩戴着红花的翻领衣服,但是那是一朵紫红色的芳香的豌豆花,而不是一朵经事先约定好的小红玫瑰花。而且,这个姑娘的年龄太小了,大约18岁,而豪斯·美尼欧已经坦白地告诉他她30岁了,“哦,怎么样?”他回答:“我32岁。”事实上,他只有29岁。

    他的思绪又回到那本书——那是陆军图书馆中数百本运行佛罗里达州训练营的书中的一本,并且由路德·黑姆塞尔夫交到他手中。书名是《束缚中的人类》,这本书是一位女作家写的。尽管他讨厌那种写作手法,但是这些论点却是与众不同的。他从不相信一位女性能如此以一种体贴、理解的锐利眼光去揭露一个男人的内心世界。她的名字在书页上:豪斯·美尼欧。他翻遍了纽约市的电话号码簿,找到了她的地址。他写了信,她也回了信,第二天,他被送往前线,但是通信没有间断。

    已经13个月过去了,她忠实地回信,越来越多地回信,即使他的信尚未收到,她仍旧始终如一地写,现在他确信:他爱她,她也爱他。

    但是她拒绝了他向她讨要照片的所有恳求。当然,这似乎很残酷。但是她解释道:“如果你对我的感情是建立在真实、诚实的基础上,那么我看上去像什么就并不重要了。假如我很漂亮,你碰运气式的感情仅仅停留于此的情势将始终萦绕于我的感觉,那种爱将使我作呕。假如我是平凡的(你必须相信这种可能性更大一些),那么我将会心有不安,认为你持续不断地给我写信仅仅出于你的孤独无聊和不得已而为之。不,不要再提我的照片,当你来纽约时,你会看到我,那时你将得出你的结论。记住,在此之后我们之间的中止和继续都是自由的——无论我们选择哪一个……”

    差一分钟到6点——他掐灭了手中的烟。

    这时候,中尉布兰德夫德的心跳得几乎超过他的飞行纪录所能达到的最大高度了。

    一位年轻女子向她走来,她的身体修长而苗条,她淡黄色的头发卷曲地披散于她嫩美的耳际下,她的眼睛像花一样蓝,她的嘴辱和下颏有着优美的曲线。她穿着一套浅绿色的套装,本身就意味着一个活生生的春季。

    他开始走向她,完全忽视了她的穿戴上没有玫瑰花,就在他移动脚步时,一种轻柔的挑逗式的微笑弯曲了她的唇。

    “跟我来,大兵。”她低语道。

    无法控制地,他迈上一步靠近她,这时他看见了豪斯·美尼欧。

    她几乎是径直地站在姑娘的身后,一个年龄在40岁以上的妇女。她灰白的头发藏纳于帽子之下,她有些超重,她有着粗大踝节的脚穿着一双矮跟鞋。但是在她灰色外套的蓬乱的翻领处佩戴着一朵红玫瑰花。

    穿绿色套装的姑娘这时迅速走远了。

    布兰德夫德感到自己好像一下子被分成两半,他跟随那个姑娘而去的欲望是如此强烈,而他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思念又是如此深沉。她的精神灵魂已经真正地占据了他的心。她就站在那里,她的苍白的圆胖的脸是高贵而可感知的,他现在能看到那一切了,他灰色的眼睛中有一种温暖的、慈祥的闪亮。

    中尉布兰德夫德不再犹豫,他的手指触摸到那本精美的包装着蓝色封皮的《束缚中的人类》,正是这本书把他和她等同起来。这已经不再是爱情,但是它是更为特殊的情感。这种情感可能比爱还要圣洁——对他而言,这便是他曾经经历的和必须经历的所有情感中的最伟大的友谊。

    他张开宽阔的肩膀,敬礼并把书拿出来递给那位妇女。尽管当他开口讲话时,由于些微的失望而有些颤动“我是中尉布兰德夫德,您——您是美尼欧女士吧,很高兴见到您,可以……可以让我们共同进餐吗?”

    这位妇女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宽容的微笑:“我并不知道所有这些事是什么意思,孩子。”她回答道,“那位穿一身绿色套装的女士——就是刚刚走掉的那位——恳求我把这朵玫瑰花戴在我的外衣上。她说如果您让我跟您走的话,我将告诉您她正在隔着这条街的一个大饭店中等着您。我已经为美国养育了两个儿子,所以我并不想强求你什么。”

    人的精神中如果有浓烈柔美的部分的话,那么这就是爱情。控制着这种浓烈柔美感情的是纯粹的、上等的、高雅的、理性的活动。

    关于爱情——帕斯卡

    人的精神中如果有浓烈柔美的部分的话,那么这就是爱情。控制着这种浓烈柔美感情的是纯粹的、上等的、高雅的、理性的活动……女性希望看到男性心中的浓烈柔美之情,我认为这是能够俘获女性之心的最关键的一点。

    如果以同一种观点看,人的精神会疲劳衰弱。所以,尽管希望爱的欢乐是稳固的、长久的,但有时也有忘却爱的必要。这不是犯了不忠实的罪,不是因为另有所爱,而是为了恢复可以更强烈去爱的力量。这是无意识地发生的。精神自然而然地趋向这样,人的本性期望如此,命令人们如此行动。不过,正是这一事实,常常导致人的本性的悲惨结果。

    在缺乏表露自己感情的勇气时,爱的欢悦之中既有痛苦,又有快乐。为打动无限尊敬的人而制订各种行动计划时,那是一种怎样狂热的迷恋啊。每天苦苦思索寻找表明心迹的方式,而且为此浪费了应当同所爱慕的女性相叙的时间……如此发展下去,这种充实感有时会凋萎,而且得不到爱情之源的灌溉,于是可悲地衰竭。心被与此相反的种种感情所占据,被割裂得百般零乱。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使其照射到一线希望之光,情绪无论低落到何等地步,仍然可以激起以往那样的高潮。妇人有时就是以这种游戏寻求欢乐的……我们可以看到,在恋爱时,自己似乎与以往判若两人,并且深信所有的人都会感到这一点。但是,没有比这一推理更错误的了。不过,理性由于为感情所蒙蔽,并不能做出完全可靠的判断,而且总是处于波动之中……爱的道路越长,感情敏感的人越感到欢乐……世上有需要长期持续地进行追求的人,这就是感情敏感的人;也有不能长期禁受等待的人,这就是最粗犷的人。精神敏感的人爱得持久,得到的欢乐也多;粗犷的人爱得急切而自由奔放,爱的完结也早早降临……在爱情中,沉默优于言辞。无话可说,本非好事。但拙于言谈,则会给对方造成更深的印象,这就是所谓无言的雄辩。所爱慕的男子逊于言辞,在其他方面却才气横溢,会以此而完全征服女子。口才无论怎样敏捷的人,也有这种敏捷恰好消失的情形。所有这些,都没有一定的规则、是未曾经过深思熟虑而发生的。因才能而征服对方的,也并非事先有所谋划……有人曾说,恋爱时,无论财产、父母、友人,都会完全置于脑后。我赞同他的意见。崇高的爱情来自内心深处。由于爱情深入内心,于是认为情人以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精神因为被爱情所控,担心与忧虑也没有渗透的余地。爱的激情如果不是这样狂热,就不能称得上美好。所以,恋爱者连世间的传言也不放在心上。他清楚,这一行动是基于正当的理由,因而决不应加以指责。于是他激情充溢,以致无隙认真思索……伟大的灵魂,并不是爱得最频繁的灵魂。我认为它应当是爱得最强烈的灵魂。对于伟大的灵魂来说,热情的狂潮是必需的,它会震撼灵魂,并使其得到充实。不过,伟大的灵魂一旦开始恋爱,其爱的方式就超乎寻常的热烈……在这短暂的黄昏时分,有某种转瞬即逝的、忧伤的东西笼罩着,而且这种东西并不只是一个人感觉到了,而是整个民族都感觉得到的。

    我的爱——加缪

    我对生活的全部的爱有两种:一种是对于可能逃避我的东西的悄然的激情,一种是在火焰之下的苦味。每天我离开修道院时,就如同从自身中挣脱那样,似在短暂时刻被留名于世界的绵延之中。我那时会想到多利亚的阿波罗那呆滞无神的眼睛或纪奥托笔下热烈而又迟钝的人物,而且清楚地知道其中的原因。直至此时,我才真正懂得这样的国家所能给我的东西。我惊叹人们能够在地中海沿岸找到生活的信念与律条,并为一种乐观主义和一种社会意义提供依据,在这里人们的理性得到了满足。因为最终使我惊讶的并不是为适合于人而造就的世界,而是这个世界却又向人关闭。不,如果这些国家的语言同我内心深处发出回响的东西相和谐,那是因为它使这些问题成为无用的,而不是因为它回答了我的问题。

    在伊比札,我每天都去沿海港的咖啡馆坐坐。五点左右,这儿的年轻人沿着两边栈桥散步。婚姻在这里进行,全部生活也在这里进行。人们不禁想到这里存在某种面对世界开始生活的伟大。我坐了下来,到处都是白色的教堂、白垩墙、干枯的田野和参差不齐的橄榄树,一切都在白天的阳光中摇曳。我喝着一杯淡而无味的巴旦杏仁糖浆。我注视着前面蜿蜒的山丘,群山向着大海缓和地倾斜。夜晚正在变成绿色。在最高的山上,最后的海风使叶片转动起来。所有的人在自然的奇迹面前都放低了声音,以至于只剩下了天空和向着天空飘去的歌声。这歌声像是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在这短暂的黄昏时分,有某种转瞬即逝的、忧伤的东西笼罩着,而且这种东西并不只是一个人感觉到了,而是整个民族都感觉得到的。至于我,渴望爱如同他人渴望哭一样。从此,我似乎觉得我睡眠中的每一小时都是从生命中窃来的。或者可以这样说,是从无对象的欲望的时光中窃来的。我静止而紧张,没有力量反抗要把世界放在我双手中的巨大激情,就像在巴马的小咖啡馆里和旧金山修道院度过的激动时刻那样。

    我清楚地知道,我错了,并知道有一些规定的界限。只有在这种条件下,人们才能从事创造。不过,爱是没有界限的,如果我能拥抱一切,即使拥抱得笨拙又有什么关系?在热那亚,我整个早上都迷恋于某些女人的微笑,但我现在再也看不见她们了。无疑,没有什么更简单的了。但是,我那遗憾的火焰并不会为词语所掩盖。我在旧金山修道院中的小井中看到鸽群的飞翔,我因此忘记了自己的干渴。但是,我又预感到干渴的时刻总会来临。

    什么是未来?什么是过去?我们又是什么?这个团团封住我们、不让我们探索那个未知世界的神奇的层层雾气又是什么?我们诞生了,我们活着、我们又死去,一辈子处处都包围在神秘和奥妙里。

    致约瑟芬——拿破仑

    一年4月5日阿尔本加此刻是午夜后一点,人们送来一封信。那是个噩耗,肖维阵亡了,令我伤痛不已。他是我们的军需司令,过去你曾在巴拉斯家里见过他。最最亲爱的,此刻,我需要有人抚慰我,我惟一的安慰是给你写信。思念你,你是我道德意识的北极星,是可以托付我全部苦恼、忧患的知心人。

    什么是未来?什么是过去?我们又是什么?这个团团封住我们、不让我们探索那个未知世界的神奇的层层雾气又是什么?我们诞生了,我们活着、我们又死去,一辈子处处都包围在神秘和奥妙里。难怪神甫、占星术者以及江湖医生都吃这一行饭。他们利用我们这个弱点,任意摆布我们,操纵我们的想象力。

    肖维死了,他生前敬爱我,他对国家鞠躬尽瘁,贡献巨大。他最后一次捎信说要来与我聚会。这是真的,我眼前就有他的影子,它在战士中间遨游,它在空中伫立,它的英魂出现在滚滚硝烟之中——这是我天命的先兆和征象。不过,我真傻,为一个朋友如此哀伤。谁说我不会为无可挽回的损失洒泪呢?给我来信,我生命之魂。让每个信使、每次邮班带来你的信,否则,我真活不下去。

    我在这里异常繁忙,博利厄的部队在调动中,我们彼此已交火。我累极了,每天我都在马背上。

    再见,再见,再见!我即将上床,因为只有在睡眠中能找到慰藉。睡梦中你依偎我身边,我把你搂在怀里。但是,当我醒来,唉!我发现自己却距你如此遥远。

    请问候巴拉斯、塔里昂及其妻子。

    二年11月6日晚九时于柏林我收到了你的信,你好像很生气,因为我说了女人一些刻薄话,一点也不错,我最痛恨的就是偷情的女人。我习惯于规矩、温柔、体贴的女人;我爱的是这种女人。如果我被惯坏了,那不能怪我,只能怪你。你一定注意到,我对德哈茨费尔夫人就很宽厚,她是个聪明而规矩的女人。当我把他丈夫的信给她看时,她深情而真挚地哭了,一边对我说:“啊!果然是他的笔迹!”她念信那声调深深打动了我的心;她使我难过极了。我对她说:“好吧!夫人,把那封信扔到火里烧了吧;现在我再也不忍心下命令惩办你丈夫了!”她把信烧了,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她丈夫如今再也不必提心吊胆了。如果我们晚两个小时见面的话,那就来不及了。你看,我爱的是规矩、真诚、温柔的女人;但那是因为她们像你的缘故。再见,我爱;我身体很好。

    在灵魂中,爱是一种占支配地位的激情;在精神中,它是一种相互的理解;在身体方面,它是我们对躲在重重神秘后面的被我们所爱的一种隐秘的羡慕和优雅的占有。

    爱情箴言录——拉罗什福科

    爱情是个有多重含义的字眼,可以从多个方面给它定义。在灵魂中,爱是一种占支配地位的激情;在精神中,它是一种相互的理解;在身体方面,它是我们对躲在重重神秘后面的被我们所爱的一种隐秘的羡慕和优雅的占有。

    这种爱是相独立于其他情感之外,且纯之又纯的,它隐藏在心灵的深处,甚至我们自己也觉察不到。

    爱情不可能长期地隐藏,也不可能长期地假装。

    当我们根据爱的主要效果来判断爱,它与恨是很难分得清的。

    爱情只有一种,其副本却是千千万万。

    爱情和火焰一样,没有不断地运动就不能继续存在,一旦它停止希望和害怕,那它也就走到了尽头。

    有两种坚贞不渝在爱情中是存在的:一种是由于我们不断地在我们的爱人那里发现可爱的新特点;另一种则不过是由于我们想获得一种坚贞不渝的名声。

    青春是一种不断的陶醉,是理性的热病。

    爱情需要新颖,正如果实离不开花儿,她放射出一种稍纵即逝、永不复返的光彩。

    友谊很难触动女人的深情,这是因为当体验到爱情时,友谊就寡淡无味了。

    在友谊中正像在爱情中一样,常常是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比那些我们知道的东西更使我们感到幸福。

    世上很少有女人能做到在美色已逝的情况下价值不损折。

    用来抵抗爱情的那种坚强有力,同样也可用来使爱情猛烈和持久;而那些软弱的人们又经受不住激情冲击,迟然不敢行动。

    情人们只有在他们的如醉如痴结束时才看到对方的缺点。

    一个好猜忌妻子的丈夫日子会过得很充实,因为他老是听到他人对妻子的谈论。

    当一个女子具有全部的爱情和德性时,她是需要同情的。

    当我们爱得太厉害的时候,确认别人是否停止了爱是无法进行的。

    爱情之于那爱着的人的灵魂,犹如灵魂之于由它赋予生命的身体。

    既然在爱或停止爱方面决不是自由的,那情人们相互抱怨对方的变心和轻浮,就显得苍白和无力。

    在人们准备放弃爱时,对他人的不忠是比较能够容忍的,这样做可以减轻自己不忠的罪过。

    快乐不过是痛苦的暂时停止,幸福则对痛苦毫无知晓。

    爱情与幸福——普吕多姆

    快乐不过是痛苦的暂时停止,幸福则对痛苦毫无知晓。

    快乐只造就了一道闪电,一种短暂的兴奋。而幸福由于其自身的条件而区别于快乐,它有可能持续和永久,它建立了一种气氛。

    对于拥有和欢乐这两个概念,人们根本不可能清楚地进行区分。如果人们得到一种利益后还一直对能够拥有这种利益而感到高兴,那这种拥有就是幸福。可随着我们财富的不断增加,我们欲望的界限也在不断地扩大。的确我们只想得到我们希望得到的东西,可我们拥有的越多我们希望的也就越多。我们最初的小小的愿望就这样一直扩展到无穷无尽。

    爱情是幸福的巨大源泉。然而,世上的东西都是要消亡的,所以应该依恋永恒的事物,幸福就源于这份永恒的依恋。可永恒的东西并非每个人都能得到的,美和真也是这样。不过上帝曾想让永恒的善能够为大家所得,以便使幸福成为可能。

    过去和未来都不属于我们,但是,它们却用各种途径给我们现阶段带来了最重要的那份感觉——回忆、悔恨、希望和恐惧。所以,幸福不是别的,而是回想和预感。

    每个生灵所需的东西似乎都与其智慧成正比。既然如此,如果一无所有的才子的整个灵魂全是智慧,不是应该比只有本能的野蛮人分到更多的东西吗?此外,他还得到某个特殊的东西,一颗用来感受痛苦和欢乐,尤其是用来爱的心。然而他并没有因为这颗心而更加幸福。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舒适和安逸,但他惊奇地发现这并不是幸福。于是他找啊找啊,询问世人,拍打额头。然而,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心是他想用才智来满足的一切欲望之源,没想到才智在他的各种能力中并不是无穷尽的,正如心在他的愿望中不是无穷尽的一样。

    人们遗忘之迅速不亚于渴望之迫切,当他达到寻找的目的时,他只感到了一点点的幸福,其理由非常简单,因为他的发现起初给他带来了一种额外的快乐,但是这种快乐不久就成了他的必需品。从此,他不会因拥有这种新的利益而感到更幸福,而这利益一旦失去,他就会感到极大的不幸。人们平时会因为自己有两条胳膊而感到过某种满足吗?人们从来没有因此而生感恩之心,他们甚至带着健全的肢体自杀。相反人们却想创造第三只胳膊那是多么快乐的事,可从此如果只剩下两条胳膊那将是一种不幸。所以大部分发现只是不断地使人失去可能失去的东西,而不是增添真正的快乐。想像越丰富失去的越多;想像越贫乏得到的越多。想像力丰富的人关心他所拥有的,想像力贫乏的人关心他所没有的;谁都不高兴,最后只剩下一般的,而且对大多数人来说,一般比不幸更难以忍受,因为所有过量的东西都有资本满足虚荣心。

    在赌场上,如数收下某些赌徒输掉的钱还不如把这些钱还他们四分之一,这样他们会把自己的最后一分钱也扔进水中。正如我曾经说过的那般,任何事情做到头了都有一种被做得不三不四所剥夺的苦涩的快乐。我们似乎把自己的未来抛给了命运,以便从它那儿夺回仍被它剥夺的欢乐。

    就是因为这缘故,被诅而且被爱的娇养的孩子,我所以睡在你的脚下,想在你那里寻到那可畏的女神的影象。

    月的恩惠——波特莱尔

    月——她是浮动的本身——当你睡在你的摇篮里的时候,从窗门窥望进来,说:“这孩子很中我意。”她缓步走下了云的梯子,毫无声息地穿过窗门的玻璃。于是她带了母亲的柔软的温和,俯伏在你的上面,将她的颜色留在你脸上。因此,你的瞳仁成为碧绿,你的两颊异常的青白。

    因此,你看着这来访者的时候,你的眼睛这样意外地张大了;她又这样柔和地用两臂来拥抱你的颈,所以你以后便永远易于落泪了。

    当她完全沉浸在喜悦里,月充满了全屋,正如一种有磷光的空气,正如一种明亮的光。这一切的活的光辉在思索而且说:“你将永远受我的亲吻的影响。你将美,如我之美;你将爱一切,如我所爱的,与我所被爱的。水与云,夜与沉默,广大的绿海,无形与多形的水,你永不会到的地方,你永不会知道的情人,怪异的花,酷酊的香气,昏眩似地躺在风琴上用甜美如女人一般沙声啜泣的猫。

    “而且你将为爱我者所爱,为媚我者所媚。你将为他们的女王——有碧眼的,他们的颈在夜的爱抚里被我所拥抱的,那些爱海,爱广大狂暴的碧海,无形与多形的水,他们没有去过的土地,他们不知道的女人,犹如不知教仪的焚香者的邪香的花,乱人意志的香味,以及为他们自己愚行之象征的凶野而放佚的野兽的人们的女王!”

    就是因为这缘故,被诅而且被爱的娇养的孩子,我所以睡在你的脚下,想在你那里寻到那可畏的女神的影象。——那前知的神母与一切的“月光病者”的毒的乳母。

    汽车沿着湖边林荫道疾驰,在距离林荫道五十米远,环绕湖边的一条小径尽头,我发现一位缓步慢行的女人。

    湖畔相遇——普鲁斯特

    我给她的那封绝望的情书终于有了回信,信是在昨天赴林园晚宴之前收到的。信中说,她恐怕在动身之前无法跟我道别。我也十分冷漠地答复了她。是啊,事情最好就这样结束,但愿她有一个开心的夏季生活。接着我换好衣服,乘坐敞篷车穿越林园。我虽然十分心痛,但我努力调整心态,使其渐趋于平和。我相信自己随着时间渐渐过去,会把这段往事尘封起来。

    汽车沿着湖边林荫道疾驰,在距离林荫道五十米远,环绕湖边的一条小径尽头,我发现一位缓步慢行的女人。一开始我没有认出她。她朝我微微招手致意,我终于认出了她,尽管我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正是她!我久久没有反应。她继续注视着我,大概是要我停车,带她同行。我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但我心底却刹时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激情。我曾经对此颇费猜测。我思忖:“她始终无动于衷,其中必有一条我不明白的原因。我亲爱的心上人,她爱我。”一种无边无尽的幸福,一种不可抗拒的确信朝我袭来,我不禁瑟瑟发抖,眼泪不争气地溢眶而出。车子驶近阿尔姆农维尔城堡,我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眼前出现了她那温情脉脉,仿佛要擦拭我的眼泪的招手;她那温情脉脉的注视仿佛是征询我让她上车的目光。

    我是满怀欣喜地赶赴晚宴的,我的兴奋通过我的神色、动作无声地表现出来。没有人知道他们不熟悉的一只小手曾经向我挥动致意,这种感觉在我身上燃起欢乐的熊熊之火。每个人都能看到这种火光,因为它已经烧透了我。人们只等德·T夫人大驾光临,她马上就到。她是我所认识的人中最没意思、最最讨厌的家伙,虽然她很漂亮。然而我却庆幸自己能够原谅任何人的缺陷和丑陋,我带着诚挚的微笑朝她走去。

    “您先前的行为让我很吃惊。”她说。

    “先前?”我惊讶万分,“您的意思是先前我们见过面?”

    “怎么您没有认出我?您确实离我很远;我沿着湖边行走,您却骄傲地坐在车上。我向您招手问好,可您像不认识我似的毫无反应。”

    “什么,是您!”我叫嚷道,十分扫兴地重复了好几遍,“噢!我请求您原谅,真的没认出您!”

    “她好像不快活!您好,夏洛特!”城堡女主人说,“不过您尽管放心,您现在不是跟她在一起了吗!”

    我哑口无言,我的一切幸福就此破灭。

    然而,最令我苦恼的是我始终忘记不了她那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尽管我已经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试图跟她言归于好。我没有很快忘记她,在我痛苦的时候,为了使自己好受一些我经常竭力使自己相信那是她的手,正如我一开始感觉的那样。我闭上眼睛,是为了再一次看见那双向我致意的小手,这双手如此惬意地擦拭我的眼睛,让我的额头清新凉爽。她在湖边温情脉脉地伸向我的那双戴着手套的小手犹如平安、爱情以及和解的小小象征,而她那略带忧伤的目光紧紧盯着我,似在询问:“带我一程行吗?”

    单纯是人类思想中最纯美无私的品格。与真诚比起来,单纯显得更高尚,更纯洁。

    单纯——弗朗索瓦·费奈隆

    单纯是人类思想中最纯美无私的品格。与真诚比起来,单纯显得更高尚,更纯洁。许多人真挚诚恳,但却不单纯。他们不愿因小事遭到辱骂,不愿破坏自己的形象。他们时时关注自己,反省自己,处处斟酌,谨慎小心。待人接物他们总担心过头,又怕有所不足。这些人诚恳有余,单纯不足。他们从不与人推心置腹,别人对他们也小心拘谨。他们的弱点在于不坦率、不随意、不自然。而我们则更宁愿同那些并非正直无私,但却没有虚情矫饰的人结交相处。这几乎已成为世人的一条准则,上帝似乎也以此为标准对人做出判断。上帝不希望我们如对镜整容一般,加倍用心于自身标准上。

    只能看到别人身上的污点,却无视自身污迹斑斑的人,也未免太过盲目。处于这种状态的人只全神贯注于眼前事物以及个人的感官感受,而这正是单纯的反面。下面的事例正好一反一正:其一是无论效力于同类还是上帝,均全身心地忘我投入;另一类是自以为含蓄聪颖,自我意识强烈,而一旦妄自尊大的激昂心态遭受些许干扰,便会魂不守舍,心烦意乱。因此,这是虚假的聪明,乍一看冠冕堂皇,实际上与一味寻欢作乐的行为一样迂腐至极。前者鼠目寸光,只陶醉于眼前的事物;后者却过分看重自身,陶醉于内心的占有。这两者都充满虚妄。相比起来,专注于内心世界比全神贯注于眼前事物更为有害,因为它貌似聪明而实则愚蠢,而且,它常诱人误入歧途,自以为是,引一孔之见为至上光荣。它使我们受着不自然的情绪的支配,让我们陷入一种盲目的狂热,自认为满腹经文,实则一窍不通。

    单纯也要有所节制,使我们身处其中既不过度激动,亦不过分沉静。我们的灵魂不会因为过于注重纷繁世界而忘记扪心自问,亦不必时时注重自我,使一心维护个人形象的戒备之心扩张膨胀。要是我们的灵魂能挣脱束缚手脚的绳索,直视伸展的道路,不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权衡研究脚下的步伐上,或者对已逝的岁月频频回头,那单纯就真真正正属于我们了。

    智慧的殿堂高居于磐石之上,一切争端的怒火、所有世俗的怨气都远离它,滚滚雷声在它脚下轰鸣,对于那些狠毒残暴的人间凶器,它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智者——休谟

    智慧的殿堂高居于磐石之上,一切争端的怒火、所有世俗的怨气都远离它,滚滚雷声在它脚下轰鸣,对于那些狠毒残暴的人间凶器,它遥不可及、高不可攀。贤哲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怀着欣慰而怜悯的心情,俯视着芸芸众生:这些荒谬的人们正积极地寻找着人生之路,为了真正的幸运而追求着财富、地位、名誉或权力。贤哲看到,大多数人在他们盲目推崇的愿望面前陷入了失望:有些人后悔已被握在手中的希望却毁于太过谨慎。所有的人都在抱怨,即使他们的愿望得到满足或是他们骚乱的心灵的热望得到安慰,它们也终究不能带来幸福给予人类。

    那么,是否可以这样下定义:贤哲永远都会漠视人类的苦难,永远不会致力于解除他们的苦难呢?这是不是说他就永远滥用这种严肃的智慧,以清高自命,自以为超脱于人类的灾祸,事实上却冷酷麻木而对人类与社会的利益漠不关心呢?不,不是这样的。他完全知道他的这种冷漠中不存在真正的智慧和幸福。对社会深沉的爱强烈地吸引着他,他无法压抑这种那么美好、那么自然、那么善良的倾向。甚至当他沉浸于泪水之中,悲叹于他的同胞、友人和国家的苦难,无力挽救而只能用同情给予慰藉之时,他依然心胸宽广,豁达,无视于这种痛苦而镇定自若。这种人道的情感是那么动人,它们照亮了每一张愁苦的脸庞,就像那照射在阴云与密雨之上的红日给它们染上了自然界中最艳丽、最高贵的色彩一样。

    但是,并非只有在这里,社会美德才显示它们的精神。无论你把它们与什么相混合,它们都可以超出。正像悲哀困苦压制不住,同样,肉体的欢乐也掩盖不了。同情与仁爱即使是恋爱的快乐也不能代替。它们最重要的感染力正是源于这种仁慈的感情。而当那些享乐单独出现,只能使那不幸的心灵深感困倦无聊。就像这位快乐的富家公子,他说他只要有美酒、佳肴,其他一切均可抛弃。然而,如果我们将他与同伴分开,就像趁一颗火星尚未投向大火之前将它与火焰分开,那么,他的敏捷快活会顿时消失。虽然各种山珍海味环绕四周,但是他会讨厌这种华美的筵席,而宁愿去从事最抽象的研读与思辨,并感到舒心、坦荡和适意。

    大自然!她四面将我们环绕,她紧紧地把我们拥抱——我们既无力从她怀中挣脱,又无法更深地进入她的肌体。

    大自然——歌德

    大自然!她四面将我们环绕,她紧紧地把我们拥抱——我们既无力从她怀中挣脱,又无法更深地进入她的肌体。既无须请求又未受警告,她就把我们纳入她自己的循环往复的舞蹈中,同我们一起继续活动,直至我们精疲力竭,从她的臂弯中滑落。

    她永远创造新的形态: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一切,过去从未出现;以前曾经存在的东西,现在不会再现——万物都是新的,然而又始终成为旧的东西。

    我们生活在她的领域中间,却使她感到陌生。她喋喋不休地同我们交谈,而从未向我们透露她的任何秘密。我们持续不断地对她施加影响,却始终没有控制她的力量。

    她似乎一切都着眼于个性,然而不喜欢个人。她永远从事建设,同时永远进行破坏。她的工作间则不可进入。

    她生活在正直的儿女心中;而母亲,她在何处?

    她是无与伦比的艺术家:用最普通的素材创造出极其强烈的对照;虽然见不到努力的外表却达到极其了不起的完美——实现了最最完全的坚定,却总是蒙上温柔的面纱。她的每件作品都具有自己特有的本质,她的任何一种现象都有其最孤立的概念,然而,所有这一切复归为一。她表演一出戏剧,她自己是否理解它,我们并不知道,然而她却为了——处于一隅之地的——我们进行表演。

    在她身上存在着永恒的生活、变化和运动,然而她却不继续移动身躯。她永远变换模样,在她身上不存在任何停滞因素。她对保持不变毫无概念,她把自己的咒骂对准了停滞。她意志坚定,她步伐稳健,她的例外极为罕见,她的规律不可改变。

    她也曾思考,并且经常不断地思忖;然而不是作为一个人,而是作为大自然。她为自己保留了特有的、包罗万象的思想,没有一个人能够觉察到她的这种思想。

    所有的人都置身于她的怀抱中,她也潜藏在所有人的身上。她同所有的人进行友好的比赛,人们越多地战胜她,她越高兴。她同许多人如此隐蔽地进行比赛,以致在他们觉察此事之前,她就结束比赛。

    大自然也是最不自然的东西。甚至最无耻的市侩作风也具有她的某些天赋。谁不到处察看她,谁就不会在任何地方正确地理解她。

    她钟爱自己,无数次地永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心心念念想着自己。她进行自我剖析,以便自我欣赏。她总是让一些新的善于享受的人长大成人,不厌其烦地倾诉衷情。

    她喜欢幻想。谁破坏了自己的和别人的幻想,她就作为最严厉的专制君主对谁予以惩罚。谁信赖地听她的话,她就把谁当做儿女一样地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她的儿女是无数的。无论在何处,任何儿女都不缺少她的爱抚,可是她有一些宠儿,她把许多精力花费在他们身上,她为他们做出了许多牺牲。她把她的保护与伟大紧密相连。

    她从虚无中喷出自己的产物,她并不对他(它)们说出,他(它)们来自何方,前往何处。他(它)们只得往前走。惟有她认识道路。

    她只有少量的发条,然而它们永远也不会用坏,它们一直是有效的,始终是多种多样的。

    她的戏剧总是新的,因为它始终创造新的观众。生存是她的最美好的发明,死亡是她获得许多生命的手段。

    她把人类笼罩在阴郁的气氛中,并且永远鼓舞人类追求光明。她使人类依赖于地球,使人类懒惰和艰难,可是又一再使其轻松。

    她提供必需品,因为她喜爱运动。她如此事半功倍地实现了所有这种运动,这是个奇迹。任何需要都是令人欣慰的事。这种需要迅速得到满足,又迅速地增长。如果她多提供一种需要,那么这就是乐趣的一个新的源泉;然而她很快就会达到平衡。

    她使用所有的瞬间为了最长的进程,所有的瞬间均已到达目的地。

    她本身是爱虚荣的,然而不是为了我们,她已经使自己成为我们的最重要的事情。

    她让每一个儿女本身从事艺术,让每一个傻瓜对自己下断语,让成千的麻木不仁者掠过自己而没有任何发现;她喜欢所有的人,并且跟所有的人算账。

    人们服从她的规律,虽然人们反对它们;人们同她一起工作,虽然人们打算跟她唱对台戏。

    她使提供的一切都成为令人欣慰的事,因为她使这一切都成为必不可少的。她犹豫不决,因为人们向她提出要求;她赶快,因为人们对她不厌烦。

    她既无语言又无言语,然而她创造了舌头和心脏,她通过它们感觉和说话。

    她的王冠是爱。人们只有通过爱才会靠近她。她在万物之间造成鸿沟,可是万物想要相互缠绕。她把万物隔离起来,然后又将它们集合在一起。由于从爱的酒杯中喝上几口美酒,她认为充满辛劳的生活没有什么损失。

    她就是一切。她既自我酬谢,又自我惩罚,既自我欢乐,又自我烦恼。她既粗暴又温和,既可爱又可怕,既无力又万能。万物总是处于她的怀抱中。她既不知道过去又不知道未来。对她来说现在就是永恒。她心地善良。我赞美她及其一切作品。她既聪明又文静。人们无法揭开她自身的奥秘,也无法强行取得她并非自愿献出的礼物。她是狡猾的,这只是为了善良的目的,然而最好的做法是,不留意她的狡猾。

    她是完整的,然而总是未完成的。于是她始终能够从事她要从事的事情。

    每个人都感到,她以特有的形态出现。她隐藏于成千个名称和术语中,然而这一切始终是同一个。

    她把我放进来,又将我引出去。我信任她。她想与我接通。她不会憎恨自己的作品。我不曾谈论她。不,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谈论了这一切。一切都是她的过错,一切都是她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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