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上学曾“撒谎”:轮椅女孩王芮的坎坷求学路-辗转北京坚守初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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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站北京,我们母女三人经历了诸多坎坷,与此同时我的求学之路也屡遭挫折。为了能够继续读书,面对媒体,我不得不靠配合姐姐“撒谎”换来上高中的机会!然而随着问题报道的曝光,我也瞬间从寻到学校的喜悦中跌入背负骗子罪名的悲痛里。巨大的舆论风暴使我的心灵不堪重负,甚至险些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不过时间是医治心灵创伤的良药,当慢慢地走出“撒谎”的风波,我也渐渐地明白成为一个坚强者的代价——即使泪流满面也应不忘初梦!

    风雨飘摇中进入北京

    妈妈用卖掉废品换来的钱,买了去往北京的车票。到达北京的那一天,天空突然下起倾盆大雨,也许这场雨冥冥之中预示生活将要面临风风雨雨。可当时我们未想太多,在一个商铺门口躲了约有半个时辰。等雨过天晴,妈妈推着我们这对轮椅上的姐妹,开始了一段崭新的人生。

    走在宽阔的大街上,感受着首都的气息,心情也随之兴奋不已。然而偌大的北京,我们接下来该往哪儿走,哪里才有一个容身之所?无人能给予指引,正当妈妈徘徊不前,我抬起头对她说:“妈妈你带着我去看一看海淀区的著名学校吧。”

    由于以前耳闻海淀区是一块文化氛围浓厚的地方,这块区域有许多历史悠久的高校。我想既然来到北京不妨去一睹名校的风采。所以紧接着我们母女三人参观了几所享有盛誉的大学,其中在清华大学停留的时间最长。

    当妈妈推着我们姐妹两个走进清华园,清华园的广阔着实让人惊叹不已。刚开始有些担心走迷路,走着走着发现前方有几个中小学生旅游团,我们灵机一动,决定尾随其后,走累了就坐在路边的椅子上休息一下。这种看似有些滑稽的旅游方式使从未出游过的我们觉得万分美妙。

    不过旅游团离开以后,天很快黑下来。我们又累又饿,也没有找好居住的地方。该怎么办呢?无助的情况下,我们三个人只能壮着胆在清华园的椅子上凑合着熬过漆黑的夜,夜里还得承受蚊子时不时地叮咬。夜深人静时,我害怕得难以入眠,又怕招来坏人,只好默不作声地等候天亮。这一刻来到北京的兴奋渐渐地减少了。

    于清华园逗留了一些日子,我和姐姐接连出现头晕、呕吐等症状,妈妈担心地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得给你们找个稳定的住所。”随后我们开始寻求一个栖身之所,可一切来得并不容易!

    租房遇坎坷

    坐在清华园的椅子上,妈妈翻开衣服里亲手缝好的布兜,它里面装着离开西安前夕善良的澳大利亚人给的5000元钱,这是我们全部的家底。她从其中小心翼翼地拿出几百块钱,打算用来租房子。

    辛苦地寻找过后,妈妈在清华西门旁的水磨村租下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出租屋,除了一张硬床板外,屋内空空如也,租金每月400元钱不包水电费。经过询问,我们知道在周边任何一家小面馆买一碗面至少得8块钱。由于担心支付不起后续的生活费,我们恳切地请求房东先缴纳半个月房租。房东面色有些不悦,但还是同意了此请求。于是交了200块钱,我们住进了小出租屋,那一刻感觉有床的日子真好。

    安稳的生活稍纵即逝,入住不到半个月,房东又催着妈妈交房租。妈妈对房东说:“我的两个孩子身体不好,为了照顾她们,我还没找到工作,缓几天再给您补缴房租好吗?”没想到房东脸色突然大变,众目睽睽之下站在门外张口就骂:“正是看着你带着两个残疾人,我才同意让你只缴半个月房租。我这么做已经很仁慈了,没想到你还想一拖再拖……你推着两个残疾人谁会愿意让你们住,这一片除了我没有第二个。”

    听到房东一口气说了一连串伤人的话,我们顿时悲愤填膺。我们的确既残疾又贫穷,可有一颗强烈的自尊心。我们宁愿流落街头,也不愿在辱骂中苟活。自尊心驱使我们快速收拾完行李,不顾一切地连夜搬了出去。无家可归的我们只能继续在清华园的椅子上过夜。

    第二天妈妈打听了许多地方,大多数房东只要听见她带着两个残疾女儿就立马找理由拒绝。面对艰难局面,妈妈不屈不挠,她相信总能寻得有缘人。凭着执着的内心,天黑之前终于在同一个巷子中找到了新居所。

    这家房东是一位快90岁的老爷爷。姐姐担心此次遇见的房东也会嫌弃我们姐妹俩是残疾人。正式入住之际,她想了一个讨大家欢心的方法。趁邻居们晚饭后休息的时间,她坐在房屋前面的过道给大家唱了一首流行歌曲。结果真的挺奏效,我们赢得了房东爷爷和邻居们的喜爱,总算稳定地住了一段时间。

    入住以后,房东爷爷发现我们的伙食很差。宅心仁厚的他隔三差五地拄着拐棍、沿着窄窄的过道、步履蹒跚地走到我们住的小屋,送来咸鸭蛋还有泡面。进到屋子里,每当看见我和姐姐双双坐在轮椅上,他会长叹一口气说:“唉,多好的两个姑娘呀,咋就摊上这样的病呢?大爷特别盼着你们有一天能利利索索地走路!”有时候,他会给我们诉说年轻时曾经拉黄包车的经历,一般讲完总不忘记鼓励我们:“两个姑娘呀,大爷年轻时吃了不少苦,你们现在还小,多吃点苦是好事。”

    不仅房东怜爱我们,邻居们也对我们进行着细致入微的关照。知道我们缺少枕头,他们就慨然允诺把多余的枕头送过来。记得有一次妈妈和姐姐有事出去,担心我一个人在屋子里不安全,临走时将门从外面反锁起来。隔壁的人见状,猜想我大半天没有吃东西肯定饿了,将熬好的鸡汤从窗户里递了一碗给我。这个阶段我能吃饱饭已别无他求,更别说喝鸡汤了,闻见鸡汤味馋得直流口水。接过鸡汤,我正准备一饮而尽,突然想起妈妈和姐姐仍奔波在外,估计也同我一样饥肠辘辘,所以只喝了一小口,剩下的则全部留给了她们。

    我们初入北京的生活就是如此,租房不被房东嫌弃已是万幸。对我们来说有地方住、能吃饱饭便是最大的幸福!

    医治之心备受打击

    重新有了住所,一个失眠的夜晚,我们母女三人躺卧在又潮又暗的出租屋内,静静地望着屋顶发呆。妈妈回想起租房过程中,我们姐妹俩受到的歧视,心头感到一阵酸楚,然后自言自语道:“如果你们两个有健康的身体该多好!”

    从这个夜晚起,妈妈心里开始酝酿着一次新的求医计划。过了几天,她打听好去医院的路线,带着我和姐姐再一次去到解放军总医院。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想起1999年我们曾满怀希望地从偏远的农村来北京求医,最终却因无钱住院而伤心流泪地离开,心中百感交集。

    几年过去了,姐姐的脊柱已经弯成S型,我的病情也在发展之中,妈妈看着一双被疾病折磨的女儿,脸上布满了愁容。她知道自己口袋里只剩一点钱,承担不起昂贵的医药费,而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去问一问医生,两个女儿得着医治的几率有多大。

    进到医院,我们见到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医生。为了方便医生检查,妈妈吃力地把我和姐姐从轮椅上抱下来,让我们侧着身体漏出弯曲的脊柱。随后她恳切地问医生:“我女儿的脊柱还有希望直起来吗?”医生看过后回答:“脊柱弯曲这么严重,若是想重新变直,恐怕只有通过矫形手术的办法了。”医生继续说:“这种手术有一定难度,一个差不多得十几万,两个孩子的手术费用保守估计得30万。”

    听完医生的话,妈妈失落地推着我们走出诊室。由于心情极度沉重,她颤抖着双腿努力地将我们推到医院大门外,接着突然瘫坐在地上,悲痛欲绝的她用头在地上不停地磕碰并且失声痛哭着喊道:“老天爷呀,你为啥总是如此待我,只要能救救我苦命的孩子,我愿意拿命和你交换。”她绝望中的呐喊引来一群人的围观,其中有几位好心人将她搀扶了起来。我们姐妹俩也不住地安慰,她才止住了哭喊。

    虽然哭喊止住了,但是绝望的情绪未从妈妈的思想里消失殆尽。她是个有信仰的人,平时有祈祷的习惯。有一天凌晨,她低声的祷告让我们姐妹俩不禁毛骨悚然。她祈祷时说:“上帝呀,我作为母亲很没用,没钱给孩子治病,现在我想寻找机会被一辆车撞了,这样应该会得到一笔赔偿金,那么两个女儿就有钱治病了,求你使我的想法得以成全。”

    当这个傻念头被我和姐姐无意之中听见,我们两个紧紧地拉着妈妈的手,涕泗横流地说:“妈妈你是我们好好活下去的理由,假如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也会随你而去。”在我们耐心地开导下,妈妈答应决不去做这种傻事。

    求医的路永远不平坦,我们只能收起看病的心愿,寻找新的希望来填满生活,这新的希望便是我的学习!

    求学路上屡遭挫折

    漂泊到北京之后,我们承受了居无定所、食不果腹、医治无望等多重打击,四面楚歌时便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求学上,不料求学路上也是荆棘塞途。

    每当回忆起这段酸楚的求学经历,我总是忍不住泪湿眼底。学习是唯一能给我残缺生命带来亮光的事物,可到了北京以后,因为户口限制、家境贫穷、身体残缺,我差一点与读书就此诀别!

    最难熬的时刻,我隐约感受到自己的心肠被一点一点地撕碎。接下来的文章中将涉及许多曾拒绝过我的学校,为了不影响学校的声誉,它们的名称将使用化名。希望因着这段求学经历的公布,能够让像我一样渴望知识的孩子在求学过程中不再经受类似的遭遇!

    被主任赶出办公室

    时间即将临近秋季开学,我该着手寻觅上学的机会了。由于妈妈不会讲普通话,进入北京意味着求学方面的事情全得靠自己了。

    我们母女在吃饭、穿衣方面甚少讲究,不过教育问题却从不将就。此观念根深蒂固,促使我找的第一所学校是青石中学(化名)。这是一所远近闻名的中学,离我们租住的地方也不远。2005年8月下旬,妈妈推着轮椅上的我找到这所中学。

    当妈妈推着我走进青石中学主任办公室,办公室里聚集着不少家长。看到主任正在忙,我和妈妈自觉在旁边安静地等待。环顾周围的家长,他们外表儒雅,谈吐不凡,举手投足间透着高贵。相比之下,我和妈妈显得卑微又寒酸。接下来的一瞬间,我的头脑里出现一丝怀疑:“我能上得起这样的学校吗?”我怕继续想下去会影响求学的信心,所以立即默默地告诫自己:“能否上学凭借的是成绩不是穿着,不要惧怕,一定要自信!”我不断地在内心重复着同样的话,以此方式为自己鼓劲加油!

    过了不多久,主任开口问:“你有什么事情?”我有些紧张,战战兢兢地向主任述说了经历,还给他看了中学时获得的三好学生证书。谈到关于学费的问题,主任告诉我:“外地户口学生收费会很贵!”我清楚妈妈囊中羞涩就央求他先让我上学并且承诺将来会把所欠学费足额交上。

    当着众多家长的面,主任答应给我一个机会。他说:“我们必须先对你进行测试,如果成绩过关,我们会考虑收你。”然后他让一位被称作王主任的人把我带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测试。听到有了参加测试的机会,我欣喜若狂,真以为通过考试就能上学了。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幕,仿佛冷水浇背一般,让我的心彻底凉透了。

    王主任把我带到一间空旷的办公室,旁边一位老师问:“要不要现在去拿卷子来测试?”他回答道:“你去忙吧,测试的事一会儿再说。”等这位老师刚刚离开,王主任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对着我们母女大喊:“出去,快一点滚出去!”我被他的表情和动作吓哭了,哀求着说:“老师我好想上学,求您帮帮我吧。”他根本不听我流泪的哀求,用手迅速拿走挡在门口的一把椅子,伸直胳膊用指头指着门的方向说:“滚,快滚!”

    我看着他怒不可遏的样子,知道不可能在这里上学了。在他的驱赶声中,我和妈妈流着伤心的泪走出了青石中学。

    被保安抬着扔出校门

    回到住处,我把刚才发生的一幕,从头至尾给姐姐哭诉了一遍。虽然她一向斗志昂扬,但听到此消息也黯然神伤。她怕影响我,先稳住情绪,然后鼓励道:“不要伤心了,你和妈妈再去找一找别的学校,说不定就有希望了。”

    等情绪渐渐调整过来,我们决定去找另一所赫赫有名的中学——北天中学(化名)。我们不知道北天中学位于哪儿,于是一边走一边问路,费了不少周折才找到它的位置。

    由于在青石中学吃了闭门羹,意味着上学机会越来越少了,我喃喃自语地念道:“必须凡事慎重,不能像上一次那么鲁莽了,绝不允许让北天中学也拒之门外!”

    到了北天中学门口,我询问了一两个从校园中走出来的学生,向他们打听了校长姓名、办公室位置等信息并且把所有信息牢记在心。我还想了一套对付保安拦阻的办法,幸运地是快开学了,出入的人林林总总,我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进入了校园。

    我按照打听来的消息寻到校长办公室,不巧的是正校长不在。当我和妈妈等待正校长期间,在办公楼走廊里遇见一位身材高大、体型精瘦的人。他缓缓地靠近我们身旁,盛气凌人地介绍道:“我是这所中学的副校长,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谈。”

    天真幼稚的我以为遇见贵人了,便将来这里的目的告诉了他。得知我的家境贫寒,明白我的来意是读高中,他做出一个让我这个身体残缺的孩子心灵极其受伤的举动。怒气冲天的他叫来四个保安,命令保安抬着我的轮椅从学校门口扔出去。当时我只有60斤,坐在轮椅里显得弱不禁风。被扔出门外之后,我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们将大门迅速关闭。

    离开了北天中学,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和妈妈两个人的心情糟糕透了。伴着月色、流着泪回到姐姐身边,我抱着姐姐哭了,哭声撕心裂肺。

    放下伤痛再次寻找

    当我的心情稍稍平静一些,姐姐说:“你明天一早再去一趟北天中学,因为今天你没见到正校长,明天一定要见到正校长。记住要穿漂亮一点,还要更自信一些。”听了姐姐的话,我想确实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放弃,我应该再去找一次。一整夜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沉默不语,心里都在为第二天的求学而担忧。

    第二天我穿了一件白色印有兔子图案的体恤,一条天蓝色紧身牛仔裤,这是我最漂亮的衣服。重整旗鼓,我怀着一身浩然之气出发了。

    一大早妈妈心情沉重地推着我,再一次来到北天中学。由于怕被前一天合力抬着轮椅将我扔出校门的保安认出来,这一次我们未走正门,在校园周围转了一圈之后,选择从一个不起眼的侧门进入。

    我收起之前的伤痛,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这次我见到了正校长,他个子不高,人看起来比那位自称副校长的人温和一些。当天他办公的地方需要上好几级台阶,我的轮椅不方便进入,于是我们在外面开始了谈判。我用自信压倒了他!谈到关于学费的问题,我硬着头皮说:“请不用担心,只要您肯收我,我会立马交上!”

    这位正校长感觉以他之力,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来拒绝我。为了对付我——一个只渴望读书的孩子,他找来一位女校医对我说:“你的病不适合上高中。说难听一点儿,万一你因病在学校遭遇不测,我们承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我听到校医的话心如刀割,不过未惊慌失措,不紧不慢地回答校长和校医:“我可以提前写协议,倘若因病遭遇什么不测,学校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僵持了许久,他左思右想仍未寻到恰如其分的理由来拒绝我,便找借口说:“我现在有点事,需要去办公室一趟,一会儿再给你答复。”

    我在外面痴痴地等待。等待期间,还看到前一天让保安把我轰出去的副校长,他看见我以后远远地躲开了。一晃几个小时过去了,已到了午饭时间,正校长没再露面。我继续等待着,随后一位40岁左右的男士,徐徐地走到我身边说:“我是某机构一位领导,我的孩子想来这儿上学也难,更别说你了,你还是走吧。”听完陌生人的劝说,我知道机会渺茫,可我想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放弃。劝说我的人离开了,我依旧在烈日下等待,直到看见正校长用手提包挡着脸被人护送着坐上一辆轿车。看着轿车缓缓驶离并渐渐远去,我的眼角默默地流下两行泪水。

    初入北京时这段刻骨铭心的求学经历让我稚嫩的心灵第一次深深体会到:“人世间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用心地寻找不一定能寻到,真诚地诉说未必能打动人心!”

    沦为失学少年

    眨眼间到了8月31日晚上,我坐在简陋的出租屋内,双手抱膝,流着泪,一夜未眠。第二天将要开学了,我却注定了失学。失学的残酷现实对于视学习如救命稻草的我来说如晴天霹雳。这样的打击让我几乎崩溃。

    记得那一晚妈妈蹲坐在屋子角落,暗暗的灯光下,她的脸瘦了一圈,往日爱说话的姐姐也一言不发。整个夜晚仿佛被施了魔咒变得极其漫长,我期待着天亮,期待着快点找到一所可以给我读书机会的学校。

    在煎熬地等待中迎来了9月1日。每一年的这一天本应该是一个幸福的日子,因为又一个新学年将拉开帷幕。可是2005年9月1日这一天,我仍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只为找到一所愿意接收自己的学校。

    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看着道路上穿着校服,骑着自行车的学生从我身旁飞驰而过,他们显得那么神采飞扬,那么活力四射。突然之间,悲从中来,然而像我这般贫穷又残缺的女孩根本无力改变失学现状,只能虔诚地祈祷上帝给予怜悯!

    失学之后,我强忍着内心的痛苦继续寻找了石丸中学(化名)、月央中学(化名)、白玉路中学(化名)等多所学校,最终都没有任何结果。其中还被一所中学招生办负责人辱骂道:“你是有权还是有钱,你既贫又残凭什么来上我们这样的好学校!”听到这些话,我坐在轮椅里唯有轻声啜泣。

    失学期间,无助无望之时我在心里抱怨道:“为什么我的天空总是灰暗,为什么我的道路总是崎岖,为什么我的命运总是凄苦,谁能给我希望,谁能助我渡难关,谁能为我敞开一扇求学门。”

    被迫改变求学身份

    寻找了多所学校都未果,失学已有一段日子了。这样的寻找使我的心千疮百孔,所以躲回租住的小屋内,渴望受挫的心灵得以恢复。

    姐姐看着我的样子,心疼地说:“明天你别出去了,我帮你去找学校。”听了她的话,我面无表情,只是点点头。第二天姐姐拿着我的资料出发了,她找到某区教委并见到教委一位领导。她用尽所有的办法和领导沟通,领导也被我们的故事打动了。起初领导以为姐姐口中的妹妹是一名读初中的学生,因此答应帮忙就读于他管辖区域里的一所中学。可是后来一听要读高中,便直接告诉姐姐:“高中的话,我无能为力!”

    奔波了一天的妈妈和姐姐回来了,看到她们若有所失的表情,我知道必是无功而返。我们一整天没有吃饭了,身上的钱也屈指可数。妈妈买了些馒头,其实谁也吃不下,为了保存体力找学校,才勉强着咽下几口。

    当姐姐寻找完某区教委的那一天晚上,她先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郑重其事地说:“虽然我今天出去未帮你找到学校,但是找到了你无法上学的原因。”我急忙问:“是什么呀?”她斩钉截铁地说:“因为你要上高中,如果你还在读初中,情况肯定会有转机。具体一点来说若是你能在北京重读初三,并有机会参加中考,以你的成绩肯定能上一所好高中。”我听到要重读初三,心想倘若如此不就要晚一年实现大学梦了吗?暴跳如雷地说:“我不愿意!”姐姐感觉我情绪激动,没再强求,之后我沉默不语直到第二天早上。

    与姐姐谈完话的夜晚我想了许多,我明白假如坚持读高中能上学的机会太渺茫了,要是重读初三最起码可以使自己尽快摆脱失学;等一年后拿到北京中考成绩,求学应该会容易一些,说不定退一步真的会海阔天空。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对姐姐和妈妈说:“只要能继续读书,我愿意重读初三。”

    从那一刻起,我不再以一名高一学生的身份求学,而是以一名初三学生的身份开始了又一段愁云惨淡的求学历程。

    继续体味人间冷暖

    “动过手脚”的三好学生证书

    被逼无奈之下,为了摆脱失学现状,我只能重读初三。当选择踏上重读初三这条路起,我深知它是最后的退路,所以不论多艰难都必须坚持到底。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我在求学路上孤立无援,三好学生证书是唯一能证明自己学习优秀的有力证据,然而从重读初三之日起,以前的证书将不能使用。而如果没有了它们的帮助,我该拿什么来说服学校收下自己呢?我不能再继续失学了,如若继续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疯掉。

    想着想着,我抬起头看了看放在桌角的一厚叠三好学生证书,然后伸手把这些曾经不懈奋斗得来的荣誉拿到眼前,一张一张翻开仔细地看了一遍。思量过后,为了增加接下来求学的成功率,我决定对它们“动手脚!”

    我让妈妈推着去到住所附近一家文具店,从摆放文具的货架上挑选了一支与三好学生证书上所使用的字迹颜色与粗细非常接近的签字笔,还买回几个锋利的刀片,之后含泪将所有证书原先的年份向后推迟了一年,其中也包括那张最宝贵的“西安市级三好学生证书”。

    为了走出失学,当对自己心爱的证书“动手脚”时,每用刀片在它们上刮一下,我的心就如针刺一般痛一下。期间好几次手颤抖地刮不下去,于是我边哭边安慰自己:“只要能走出失学,这点牺牲是值得的!”

    做好准备以后,我重新踏上求学路。改变身份后的求学会顺利吗?下面我将回忆以初三学生身份求学时所遇到的状况。

    有尊严地被拒绝

    改变了求学身份,我再一次鼓起勇气为上学而战。在求学过程中,我打听到附近著名中学名单里除了已经寻找过的青石中学、北天中学、石丸中学以外,还有人天中学(化名)、一百中学(化名)等未寻找。接下来我计划对没有去过的学校依次进行寻访。

    其实找寻北天中学时,我曾注意到离它不远处坐落着一所气势恢宏的中学,这所中学的学生穿着白底红边校服。不过由于在北天中学遭遇了被保安抬着扔出来的经历,蒙羞受辱的我没有在那片地方多停留。

    当我以初三学生的身份求学时,再一次来到这里发现原来看到的学校正是人天中学。我从路人口里得知此学校实力非凡。越挫越勇的我树立起一个信念:“不论是什么学校,决不可以在被拒绝之前自己说放弃!”

    我跟随一群学生迈入校园,恰巧在校长办公楼前碰到校长秘书。他正和一位学生谈关于去国外做交流生的相关事宜。遇此情形,我便和妈妈在一旁静候。等他们谈话结束,我恭敬地询问他:“我好想读书,能不能允许我与校长见一面。”他慢条斯理地回答:“有什么事情和我谈就行了。”接下来我一方面向他诉说自己的故事,另一方面表达想读书的愿望。他说:“你身体有残疾,上学期间会有诸多不便,我们学校恐怕没能力接收你。”这时有位老师来找他办理事情,听了我的故事,看着我渴求读书的神情,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劝说道:“收下这个孩子吧!”他未正面回答,也未直接拒绝,想了一会儿说:“我带着你看一看美丽的校园吧。”他陪着我绕校园走了一圈,实际上是将我送出了校门。

    这一次又被拒绝了,同样是拒绝采用“委婉的方式”要比“青石中学的赶出去”和“北天中学的轰出去”让我稍觉得有尊严。

    心灵再次受挫

    也许屡遭打击使我成熟了,也许新伤旧伤使我麻木了,即使被拒绝也不再号啕大哭。稍做调整,我和妈妈打听到去一百中学的线路。当看到一块不起眼的牌子上写着一百中学到真正进入教学区,需要走好远的路,路两边长满了高高的树木。9月多的北京已有些冷,风一吹,觉得好寒冷。走在路上我一直在想,如何才能见到校长,见到校长该怎么沟通,怎样抓住机会让学校接收我等问题。

    一百中学保安关卡算是比较顺利地通过了,他们非但没有拦阻我们,还将校长办公室的位置告诉了我们。校长办公室位于二层,热心的保安和妈妈一起把我抬上楼。在校长办公室外,我先对着妈妈练习了一下微笑和说话的表情,随后才轻轻敲门进到里面。

    进去时一位女校长独自坐在电脑旁不停地敲着键盘,脸上表情略显不悦。我向她介绍了自己。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继续闷闷不乐地敲击键盘。我看着她不说话,悄悄环顾了一下四周,正好看见书架上摆着她与某位航天英雄的照片。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我夸奖了她几句,她听了我的赞美,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我们沟通了一会儿,她对我说:“能不能收你,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必须得参考主任的意见。”她拨通主任的电话大概讲述了我的情况,不多久一位女主任便来了。与主任一起进来的还有一对父女,碰巧这个女孩也要读初三。由于校长和我沟通的较为顺畅,所以主任进来后她主动询问关于我的问题打算如何解决。主任回答:“先处理完这对父女的事情再说。”

    我和妈妈于一旁听着主任和这对父女的谈话,交谈中主任同意让女孩来一百中学读初三,不过她的父亲必须立即为女儿缴纳9万块钱借读费。听到这个条件,女孩父亲欣然答应了。我和坐在一旁的妈妈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彼此,感受到能够上学的希望甚微。

    没想到结果来的比想的还要快。他们谈妥之后,主任热情地送走这对父女。还没等我和妈妈说什么,她对我们母女立马变了脸色。尽管校长替我说了几句好话,可她还是讲出如刀割一般刺痛人心的话语:“赶快从我眼前消失,我们学校不需要你这样的残疾学生来鼓励!”

    我们母女听到她刺痛心肠的话,伤心地离开了校长办公室。那一刻我的心里涌现出一丝怨恨,怨恨她只认钱,怨恨她没有人情味。

    走出一百中学,想到主任饱含歧视与羞辱的话语,我在心中发誓一定要征服求学路上的黑暗。不管还要面临多少逼迫,我都会坚强地应对!

    被媒体遗忘的日子

    性格内向使我一度非常惧怕上媒体。不过我也有想上媒体的时候。当面临求学无门,极度无助的情况下,我努力克服性格障碍,决定寻求媒体帮助。

    记得被多所学校拒绝之后,妈妈推着愁肠百结的我路过街边报摊时,看到一叠一叠摆放整齐的报纸,我突然想到如果能被报纸报道,说不定很快就能上学了,于是赶忙让妈妈放慢脚步,用身上仅有的几块钱买来几份报纸。我把买来的报纸如珍宝般抱在怀里,急匆匆地回到住所,然后一个一个拨打报纸上的热线电话。

    电话接通了,我握着话筒哽咽地说:“您好,我是一个失学的孩子,住在清华西门旁边的水磨村。我很渴望能够继续上学,可是目前没有学校愿意接收我。您能否让记者来采访我?我急需你们的帮助!”电话另一头的人听完,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我十分同情你的遭遇,我会将你的地址以及联系方式转达给相关记者,只是到时候会不会去采访你,我不能保证。因为你的故事太平淡无奇了,即使报道了也未必有结果,所以你还是耐心等待吧。”随后我还打了许多报社的热线,但得到的都是类似的答复。听完报社热线人员的答复,我抱着幻想等待了一些日子。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寻求媒体帮助的愿望在等待中变成了泡影。那段日子生活中感觉不到一点亮光,大概媒体也把我们遗忘了。无助的岁月里,我曾在内心无数次呼唤谁能帮帮我,可是周围一片死寂。痛定思痛,我决意在求学方面继续做出改变!

    放弃上好学校的思路

    一个身体残疾、家庭贫困、户口在外地的学生想上学实在太难了。寻找高中无果的情况下,我做出退让重读初三,心里仍希冀去好一点的学校。然而连这个愿望也被无情地打碎,求学路上依然举步维艰。我该怎么办,谁才能救我?内心不停地呼喊。可面对严酷现实,这样的呼喊显得软弱无力,因此我决定放弃上好学校的思路。

    转变了求学思路,我开始盼望着寻到一所名气不高,教学质量一般,只要能够提供在北京参加中考机会的学校。这一转变确实让我看到一线生机,不过还是费尽周折!

    到处寻找学校过程中,我无意间打听到了万泉河中学。这所中学是一所打工子弟学校,学风比较淳朴,校园里学生不多,只有个别学生属于北京户籍。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寻到了它。

    记得第一次进入校园,我见到一位姓康的女校长并向她述说了自己的故事。她和蔼可亲地说:“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我相信你一定学习很好。我们可以收你,但有一个条件是你必须得拿到区教委的批条。”多日地寻找终于有了眉目,我激动地对康校长又鞠躬又感谢。然后迫不及待地回到姐姐身旁,眉飞色舞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

    第二天,我去了一趟区教委。当时我并不懂得批条是什么,不假思索地对教委某工作人员说:“万泉河中学校长说只要教委给一张批条,学校就可以收我了。”没想到这位工作人员回答:“只有他们收了你,我们才能给批条。”于是我又来到万泉河中学,对学校老师说:“区教委工作人员说只有你们收了我,他们才会给批条。”而学校依旧坚持先有批条才能收,所以我被夹在学校和教委之间两头为难。

    万泉河中学是历尽千辛才寻到的一所愿意接收我的学校,我怕再耽搁下去会被拒绝。腹热心煎之下,又一次找到区教委,那位工作人员见我三番五次地要批条,心生厌烦并言辞锋利地批评了我,情急之中我们争吵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和外人吵架。求学路上我已经走投无路,可最终都没拿到批条。自此我能否上万泉河中学的事情陷入了僵局。

    吵完架之后,妈妈推着我走出区教委。走在宽阔的马路上,听着呼啸而过的汽车声,想到失学一个月了,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肆意地流下来。

    善良人伸出援手

    当我困在求学路上停滞不前时,一次偶然的机会,姐姐认识了一位在步行街卖书的常阿姨,她无意中从姐姐口里得知有一个失学在家的妹妹。常阿姨一下子动了怜悯之心,随即对姐姐说:“等有空了,我会想办法帮助你们。”

    那时任何一点希望我们都不会轻易放过!姐姐回到家里坚持每天给常阿姨发问候短信。过了几天,她来看望了我们,同时带来另一位善良的应阿姨。她也是外地户口,也曾有过为孩子找学校的经历,因而能理解我们的难处。

    随后应阿姨开车带着我找了明月中学(化名)。这所学校是一所外地打工子弟学校,不大的校园里容纳着从一年级至初三总共九个年级的学生。最小的学生吃饭仍需大人喂,最大的身高将近一米八。大大小小地混在一起,显得凌乱又无序。

    我在明月中学听了一节课,可效果不尽如人意。一方面老师授课时普通话不标准,以致我听得一头雾水;另一方面这里的学生中考时必须回老家考试,此情形不免使我退缩。重读初三又不能在北京参加中考,那么重读初三还有何意义。

    返回住所的路上,我对应阿姨吐露了不想在明月中学读书的意愿,也向她讲述了找万泉河中学却卡在“批条”上的事情。应阿姨听了,答应替我去和万泉河中学谈一谈。

    也许上苍已被我们苦苦寻觅的行为感动!没过多长时间,应阿姨就和万泉河中学谈妥。她帮我交了500块钱学费,万泉河中学便接收了我。

    失学一个多月以后,我终于重新回到校园。走出失学阴霾,第一天去上课,我喜不自禁。妈妈和应阿姨一起送我到教室。进入教室,我笑容可掬地向同学们做完自我介绍,然后被妈妈抱到老师提前安排好的座位上。应阿姨则一直站在教室门外,看着我顺利地入学才悄悄地离开。

    进入万泉河中学读书后,对我们牵肠挂肚的应阿姨每个月月初会托人捎来1000块钱生活费。她的资助持续了几个月,直至妈妈找到一份零工才截止。

    租房后续

    被万泉河中学接收之后,为了离学校近一些,我们又搬了两次家。

    首先搬去六郎庄。即将离开时,想起被第一家房东嫌弃,我们在外露宿一晚才搬到房东是一位快90岁的大爷这里,好不容易用自己的乐观赢得了周围人的喜爱。想到对周边环境才熟悉,想到爱讲故事的房东大爷,想到相亲相爱的邻居,想到又要去一个新环境,不知新房东会怎样,邻居们好不好相处……想着想着泪水遮挡了视线。

    行李打包结束,我们向房东大爷和邻居们一一告别。他们对我们很不舍,大爷拄着拐棍一直送我们到巷口,我们也泪眼汪汪地望着大爷,直到他的影子消失在视线里。

    六郎庄的屋子称得上是陋室空堂,墙壁上有两扇窗户没有安装玻璃,只用破旧的塑料纸贴着,屋内有一张双人床,其中一半已塌陷。晚上睡觉时,三人不能同时躺下来,只能轮流休息。屋子周边有一个小作坊,每到半夜总有运货的大卡车不断地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在六郎庄的那段时间,妈妈几乎没睡过好觉,还要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走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送我去上学。

    正当我担心长此以往下去,万一哪天妈妈体力不支倒下了,我们的生活该怎么办时?从万泉河中学一位打扫卫生的人口中得知学校操场旁边有一排小平房正在出租。获得这个消息,我立即提笔向校领导写了一封申请信,结果他们很快答应把那排小平房中的一间以每月400元钱的租金租给我们。

    我们怀着感恩的心再搬了一次家。这次的家虽然也不足10平方米,但却能透进阳光,让人顿觉温馨明媚,我们在此一直居住到从万泉河中学毕业。

    万泉河中学的感恩岁月

    在万泉河中学的日子,应该算是我初入北京以来最幸福的一段时光。班里的同学怀有一颗善良而单纯的心,自从加入班级,我就受到了他们的热忱相待。这一切让心灵伤痕累累的我铭感五内。

    学习方面,虽是重读初三,但也不轻松。由于北京和陕西所使用的教材差距较大,所以我向同学借了以前的课本,一丝不苟地自学了一遍。经过自学,接下来的考试中我几乎每次考全班第一,因此被评为万泉河中学以及海淀区三好学生。同学们学习上遇到困难喜欢与我讨论,我则会尽全力将解题思路有条不紊地讲给他们。

    生活方面,每到午饭时间,同学们选择吃预定的营养餐,而我为了省订餐费,让妈妈每天中午送些饭过来。同学们也许是营养餐吃腻了的缘故,竟然有些馋我的简单饭菜。发现了同学们的喜好,我常常与她们分享着吃午餐,大家坐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说笑,那真是一种融融泄泄的感觉!

    入住学校使妈妈在接送我上下学方面节省了不少时间,为了缓解缺衣少食的生活,她总是下午出去干些零工,经常月上梢头才归来。晚上放学之后,整个教学楼空无一人,我独自在教室里心乔意怯,却不得不日复一日地默默忍受。不久,此状况被同学们知道了,放学时若是妈妈不来接我,她们便会留下来陪我。

    我很怀念在万泉河中学的生活,也很感谢同学们对我无私的帮助。回忆与他们相处的岁月,让我想起了央视一位主持人曾说过的一句话:“和一群好人生活在一起会很踏实!”

    给出爱才会得到爱

    入读万泉河中学没多久,一个星期天的早晨,我经过海淀图书城附近的步行街时,认识了一位残疾小姑娘。

    小姑娘的手脚严重畸形,只能在地上爬行。看着她艰难地向前挪动,我感到非常地揪心。从步行街回来,我也向姐姐讲述了她的故事。然后我们姐妹俩不约而同地产生了想帮助她的念头。可我们能为她做什么呢,思来想去生活拮据的我们确实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给她。一筹莫展时,妈妈提议说:“要不送她一些衣服吧。”于是妈妈推着姐姐顶着寒风走了好远的路,将一包清洗地干干净净的衣服交在了她手中。

    虽然我们当时身处前景未卜、三饥两饱的压力之中,但是却竭力将一点微薄的爱献给了有需要的人。没想到正是因着这次不图回报的爱心行为,上天将一个出乎意料的赏赐施与了我们。

    就在探望小姑娘的途中,妈妈和姐姐遇见一位姓张的摄影师。他是一位慈善摄影师,专门拍摄饥寒交迫之人的照片,上传至他建立的网站。善心人士借助他的网站可以向急需帮助的人献爱心。大致打探了我们的情况,他立即决定抽空来采访,与此同时承诺会想方设法帮我继续上学。能够遇见这位慈善摄影师令妈妈和姐姐感觉喜从天降,瞬间觉得生活里的重担仿佛变轻了。

    透过此事我想说:“如果一个人只关注自己生活中的难处,对身边的弱者保持麻木不仁的态度,其实有可能是在拒绝上天赐下恩典的机会。所以不论所处的境况如何,请不要吝惜将爱给出去,因为给出爱才会得到爱!”

    媒体人士步入生活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生活在艰难中缓慢前行,我们迎来了在北京的第一个冬天。

    有一天早晨,天蒙蒙亮,妈妈早早地起来为我穿好衣服,准备送我去教室上课。结果刚一走出门就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随后听见一连串相机拍照所发出得咔嚓咔嚓声。清晨遇到此事,把胆小的我吓坏了,大叫了一声,发现我被吓着了,张摄影师一个箭步跑过来,连忙说别怕。原来他想拍出最自然、最真实的生活,所以没有提前通知我们。

    从那以后张摄影师以突袭的方式对我们的生活进行了全面的拍摄。他的身影有时出现在居住的屋子外,有时出现在上学的路上,有时还出现在教室里。我也渐渐地接受了他的独特风格。

    又过了一些时日,听说我们母女也成为他网站上的人物之一。而当时家里无上网条件,因此我们未亲眼看见网站上的图片。被刊登在他的网站上之后,幸运之神疏于垂青我们,等待了许久得到的关注一直甚微。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接近中考的日期,我却从老师口里得知:“外地户籍的学生参加完中考,只可拿到考试成绩而不能拥有被录取的资格。”如此一来,我又得像刚进入北京时一样去寻找学校,说不定会再一次面临失学,那么重读初三换来的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我们母女三人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焦急的姐姐时不时会打电话问张摄影师:“到底能不能帮妹妹上学?”张摄影师说:“别急,再等一等。”

    最后张摄影师把我们的联系方式给了晨报一名记者,因为晨报的报道我们开始被广泛关注。

    姐姐对记者撒下谎言

    回想起被晨报采访的经历,当时的情形至今依旧清晰。记得那一天日丽风清,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中午下课后,我像往常一样等着妈妈送午饭,只见妈妈慌慌张张地跑到教室说:“有一名记者来采访,赶紧跟我回去一趟。”

    妈妈背着我一路小跑回到住处,进屋时记者已经和姐姐聊了一会儿。进到屋内,我坐在姐姐旁边一张小板凳上,妈妈开始照顾我们吃午饭,记者对着我们拍了几张照片并且进行了提问。

    记者问:“你们从老家出来有几年了?”姐姐回答说:“五年了。”记者继续问:“你们是怎么到北京的?”姐姐说:“我们从陕西到北京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呀。”记者紧接着问:“你们是走着来北京的吗?”我正想说不是,可是姐姐抢在我前面顺着记者的提问回答:“嗯!”我听到姐姐的话,愣了一下,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馒头,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她。她对着我诡异地笑了一下,还瞪了我一眼。由于记者在,我只好什么也没说……很快一个简短的采访结束了。

    记者走后,我和妈妈一齐问她:“为什么要对记者说谎,万一产生不好的影响该怎么办?”结果姐姐瞪大眼睛对我和妈妈说:“只有这样讲媒体才会报道我们,才有可能让王芮上学!”姐姐的回答让我和妈妈大吃一惊,自然也未得到我们的认同!不过因为下午有课,时间不允许我和她争论不休,只能急急忙忙去上课。

    下午坐在教室,我不由地去想这件事,越想越觉得不安。虽然我清楚姐姐的性格刚愎自用、素来孤行己意,但仍决定晚上和妈妈一起再劝一劝她。我想趁报道未发表,说不定还有改的机会。

    我们母女之间的争执

    晚上回到住处,我以为与妈妈两个人合力能够劝说姐姐,不料却引发了一场唇枪舌战!

    我和妈妈对她说:“绝不能对记者讲任何一句谎话!”姐姐非但不听我们的劝说,反而对我们进行了严厉的批斗。

    首先她问妈妈:“妈难道你不想让王芮上高中吗?”妈妈说:“这种问题用问吗?”姐姐说:“既然不用问,那你为什么反对我。你如果想让王芮和我一样不仅身体残疾还没有文化,过着人人都嫌弃的日子你就反对吧!”听完她的话,妈妈的表情显得很无奈,坐下来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中。

    然后她问我:“王芮你告诉我,你想上高中吗?”我回答说:“当然想。”她接着问:“你认为上高中要具备什么条件?”我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只要考高分就好了。”姐姐又问:“你认为考了高分别人会录取你吗?”没等我回答,她便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情绪激动的她开始反问我:“你忘了别人骂你既贫又残凭什么来上学了吗,你忘了找学校时被保安抬着扔出来的经历了吗?”听了她的话,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继续说:“我告诉你只有被媒体关注,你才有机会上学。”我说:“我知道,但是我不想以这种方式被关注。”我的回答使姐姐勃然大怒,大声训斥道:“你想怎样被关注呢?难道需要我再提醒你吗,难道不记得曾经有人说你的故事太平淡没什么可报道吗?”我含着泪说:“我没有忘。”姐姐说:“假如你记得,就不该反对我!”我泪流满面地说:“姐姐这么做会出大问题。”她固执地说:“出了问题,由我来扛!”

    我反驳不过她,却仍坚决不同意她的做法。她的急躁脾气一下子爆发了,把摆放在窗台上的鱼缸用镜子打翻在地。我看到小黑豆从碎了的鱼缸里掉在地上不停地挣扎,心痛的眼泪不断地往下流。

    小黑豆是我最喜欢的一条鱼,也是我最精心喂养过的一条鱼。它长着圆鼓鼓的肚子,全身乌黑发亮,我和它之间还有一段故事。

    在万泉河中学读书期间,有一天下午我和妈妈出去时,在巷子出口碰见一个卖鱼的商贩。鱼缸中有好多条鱼,我选择了小黑豆。不是因为它漂亮,而是因为它一只眼睛有残缺。我看到它便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于是花了2块钱把它买了回来。它在我细心地照顾下越来越活跃。此刻却被姐姐打翻在地,我的心怎能不痛。由于吵架使小黑豆从此离开了,我伤心得好多天没和姐姐说一句话。

    至于姐姐在采访中埋下的祸根,我不敢多想,只能听天由命!

    问题报道偏偏引轰动

    当我与妈妈劝说姐姐未果的情况下,只能在心中祈祷记者写报道时不要提起徒步走到北京的问题。而事与愿违,几日过后,报道刊登了,内容是妈妈为了给我们姐妹俩治病,背着我和姐姐走走停停历时五年从陕西徒步来到了北京。这篇报道一出随即引起一片轰动。转瞬间,我被卷进了一场舆论的惊涛骇浪,在瑟瑟发抖中颠簸前行!

    初出茅庐的记者以为帮了我们大忙,报道刊登短短才过了五天,满心欢喜的他打电话通知姐姐:“王燕,报道反馈良好,请速速让你母亲和妹妹赶往学校报告厅!”

    我和妈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万泉河中学的报告厅,一进去竟发现记者、摄像、老师、同学以及一些陌生面孔将上百平米的报告厅挤得严严实实。我头脑中闪过一丝想法:“我想退出去,我不想面对!”可为时已晚,我们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我被热情的人们推到报告厅中央,一位身材魁梧、面容慈祥的中年人向我招招手。记者凑到我们身旁说:“他是北京市教委的领导,这次是为你们捐款而来。”当着众人的面,我和妈妈方寸大乱。我边哭泣边含糊地说着什么;妈妈则一下子双膝跪地,泣不成声。教委领导匆忙弯下腰将装有捐款的公文袋放到我的腿上,然后将妈妈扶起来……那时,我们多么想说捐款不能收,但所处的情形已由不得我们来掌控。

    缘于这篇报道,我们得到了北京市委教工委和市教委的关注,并且获得了5万元的慷慨捐助!此结果令人出乎意料,我因此而担忧不已。

    我深知姐姐惹下了祸患,然而却无力阻止!只能独自在心中不停地抱怨。我埋怨她为什么要在媒体面前画蛇添足多说一句话,我也埋怨上帝为什么不听祈祷偏偏让这篇报道引起轰动?然而事已至此,再多的埋怨亦无用。

    晨报的报道不仅引来了北京市教委的关注,还引来了众多媒体的关注。晨报对于步行五年进京求医只做了笼统地介绍,随着更多媒体的介入,每一家媒体都想报道一些别致的内容,以显示报道的与众不同,所以各种各样的问题接踵而至。

    用谎言弥补谎言

    报道的后续发展也让姐姐始料未及,这期间她被记者五花八门的提问搞得焦头烂额。

    由于采访我们的记者越来越多,被问到的问题也越来越多。有一名记者在采访之前,打来电话对姐姐说:“我打算这两天来采访你们,我特别希望能够对你们走着来北京的路线进行具体报道。”姐姐听到记者将要提问路线方面的问题,不由地慌乱起来。为了不让记者起疑心,情急之下,她想到了多年前认识的一位在陕西与北京之间搞运输的朋友。心想这位朋友一定清楚从陕西到北京的线路,于是她立马拨通朋友的电话,询问了从陕西来北京的详细行程,并要求在一旁写作业的我帮她记录下来。问完路线,她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打电话给一些五湖四海的旧交,用闲聊的语气打听了朋友们在老家时上学的地点以及学校名称。彻底问清后,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从媒体开始大量报道我们,姐姐一直在我和妈妈面前表现出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实际从细节方面我仍能隐约地感受到她内心的不安。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她把问来的路线背诵了好几遍,然后命令我和妈妈也必须将路线熟练地背诵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嘱咐我:“从今天起不许对记者提起曾在明德中学(即八十五中分校)读三年初中的事情。”嘱咐完这些,她仍然不放心,再次叮咛我:“如果记者问你在明德中学上学情况,你只能说在那里读了一学期。至于后来,妈妈便带着我们离开了,随后妈妈走到哪儿你就在哪儿上学。还有万一被问到学校的名称,记得用我刚才从朋友口中打听到的名字敷衍过去。”

    看到她为了应对媒体,陷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我劝说姐姐:“不要再接受采访了,倘若继续下去,我们只能用谎言来弥补谎言!”她立即反驳道:“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不能够回头了!再说目前还没有学校接收你,你想再次失学吗?如果不想就得听我的安排,现在不能停止接受采访。”之后她放慢语速说道:“你要相信姐姐,等确保你上了高中,我保证一定向媒体澄清一切,到时候你就可以放心地读高中、考大学了!”

    那段时间我好累,不但要忙着准备中考,还要面对络绎不绝的记者。每次当问到如何学习和生活,我都乐意回答;而当问到徒步进京的细节问题,我只好听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我在记者面前未按姐姐要求的去做,她会立刻把话题抢过去,记者走后还会狠狠地训斥我一顿。

    一段时间下来,我们接受了许许多多媒体的采访,大大小小加起来约有几十家。其中一些记者来自哪里,我们根本不不知道,有些记者干脆不来采访,只是根据别人的报道整理一下,便发表出去了。连我参加中考当天也遭到了记者的围追堵截。

    回想被媒体竞相采访的日子,看似生活不再像以前一样绝望,实际我的内心煎熬至极。由于姐姐在媒体上撒下了不可挽回的谎言,我和妈妈也被迫与她一起撒谎,这种情况使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纠结。

    一步步迈向舆论浪尖

    在报纸的热议中走过两个多月,我已参加完北京的中考。由于考试成绩未出来,我只能静候拥有博爱之心的学校主动向我伸来橄榄枝!那段时间,我日日闷闷不乐,姐姐和妈妈也寝食难安。

    当被焦躁情绪环绕时,我们收到了来自“大宝真情互动”和“冷暖人间”两个电视访谈栏目的邀请。因着报纸和电视节目合力报道,我们一步步地迈向了舆论浪尖!

    回忆上节目的整个过程可谓跌宕起伏,不过其中也不乏出洋相的场景。首先大宝真情互动节目的策划人,从侧面打听到姐姐是一个颇为“喜欢帅哥”之人,于是为了吸引她答应上节目,煞费苦心地安排了两位帅气的哥哥和一位漂亮的姐姐来到我们在万泉河中学的家。他们一行几人走入屋内,彬彬有礼地介绍说:“我们是大宝真情互动的工作人员,来此的目的是希望你们能够答应上我们的节目。”姐姐听完,快速眨了几下眼睛说:“大宝真情互动是什么节目,不会是卖化妆品的吧?”她的话惹得大家捧腹大笑。他们接着介绍说:“我们节目不卖化妆品,而是由大宝冠名播出。这个节目在北京收视率很高,你们难道没看过吗?”姐姐说:“我们没有电视,哪有机会看呀!”他们说:“如果上我们的节目,对你妹妹求学肯定大有裨益,而且我们会给每期的真情人物一笔资助金。”姐姐听到可以帮助我上学,顿时眼睛里光彩熠熠,她说:“我们不要任何资助金,只要能帮助妹妹上学,我们愿意上此节目。”

    姐姐答应了邀请,节目组的人欢快地离开了。听到要上电视,我和妈妈如坐针毡。姐姐看到我们两个犹豫不决的样子,面露愠色地说:“你们在犹豫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上?”她继续说:“你们知道吗?他们说这个节目收视率挺高,借此机会或许能被许多中学的校长看见,总比一个一个去寻找学校有效率吧!”提到找学校,我思绪万千:“是啊,鲜有效果的求学要到什么时候呢?我到底该怎么办,难道要再次失学吗?如果再一次沦落到失学的地步,我恐怕唯有和学习永别了!”

    可电视采访与报纸采访差别较大,以前报纸采访时,提到徒步到北京的问题,我和妈妈不愿正面回答,姐姐会立刻抢过话题自己作答,而电视采访是现场进行,我和妈妈怎能避而不答?思虑再三,我对姐姐说:“我们不要上电视节目了,若是上节目只能将以前的谎言维持下去,你考虑过后果吗?”姐姐大声说:“我不管后果是什么,反正你一日不被学校录取,我们就一日不能停下来!”看到姐姐火冒三丈的样子,为了避免引起一场口水战,我哀叹了一声,闭嘴不言。愁眉苦脸的妈妈坐在一旁一直低头不语。

    待气氛稍缓和一些,姐姐悲伤地说:“你们以为我愿意撒谎吗?一切不都是为了上学吗,所以不论如何我们必须撑下去!”她未停顿,情绪由悲伤逐渐恢复自信,从容不迫地说:“你们两个的担忧我懂,不过只要你们乖乖听我的安排就不会有问题!”因而为了防止我们两个在录制节目时“漏出破绽”,她对我们进行了一番“苦心训练”!

    她目光对准妈妈说:“真情互动节目组的人隐约向我透露,他们会在现场让你重现带着我们两个从陕西走来北京的情形,你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妈妈忍不住了,瞪着眼睛喊道:“我快50岁的人了,你这是让我在全国人民面前出丑!”姐姐随即反驳说:“你可以不出丑,但是你还能照顾我们多少年?王芮假如就此失学,只能和我一样去大街上摆摊,摆摊能长久吗?天天经受着城管的追赶,到时候你有力气推着两辆轮椅一起跑吗?”妈妈顿时哑口无言。

    为了帮助我上学,姐姐完全丧失了理智。她将妈妈半夜叫醒,教她演练如何背着我们从陕西走到北京的行程。妈妈无奈地喊道:“娃呀,我真的做不到!”姐姐生气地说:“你怎么那么笨!你想一想,去年为了求学,从海淀区步行四个多小时去西城区的情形,这个节骨眼上你怎么能说做不到!”这期间她们俩时不时吵得面红耳赤。她在训练妈妈的同时也没忽略叮嘱我:“王芮,记住问到你上过的学校名称,你务必背得比自己的名字还熟!你能否上高中就在此一搏了,现在不是和我赌气的时候懂吗?”……我们在她的严厉监督下完成了上节目前的准备工作。

    电视节目中关于行程的问题,我和妈妈终于不负姐姐的“苦心训练”,“天衣无缝”地配合着她撒谎了!事实上节目中除了行程的谎言之外,我们的许多话仍是真情流露!记得当主持人问:“如果捐款只够一个人去做脊柱矫形手术,你们打算先让谁去做?”我和姐姐不约而同地说,会把治病机会让给彼此,那一刻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还记得当节目接近尾声时,主持人让我对着镜头向观看节目的学校说几句话,我句句情真意切,期间甚至几度哽咽……节目录完了,我们在夜色朦胧中走出录制现场,返回住处的路上心中五味杂陈,不清楚为了上学缘何会走上一条歧途!

    节目录制结束两三天以后,以扶贫济弱为宗旨的节目组委派一名工作人员将2万元资助金送到我们的住处。那位工作人员敲门而入,虔诚地对妈妈说:“阿姨,这些钱请您收下。”妈妈一边摆摆手,一边急切地说:“小伙子,节目组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只要女儿能上学就足够了,这些钱你们留给别人吧,我不能收!”工作人员急忙劝说:“阿姨,您必须收下,这是我们节目的规定,每期的主人公都有份,您怎么能不收呢?”在工作人员的极力劝说下,妈妈面带忧郁地收下了。工作人员离开了,妈妈坐在屋内,目光呆滞,愧疚不已,多么想对刚才的小伙子说:“我们受之有愧!”

    为了上学,我们不惜出卖人格,在报纸报道收效甚微的情况下,继而参加了两个影响力较大的电视节目,满心期待能收到被录取的好消息。可节目播出后,我们又一次未等到最期盼的结果——被高中录取!

    回忆至此,我的心隐隐作痛,我不想回忆那段过往!求学本是一个美好的追求,可我却在命运的捉弄下,为了上学在心灵和品格上留下了一道难以抚平的疤痕!

    治病机会面前彼此相让

    当为配合姐姐撒谎而感到心烦意乱的日子里,生活里也出现了几件值得感恩的人和事。因着这些事情的出现,心灵偶尔会忘却烦闷感到幸福。其中特别感恩的一件事便是姐姐进入医院接受治疗。

    提及接受捐款,我们仰愧于天、俯怍于人!可对于许久以来一直期盼着两个女儿能够得到医治的妈妈而言,情感里除了悲愧交集以外,对这些救命钱也不胜感激。与此同时她又为该让哪一个女儿先入院接受治疗而左右为难。我们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又都被病魔折磨了多年,内心都渴望能重获健康,这样的状况让身为母亲的她怎能不为难。

    我看透了妈妈的心思,趁着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对妈妈说:“妈妈我的病比姐姐的轻,我现在还扛得住,让姐姐先去医院接受治疗吧。若是姐姐可以好起来,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刚开始姐姐不同意此决定,她也希望看到我健康起来。然而接下来我发自肺腑的话使她改变了想法。我对姐姐说:“这么多年咱们姐妹俩一直相依为命,你的苦我能体会。倘若上天只允许我和你两个人中有一个能重获健康,我希望那个人是你!”听到这番说,妈妈和姐姐最终被说服了。

    姐姐入院使生活变得更加忙碌。妈妈每天奔波于姐姐的病房和我们的住处之间。一段日子下来,她头上的白发愈加明显了,脸上的皱纹也变得更深了,整个人比以前消瘦了不少。看到妈妈日日披星戴月,为了给她省出照顾姐姐的时间,我在心灵承受着重压之下,白天既不敢多喝水又不敢多吃饭,每天只能等到晚上她从医院回来时才上厕所。

    姐姐住院期间,等待成了我每日的必修课。空荡荡的屋内,静得足以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独处时,我经常会在头脑里幻想:“不久以后,姐姐弯曲的脊柱变直了,我也有了读高中的机会。”这种甜蜜的幻想,会让我暂时忘却现实中的愁烦。

    家乡政府领导来京探望

    被媒体报道以后,还有一件值得感恩的事是咸阳市政府关注了我们。咸阳市委书记获悉我们的状况非常重视,他立即委派县领导亲自来北京探望我们母女三人。

    得知政府领导要来住处,我们的心情微妙莫名。尤其是妈妈想到在北京能见到家乡领导,心里便有一种无以言表的幸福。当领导即将到达之时,她激动到坐立不安的地步,一个人很早起来把租住的小屋打扫了好几遍,即使这样心里仍然不满意,最后竟然连屋子外面的小路都彻底地清扫了一遍。其实这些淳朴的行为已悄悄地流露出一位农村妇女对家乡领导最深的敬意。

    期盼中,领导们真的来了。进到我们的住处,领导们与我们母女一一握手,然后准备将随身携带的2万元救助基金交到妈妈手里,妈妈百般推辞,领导执意不从。妈妈仍不肯接纳,爱民恤物的领导竟自己拖掉鞋、爬上床将钱塞进床犄角处的被窝内,随后还向我们转达了其他领导的慰问。由于住所太窄小,也没有多余的板凳,领导们就坐在床边与我们交谈。

    领导们不远千里来北京探望,此举动让我们感激涕零。见到他们,我们不禁想起了在农村的岁月。妈妈流着泪说道:“咱们县也不富裕,我们母女给政府添负担了。我当年独自带着两个娃离开老家,想法很简单就是希望两个娃不要成为社会的累赘。”在场的领导安慰说:“你们母女身上体现出了咸阳人不服输的精神,你是个坚强的母亲,孩子也很争气,特别是你家小女儿学习出类拔萃,这是咸阳人的骄傲!”

    结束了谈话,我们依依不舍地送别了家乡领导。妈妈回到屋内,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娃呀,记住对我们有恩的人,等你长大了要替妈妈还上欠下的恩情!更要记住必须争气,努力做个对社会有用之人!”听了妈妈的嘱咐,我没有多说什么,而她的话已牢牢地印在了我的心间!

    寻到有缘学校

    被广泛关注之后,除了前面讲述的事情外,最令我感激的是寻到了有缘学校!虽然寻找的过程中仍然遇到了一些波折,但是最终的结果让我惊喜万分!

    2006年7月中旬中考成绩出来了,在经历了上一年的失学之痛以及复习期间陆陆续续接受记者采访的情况下,我凭借扎实的基本功和良好的心态,中考成绩507分,离满分只差63分。这个成绩不仅是我辛苦付出的证明,还给了我们母女一颗定心丸。

    手握北京中考成绩,我又一次踏上求学路。迫切地期待好运能降临,然而即使有北京市教委的关注和众多媒体的报道,求学路照旧坎坷不平!

    经过仔细斟酌,我决定放弃找寻青石中学(化名)和北天中学(化名)。上一年的伤痛让我明白,好学校不光要知名度高,更要懂得人文情怀。我追寻的不只是一个知识的天堂,还希望它能拥有些许人间的温情!

    对于一百中学(化名),我犹豫过后打算再寻找一次。为了不被曾经拒绝过我的校领导忆起,第二次寻访之前,我特意为自己梳了两个小辫,怀揣着一丝幻想,祈盼时隔一年的她们能有所改变。可未等我进门,在办公室外面就遇见上一年接收了交得起9万元借读费的学生,却冷冷地拒绝了我的主任,她依旧是老样子。我没来得及开口,她一眼认出了我,张口便说:“你怎么又来了,走走走,快走!”听到她的话,我怎能有勇气向前多迈一步?我想自己与这所中学注定无缘!

    从拿到中考成绩直到8月初,一个月的日子里,我一直在寻找有缘的高中。每一天早晨自信满满地出门,晚上却垂头丧气地进门。眼看着中考录取工作即将结束,心里异常痛苦,煎熬之下质问上苍:“难道你看不见我的付出,难道你体会不到我的辛酸。为了上高中我已经付出得太多太多。我的心好疲惫、体力也快支撑不住。为什么仍看不见出路!”这些话是我坐在万泉河中学操场上流着泪向上苍的质问。

    真的极为奇妙,仿佛上苍听到了我的质问。质问完回到屋内,我翻开电话本,映入眼帘的是十一学校李金初校长的电话,这个宝贵的电话号码来之不易,它的背后隐藏着一段小小的故事。(本书后续有详细记载,所以下面我只进行了简单的叙述)

    当几乎找遍所有的学校,依然没有一所学校愿意接收我。接近绝望时,我鼓起剩下的一点勇气找到十一学校。上天开眼了,让我遇见了求学路上的贵人。在十一学校招生办公室,我求一位老师给予上学机会时,时任十一学校教学副校长的曾军良老师恰好来到那里,他褒扬了我执着的求学精神并且分别前留下一个家里的电话号码。后来经过一番周折,我通过曾校长得知了李金初校长的手机号码。

    缘于在求学过程中屡遭打击,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李校长的手机号码却鼓不起勇气拨打。而时间越来越逼近中考录取工作截止日期,如果再拖下去将丧失机会,因此我决定拨通他的电话。拨通前几分钟,我迟疑了一会儿,真的好害怕在电话中被拒绝,倘若如此连最后一点希望都将消失了。

    经过一番思想争斗,我抱着和命运再搏一次的心态拨通了李校长的电话。没想到十几秒钟过后,对面传来一声柔和的问候:“你是谁呀?”我赶忙回答:“李校长,我是王芮。”当时我已顾不得太多,干脆豁出去了,一股脑把想说的话全讲了出来。通话结尾李校长说:“明天八点,你带着资料来十一学校找我。”他的话使我激动得一夜未眠。

    第二天凌晨四点钟,心潮澎湃的我摇醒妈妈,让她为我换上干净的衣服。快速安顿好姐姐,我们就心急如焚地从万泉河中学出发,耗时近三个钟头走到了十一学校。在校门口休整片刻,我们八点准时敲响了李校长办公室的门。

    这一天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不仅见到了电话中声音柔和的李校长,还与智慧的他进行了一场催人泪下的谈话!

    我与李金初校长的谈话

    十一学校校园占地面积数百亩,其中的景色美不胜收!光是看一座座错落有致的建筑就足以显示这所学校的大气磅礴。当我第一次见到它,便被它深深地吸引,多么希望能够进入这所梦寐以求的中学!去见李校长的路上,我不断地告诫自己:“你只有一次机会,争气一点,放下紧张,自信满满地去赢得这场谈判!”

    进入李校长办公室的一瞬间,我的心情不免急张拘诸,但却显示出了一副晏然自若的样子。第一眼见到李校长,他坐在一把黑色靠背椅上,从他看我时和蔼的眼神,直觉告诉我他会收我。然而我们的谈话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也有波澜在其中。

    见到李校长时,我手里紧握着所有的资料:中考成绩单,海淀区三好学生证书等。我让妈妈把这些递给校长。校长看了一遍,把资料放在一边。接下来我开始介绍自己的情况,谈到关于学费问题时,我对校长说:“妈妈和姐姐已经商量好了,只要十一学校愿意收我,她们会从做手术的捐款中拿出5万块钱替我交学费!”

    李校长听完,略作沉思,表情由和蔼变得严肃,不慌不忙地说:“有这点捐款不容易,治病最重要,用来交学费太可惜了!能否不来十一学校?你们不仅不用交这么多钱,我们学校还会向你们提供一笔捐款,数目不会比5万元少,来和不来相差10万呢!”我听到这些话,感觉李校长要拒绝我了。

    情急之下,我声泪俱下地对李校长说:“妈妈说了知识最重要!我不要钱,我要知识,我要上学!”李校长听了我的话,收起了严肃的表情,和颜悦色地望着我,即刻大声说道:“王芮,我们免费收下你!”当时我们母女已泣不成声,脸上流淌着代表幸福与感激的泪水,同样这泪水也是对过去一切辛酸的祭奠。

    见证这感人一刻的还有著名摄影师李前光先生,他为我和李校长照了几张照片,让这一刻被永远地记录了下来。

    随后李校长让司机开车把我们母女送回万泉河中学。回去时,姐姐由于等太久已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我把她从睡梦中摇醒,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她。最后我们母女紧紧相拥在一起,心中的喜悦不知如何表达。

    对于李校长免费接收我的原因,我曾一度想当面询问,但是每次都欲言又止。几年后,我在李校长所著的书《平生只想办好一所学校》中读到他对那件事情的回忆。他在书中提及我面对一个关乎10万元的金钱诱惑丝毫未动摇,毫不迟疑地说“我要读书!”这让他联想到工农兵作家高玉宝曾说过类似的话。他还写道自己做不到听见一个穷苦孩子对于知识的呐喊而无动于衷,所以免费收下了我!

    新闻风波迎面袭来

    记得当我劝说姐姐不要对媒体撒谎时,她曾生气地说:“这是为了你上学而撒的善意谎言。”的确通过谎言使我求学无门的故事得到了媒体的关注,也使接下来的求学路少了一些艰辛。可当谎言被戳穿之时,我为此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我被十一学校录取后一周左右,未等姐姐向媒体澄清之前的谎言,陕西《华商报》一名记者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对我们进行攻击的报道。内容是找人来证明我们五年徒步走到北京的说法不实。一夜之间,我成了众矢之的!

    出来作证的是我就读过初中的西安明德中学(即八十五中分校)老师。他们拿出三个证据,其一是学校曾写给一直关注我的雁塔区区委书记的信;其二是我因学习刻苦奋进事迹曾赢得家长们的700多份感想;其三是我曾获得西安市级三好学生证书时学校团支部上报的先进资料。这些证据证明我并非在明德中学只读了一学期就离开,自此我被推到负面舆论最前沿。

    分析这场风波发生的原因,它是由一个个事件接连凑在一起所造成。首先,初中时经历了班主任私奔以及后续的事情,家人不愿意让我继续由他教导,遂决定带我离开西安。其次,进入北京以后,我在求学路上遇到前所未有的坎坷,即将再一次面临失学。然后,当记者采访时,姐姐用错误的相助方式把我推进舆论漩涡中。最后,犯错之初,姐姐一意孤行,纵使我和妈妈合力劝说也无济于事。因为福无双临,祸不单行才引发了新闻风波的出现。

    此新闻事件发生时,我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只有十几岁的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舆论风暴。姐姐看到我痛不欲生,悔恨地说:“姐姐对不起你,错的不是你,受攻击最大的却是你。”听着她的道歉,我呆坐着一言不发。

    独自沉默了十多天,我一直没有给予外界任何答复。沉默期间,穷言杂语不断。有人让我把责任推给记者,有人让我讲出离开西安的实情……面对旁人的意见,我一一摒弃了。我知道若不是记者的帮助,我根本无法被外界关注到,更不会被十一学校录取;我知道倘若说出初中班主任的事情,他那时正站在举证的一方,今后作为老师的颜面将何存。

    在痛苦里徘徊了一些日子,我下定决心面对媒体承担所有错误。然而就在公开接受记者采访前夕,生病住院的姐姐以死相逼,因此我未在当年讲出全部隐情。

    无奈之下的屈服

    当准备接受记者采访的前一天晚上,正在住院的姐姐让我不要急着离开医院并要求我多陪她一会儿。趁妈妈打水期间,她和我在医院楼下为了第二天面对记者的事情又进行了一番激烈地争论。

    姐姐用试探性的语气问:“明天,你打算怎么对记者解释?”我直截了当地说:“我会毫无隐瞒地讲出一切。”姐姐说:“你再听我一次,继续对记者说我们是靠步行而来北京,千万不能提坐火车的事情。”我坚定地对她说:“我不会再听你的了,你没有勇气承认错误没关系,我会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姐姐大声说:“我不是没有勇气承认错误,我担心承认了错误会使你失去千辛万苦得来的上学机会。”我哽咽着说:“我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十一学校,我宁愿失去上学的机会,也不能再听你的了。”我接着说:“假如你当初听了我和妈妈的劝说,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姐姐大大的眼睛里布满了泪花看着我、提高嗓音说:“你怎么不配去十一学校读书,你的成绩够了录取分数线,还有撒谎的人不是你,你凭什么说自己不配?”她继续说:“你知道吗?倘若你失学,你会过着和我一样受人歧视的生活!我做这些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你完成我和妈妈的心愿考上大学!”情绪激动的她,一边说一边掀起身上的病号服,指着侧弯成S型的脊柱气急败坏地说:“你看到了吧,我的脊柱已经弯成这样了,对我来说活着没什么意义,你这次胆敢不听我的话,我会把医生开的药一次性全部吃下,以后再也没人来逼迫你了。”

    胆小的我、怕事的我、珍惜生命的我,听到她的话、看到她的表情,顿时感到仿佛被重物砸了一下,刹那间从头到脚一阵麻木。我脆弱的心灵再经不起任何打击了,即使从此背负上骗子的罪名,我也不能失去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姐姐。

    第二天为了不惹怒姐姐,我含泪通过《新华每日电讯》替我们母女因求学而犯下的错误道歉时,未直接承认坐火车来到北京的实情,不过也没坚称完全是靠步行。无奈之下,对外宣布我们是边走边搭顺车而来。《新华每日电讯》一经发布,便被全国各地多家媒体转载。令我们感恩的是大众非常谅解!许多爱护和关心我们的人纷纷打来电话或托人转告说:“他们很理解我们,他们的爱会一如既往!”

    其中我的高中十一学校接受媒体采访时讲道:“王芮和王燕身体残疾是真实的,王芮学习优秀也是真实的,她们的妈妈多年如一日照顾两个残疾女儿是真实的,所以我们愿意帮助她们。”

    自此新闻风波得以平息,然而此事件留给我内心深处的创伤许久之后才渐渐痊愈!

    重生感悟

    一场新闻风波,让我瞬间从寻到学校的喜悦中跌入背负骗子罪名的悲痛里。我得到了读高中的机会,却因此使品格沾上了污点。接受完新华每日电讯记者的采访,我将自己封闭起来,躲在屋内不吃不喝许多天。当时的我仿佛一只迷失在旷野的小羊,没有了牧人的看护,飘飘荡荡不知该去向何方。

    我渴望上学,可为此付上的代价使心灵短时间内不堪重负。封闭自己的日子中,我一个人痛哭流涕地喊道:“命运为什么如此捉弄我,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那种痛彻心扉的苦,让我几乎失去了理智,甚至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极度痛苦中,我伸手从窗台上拿起妈妈失眠时吃的安眠药,打算将所剩的多半瓶药全部吞下去。而就在准备吃下药片前的一刹那,眼前出现了妈妈第一次背着我去上学的情景。想到她含辛茹苦将我养大,不图残疾的女儿为她做什么,只希望能永远陪在她身边。接着还想到如果我离开了她,恐怕她也会丧失活下去的勇气。想着想着理智渐渐地恢复了回来,我不能轻易放弃生命,为了妈妈必须得活下去。

    死里逃生以后,新闻风波带来的痛,还会时不时来惊扰内心,每当感觉无力抵抗心中忧郁之时,我都会用一位印度诗人曾说过的话来安慰自己:“除非你力战过悲伤与恐惧,承受过让你梦想破灭的年岁,因剧烈的欲望而受伤、因冲突倾轧而疲惫不堪,孩子啊,你不算真正的活过,因为这才是人生。”

    是啊,人生的确如此!有些苦,只能被动地去接受;有些伤,只能靠时间来医治;有些理,只能许久后才渐懂!

    高中开学典礼

    心灵创伤仍处在恢复期,我迎来了紧张的高中生活。记得当时在一篇日记中如此安慰自己:“不要再抱怨命运不公,因为抱怨无济于事;不要再让眼泪决堤,因为哭泣不能改写人生;奋力成为一个坚强者,即使是勉强的笑容也比泪水更迷人。”所以在命运让我流泪的时刻,我却用灿烂的笑容武装了自己。

    缘于和李金初校长的那场谈话,我受到了这位德高望重的教育家的赏识,被免费录取成为十一学校里的一员。紧接着于开学前夕,我们母女受邀在开学典礼上讲话。

    高一正式开学之际,十一学校的操场上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开学典礼。出席开学典礼的有李金初校长、原国家总督学柳斌,还有全校6000多名师生、2000多名家长以及许多媒体记者。

    我作为学生代表,妈妈和姐姐作为家长代表。当我们到达现场,李校长和柳斌爷爷走过来,与我们亲切握手。随后一群热心的人把我和姐姐抬上高高的主席台。开学典礼开始了,李校长和柳斌爷爷先后进行了精简地发言,接下来很快轮到了我们母女。

    我们母女三人的发言顺序为:首先是妈妈,然后是姐姐,最后是我。妈妈不会讲普通话,用陕西方言简短地说了几句,朴实无华的语言让在场的人潸然泪下。姐姐平时擅长沟通,大家对她寄予厚望,为她预留的时间最长。而她从医院赶来,精神状态不佳,以至于发言过程中出现了一点状况。大概只讲了三分钟就语无伦次起来,实在说不下去了,只能草草地结束了讲话。

    察觉到姐姐的情况,我心里十分惊慌失措。本以为有妈妈和姐姐在场可以更轻松一点,没想到姐姐会出现此状况。缓了几秒钟,我告诉自己:“决不能在这种场合下辜负老师们的期望,决不能让这场盛大的开学典礼因我们母女而有瑕疵。”

    从姐姐手里接过话筒后,一心只想着如何挽回局面的我完全忘记了紧张。我的发言稿在上场前私下里念了多次,却没有一次能与开学典礼现场的发言相比。我用洪亮的声音、饱满的情感将发言一气呵成。发言结束,主席台下传来了雷鸣般的掌声。

    听到掌声、看到周围人投来赞许的目光,我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我终于不负众望代表新生进行了精彩的发言,同时为姐姐之前的失误给予了挽回和弥补。

    透过高中开学典礼,我想分享给大家的是:“遇到突发状况,千万不能慌乱,忘却一切不利条件,专注于眼前的事物,便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我心中的十一学校

    我为读高中劳筋苦骨,走过的路简直不堪回首。不过能进入十一学校也算是上苍的格外恩典。十一学校是一所闻名遐迩的好学校。学校设施与师资团队一流,学习氛围也非常浓厚。

    设施一流体现在:十一学校修建的十分人性化,每一栋楼都有无障碍通道。这让我免去了因为没有坡道和电梯,想要去哪里不得不需要同学抬着的状况。先进的设施极大地方便了我读书,也免去了许多可能发生的危险。

    师资团队一流体现在:十一学校教师中大部分拥有高学历。他们材能兼备,对待工作一腔热血。我在高中期间,每一次不论是大考还是小考,不论是上午考试还是下午考试,第二天一早准能收到带有批注的试卷。这背后有老师们几乎彻夜未眠的辛苦付出。可不管多累,他们总会精神饱满地来授课。

    十一除了在设施和师资上的优势以外,还拥有一群好学不倦、拼搏向上的学生,身处这所学校会被一股对知识如饥似渴的氛围所包围。

    提到学习,十一学生绝大多数具有良好的学习习惯。每到午饭时间学校会出现一种现象:学生们先是抱着书去食堂吃饭,快速吃完饭后自动排队进入图书馆看书或自习。临近下午上课时,从图书馆里出来的人群又自动形成长长的队伍返回教室。整个过程很少有人说话,大家都在忙碌着自己的功课。在这种氛围里不想学习的人恐怕会很孤独。

    从小我也是一名学习习惯较好的学生。记得有一句富含哲理的话:“习惯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的确,良好的学习习惯决定了我有优异的学习成绩,优异的学习成绩让我有机会进入十一。进入十一学校后,我还悟出了一点:“做学问要静!”因为只有静下来才能学得深、学得透、学得扎实,所以说非静不能做学问!

    十一给我的温暖记忆

    生活里没有绝对的幸福,也没有绝对的悲哀,关键取决于用怎样的心态去看待!

    在十一这个极具魅力的校园中,身体残疾使我错失了学习生涯中的许多美好。比如当枯燥讲授被自主实验代替时,同学们会格外兴奋,我也不例外。但由于行动不便,许多实验我不能亲自去做。每到这种时刻,只能独自坐在一旁羡慕地观看着同学们的操作。学习之余,同样因为行动不便,我无缘集体聚餐、化装舞会、五十公里拉练等等。

    这些错失的美好不免使内心多多少少有些缺憾,不过我早已将目光从缺憾中挪移,记忆里留下更深印记的是同学和老师曾给我的爱与关怀!

    记得初入高中,我为在新环境中遇上换教室、上厕所等情形担心不已。为了消除我的后顾之忧,妈妈打算守候在教室外面,一旦我需要帮助,她便会第一时间赶到。而如果这样,生病的姐姐将无人照料,两难的妈妈不知如何是好。正为此而忧虑时,我从班主任口中得知学校早已猜到了我的困难,在班级里成立了“爱心小组”,平常换教室、上厕所都可以找爱心小组的同学。此爱心小组的出现,让我们母女心中的忧愁一下子烟消云散。

    回忆高中整个奋斗过程,每天拖着病残的身体坚持学习十六个小时以上是生活中的常态。腿麻木时,感谢爱心小组同学帮我活动僵硬的双腿;学习用品掉落时,感谢爱心小组同学及时帮我捡拾;上实验课时,感谢爱心小组同学合力搀扶我坐上轮椅。平日里除了同学的帮助,老师的爱也让我难以忘怀。遇到难题时,总有恩师细心地解答;情绪低落时,总有恩师耐心地开导;身体不适时,总有恩师不停地问候。

    生活里疾病总是如影随形,我不能回避疾病带来的苦楚,却可以选择只让记忆里存留感恩的瞬间。感恩命运让我在求学路途中有机会进入十一学校并且与一群充满爱心的人相遇,那些年与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很值得回味!

    成绩下降,心情低落

    高中阶段,新闻风波留下的创伤以及疾病的折磨使我的身体每况愈下,不但记忆力大大减退,而且手常常无力拿起一本书。加之所处的是实验班,老师总是快马加鞭地授课,而我却由于手抖写字速度慢来不及记录笔记,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适应快节奏的学习。因此我在高一时经历了一段学习上的低谷,成绩下降使心情变得没颜落色。一向对自己要求严格的我,无法接受成绩上退步的现状,心里感到特别无助。

    命运仿佛总是借着最在乎的事情去熬炼我们。曾经许多年,我心中最大的骄傲来自优异的学习成绩。我可以不在意病残的身体以及贫穷的家境,却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在意学习名次的好坏。为了提高成绩,我用晚睡来弥补,结果导致白天精神不佳,辛辛苦苦奋斗了一段时间发现一切还在原地打转。刹那间,我的骄傲没有了,自信的源泉也将枯竭,整个人被困住了。

    高一下半学期,我的痛苦达到极致,哭着对妈妈说:“我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我没有一点比周围的同学强。”看着我落泪,妈妈也惨然不乐,她安慰道:“千万不要拿自己和任何人相比,你在妈妈心中永远是独一无二的,只要你今天比昨天强就足够了。”她接着说:“你们班同学的父母比妈妈有文化,他们培育的孩子很优秀,你要好好吸收同学身上的优点,同时也要看到自己的闪光点。”

    听了妈妈的话,我开始换了一种心态生活,不再固执地强求自己超越身边的人,而是不断地向别人学习并且超越自我。渐渐地,我生活里的苦闷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进步的喜悦。

    正确定位,收获喜悦

    人生每个阶段定位很重要,一个人只有找准自己的位置,明白努力的方向,才不会走偏道路。

    十一是一个优秀学子云集的地方,他们从能力、知识、见识上都是佼佼者。当我这样一个身体残疾、家庭贫困的学生和他们在一起时,心理上或多或少会出现落差。内心经历过挣扎,也感受过彷徨,但是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属于我的位置。

    在这个过程中,我学会了欣赏别人的优点,尽最大的努力提升自己;也学会了接纳自身的不足,以快乐的心境度过每一天。具体来说,例如文科中的英语,我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超越别人。同学中有一些人在上高中之前已经通过了雅思或是托福考试,而我所学仅仅来源于老师课堂上的讲授,所以我必须清楚差距的真实存在,才能不卑不亢地在求学路上前行。然而理科方面,我觉得天资不输于他人,只要加倍努力,短时间内一定能取得突破性进步。

    当对自我有了正确的定位,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从高一到高二,我选择加入了学校组织的物理竞赛培训,每周末放弃休息时间去听竞赛培训课程。漫长的学习过程中遇到了许多困难,老师课堂上讲授一个半小时,课下我需要花双倍甚至更多时间去吸收。随着授课难度增加,以前爆满的教室慢慢变得人员稀疏,很多人因为难而放弃。我的物理非强势科目,可是却用坚持使其由弱变强。经过将近两年的努力,我在北京市中学生物理竞赛中获得三等奖。

    人生路上能够走多远、最终可以获得什么和最初的定位关系密切。特别是当惝恍迷离又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定要静下来思考该何去何从,只有找准自己的位置,把握清楚未来的方向,才会收获丰盛的人生!

    积极看待成绩起伏

    现在回想那段成绩下降的经历,其实也有积极的方面,一方面教会了我冷静地看待成绩起伏,不断地进行自我超越;另一方面教会了我在人生幽谷中仍坚信自己,斗志昂扬的生活。

    不论谁都应该学会既能快乐地做一名学习优等生,又能自信地做一名成绩处在中间甚至靠后位置的学生。生命中某些时点我们可能会遭遇无法改变眼前痛苦现状的窘况,如果遇到了不妨暂时把困扰己心的事情先搁置下来,仔细想一想此刻还拥有什么,我相信一定会有所发现,发现了所拥有的自然不会为暂时得不到的痛苦不堪了。

    曾经在媒体上看到了一篇报道,高考状元大学毕业后变成了流浪汉。有些人为报道中的主人公而感到惋惜,有些人看过报道便开始指责中国教育的弊端。这个事件也让我深思了许久,为什么在校时往往排名首屈一指的学生步入社会后,发展上常常会不如排名不显赫的学生呢?我想其中一个较重要的原因是排名第一的学生凭借学习上的优势,在校期间一直被家长、老师、同学所追捧。一旦他们步入社会,学习带来的光环渐渐远去,事业以及人际关系带来的挑战慢慢逼近,假如不及时调整,不能适应变化了的角色和生活,他们很容易变得气馁、失去方向、甚至自暴自弃。

    漫漫成长路,没有人能预知未来会遇到什么坎坷。人这一生前半部分太顺利,极易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弱不禁风的人。学生时代经验过排名靠后,其实可以磨砺我们的心境。高中时经历学习上的逆境让我明白了很重要的两点:第一,学习路上名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失去对学习的兴趣;第二,不论站在巅峰、还是躺在谷底,永远不可以丧失勇气与信心!

    当光明代替灰暗,当喜乐代替忧伤,当成熟代替年幼,时间会告诉我们历经这些挫折的意义。

    忆成人礼

    对于每一个体验过高考的人来说,高三绝对是无法忘记的记忆,身处其中时盼望赶快逃脱,真正摆脱时又会依依不舍。这是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情,用爱恨交织来形容似乎很贴切。

    高三中总有许多让我们无法忘记的回忆,这份抹不去的回忆可能是早出晚归的辛苦,也可能是拼搏奋斗的充实,还可能是某个感动内心的往事。

    在属于我的高三回忆里,学校为全体高三学生举行的成人礼至今只要一想起来依旧让人热血沸腾。记得高三已度过了一半,同学都完成了高考报名,只有我因为户口问题错过了,内心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煎熬。大概就在此阶段,学校举办了那场隆重的成人礼。

    情绪低落的我擦干眼泪,换上干干净净的制服,去到理发店让理发师将过肩长发修剪成了齐耳短发。当妈妈推着我走进成人礼现场,看到长长的红毯、高高的成人门、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告诉自己不管未来怎样,不要让前方的迷雾遮挡眼前的美丽风景。

    成人礼现场,每一项都在按流程有序地进行,其中有校长的讲话,还有老师、家长的祝福。我坐在轮椅上一边听着长辈们的话语,一边回想了自己十几年的坎坷成长路。虽然成长过程中患难不断,但是总有感动伴随左右,所以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风浪,我决计以喜乐的心去迎接。

    不知不觉中成人礼仪式进行到最后环节也是最重要的环节时,一个个青春洋溢的面孔在老师和家长地注视中踏上红毯、走过成人门。坐在轮椅上的我也被同学推着跨过了庄严的成人门。那一刻我忘记了心中的忧愁,眼角流淌着幸福的泪水,并在心中默默祈祷能够顺利实现大学梦!

    之后许久我一直在心中重复着:“相信跨过成人门的我会更加勇敢,相信勇敢的我会越过一切险阻,相信越过险阻的我会看到绚丽的彩虹!”

    险失高考资格

    回想起备战高考的经历,那是一段异常难熬的日子。进入高三时,经过前两年的磨炼,我变得更加沉稳执着。心中梦想着通过奋斗实现多年的大学梦,于是珍惜着每分每秒为高考而战。

    努力了一段时间过后,我的成绩突飞猛进,除了英语这个弱项,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在多次考试中都名列前茅。由于我不属于北京户籍,高考该去哪儿参加成了一个迫在眉睫的难题。我不敢胡思乱想,每天唯有默默地付出。

    十一学校领导知道我的困难后,答应为我想办法。我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下一秒就得到好消息,而人生再一次陷入沉静。

    就这样,我日复一日地等候着佳讯。可这种梦幻般的期待,随着高考报名宣告截止,我只能承认梦破灭了。事实是我在静候中错过了高考报名,意味着丧失了考大学的机会。面对残酷现实,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活着,突然间失去了动力和方向。想到自己和别人一样付出,每天天不亮起床,晚上伴着月光回到住处,竟然悄无声息地丢掉了考试机会,深深的绝望将我团团围住。

    记得高三上半学期末参加完最后一门会考,我向老师请了几天假,回到住处躲在屋子里安安静静地待了三天,心中不停地问:“该怎么办?”听到质问声,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才能得到安慰。当时唯一的希望是学校领导和老师们仍在不断地为我争取机会。

    当报名截止已一月有余时,从学校方面传来了佳音,老师们让我把自己的事情快速写成一份完整的材料。我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最终在十一学校和北京市教委以及陕西省教委多方联合帮助下,破例为我在陕西补报了名额。

    高三时险些失去高考资格的经历,让我的肉体和灵魂备受煎熬,这段经历使我悟到:“黑暗之中能够拥有一颗安静等候的心显得弥足珍贵!”

    (由于“险失高考资格”的经历在本书第五部分描写我与李希贵校长之间的故事时有详细记载,所以此处介绍的较为简略)

    孤身挺过备考最后阶段

    听到可以回陕西参加高考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时已是2009年2月份,离高考只剩四个月时间,我那漂泊不定的心,终于又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

    跟着北京备考步伐走了那么久,结果突然要迎战陕西高考,老师们对于北京高考研究颇深,而对于陕西高考却不能提供太多指点。面临备考,我陷入了士气十足又束手无策的无奈中。

    那时在北京根本买不到陕西的模拟试卷。心急如焚的姐姐赶紧托朋友从西安的一所学校买了几份卷子,可是仅凭几份试卷怎能让我把握高考的整体动向?

    离考试时间越来越近了,身处新的困境,我心中有些无助却没有消沉。这期间我想了许多办法,初始的策略是不脱离课堂,也不完全依赖课堂。在此策略指导下,我一半时间用于去图书馆研究应对陕西高考的方案,一半时间用于去教室听老师的辅导。不过这种策略,使我有些应接不暇,一段日子下来发现想要完成的任务无法完成,课堂上听课效率也大打折扣。

    这个策略一直坚持到4月30号,趁着五一假期来临之际,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背起书包开始一个人复习。备考的最后阶段,我做出将所有时间用于自主复习时,也曾有过犹豫,而心里有个声音说:“要相信自己!”于是思量过后,我听从了心声。

    当我把塞满资料的课桌收拾干净,坐在轮椅里环顾周围的一切,想到这课堂曾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求来的,此刻却不得不离开了,泪水禁不住飘洒在了手中的书本上。我有些哽咽,不敢继续想下去。自此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最爱的课堂。

    完全靠个人复习的时日里,身体中仿佛被安装了闹铃一样,每天天刚刚亮就会自动地醒来,按照所定的计划矜持不苟地执行。一整天的复习中,我除了挤出一小块时间温故琐碎的知识点,大部分时间花在了借助各省市历年高考真题模拟考试环境,以便做到提前体验高考并且保证考试时能够临危不乱。

    后来我的高考成绩证明当初冒险的决定是正确的。人一生中需要面临许多抉择,每一个抉择都会影响今后一段或长或短的成长轨迹,因此每一次抉择都应该慎重!然而当所面临的是既特殊又关键的抉择时,一定要听听内心的声音。听从己心,倘若成功,将收获辉煌;倘若失败,将积累经验!

    高考——人生的大考验

    自主复习了一个月以后,学校为我安排好了回陕西参加高考的全部行程。临行前新校长李希贵以及高三年级老师,特意为我举办了一场送别仪式,在场的每一位都为我献上了祝福。听着老师们的话语,我洒下了感恩的泪。送别仪式上,校长还承诺将派遣两位老师陪同我一起回去参加考试。

    出发的日子很快到了,我和两位老师以及妈妈坐上了开往西安的列车。我背了两个大书包,带着几十斤复习资料踏上了参加高考的路。虽然深知时间有限,很多资料无暇细看,但是依然决定带着。因为有它们陪伴,心里会踏实一些。

    到达考点附近,我们找了一家小招待所住了下来。自从住进招待所到考试剩下不足一周时间,我抓住每一分每一秒认认真真地复习,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酷热的6月天气,我担心感冒,怕影响复习。白天,连屋子里仅有的风扇都不敢开。晚上,本想敞开窗户吹吹凉风,而碍于窗外此起彼伏的秦腔声,为了能安安静静地看书,我只好嘱咐妈妈将门窗紧闭。临近考试,我的胃不堪重负出了问题,几乎吃什么吐什么,身体变得孱弱无比。可即便承受着体力和精神的双重炙烤,我仍然拼命坚持,直到步入考场。

    坐在考场里,眼前不由地浮现出为高考而走过的苦涩岁月,回想一幕幕,我悄悄地立下誓言:“一定要在考卷上弹奏出属于自己的最美乐章,一定要用成绩回报母亲多年的养育之恩,一定不能辜负老师们的殷切期望!”

    于坚定信念的支撑下,我挺过了人生中一次大考验,为高考交上了满意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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