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竞争力与自主创新

    厉以宁

    厉以宁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名誉院长、教授，享誉海内外的著名经济学家，对经济学和中国经济改革发展作出重要贡献，曾获中国经济学界最高奖“孙冶方经济学奖”。至今已出版著作50余部，发表论文100余篇。

    企业是自主创新的主体

    在当前，我们遇到的重要问题，就是经济的转型。什么叫经济的转型呢？就是从粗放型转为集约型，要调整产业结构，要节能减排、要提高经济增长质量。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企业自主创新基础上，但为什么经济转型这么慢呢？主要是因为繁荣掩盖了矛盾。

    前几年经济增长一直很高，尽管一再强调要调整产业结构、产业

    深圳市民文化大讲堂·2009（下册）

    升级，但效果不是很明显，经济在高速增长中，感到这个问题似乎在当前不太迫切，结果反而掩盖了矛盾，等到金融经济风暴一旦爆发，就感觉到错过了前几年产业结构调整机会。现在有些人都有一种希望，我们的经济最好能够菱形发展，下滑到了极点以后赶快上去，实际上是不可能做到的，因为经济增长不仅取决于我们中国自己，还取决于世界的情况，如果真的加大投资，经济立刻就上来，是不是有好处呢？当然也有好处，但也有问题，问题就在于忽略了经济的转型。靠强大的投资把经济拉动起来，在没有经济转型的基础上，它是不稳固、不可靠的，很可能会产生两个问题：

    第一，大量的投资以后，总需求扩大，于是生产资料的价格又上升了。生产资料价格上升，就意味着通货膨胀上升，于是又收缩信贷，这种情况下得不到后续信贷的支持，投资减少就开始下来了。

    第二，经济到了顶点以后加大投资，经济上去之后就会发现一个问题：因为产业结构没有调整、产业没有升级，于是产能过剩现象又会发生，产能过剩库存增加了。怎么办呢？要减少投资，经济又开始下来了。“W”形对经济的损失是大的，对人们恢复经济增长的信心是个挫折。

    因此做菱形摆动不现实，因为它不取决于中国自己，一折腾反而会对经济造成损害。所以经济的增长会来的，但是要通过经济转型、产业结构调整才能做到。

    自主创新的主体是企业，要扶植优质的企业，意味着优质企业越多，企业的竞争力就越强，优质企业的“优”在什么地方？它靠自主创新和品牌。有了自主品牌、有了专利、自主知识产权，竞争就有了依托，有了品牌就能打开市场。所以，一定要把“自主创新”、“品牌”放在重要位置上。

    为了鼓励企业自主创新，要采取扶植、奖励的措施。最好的不是事前事后给奖励，而是退税，研发有成绩，产品有了自主知识产权以后，采取退税的办法更有效。自主创新问题，必须跟品牌联系在一起，有品牌才有高的附加值，现在大家经常看到一个材料，说“中国能源的消耗在 GDP 中，占的比重很大，譬如说中国GDP 前几年计算占世界5%，而中国的能源消耗占全世界20%”，这个数字可以做参考但是它不准，因为 GDP 是按照现行汇率美元计算，而能源消耗是按照实物量计算的，这样就有两个问题存在：

    第一，现行的汇率，是否能真实反映情况呢？就讲汇率计算，什么都不做改进，人民币升值了，我国能源消耗在GDP中分量就减少降低了，因为是靠汇率扩大GDP的数值。

    第二，掩盖了真正的能源消耗状况。举个例子，国内生产一套西服，跟在外国生产的品牌西服，消耗的电基本上是一样的，外国的品牌附加值高，卖上万美元一套，你也消耗这么多电，你的产品是1000、2000元人民币。可以看出品牌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对品牌应该有一个认识，应该只有中国品牌，不分国际品牌、民企品牌，因为在国际市场代表中国品牌，所以我们一定要加大品牌意识，有自主创新才有品牌，有了品牌要靠不断的自主创新来维持。

    有人提了，自主创新科技型企业有用，但现在大量存在的是劳动密集型企业，觉得他没有自主创新的任务。实际情况不是这样，无论是科技型企业还是劳动密集型企业都要自主创新，以劳动密集型的企业来说，他们也认识到了这几点：

    第一，设计要创新。比如生产服装的企业，你在设计式样、质量上有创新，就能够打入市场。

    第二，原材料的选择。同样是劳动力做服装的，用什么原材料，做玩具的用什么原材料，都存在创新问题。

    第三，能源和原材料的集约，劳动密集型企业也不能例外。

    第四，减少环境污染。

    第五，营销方式的创新。什么样的营销方式能打开市场、扩大市场。

    第六，企业内部管理的创新。

    企业自主创新中的问题

    创新中一个重要的问题，是融资问题，特别是中小型企业、民营企业融资问题，对这个问题应该采取一些特殊的政策，关键在于，应该有相应的银行，大银行对大企业，中等银行对中等企业，小银行对小企业，对民间的融资要放宽。融资问题跟金融机构有关系，你不能怪大银行，从他角度来讲，他感到信贷成本高，大银行上亿元的贷款，你一个小企业要贷款10万元，这样他融资成本太高，所以必须要有相应的银行和相应的企业作为融资的对象。

    另外，抵押物必须放宽范围，现在有些地方提出了一些新的抵押物方式，比方说用知识产权做抵押、用专利做抵押、用订单做抵押、用仓库的存单做抵押、用品牌做抵押，这样就放宽了。农村现在盖了很多农民住房，有的房子盖的相当好，为什么不能做抵押呢？不能做抵押就意味着，这笔财产是死的，没有被盘活，全国农民的住房加在一起，充分的估计18万亿元，假如有1/3能够进入市场做抵押，有6万亿元的房子可以做抵押，这样一来整个小镇的、农民的、个体户的融资范围就广了。

    但是有一个顾虑，在什么地方呢？农民的房子做抵押，万一将来钱不还，把房子没收抵债了，农民没地方住了，这个问题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也有办法解决。首先查农民是一套住房还是两套住房，如果你是一套以上住房，就可以用其中一套做抵押，将来出了问题家里人可以住窄一点，不会没地方住；从杭州坐汽车到宁波，路边农民盖的房子非常好，有三层的、四层的，这种房子可以做抵押，这样就把问题解决了。

    还有一种办法，采取一种联保方式，让别人有房子的给你做担保。

    另外，担保公司要进一步探索新的思路，它不仅是担保，它实际上降低了银行的信贷成本，帮助银行化解了风险。所以说，民间融资要扩大，我们的办法很多。

    在自主创新方面，我们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怎么来增大企业抗风险的能力。因为市场的风险是难以避免的。根据我的经验应该注意这样几条：

    第一，任何一个企业，绝不要盲目扩张，要保持资金链的畅通。很多企业之所以垮掉，就是盲目投资以后，一下子收不回，资金链断裂了，这种情况下会导致宏观经济形势的转变，因为资金链怕断裂，每个企业都保留了现金，而这种现金是超正常的现金，这样市面上就感到一种不正常的现象。我们讲，流动性过大到流动性小再到流动性不足，怎么会变化那么快呢？主要是因为流动性是从银行角度看的，企业手里多存一点现金，银行的流动性大，但是真正流入市场的少了，这种情况要防止，企业首先要从根上做起，要防止资金链的断裂。

    第二，抗风险能力很重要的一条，必须有品牌、有专利。在金融风暴面前，如果没有品牌没有专利，你受的冲击是大的，因为市场很快就会萎缩。

    第三，每个企业从长远来说，必须内销、外销兼顾。生产同一个产品，发达国家都是同一个规格，内销产品是这个质量，外销产品也是这个质量，用品牌做保证。中国就不一样，外销是外销的规格，内销是内销的规格，所以很多企业说“不行了，出口转内销”，在国外不存在这种情况，因为都是市场，为什么要分两个规格呢？企业既然要走向世界的话，在商品规格上，有订单就做外销，没有订单就做内销，这是抗风险重要的一方面。

    第四，抗风险，必须发挥民营企业优势，机制灵活、调头快、不断自主创新、敢于冒险。

    第五，要发挥企业间的合作，共抗风险，企业互保。企业互保是什么意思呢？企业在贷款融资方面互相担保，发挥行业协会的作用。

    家族企业有它的优势，特别是在企业刚创办的时候，有凝聚力。但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的时候，它应该走向现代企业制度的道路，为什么家族企业在受金融风暴冲击中，表现为两重性呢？一方面，因为它是家族企业，有家族特殊的凝聚力，再怎么困难这个企业都不会倒下。另一方面，规模扩大以后，内部矛盾就增加了，金融风暴一来就分裂了，就促成了家族企业的解体。要防止第二种可能性，家族可以在资本上控股，但是一定要现代企业制度管理，主要是防止家族成员之间的内讧。

    重视就业问题

    去年11月我到欧洲讲学，国际金融风暴已经开始了，中国的统计数字也陆续公布，经济增长率在下滑，所以在跟国外的经济学家座谈的时候，他们提了一个问题非常有意思，他说：“在我们西欧，一般的年增长率能保持在2%至3%，我们就感到很高兴了，我们的失业不会出问题的，因为我们每年到退休年龄，一部分工人退休了，留下了空位子，被年满18岁进入市场的劳动力填补，我们国内没有大问题。你们中国为什么增长率非要到9%～10%，到了6%就慌了，我们到0才出问题，原因何在？”我是这么回答的：“现在农民4%至5%的人，他在农村有房子有地会进城打工吗？农民为什么要进城，不仅仅为了收入高一点。另一个重要原因，因为社会地位跟城市市民是不一样的，受教育、医疗卫生、社会保障都不一样，他极力想争取市民的地位，所以他不断的向外跑，这个量是很大的。所以，中国必须保持高度的增长，才能把每年从农村出来的人吸收了，如果不行的话，城里有闲人，农村再出来人怎么办？这个问题有深刻的历史根源，这是城乡二元体制，这个问题会长期存在。”

    怎么办呢？一定要懂得经济学中著名的原理“经济增长和就业增长的不对称性”，当经济增长开始滑坡的时候，就业不会立刻减少，就业的滑坡，比经济滑坡是滞后的，因为每个企业寄希望能够得到新的定单，如果得到新的订单，我把人都遣散了，人再招回来就不容易，经济增长恢复在前，就业增长恢复在后，为什么呢？企业开始生产了，他要挖掘现有企业职工的潜力，把员工潜力都挖完了，这时候才考虑雇人，两个是不重叠的。

    就业问题光靠投资解决不了，为什么？扩大内需最直接的一点，就是就业增加，失业的人没有收入他会购买吗？当我们说扩大内需是社会长期问题，社会保障问题就要解决，就业问题也包括在里面，这是慢慢扩大的，当务之急是让失业者找到工作，有了收入消费才有了保障，他才敢消费，这是长期要解决的问题，当前对就业问题必须重视。

    经济真正的复苏要靠产品有市场，市场问题解决了就业扩大了，一个前提必须是企业有钱可赚，如果只增产不增收，多生产多赔钱，这个情况是不能持久的。刚才我们讲自主创新，自主创新是不是要扩大市场呢？扩大市场企业有钱赚吗？企业有钱赚才能扩大就业。这些问题都连在一起，这里有个重要问题，农民工的创业问题，现在回乡农民工之所以找不到工作，首要的问题是他们年龄偏大，国家需要劳动力，但不会雇这些人，这些人30多岁，在沿海工厂工作10多年，他有一定技术，体力不如20岁的人，他不会去修公路、铁路，20岁身体强壮的这批人愿意去。

    30～40岁的下岗工人不好找工作，尤其是女工，要帮助他们创业，从三个方面：

    第一，给他小额贷款，开个小商店小作坊，这样就可以维持自己的生活。比如我在沿海的服装厂工作这么多年，裁剪我都会，就可以开个裁缝店。在沿海的鞋厂工作10多年，就开个补鞋、修鞋店。

    第二，回到家里，家里的田可能入股了，加入公社了，或者家里的田转租给别人了，合同没到期之前你不能收回，这些人怎么办呢？可以到农民合作社去找个工作，但是更有可能的给他创业，养鸡场、养猪场、养牛场。贷款几万元，他是创业就有积极性，而且一创业全家跟着一起干。

    第三，现在中国正在进行林田制度改革。去年6月8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林地承包的规定》出来，简单地讲就是包山到户，而且规定承包期70年不变，现在种树让孙子辈去砍，林下经济发展起来了，民间养鸡、中药材、蘑菇，这都是创业。因为实行的是包山到户，需要大量劳动力，这里的农民不愁没活干，所以说对农民创业问题要这样解决。

    对大学生的创业该怎么做呢？首先是保证他就业，因为大学毕业生，21至22岁的人，跟返乡农民不一样，他没接触过社会，不会做生意，你给他钱不知道怎么投资，对大学生应该首先保证就业，如果就不了业的，想办法让你自己创业，创业对他们也是一种锻炼，所以说我们对当前的就业问题这样解决，如果就业问题解决了，我们整个的经济复苏就快了。

    增加企业的活力

    增加企业的活力，主要靠什么？首先政府有责任，政府认识到城市的竞争力依靠着企业的自主创新，依靠着企业的活力，城市的活力取决于企业的活力。我对民营企业的基本态度，不是给他们融资，融资当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给他市场、给他订单，政府大量投资，是需要政府采购的，政府采购应该是采取公平代理的政策，让大家都能进厂了解情况，信息是公开的，竞争是公平的。

    我经过一些城市调查普遍发现这个问题，政府订单中优先考虑的对象是外商企业，其次是国有企业，而民营企业一般没有得到公平待遇。这就不对了，既然是竞争的话，大家都来参加招投标，信息是公开的，我们的产品质量跟外商一样，我们的定价比较便宜，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这是政府态度问题，应该提出一个公平待遇和公平竞争的问题。

    对企业来说，企业的活力就反映在企业的凝聚力上，没有企业的凝聚力就谈不上企业的活力和企业的竞争力，这里特别强调的是认同原则，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每个人都在一定的社会团体中生活或工作，最小的团体是家庭。假如这个家庭他有三个儿子，父母当年的处境是非常艰难的，第一个儿子，只能读到初中毕业就必须出来工作，帮助父亲共同挑起家庭生活的重担，第二个儿子长大了，可以读到大学毕业，但是毕业之后也必须工作，这时候家庭更好了，第三个孩子长大了，不但可以读大学，还可以读研究生到国外去留学，只要这三个儿子对家庭是认同的，对父母当年的处境是谅解的，老大、老二不会有受歧视的感觉，所以他就出来工作，挑起家庭生活的重担，这就靠认同，认同了这个家庭，家庭就是我，我就是家庭。

    假如家里有三个女儿，老大穿新衣，老二穿旧衣，老三穿破衣，从小这三个孩子很习惯，等过了若干年姐妹开玩笑，“你们老穿新衣服”，哈哈一笑就过去了，老二、老三不会说我当年在家是受虐待的，这就是认同。

    企业文化建设主要是靠什么呢？主要是培育职工的认同感。我们经常说同甘共苦，同甘共苦是不同的概念。同甘靠制度，企业赚钱了怎么分配利润必须有制度；共苦要靠精神、靠认同，企业不好的时候有技术的人跳槽，不在你这个企业，要处罚还是要走，所以必须在制度之外加上认同，大家共渡难关，也就是说，留人先留心，培育认同感增加凝聚力。

    企业要抱团，主要是发挥企业之间互助的精神，无论是顺利时期还是困难时期，企业都应该是互助的。行业协会在今后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行业协会的作用在三个方面：1.技术方面，比如制定共同的标准；2.每个企业按规矩行事，能够做到自律，也包括加强企业的社会责任感；3.企业要共渡难关共创未来。如果一个行业能够联合在一起，信心就会增加，信心的增加是靠公众有信心、企业有信心、政府有信心，政府有信心是政府对前沿看得清楚；公众有信心，公众对整个经济是了解的；企业要有信心，它有赖于企业的了解情况，也有赖于行业协会的帮助。中国的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从来都是在夹缝中生长的，特别环境下，耐寒、耐劳、耐高温、耐干旱，以前这么困难都走过来了，现在还怕什么呢，要靠现行行业协会帮助大家提高信心，有困难提出来，大家一起解决，这样企业竞争就会加强。

    对一个企业来说，“可鼓而不可弃”，信心来自人气的集聚，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特别提醒企业家三句话“小富靠勤奋，中富靠机遇，大富靠智慧”，企业要有大智慧，才能有大谋略，政府要有大智慧，才能有大手笔，这个很重要，在这个关头，我们一定要懂得企业家的精神：自主创新的精神、自主创业的精神、敢于冒险的精神，这种情况下要站得高看得远，不要被眼前的困难所吓住。

    对中国来说，企业家要进一步成长，企业素质进一步提高。作为一个现代企业家，必须把基本的管理工作做好，必须深入实际了解情况。我给大家讲三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一个人到“宠物市场买鹦鹉”，说这个鹦鹉多少钱？主人说“2000块钱”，“怎么那么贵”，它会两门外语。第二个鹦鹉要4000块钱，它会4门外语。遇到第三个鹦鹉，样子也一般，这个鹦鹉值10万块钱，难道它会100门外语？不会，它什么都不会，那为什么这么值钱？因为那两个鹦鹉管它叫“老板”，它是企业家，它站得高看得远会用人就行了，我不懂外语我出国带翻译。

    人都有长处，用人是用人之所长，五个手指伸出来，都在争哪个应该排第一位，大拇指说我最粗，食指说我最灵活，中指说我最长，无名指说我珍贵，因为结婚戒指戴我上面，小拇指说，每次朝圣拜佛的时候都是我领队，作为一个企业家一定要站得高看得远，要会用人。

    第二个故事，一个动物园用铁丝网圈着一些袋鼠，第二天早上管理员一看跑掉一只袋鼠，于是加高铁丝网，第三天再数又少了一只袋鼠，正准备上来加高铁丝网呢，袋鼠就在铁丝网里笑了，他不把门插好，光加固铁丝网有什么用？做企业的不仅要站得高看得远，而且要从最基本的管理着手，不把基本管理做好，企业做的再大没法做稳，要做稳首先把企业内部管理搞好。

    第三个故事，有一个企业老板，勤勤恳恳认真负责，每天上班以后第一件事情，就到全公司厂部视察，看谁在偷懒不干活，有一天看到四个工人坐在仓库门口地上打扑克，他很生气，走到他们面前问“你们拿多少钱一个月”，工人说“1200元”，拿手机打电话把财务叫来，“给他们一人1200叫他们走，明天不许再来了”，他的气还没消，回到办公室把人事部经理叫来，“你给我去查查这四个人谁介绍来的，他们是谁面试的”，一会人事部经理回来了：“报告，这四个人不是咱们公司的，是送货来的。”不调查清楚白白冤枉给人4800元，我们不仅要站得高看得远、会用人，要把基本管理做好，而且还要调查研究，这样才能了解情况。

    文化产业和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文化产业在经济发展中有重要作用，首先我们要破除两个传统计划经济的观点，一个是“投资挤消费，所以造成消费低”，实际上这个观点只是根据计划经济下的，因为计划下生产资料也好、生活资料也好，都是采取分配制，生产方面分配的生产资料越多，就挤压消费，消费就不足了；市场经济没有这个情况，市场经济下投资也好，消费也好，都是由市场来决定，因为投资是来自市场，消费是通过市场购买。中国现在正处于经济转轨时期，为什么消费不足呢？这是多年以来内需不足造成的，为什么投资偏大呢？恰恰是“消费不足投资补”。我们要保证经济一定的增长率，消费只能提供这么多，那只有靠投资，投资拉动消费，是这么一个观点。

    计划体制下第二个错误观点：“出口挤内销”。苹果到哪里去了？板栗去哪了？出口了，出口剩下的转内销。我们对文化产业的重要性，就从这两个方面来谈起。

    从消费不足来讲，文化产业的发展，既扩大了投资又扩大了消费，既增加了总需求，又增加了总供给。根据世界各国的经验，当人均GDP突破3000美元以后，居民对文化产品的消费会有大的突破，在3000美元以下的时候，对文化的需求并不太高，突破3000美元以后文化消费比例占得越来越大，文化产业包括：新闻传媒、动漫、电影、电视、图书、出版、休闲、名人字画观赏，等等。这种对文化需求的增加，刺激了文化的投资，供给也增加了，从更深刻的程度来看，总供给之所以能增加，在于生产要素素质的提高，文化产业实际上它是提供了更高素质的劳动力，它是促进人类资本的开发和利用。任何产品，包括文化产品，一开始都是稀缺产品，只要有市场有需求它就会慢慢地扩大，必然会增加投资，所以，要使得文化产业发展，“文化产业=文化+高新科技+资本市场”。没有高新科技，不能满足现在市场和消费者的需求，没有资本市场，投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融资？这就是现代经济中重要的一方面，我们就这个问题必须有正确的认识。

    我们还可以认识到，总需求和总供给是互动的，总需求扩大，必然拉动总供给的扩大，总供给的扩大需要更大的需求，所有这些认识，使我们对经济增长的源泉问题有了进一步理解。经济增长的源泉在什么地方？不在投资，也不是单纯的消费，在于技术创新和制度创新，有了制度创新生产力就解放出来了，有了技术创新就不断创造新市场，新产品新市场刺激新的需求，经济增长的源泉在经济创新、制度创新，无论技术创新还是制度创新，都是靠人来完成的，所以代代有新人出来，每一代有每一代的消费意愿和消费倾向，这样就能够保证我们的经济能够持续稳定的发展。

    我们再进一步考察，从社会制度考察。我们说以人为本，这是与人传统发展观念是相对立的，传统的发展观是“重物轻人”，科学的发展观是“以人为本”。社会发展、教育、卫生、社会保障、文化产业，都是在“以人为本”的思想下来发展的。“以人为本”的问题，实际上体现了我们对生活质量问题的充分重视，生活质量有一个很重要的区别，就是自然的生活质量和社会的生活质量，自然的生活质量什么意思呢？是生活在清洁、优美的环境中没有污染的。社会生活质量，过去通常的理解是这样，“社会的治安好，社会的购买条件方便，社会的交通便利，社会的风气好”，这是对的，但近年来国外的研究增加了两类，包括人们对闲暇时间的充分利用，是生活质量高的表现，这两个方面都体现以人为本。

    文化产业的发展起着什么作用呢？使人们增加环保意识，通过文化产业人们知道“人和自然应该和谐相处”，通过文化产业更能理解社会风气的重要性，理解社会问题的解决，要通过多方面，社会的和谐跟文化产业的作用完全是一致的，休闲娱乐实际上把教育涵盖了。我们谈管理，实际上通过文化产业的作用，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悄悄的在教育人才的作用，“寓管理于无形之中”，这样对文化产业，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不难理解，我们对它的社会发展作用也有了进一步理解。

    谈到文化产业，跟我们城市竞争力有什么关系呢？城市竞争力有一个软实力问题，城市竞争当然要靠自己的硬实力，设备的先进、基础设施的齐全、科技的壮大。软实力是什么呢？法制的完善、居民素质的提高。所以我们说，一个城市竞争力，在居民素质提高方面包含很多内容，比如有没有创新精神，有没有创意精神，职工队伍的凝聚力如何，这些都是软实力，国家竞争也是一样。谈到文化产业里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创意就没有创新”，任何一个创新，都不能离开或缺少创意，创意是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不怕没有创新，害怕没有创意，有了创意才能有突破，文化产业其中包含了文化创意的建设，科技的创新也包括科技创新意识的建设，也就是创意，我们要鼓励创意、创新。对城市来说，对企业投资来说，应该有种宽容的理念和宽容的态度，要容许失败，不容许失败怎么会有“创新”、“创意”呢？

    在创意、创新中最重要的是设计的创意、创新。设计的创意、创新是具有全民性的，人人都可以参加，网络的建立是一个条件，有了全面的参与，有了网络这样的工具以后，这就开创了新的局面，涌现出大量的设计创意、设计创新。文化产业跟其他产业一样，这些年文化产业之所以迅速发展，跟来自全民的创意、创新连在一起。

    以文化产业的发展来说，必然涉及文化体制的改革，文化产业的投融资问题，文化更好利用高新技术的问题，这就回到了我刚才讲的，文化产业的发展=文化+高新科技+资本市场。现在有了资本市场就创造了条件，深圳作为一个移民城市，它有别的城市不能具备的，移民来的凝聚力和活力，大家到了深圳都以深圳为家，这些都是我们应该认识到的。

    要解决观念问题，首先要解放思想，对文化产业在社会经济发展中的作用，应该有新的认识，要通盘考虑综合竞争力的提高问题。我认为，深圳是一个最有希望成为文化产业中心的城市，我相信深圳一定能在未来的发展中，走向一个新的台阶。特区的文化是我们的基础，但我们不仅仅是特区文化，我们代表着“南中国人”的文化，我们深圳在竞争力方面将更上一个新的台阶。

    中华文化的传承与创新

    苏叔阳

    苏叔阳中国当代著名文学家、剧作家、作家、诗人。国家一级编剧。荣获中国电影百年优秀电影艺术家、国家有突出贡献话剧艺术家称号；享受国务院专家终身津贴待遇。现任中国人民大学董事会董事，中国作家协会荣誉委员，中国电影家协会顾问，夏衍电影学会副会长，田汉基金会理事长，北京侦探推理文艺协会会长，中国现代e，我就站起来说Welcome、Welcome。我的山东同行说，小叔，你的感觉好，像说了几十年英文似的。我就一直带着这种自信到美国去讲学，刚开始向人家道歉：I don’t speak English（我英语讲得不好）。有一次在一个州出差，那个地方的地下洞穴很好看，我没有进去就坐在门口，门口有一家美国人在那玩儿。他们想跟我说话，我又想搬出这一句话，后来我一想，我这样说人家就不理我了。我就先问人家：Do you speak Chinese？（你会说中国话吗）他说，NO。他马上问我：Good morning，Chinese？（早上好，中文怎么说）。我说，早安。他说，早安。我说，还可以。那时候我幸福极了，我终于获得了语言上的主动。有时候我非常主动，好像我很会英文。我到马来西亚碰到一个人，他明明是中国人还跟我讲英文。我问他：Do you speak Chinese？（你会讲中文吗）他说，当然。我说，那你说中国话，干脆说你们成都话！他很惊讶，你怎么晓得我是成都人？我说，你的英语里面就是成都味。

    有了自尊、自信，当然也不要过分，也不要歧视人家。这就说明，我们完全有充足的信心，中华文化受得住检验，不是一无是处，也可以作为普世价值。

    中华文化的传承与创新

    我们讲传承的时候相信传统是一个流变的过程，不是固定不变的东西。传统是要传的，是在创新的过程中传承的，又是在传承的过程中创新的，传承与创新是不可分割的。首先，我们要搞好文本的传承，就是关于中华文化特别是关于哲学、史学的传承。历史有两种：一种是真实的历史；一种是书写、诉说的历史，是真实历史的相似值，不可能还原真实的历史，如果那样要求，司马迁的《史记》首先值得怀疑，司马迁展开了很多丰富的想象力去书写历史，十分生动，我们也相信它是真实的，因为他把当时这个事件的氛围、时代的特色写出来。所以，我们要梳理这些，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应该留下来的，过去一直被误解或者是错误解释的。这不是一代人的事情，各个大学的国学院首先做这个事情，并且分工要明细，这需要有一个统一规划。

    二是生命的传承，一定要深入到骨髓里面去。什么是你对故乡的回忆？想着在微风细雨中，你的姐姐、弟弟、妈妈，被雨打湿的一缕头发粘在他的脸上，你感觉十分的亲切。有的时候你想起来的是暮色苍茫中炊烟四起，你妈妈大声喊：回来吧，吃饭吧！有的时候是妈妈端出来一盘炸酱面。不要去讲非常抽象的，这种传承要深入骨髓，这就是一个中国人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改变不了的东西，这种传承是需要一代人给一代人不断的讲述，一个是厚德载物，一个是自强不息，归结起来就是追慕崇高。要告诉孩子，从小就要追慕崇高。

    从晚明到清朝200年间，中华民族一天天的沦落下去，假如没有晚清以谭嗣同为代表的六君子，宁愿舍身成仁，也要改良，这种大无畏的气概、崇高的精神，晚清的历史特别是知识分子的历史、地主阶级知识分子的历史、封建阶级知识分子的历史这就毫无意思，一个卑下的民族还有什么骄傲可谈。广东人和福建人最值得骄傲的是有林则徐，林则徐是福建人，他在虎门销烟，一个民族追慕崇高非常重要，在人类的知识分子当中，追慕崇高的典范应该是俄国的“十二月党”人，那些人都是王公贵族，都是王子、公主。他们原来维护沙皇制度与法国打仗，一直打到巴黎，突然看见法国人是这么生活的，原来法国人追慕的是自由、平等、博爱，他们就立即反过来攻击沙皇，武装起义，当失败的时候，他们的首领都被绞首，有一批人被发放到西伯利亚，沙皇给他们一个赦令，只要你们签字不再反对我，都没有事。最后没有一个签字，他们的妻子、爱人、儿子都和他们一起走，他们亲吻亲人的脚铐。这种崇高的知识分子高贵的精神使得俄罗斯民族到今天仍然是高贵的，这个民族一旦像我们今天一样醒过来，他们的发展速度绝对不比我们差。也许我们这代人有俄罗斯情结，每次谈到俄罗斯的精神贵族的崇高精神，我们这一代人都很激动。假如没有中国共产党和民主革命的先烈们，我们这几十年的历史，这100多年的历史也是提不起来。

    我们切莫忽视了广州黄花岗起义的七十二烈士，那些为民国开国的先驱们也是了不起的，包括孙中山先生，我们那么轻易地用一个“走向共和”挖苦孙中山实在不知天高地厚，2400年的封建法统是孙中山先生结束的，“走向共和”就是走向他。他为了表示自己不是贪恋打江山、坐江山，他可以把总统位子让给袁世凯坐。现在有哪一个可以做到这一点，连社团一类的头都不愿意让给别人。外国为什么都记得孙逸仙——孙中山先生，我们不能说他仅仅是民主革命的先行者，如果按“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讲，这是多少年才出这一位革命家。所以，我们要教育我们的孩子从小学会崇高、不贪小便宜，从细处做事，这就是传承。

    现在的小青年经常过复活节、感恩节。有一天，北京的一个小姑娘说要过感恩节，我说，为什么要过感恩节？她说，为了感谢上帝。我说，小妹妹你再学习学习，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感恩节的来源是，英国的清教徒（基督教徒）被驱逐出境，冬天坐着“五月花号”轮船到马萨诸塞海岸，他们又穷、又饿、又累、又冷，当地印第安人给他们牛奶、面包、肉吃，所以，他们有感恩节。你要了解感恩是这么回事，不要人家过，你也过。日本一直在学习英国，100%的学习，但是它保留的民族习惯特别多，这些民族习惯是我们需要深入骨髓的，包括语言教育，现在拼命学英语，但是中国文化、中国文字的优美是非常了不起的。

    传承与创新是不可分割的，需要政府和社团、群众做许许多多细致的事情，只有这样子才可以找到不同民族、不同地区甚至海峡两岸共同的话语，我们有了共同的话语才可能走到一起，实行和谐共处、和谐发展、以和为贵、和而不同。假如我们没有共同的话语，见仁见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们始终不能团结在一起。所以传承与创新、古典与今诠的问题不是一个学术问题，是一个含义非常深厚的、民族大计的问题。

    文化体制改革：当代中国文化创新的伟大工程

    徐世丕

    徐世丕高级编辑，现任中国文化报社副总编辑。1978届文学学士，1988届文学硕士，2000届华中科大在职管理学博士。曾先后在西南师范大学、中国戏曲学院任教。先后在数十家国家级报纸杂志、高校和社会研究机构的学术刊物上发表了百余篇论文和文章。连续10年主编文化部多种内刊，先后参与策划了《中国文化年鉴》创刊，策划编撰过《中国新时期地方文化发展概览》、《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理论丛书》、《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50周年大典（文化艺术部分）》等大型丛书，同时担任过《中国对外全书》、《贯彻“三个代表”迎接十六大学习手册》的特约撰稿人。

    30年的文化体制改革有很多复杂的情况，有很多成功的经验，也有很多值得我们思考的教训。今天我是想从文化体制改革的新思路、新概念、新战略、新经验、新突破以及新课题这几个方面和大家作交流。

    改革开放是我们这个时代，特别是近30年来中国最壮美的主旋律。文化体制改革是整个改革中相当令人关注的部分，它和经济体制改革几乎同时起步，而且正在展开一个波澜壮阔的辉煌篇章。

    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以来，这一场由上而下启动、由下而上深化，意义重大、影响深远的全方位的伟大历史变革，不仅是社会主义中国的一次除旧布新、自我完善的体制革命，也是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承前启后的文化创新。

    这个文化创新始于1979年，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决议精神发表之后，文化系统、文化领域迅速行动起来，进行文化体制改革，有些地方跟农业的联产承包责任制几乎是同时。比如福建当时就对艺术表演团体实行了四定一奖（定全年完成演出场次，定演出收入，定经费开支标准，定国家补贴数额，对全面完成“四定”任务者奖），跟农村的联产承包责任制相近。1979年7月，北京电影制片厂的老厂长汪洋给中央书记处上书，上书讲什么呢？讲电影怎么让老百姓看得更好。因为那个时候我们的电影体制还完全是“文化大革命”那一套，发行放映单位受到体制的束缚，展不开手脚，而老百姓又特别希望看电影，所以他就给中央上书报告。中央很重视，8月份就对这方面作出了决定。为什么说文化创新始于1979年？一个是艺术表演团体，一个是电影，这两块是和人民的文化生活直接相关的，率先进入改革的进程。

    从此开始，文化体制的改革其实是起伏激荡，有的时候在前进，有的时候又突然停止，有的时候甚至往回走了几步。电影这一块体现得最明显，当时已经准备成立中国电影总公司了，由当时的文化部副部长、著名的电影理论家陈荒煤牵头改革，后来这个事情又搁下了。为什么？就是因为当时的形势。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

    在这里我特别想告诉大家的是，院团的改革走了一步，电影的改革走了一步，后来图书馆的改革也开始推进，还有群文体制、博物馆、艺术教育体制的改革，文化领域各个部分陆陆续续地展开了改革的进程。但是改革的过程有时候是很艰难的，它涉及整体的配套，相对来说，文化这一块和经济、政治要拉开一定的距离。所以，当经济体制改革大踏步前进的时候，文化不一定就跟着前进；当经济体制改革进行到一定阶段，文化也可能突飞猛进。这种情况其实马克思早就讲过。

    为什么要开展这场改革？文化体制改革是在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的指引下展开的，但最根本的原因是，那个时候文化事业发展远远不适应经济、政治和人民文化生活的需求。

    举个例子来说，我国的国有剧团1958年有3181个，一年演205万场；1990年有2788个，一年演49万场；再往后走，到2005年有2502个，一年演40万场。205万场到40万场，减少了五分之四。这些年一直都徘徊在这个地方，为什么？因为我国的剧团经历了这样几个历程：1950年的“五五指示”对原来的老剧团进行改革，周恩来总理那时候就提出剧团要企业化经营，可惜后来我们的剧团没有走这条路，一直到“文化大革命”结束的时候，成为百分之百的官办、官享、官身（这是我的概括）。官办就不用解释了；官享就是官方、公家人看戏的时候多，老百姓看得少；官身就是剧团的那些干部、演员、职工都变成了国家干部。在这种情况下，它越来越被国家统管、统包，服务功能就越来越低。

    “文化大革命”也对图书馆的建设造成了一些影响。新中国成立的时候，从国民党手里接过来的图书馆总共才55座，到1965年“文化大革命”前夕发展到562座，到1970年又降为323座。说明了什么问题？说明那个时候图书馆的公共文化服务功能是被忽视的，国家投入得少，很多地方没有图书馆。还记得我小时候，我们县里面只有一个图书馆，想进图书馆太难了，想看一本书也太难了。那时候唯有《毛泽东选集》我们能拿到，其他没有什么书可看。

    “文化大革命”以后，图书馆的数量迅速地增加，到1978年增长到1218座，到1990年变成2527座，到2007年接近2800座。这些仅指县级以上的公共图书馆，不包括县以下街道、乡、村、甚至一些居委会、文化大院的图书馆，所以说这是文化体制改革的结果。

    但对一个大国来说，这还远远不够的。文化体制改革想做的工作是什么呢？1980年之前，图书馆没有专门的机构，归国家文物局管。后来在1980年，中央书记处作出决定，在文化部增设图书馆事业管理局，原来由文物局管理的图书馆也划归文化部来管理。我举这个例子是想说明，文化体制改革是当代中国文化自我完善的伟大创新工程，也是建设创新型国家的基础性文化工程。这些年来我们有哪些变化？

    一 新思路

    首先是新思路。中国文化体制改革是一个伟大的探索，在这之前，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这样的发展之路供我们借鉴。首先我们的国家制度是社会主义制度，而在1989年前后因东欧剧变、苏联解体，社会主义经历了一次国际性的重大挫折，苏联的那些模式已经不可行了，中国要走自己的路。直到21世纪初，党的十六大确定了以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为目标的，以建设和改革为主题，以体制和机制的全面创新、解放和发展文化生产力、不断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为根本目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发展新路，也就是中国文化体制改革之路。需要指出的是，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精神文明的范畴更广一些；以建设和改革为主题，是针对“文革”当中以斗争、批判为主题提出来的；体制和机制的全面创新，特别是体制，是决定性的、根本的，就像一个人是男还是女，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而机制是事物内部运作的结构和系统，必须要全面创新，不创新是不行的。

    归根到底，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就是文化生产力，是为了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最终的结果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精神文化需求过去是被忽视的，特别是党的八大以后，一直到“文化大革命”，首先要解决的是温饱问题，所以文化需求都被忽视了。当然，另一方面是没有办法提供那么多，因为那时候文化生产力很低。

    二 新概念

    新概念，就是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文化事业、文化产业谁都知道，为什么要说它是新概念？很简单，文化事业虽早已有之，但不是现在意义上的概念；文化产业这个词的出现是1998年，国务院批准文化部成立文化产业司，但文化产业成为热点则是2003年以后的事。此前，关于文化产业的争议非常多。文化能够变成产业吗？文化能够市场化吗？市场化以后，文化的社会效益怎么体现？那不是变成和资本主义一样了吗？

    记得1993年在海南讨论特区文化的时候，有人就提出来有没有特区文化？深圳是不是社会主义？如果深圳是社会主义，为什么会有特区文化，而不是跟大家一致的中国文化？这些都是理论上的担忧，也是意识形态长期以来僵化的结果。

    近几年我为深圳写过一些文章，我认为深圳不是文化沙漠，深圳已经成为我国的文化绿洲。最深层次的介入或者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几年前福田区下决心花13亿元打造一公里文化圈，当时这在全国都是首创，气魄很大。老百姓的文化设施能够建得这么好，这在中西部很多地方是绝对无法想象的！记得1993年我们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时候，当时刚刚建了万里边疆文化长廊的一个点，那些将美好青春和热血献给了新疆的老战士们，竟然没听说过卡拉OK。所以中国之大，文化发展很不平衡。从这个角度来说，生活在深圳的乡亲们，其实你们享受着中国比较先进的文化生活水平，享受着良好的文化氛围。

    党的十六大报告明确提出，要积极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这一概念的出现，意味着政府必须为老百姓提供的公共文化服务，或者需要在市场上获得资源配置，促进文化产品的大量生产，在政策、理论上搞清楚，一搞清楚，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为什么政府敢拿13个亿来为老百姓服务？老百姓纳税交给你的钱，除了用于解决老百姓的物质生活需求以外，还须用于满足老百姓的精神文化需求。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人对物质生活的需求是有限的，但是人的精神需求是无限的，所以必须通过发展文化产业、提升公共文化服务等手段来解决。

    三 新战略

    新战略可以概括为四个关键词：改革、开放、发展、和谐。这几个词的产生、形成，直到变为党和政府的工作方针非常不容易。

    先说改革。不得不说，邓小平同志对文化体制的改革起到了关键作用。

    1977年9月14日，小平同志在会见日本新自由俱乐部访华团的时候讲了这样一段话：“四人帮”说，宁要没有文化的社会主义，不要有文化的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表现在它的文化、科学技术水平应该比资本主义发展得更快、更先进，这才称得起社会主义，称得起先进的社会制度。1977年是什么形势？那时粉碎“四人帮”才一年，整个国家还处在百废待兴的关头。正因为他的这句话，文化才逐渐在党和国家的政策上体现出来。

    1978年8月19日，他和文化部负责人谈话。他说：文化领域必须解决读物问题，要有书给人看。现在文化生活太贫乏了，这怎么行呢？体育也应该活跃起来。文化部的任务是很重的，现在电影不多，读物很少。文艺队伍要扩大，现在不是大了，是小了。

    他还说，我们要开辟很多行业，开辟为工业、农业服务的行业。文化也是一门行业，一个领域，这个领域是为劳动者服务的行业。随着生产的发展，精神方面的需要就增大了。最近，我赞成要使一亿拿工资的人有一半都能够拿到八十元以上，相当七八级工的工资。这样，消费需要就不同了。这些人要看戏，看电影，要艺术品装潢他们的家。他们柜子里要有东西放，需要书，需要花。这样反过来就会刺激其他行业发展。

    1978年，中国刚刚从“文化大革命”的封闭下醒过来，很多人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小平同志就高瞻远瞩看到了这些。小平同志关于“文化是一门行业”的说法，在过去是没有人说过的。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说过，文化是意识形态，新中国成立以后我们也只是把它当做意识形态，文化产品也着眼于意识形态，进行意识形态的教育和灌输，没有把它看成是人民生活当中需要的书、电影、戏等，更不用说各种跟精神、艺术、文化修养相联系的产品。所以小平同志提出的这个观念非常重要，正因为文化是一门行业，才变成后来的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

    1978年9月16日，小平同志指出：正确的政治领导的成果，归根结底要表现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上，人民物质文化生活的改善上。我们要想一想，我们给人民究竟做了多少事情呢？所以，我们一定要根据现在的有利条件加速发展生产力，使人民的物质生活好一些，使人民的文化生活、精神面貌好一些。

    小平同志这些话很重要，正因为他谈了这么多问题，才有文化改革。文化部迅速行动起来，调研、了解情况，提出落实的意见，变成政策。1979年就出台了关于艺术表演团体改革的文件，接着就是关于电影改革的文件。

    第二个新战略是开放。开放对于改革、对于一个国家的发展来说至关重要。没有开放，就没有比较；有开放才有进步，开放以后，走出国门，看看人家是怎么干的，人家干得好我们就学。小平同志紧紧抓住“改革开放”这四个字，使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1979年3月30日，小平同志在接见一个外国代表团的时候说：我们要向人民特别是青年介绍资本主义国家中进步和有益的东西，批判资本主义国家中反动和腐朽的东西。向人民介绍资本主义国家中进步和有益的东西，倒过去几年谁敢这么说？只有邓小平敢说，而且说了以后就变成了国家的意志。

    1983年，社会上有一股自由化思潮，有很多人就说社会主义不要了，咱们就照着资本主义办。邓小平旗帜鲜明地反资产阶级自由化。他说：“我们实行开放政策，吸收资本主义社会的一些有益的东西，是作为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生产力的一个补充。搞自由化，就会破坏我们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没有一个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就不可能搞建设。”可见，在反自由化的同时，小平同志依然认为，经济上实行对外开放的方针是正确的，要长期坚持，对外文化的交流也要长期发展。如果没有他的这句话，可能我们文化上的对外交流，包括经济上的对外交流，当时会戛然而止。

    第三个新战略是发展。发展是硬道理。列宁曾经讲过：“马克思的全部理论，就是运用最彻底、最完整、最周密、内容最丰富的发展论去考察现代资本主义。自然，他也就要运用这个理论去考察资本主义的即将到来的崩溃和未来共产主义的未来的发展。”我们党也提出“一心一意干实事，聚精会神谋发展”。

    说到发展，十六大很关键。十六大提出要积极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要大力推进文化体制改革。2003年6月，按照十六大的要求，中央成立了文化体制改革的领导小组，由中宣部代表中央直接对文化体制改革进行统筹，解决文化体制改革中存在的问题。

    当时，李长春同志在中央召开的文化体制改革试点工作会议上强调：自觉地把思想认识从那些不合时宜的观念、做法和体制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从对马克思主义的错误和教条式的理解中解放出来，从主观主义和形而上学的桎梏中解放出来，一切妨碍文化发展的思想观念都要坚决冲破，一切束缚文化发展的做法和规定都要坚决改变，一切影响文化发展的体制弊端都要坚决革除。这三个“坚决”，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在文化体制改革方面，以中央领导同志的名义讲得最彻底的话。不过说实在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比较难。

    第四个新战略是和谐。“和谐”是近几年提出来的，胡锦涛同志在这方面有许多精辟的论述。咱们中国和谐的观念、理念，关于社会和谐发展的一系列做法，已经在国际上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得到了很多西方发达国家的认同，在某种程度上它已经打破了制度壁垒、意识形态壁垒。和谐很重要，你不和谐就成天反恐，今天这儿爆炸了，明天那儿自杀性爆炸了，就是因为不和谐。不和谐主要体现在文化上。

    关于和谐的理念，中国很早就有。《礼记·礼运》讲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包括残疾人、病人、孤寡都要有所养，那是两三千年前提出来的，这些观念现在来看都很先进、很人性化。

    十六大报告把社会和谐作为我们党为之奋斗的一个重要目标提出来，并把它作为转型期的人文伦理、公民道德、公共秩序的重要标准和发展目标，意味深长，意义深远。胡锦涛同志特别强调要促进和谐文化建设，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提供强大的思想道德力量。

    当今社会文化的地位和作用，和过去大不相同。过去，我们都把文化看成人类文明发展创造的结果；现在，世界上有不少学者认为，文化是社会变化的结果。同时，文化已经成为社会变化的动力，先进的文化推动社会发展。过去是以人造文，人创造了文化、创造了文明；现在是以文化人，我们要有先进的文化，用世界先进的文明成果，来促进社会发展。

    讲到文化的时候，西方一些著名的专家曾经讲过，在很多发展中国家，包括俄罗斯，都有一个观念叫做“怀念”，大家都怀念贫穷当中的平等。我们现在有没有？比如，现在社会上的仇富心理，看到邻里谁家有钱了，有人心里就不高兴，怀念贫穷当中的平等，这是阻碍发展落后的文化观念。

    2004年中国新闻代表团访问韩国，当时我是团长，卢武铉的总统竞选班子问我：能不能用一句话简单概括邓小平的理论？我说，小平同志的理论博大精深，核心是什么？小平同志提出：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可以先富起来，带动和帮助其他地区、其他的人，逐步达到共同富裕。这是邓小平理论最核心的理念，缺了一部分都不行。第一，允许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就是要打破贫穷当中的平衡。他有能耐、有本事，通过合法手段致富，我们为什么不支持他？第二，当他富起来以后，他会帮助贫穷的人。最后，目的是达到共同富裕，这才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我讲完之后，他们说：你讲得太好了。我说，不是我讲得好，那是小平同志的思想，他讲得好。治国方针大计万万千千，最根本的是解决发展的问题。所以，我们强调民主法制、公平正义、诚信友爱、充满活力、安定有序、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社会。

    四 新经验

    十六大以来，我们在各个方面都取得了很多经验，主要有四条：

    第一，先进理论指导，科学发展为纲。什么是先进理论？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先进理论。以科学发展为纲也很重要，科学发展就是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但是中国这么大，有做得好的，也有很多地方做得并不好，在发展的过程中只注重发展经济，其他的都不管。

    为了发展经济，30年来造成了两个最大的损失：一是很多珍贵的物质文化遗产被毁了，非常可惜。所以这些年开始关注世界文化遗产的申报，各地都非常踊跃。有些地方是毁了以后搞重建，但是谁认啊？

    成都有个旅游景点叫宽窄巷子，建得不错。我去看的时候，我说：幸好你们把这几个老院子保留了，如果你不保留，全部都修新四合院，谁认啊？古老的物质遗产的存在就意味着历史。没有别的能证明它的一千年、两千年或五千年的历史。就像金沙遗址，下面发掘了很多重要的文物，其中的太阳鸟，现在是中国文物的标志。还有三星堆的青铜器，那些形象至今都没法解释，没有一个权威的解说能够把它说清楚。所以说科学发展至关重要。

    河北有个“天下第一城”，多次被朱镕基总理和李岚清副总理批。怎么回事呢？河北突然想复制一座北京城，复制得还真像样。崇文门、朝阳门、天安门、金水桥，城门进行1∶1复制，但是建成之后，没人去。有人说：北京离这儿就一个小时的车程，我看你这个，为什么不去看真的呢？最后没有办法，花了很多钱去转型，现在变成专门接待开会的地方。所以，文化遗产一定要注意保护，否则你没有办法。丽江开发得很成功，就是因为它保存了原生态的环境，你要新造一个行不行？绝对没人去，没人看。所以，科学发展就是全面、协调地发展，不能只发展经济，不管其他。破坏环境行不行？肯定不行。

    第二，坚持改革开放，强调重在建设。不改革，不开放，行不行？这是不行的。为什么要强调重在建设？这是针对“文革”时期的斗争哲学而言的，“文化大革命”毁了多少东西？那时候我是红小兵，后来稍微长大一点叫红卫兵，亲眼看见很多东西就那么毁了。重在建设，是用“文化大革命”十年血的教训换来的，“文革”使我国的经济、政治、文化走到了崩溃的边缘。现在强调重在建设，文化要靠积累、靠建设，而不是去破坏，很可惜我们毁了很多。我老家那里是明代的城墙，1978年我考上大学的时候，湖广馆、江西馆、庙宇、城墙、护城河全部都在，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文化建设，重在建设，重在积累，这都是中央后来提出来的。

    第三，双轮驱动为翼。所谓双轮，就是公共文化和文化市场，或者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缺一不可。光搞公共文化，政府哪有那么多钱？那怎么办？有些靠市场来配置。双轮驱动，才能腾飞。

    第四，继承发展为本，自主创新为魂。必须要创新，文化体制改革就是最重要的创新。

    五 新突破

    改革是对旧事物的更新，对旧体制的突破。十六大以来，突破主要表现在五个方面：

    第一是理论观念新突破。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科学发展观，都是突破。小平同志提出两个文明，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三个代表”提出，先进文化是我们的前进方向；科学发展观提出“四位一体”，即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和社会建设，所以理论观念的突破反映到政治、政策这个方面，是很具体的。这些东西不是凭空产生的，它一定经过很多实践的检验。所以理论观念的新突破非常重要，它为我们解决文化体制改革进程中的困难提供了有力的政治支撑、理论支撑和法律支撑。

    第二是领导方式新突破。文化体制改革过程中，有些工作推不动，为什么？比如说改制，改制就涉及财政投资、涉及那些人退休以后到哪去拿钱、涉及医疗保障等很多很现实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是文化部门没有办法解决的，必须要宏观协调。2003年以后，中央实行统一领导，由党委统一领导多部门协调、多部门协调共进，中央和地方步调统一。

    以前，文化体制改革是各自为政，各个部门提出自己有哪些问题需要解决，然后提出方案。我记得文化部关于院团改革就出台了好多个文件，其中有个文件叫做《借鉴农村的联产承包责任制，实行剧团的承包责任制》。到了1985年上半年，全国三分之二的剧团都搞了承包责任制，但因为体制问题没解决，仍然存在很多问题。1985年以后，中央又提出实行双轨制，双轨制的思路到现在为止是有道理的，国家保住一部分需要扶持的重点，让大多数院团通过市场来配置。

    全国政协副主席孙家正（曾任文化部部长）说过：旧体制的弊端对文化体制改革造成了一些结构性的影响。多年来文化体制改革是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尚未完全建立的条件下进行的，加之体制分割、职能交叉、又与局部的环境和利益陷入微观的探索和实验。改革虽然有某种程度的进展，却未能有整体性的改观。

    在这种情况下，领导方式必须有新突破。2003年7月，中央成立了体制改革试点工作领导小组，最后全面推开。这就是领导方式的新突破。

    第三是政策法规新突破。关于文化体制改革有很多文件。特别值得一提的是，2004年10月文化部制定下发了《关于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文化产业的意见》。以前文化被认为是禁区，只能由国家投入，要是民间资本进入了，它就是为资本服务，弄出来的东西肯定是色情的、反动的。这是理论误区，这些想法是很僵化、很教条的。所有的经济、政治、文化活动，都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的框架下运行的，违法就要查处。进入以后，你必须合法经营。

    另外就是2005年《国务院关于非公有资本进入文化产业的若干决定》以及四部委发的《关于鼓励发展民营文艺表演团体的意见》。新中国成立以后，原来有很多民营剧团，后来都被收编变成国营的，变成“官办、官享、官身”的剧团，最后弄到2000多个剧团每年演40万场，场次还不到1958年的五分之一，老百姓看什么？我曾经统计过，2007年人均只能看0.33场演出，无论是公益的还是商业的演出，很多农村人从来没有看过戏。为什么不发展民营剧团？因为过去有意识形态的恐惧症，认为民营肯定都演色情的，其实你想想老百姓也不是人人都喜欢色情，这个问题要正确看待。

    河南的宝丰县是中国民营剧团发展最好的地方，那里支柱产业就是民营剧团。那里48万人口，有多少个剧团？1200多个剧团。有人说你吹牛吧！48万人天天看戏、家家演戏，怎么活？不是这个概念。这个地方有经营剧团的传统，元代就有了，那里的民间魔术是家传身教的，曾经非常兴旺。后来在“文化大革命”中被制止，改革开放以后政府也不认可，但是宝丰县是纯农业县，老百姓总得活吧！所以睁一眼闭一眼，后来家庭剧团发展起来。全县1200个剧团怎么活？经常到全国各地演出，特别是经济发达的地方。他们出去演出，每天汇回去的汇款是十几万元，给村里买拖拉机、修路等。所以民间的力量只要政策搞对了，都会发展起来，粤剧也是这样。

    现在政策一出台，关系就理顺了。所以说，这些文件的出台解决了很多问题。

    六 新课题

    当代中国社会主义的探索实践并无先例，有着深厚文化传统、又受到来自苏联与西方现代文化观念和体制影响的中国文化体制，变革之路并不平坦。事实上，前进的道路上，并不都是鲜花，仍然还有荆棘，还有陷井，还须解决或面对改革当中存在或者将要产生的一系列新困难和新课题，所以我们必须坚持科学发展观。

    比如说，在文化领域，市场体制与计划经济体制有没有对接的可能？是不是文化一走市场就必然不会顾及社会效益？资本在文化市场是不是都是负面的影响？文化体制改革是激进好还是渐进好？怎么看待改革发展的不平衡？这些问题，今天的理论界，包括很多领导机关也没搞清楚。

    总的来说，文化体制改革是中国的伟大创新，前人没有做过，西方人也没有做过。但我们只要按照以人为本的精神，按照中央确定的方针，大胆探索，文化体制改革一定会取得新的进展、新的成就，中国文化将会迎来百花齐放的春天！

    重视创新文化建设提升社会创新能力

    卢良志

    卢良志解放军信息工程大学教授，大校军衔，南京林业大学人文学院兼职教授。著有《中国地图学史》、《自然辩证法教程》、《机关公文与作战文书写作》、《公务员如何办理好公文》、《公务员如何组织好会议》、《公务员如何行使好礼仪》、《旅游业公共关系》、《旅游策划》、《旅游应用文写作》、《中国地图发展史》等10余本书，曾参与《中国大百科全书》、《领导科学通览》、《中国军事测绘百科全书》等大型书籍的撰写工作。在国际会议发表论文3篇，国内期刊发表论文40多篇。1988年《中国地图学史》获国家1978～1988年10年科技图书二等奖，1990年获河南省首届青年科技奖，2005年获军队教学成果二等奖。

    创新的概念

    2006年1月9日，胡锦涛总书记在全国科学技术大会上发表了《坚持走中国特色自主创新道路，为建设创新型国家而努力奋斗》的重要讲话，他在讲话中强调，“用15年左右的时间，使我国步入创新型国家行列”。这个讲话很有针对性，而且有现实意义：

    目前，中国是一个制造大国，还不是一个创造型国家。因为90%以上的发明专利都掌握在发达国家手里，而我们国家自己设立的自然科学奖，连续4年一等奖缺位；国家科学技术发明奖，连续6年一等奖空缺，说明我们国家原始创新不够。

    创新这个概念，这几年非常流行，各级领导在讲话里必谈创新，到底什么叫创新？创新的实质是什么？更多的领导是跟形势，并没有完全弄清楚。

    首先要从字义去理解创新，“创新”在英文里叫“Innovation”，有三层意思：第一是更新；第二是创造新东西；第三是改变，即改变形态、性质和用途。在中文里面，古汉语里没有“创新”这个词，只有“创造”，“创”这个字解释有：“疮”、“伤”、“损”、“惩”——意思是损害、破坏。“造”有：“作”、“为”、“始”、“成就”等意思——核心含义是建设。把“创造”两个字合在一起，它的意思是冲破传统、破坏原有的建设。“创新”的概念提出来是20世纪的事，美籍奥地利经济学家熊彼特，他在1912年发表一本书叫做《经济发展概论》，在这本书里把创新这个概念提出来，并且把它定义为：创造性的破坏。他认为，创新就是把一种新的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引入到生产体系，新的生产要素和自然条件，或者开辟新的产品市场，或者把原材料改变，或者把半成品的供货源改变，他认为这都是“创新”，是生产技术过程中的创新。所以说，熊彼特的创新概念实际上是一种技术发明，创新必须能够产生经济效益。

    1962年，伊诺思在《石油加工业中的发明与创新》这篇文章里首次直接、明确地对技术创新下了定义，他认为技术创新是几种行为的综合结果，这种行为包括：发明的选择、资本投入保证、制订计划、招用工人、开辟市场。我们把它分析一下：一是他第一次从创新的时序过程角度来给创新下定义。他认为技术创新是开始于对技术的商业潜力的认识，而终于将其完全转化为商业化产品的整个行为过程。二是他已经开始考虑到创新的环境问题。在伊诺思的定义里，已经有了资本、管理、人才、市场这样一些问题。

    如果是在20世纪人们理解创新，还是技术发明、技术创新，到了21世纪创新人们已经把它归结到社会创新。那么什么是社会创新？就是为了满足社会发展需求，而创造出有社会价值的新制度、新法律、新观念、新产品、新方法、新服务方式、新管理组织与管理模式，来解决社会发展中各个领域的难题，从而使社会持续稳定、可持续发展。

    社会创新有着广泛的外延，从上层建筑到经济基础，从国内到国际，从社会秩序的正常发展到社会棘手的难题解决，从科技到文化，无所不包。比如“一国两制”、“港人治港”，这是我们国家制度的创新。政府现在开始重视公共产品的质量、食品安全，这是我们国家在管理方面的创新；现在我们又重视人权，提出可持续发展的国策，这是政府观念的创新。我们国家现在面临的社会难题确实众多，对我们建设和谐社会是一个严峻的挑战，需要通过社会创新才能够加以解决。

    比方说，要正确处理效益与公平的关系，扩大就业。我们国家要从大学生里招收11万人到部队去，这在我们国家大学生就业方面是一种创新；国内收入不平等越来越成为一个不能不重视的社会问题，有几个数据：中国现实的贫富差距，从改革开放初期的1∶4.5，变成现在1∶12.66，差距越拉越大，富人越来越富，穷人越来越穷。城乡收入的差距，在改革开放初期是2.52∶1，现在是3.31∶1，这个社会问题如果不创新、不解决，很可能会引起社会的不稳定；“三农”问题：农业、农村、农民问题，农村稳天下稳；社会养老保险制度安全网问题；教育不平等；医疗制度改革；发展与稳定的问题；开发与环境保护的问题，等等，这一切社会的问题，都涉及观念的创新、制度的创新。

    创新的特点：一是具有新颖性。创新成果必须是前所未有的，或者是比前人高明的。二是具有价值性。创新的成果应该是有益于社会进步，能够给社会带来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创新的类型，我分了四种类型，当然这个分法可以商榷。

    第一种类型是从无到有的原始创新。就是前无古人，标新立异，是实现零的突破，是不沿袭古人的原始创新。原始创新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叫“发明”。发明的对象是世界上原来没有的，经过人们创造性劳动以后，创造出来的物质成果或技术方法。1903年12月17日，美国莱特兄弟发明了飞机，1876年3月10日，贝尔发明了电话，我们中国的火药、指南针、造纸术、印刷术四大发明，这都是原始创新，是“发明”。列宁搞的十月革命，建立了第一个苏维埃政权，这在社会科学领域里就是个发明和创造。一个国家，如果缺乏原始创新的成果，缺乏原始的发明，没有自己的专利产品，在重视知识产权的社会里，你生产的产品赚小钱，别人赚大钱，这个社会就是这么不公平，但是没有办法，游戏规则就是这么规定的。举几个例子：我们国家是DVD生产大国，我们生产销售的DVD在国外每台销售32美元，可是我们没有专利权，要交18美元的专利费，还剩下14美元，里面还要有我们的劳工成本，人家什么也不干大部分拿走了。美国市场上的120美元耐克运动鞋，广东厂家出厂价12美元，钱都让谁赚了？美国。因为知识产权是人家的，我们仅仅是生产。广东一个微波炉大型企业，2005年一共销售650万台微波炉，赚了1400万元，平均一台微波炉赚人民币2元钱，还不如卖汉堡包，一个汉堡包卖7、8元，成本2、3元。可以赚4、5元，最重要的是你没有知识产权、没有原始的创新成果，这就是为什么我国强调创新、自主知识产权，要有核心技术，道理就在这个地方。

    所以，党的十六届五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一个五年规划的建议》，把提高自主创新能力上升为国家战略，强调要致力于建设“创新型国家”。为什么提出这个？就是因为我们国家许多企业没有原始创新，生产的产品，我们赚小头，别人赚大头。

    第二种情况是“发现”。发明和发现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发明的东西是原来没有的，发现的东西是原来有的我们不认识，比方说这个物质我们发现了，这个运动规律我们发现了。如居里夫人发现镭元素，镭元素原来物质世界就有，人们不知道罢了，她经过无数次试验提炼出来，而且把原子量和性能都测了，这就是一个发现。万有引力定理是牛顿发现的，这个定理原来就有，不过人们没有认识，牛顿经过观察苹果落地，计算物质之间引力关系，发现了这个规律。再比如马克思发现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个规律原来也有，社会也是这么运行的，不过没人总结出来。发现是对已经存在但又没有被认识的现象和事物的揭示。

    第二种类型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求创新。在科技领域里，发展必须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必须吸收前人的研究成果，才能提出更高、更好、更美、更妙的科学理论、科技成果、技术产品。“完全是自己新的”不现实。牛顿发现的万有引力定律，建立了经典力学体系，也是吸收了前人的研究成果。他综合了伽利略的《物理运动的惯性定律》、《相对性原理》、《钟摆》等时性原理和开普勒的《行星运行三大定律》的思想提出的。爱因斯坦的狭义《相对论》也是建立在牛顿经典力学定律基础上，把牛顿经典力学从宏观领域引入到微观领域里。站在巨人肩膀上最典型的例子是元素周期律的发现，1829年，德国，段柏莱，三素分类法（已知的54种元素性质接近3个元素进行分类）；1862年，法国，尚古多，螺旋图（已知的62种元素按性质[经]、重量[纬] 标在一个圆柱体上，结果性质相同的出现在同一条经线上）；1864年，德国，迈耶，六元素表；1865年，英国，纽兰兹，八音律（每8个元素出现周期变化，第一和第八个元素性质接近）；1869年门捷列夫发表论文《元素属性及其关系》，提出了化学元素周期律。门捷列夫完全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提出了科学的元素周期律，门捷列夫的科学创新在于：一是把元素周期变化系统化；二是修正了某些元素原子量的错误；三是通过他的元素周期表预言了还没有发现的新元素在表中的位置、性质和原子量（镓“类铝”，锗“类硅”）。

    第三种类型是站在自己肩膀上求创新。当一项技术产品，是这一领域金牌技术或产品的时候，你是这个产品的领跑者，必须不断创新，实现自我发展，否则你可能就会失去优势。耐克鞋至今仍然领跑运动鞋行业，为什么？早在20年前，耐克公司就建立了运动鞋研究实验室，在这个实验室里，有16名生物力学研究专家，精密地测量跑动过程中，人脚的负荷力、足底高压区和低压区对鞋内侧的影响，腿部肌肉的影响，等等，因此研究出运动员跑步或进行篮球比赛时具有灵活性和弹性的运动鞋，耐克鞋能不让运动员喜爱吗？这个运动鞋就像过去中国的老头鞋，一个鞋底弄一个帮，穿得硬梆梆，那怎么能发展下去呢。海尔是世界500强，在创新上作出很多核心技术的创新，也是自己站在自己的肩膀上不断创新。早在1987年中美知识产权谈判开始之际，海尔就确立了知识产权忧患意识，开始注意开发自己的专利产品，在国内外建立了48个科研开发实体，海尔已经参与了国家86项国家标准的制定、修订，拥有企业标准高达5730项。别人说一流企业搞发明，三流企业搞产品，超一流企业是搞标准，这个产品标准是你制定的，别人都得按照你这个标准生产，海尔拥有的企业标准高达5730项，从技术引进到有竞争力产品的输出，再到具有竞争力的世界品牌的崛起，从产品意义上的竞争到技术意义上的竞争，再到标准层面上的竞争，海尔都走在前面。

    第四种类型是通过组合改变功能，有的书上讲叫集成创新。就是将两个或者多个已有的技术因素，巧妙的组合，使之系统改变原有的功能，形成具有新功能的新材料、新产品、新工艺。英国的医生豪斯菲尔德，把当时已经存在的X光照相技术与计算机技术组合在一起，发明了CT扫描仪，对人们诊断肌体内病变、癌肿块非常有帮助，提高了诊断力，为人类的健康作出了贡献。豪斯菲尔德获得1979年诺贝尔医学奖。海尔把洗衣机与电解水技术组合，可以通过电解水生产出一种碱性水来代替洗衣粉，这样的话洗衣机就不用洗衣粉了，这就是我们现在讲的“不用洗衣粉的洗衣机”，这种洗衣机售价在6000元人民币以上，在世界市场非常畅销。本田公司的创始人本田从小跟他父亲学修理自行车，抗战期间他在上海中山北路开了个修车铺，日本投降后回国。他回到日本后把小型发动机装在自行车上，轻便、快捷、便宜的机动车，很快赢得了顾客，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利润。为了占领摩托车市场，他把生意托付给别人管理，自己到欧洲、美洲去考察，到一个国家看到一个好的摩托车就买下寄回家，把每一个摩托车拆开进行分析，最后吸收了各家的长处以后自己组合了一个摩托车，他把这个摩托车起了一个名字叫“超级100型狼”，意思就是其他摩托车都是狗，我这个是狼，比你们跑得都快。这个摩托车顺利打入世界市场。靠什么？靠组合创新。日本这个国家就是采取引进组合创新。日本这个国家在技术创新道路上，谁家车快他坐哪个，利用别人的技术发展自己。如果我们把日本组合技术发展起来的经济，上升到哲学的高度来看，这就是改变要素的结构，会引起事物质的改变，也就是我们经常所说的一加一大于二的原理。

    关于“文化”概念的理解

    要理解“文化”概念，首先要从字义上理解，这样才能给“文化”下一个确切的定义。

    在《说文解字》中“文”的本义指各色交错的“纹理”，如日、月、星往来交错，称之为天文。指社会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纵横交织的关系，如君臣、父子、亲戚、朋友、战友、同学等关系，称之为人文。把“天文”、“人文”归结到根上，就是各色相互交错的“纹理”。后来将“文”引申为包括语言文字内的各种象征符号，如文物典籍、礼乐制度、彩画、装饰、人为修养等。

    “化”的本义为改易、生成、造化，指事物形态或性质的改变，同时“化”又引申为教行迁善之义。

    “文化”在英语中是“Culture”，本意是栽培，有了栽培，就有了技术与文明。中国什么时候把“文”与“化”连起来应用？“文化”概念开始于西汉时期。西汉刘向《说苑·指武》中说：“凡武之兴，为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后加诛。”强调文治教化在先，能不动武则不动武，确实文化教育无效果再动武。南齐王融《三月三日曲水诗赋》中说：“文化内辑，武功外悠”，“内辑”是对内“安抚”；“外悠”对外入侵动武。强调对内文治教化，对外入侵者必须动武。在汉语系统中，“文化”的本义就是“以文教化”，以“文”陶冶人的性情，改变人的行为品德，属精神领域之范畴。

    知道了“文化”字义后，就比较好理解现代“文化”概念的含义。现今对“文化”概念的理解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文化指社会的意识形态以及与之相适应的制度和组织机构。如一个国家或民族的历史、地理、风土人情、传统习俗、生活方式、文学艺术、行为规范、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等。广义文化指人类创造出来的所有物质和精神文明的总和。广义文化包括四个层次：物态文化层，是人类的物质生产活动方式和产品的总和，是可触知的具有物质实体的文化事物；制度文化层，是人类在社会实践中组建的各种社会行为规范，如封建社会的君臣制度、现代社会的政党制度、法律、法令等；行为文化层，是人际交往中约定俗成的以道德规范、礼俗、民俗、风俗等形态表现出来的行为模式；心态文化层次，是人类在社会意识活动中孕育出来的价值观念、审美情趣、思维方式等主观因素，相当于通常所说的精神文化、社会意识等概念。这是文化的核心。

    重视创新文化建设 提升社会创新能力

    什么是创新文化？是崇尚创新、激励创新、保障创新的理念、制度、环境与氛围的总和，是先进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体现了科学文化和人文文化的交叉、互补和融合。

    我们要把国家建设成一个“创新型国家”，“创新型国家”特征有哪些？

    一是研发的投入占国内生产总值2%以上。我们国家现在接近2%还没有到，日本和美国是3%，以色列是4.7%。二是科技进步的贡献率要达到70%以上。我们国家大概是45%，在农业走的前一点，是50%。三是对外技术的依存度在30%以下。我们国家是制造大国，现在的依存度是60%，说明我国现在自主创新能力不足，所以我们国家定个标准，到2020年我们要把60%的依存度降低至35%。四是科技创新论文引用率要高，发明专利要多。科技论文引用率在世界上排前5名，发明专利也在排前5名，现在我们国家在国际上发表论文的总数已经进入到了前5名，但是引用率只排到14名，这说明论文的质量不高，说明我们的原创性不多。

    我要实现这些目标、特征，必须要走自主创新道路，自主创新并不是什么都自己干，完全自己创新，100%自主知识产权，而是原始创新、集成创新、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的有机结合，这是我们要走中国特色的自主创新之路。

    要走中国特色自主创新之路，必须建设创新文化，才能提升社会创新能力，建设创新文化建设什么呢？

    第一，建设理性质疑，奉献社会，追求真理的价值观。创新就是在与传统观念、传统势力抗争中求得生存的，这是创新的命运。科学工作者要不畏传统，要有为科学献身的精神。波普尔认为科学家之所以成为科学家，并不在于他掌握无法反驳的真理，而在于他采取无所顾忌的批判态度和坚持不懈地对真理的追求。天文学家哥白尼在临终前发表了他的“太阳中心说”理论——《天体运行论》一书，是对教会观念的挑战。布鲁诺在《论无限宇宙与世界》一书中指出：宇宙是无边无际的，因而没有中心；太阳是太阳系的中心，不是宇宙的中心；宇宙中存在着无数个像太阳系一样的天体。这个认识比哥白尼更激进，因此他遭受的迫害更惨烈，1600年2月17日被活活地烧死在罗马鲜花广场。在不崇尚科学的时代，科学家的命运只能走到这一步。

    我们回到社会领域。在改革开放初期18个党员开秘密会议，搞出一个“生死状”。村民在改革开放之初要在“生死状”上按手印，因为他们搞联产承包制的改革创新具有牢狱风险，如果有崇尚创新的氛围和土壤，如果不把马克思主义搞教条化，如果党中央充分相信群众发动群众，让群众的力量能够爆发出来，就不会有18个党员秘密按手印。这说明什么？还是要崇尚科学、崇尚创新的文化。全社会都要形成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尊重创造的文化氛围，要破除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的陈旧思想，要树立敢为天下先的观念。企业的经营发展，也要创新，不能用惯性思维指导经营，否则会失败。按着惯性思维，买商品时要付钱，而美国通用汽车公司却创造了“分期付款制”，大大拓宽了市场，“分期付款制”已经成为当今商品销售的重要模式。

    与创新理念相悖的主要是思维定式，思想僵化，顺从于权威。居里夫人的女儿和女婿，1931年夫妇两人做试验，发现了一种高能的中性射线，1932年把这个试验结果发表，称之为“高能伽马射线”。查德维克曾经听过卢瑟福在一次讲座中预言宇宙中存在一种新粒子——中子，查德维克看到奥·居里的实验结果，他想起了卢瑟福的预言，经过实验验证命名为中子并发表论文，查德维克获得1935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居里夫妇没有得奖。怪谁呢？还不是他没有创新意识，囿于传统的思维定式。

    第二，建设宽容豁达的人文关怀环境。创新以求异为目标和价值取向，是一种求异的思维活动和实践活动。求异性必然伴随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决定了创新既可能正确，也可能错误；既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既可能得到承认，也可能得不到承认。所以，创新需要鼓励变革、宽容失败、独立思考、自由讨论和争鸣等宽松的人文文化支持和推动。如果没有一种宽容的文化关怀，创新者会心有余悸，万一失败怎么办？官丢了、给处分怎么办？他会选一个平安的、风险不大的题目去做。

    1962年我们和苏联关系破裂，苏联撤出专家，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我们的科技工作者自力更生研制，但是开头不好，苏联一撤退我们研制的第一个运载火箭，“东风二号”发射失败，当时国防科技工作者心情非常沮丧。结果，主管国防高科技工作的聂荣臻元帅，听说这个事不但没有批评，反而鼓励大家，说了一句话“真金不怕火炼，要多总结总结经验，一定不要追究责任”。这一下给广大的国防科技工作者吃了一个定心丸，在广大国防科技工作者的刻苦努力下、设计攻关下，我们国家“东风三号”、“东风四号”运载火箭、原子弹、氢弹、核潜艇都陆续研究出来，为我们国家增光。是“鼓”气还是“泄”气？当时的一字之差，成为如今探讨“两弹一星”精神的绝妙话题——何为优秀的创新文化？

    美国科学院院长阿尔伯茨，在回答为什么美国科学取得辉煌成就时说：“尊重失败对于科学而言同样重要，优秀的科学总是在探索重要的新事物，风险无可避免，重要的事情总是具有不确定性，一个科学家要是总在考虑失败了会被别人嘲笑，就会选择风险较小的中间路线，就会失去科学的冒险精神，这不利于科学本身的发展。”他接着讲：“个人要能够接受失败，社会要能够容忍失败。特别是组织容忍失败。”

    第三，创新需要善于协同、友好竞争的团队精神。任何一项重大的技术创新、产品创新、制度创新、管理创新，如今都很难一个人独立完成，需要许多人共同协作来完成。当今科技发展的趋势是个人奋斗走向集体合作；一国研究走向国际合作研究；单一学科研究走向跨学科研究；纯理论研究走向生产综合性研究。1990年启动的生命科学“登月计划”——人类基因组计划（HGP）耗资30亿美元，历时15年，由十几个国家联合攻关。

    合作已经成为今天科学创新的趋势，因此，创新文化建设就是要在研究中建立一个齐心合力、配合默契、协同作战的创新的团队，需要大力培育创新者的合作意识、整体观念与团队精神，塑造一个充满活力、凝聚力与整体合力的集体。但是在现实的研究队伍中，至少我们国家高校研究队伍里，团队精神比较差，“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现象非常普遍，谁都想拉起一批人马另立山头。不改变这种状况，我们国家可能还是小打小闹，完成不了大的项目，特别是在高校里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听说上边有课题指导方针，一个教研室里有两、三个小组同时报这个题，本教研室的人都这么争，为什么就不能形成一个合力，大家共同把这个题目拿下来？因此，创新文化建设要从单打独斗的文化到团体文化、团队文化的转变。

    第四，建设信息畅达、设施先进的创新工作平台。先进的创新工作平台指的是设备、经费、队伍、成果等。硬实力经费靠各级政府和全社会共同投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2008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五年中央财政用于科技投入达到3406亿元。全社会研究与实验发展经费，……增加到3664亿元，占国内生产总值比重提高到……1.49%。”第五，坚持以人为本，大力培育创新人才。人是创新的主体，也是创新文化的载体。因此，在构建创新文化生态环境时，必须坚持“以人为本”。现在的领导都在讲话中大谈“以人为本”，把“以人为本”变成了口号、标签，这说明领导层已经认识到人的重要性，但关键是自觉的践行以人为本理念。在构建创新文化环境中要坚持“人是创新的主体”是创新文化建设的重要内容，为此：

    一是各级政府要出台鼓励创新的相关政策，积极引导和支持社会上各种创新活动，以有力的制度创新和政策创新，为创新活动提供有力的支持；二是要在全社会形成尊重创新型人才的氛围，确立激励创新的良好机制，给创新人才充分施展才能的广阔空间。IBM公司有一个专供内部人员发挥创新思维的园地——“智慧园”，用来接收世界范围内30多万名员工提交的创新想法和实施方案。IBM公司副总裁吉娜·普尔说：“我们公司在创新文化上的侧重点是不把创新局限在某些人或某些部门，创新必须渗透到整个组织的各个角落。”三是要遵循创新活动的规律，大力倡导一种鼓励探索、宽容失败，同时又强调诚信的道德关怀的社会风气。

    第六，以制度创新推动创新文化的发展。技术创新是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降低的是生产成本。制度创新是处理人与人的关系，降低的是交易成本。制度的作用就在于保证秩序，维护合作的良好环境，使得人类的创新活动能够推动社会的进步，当制度制约人们的创新积极性时，会影响生产力的发展，人类历史上所有的社会进步，都是因为生产力发展需要推动制度变迁而造成的。

    人民公社制度——这个制度已经不能够维护社会的发展，束缚了生产力发展，因为在这个制度里的人，干好干坏是一个样，干多干少是一个样，不干活儿照样有饭吃，农民没有自由支配土地的权利，农民所有的生产活动，都要接受生产队的监管，生产队接受人民公社的监管，从而造成过大的监管成本。1978年中国农村开始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打破了人民公社制度，这样农民收入提高了，生产成本降低了，这就是制度创新实现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制度创新的内容。包括优胜劣汰的竞争机制，产权激励机制，效益激励机制，专利制度，活力化的教育制度，保护创新的法律规范等。

    制度创新需要解决的几个问题：

    一是形式制度与实质制度之间的反差。我们国家经济这么多年的发展，我们的制度建设方面，从社会的各个层次都是比较完善，但是令人困惑的是，现实中名义上、正式的、显形的、得到法律认可的制度并不能发挥多大作用，真正引导、约束人们的行为，往往是背后、非正式的、隐性的潜规则。

    二是制度的公众本位与部门本位之间的反差。制度的主体是人民群众，根本的出发点是维护人民群众利益，但是由于行政体制、公务员制度等改革的滞后，一些部门相关制度设计过程中，局限于部门角度而缺乏全局考虑，使国家利益部门化，部门利益合法化，以部门利益来支配制度设计，将部门的权力尽量夸大，将服务公众的责任，尽量的范化或缩小。

    三是制度调整的刚性与制度约束的软化之间的反差。制度一旦建立以后，你要调整它、改变它，往往比较难，因为它具有刚性的特征。

    举个例子，养路费改为燃油税。因为涉及公路部门的资源与利益配置，要取消公路、航道系统的六项收费，这个改革起来难度非常大。从1997年全国人代会通过《公路法》，提出以燃油税代替养路费，到2009年燃油税改革实施，前后一共经过12年的时间，如果没有全球金融危机，油价大幅度下跌，这个改革我估计还要拖几年。

    有制度，社会和工作生活会有一个正常的秩序，但是有的时候，制度在监督、实施过程中，又失去了它应有的约束力，无法达到既定的效果，制度形同虚设，这就需要我们在制定制度上还要创新，要加强制度的约束性，特别是对领导干部的约束性。

    最后我们以胡锦涛总书记的话结束：“大力发展创新文化，努力培育全社会创新精神，只有加强创新文化建设，才能实现把我国建设成为创新型国家的目标。”

    设计城市——深圳城市文化战略思考

    韩望喜

    韩望喜中国人民大学伦理学博士，香港中文大学访问学者，候任外交官。1990年师从中国伦理学会会长罗国杰教授，主攻德性伦理学，长期致力于人性与人生问题的研究。作为主要研究人员，两次获得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专著《善与美的人性》，人民出版社两次再版。中央电视台理论专题片《道德的力量》主要撰稿人之一，《深圳市民行为道德规范》的主要执笔人之一，兼任深圳电台新闻频率FM89.8《理论与实践》栏目的嘉宾主持，讲述“社会和谐”主题超过120讲，获得广东省理论宣传电台节目一等奖。

    今天的演讲主题是设计城市。什么是设计？设计其实就是人类掌握世界的一种方式，一种尺度。古希腊的哲学家普罗泰戈拉说：“人是万物的尺度，是存在的事物之所以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的事物之所以不存在的尺度。”人是怀着自己的理想来设计生活的，怀着对未来的向往、憧憬和蓝图来设计人生道路的。小鸟筑精美的巢，蜘蛛织精美的网，这是动物以自然赋予它的本能来工作，它的尺度是自然赋予它的尺度。但是人类不同，人类还有心灵，虽然受制于自然界，但能进入自由的、主观的世界。

    黑格尔说：“人有一种冲动，要在直接呈现于他面前的外在事物之中实现他自己。”人会把所思所想描画、设计出来，为什么呢？因为他要破除外界事物与其内心的距离，使外在事物由陌生变得熟悉，所以要通过设计把心灵表达出来。法国的卢浮宫、中国的故宫和园林等，都是人们设想出来的。所以设计很重要，它能体现人的心灵与思考，是人掌握世界的一种方式。设计师孟建民在设计深圳梅林的教堂时，设计成一个诺亚方舟的形象，这就是将内心对基督教的感受表达出来。

    其实每个人都在生活着，设计着，表达着，我们可以设计自己的人生，设计高楼大厦，设计城市、国家甚至文化。因为人是有目的、有尊严的，他要设计自己的生活。30多年前，当我们从五湖四海来到深圳的时候，是怀着梦想来的，不仅要劳动致富，还希望生活在一个富有文化、能够自由创造的城市里，这就是设计城市文化的意义之所在。

    设计城市文化，希望我们的城市不是僵化的，希望人能够自由、全面地发展，城市能够和谐而又持续地发展。这就是我们设计城市文化的理念。那么，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文化？一定要用历史的眼光来看，看中国的文化处在什么样的方位，深圳的文化处在什么样的阶段，才知道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文化。

    中国文化曾经非常灿烂、繁荣，那时候中国文化是主体，外来文化进入中国，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形态，或者被吸纳、同化、或者被拒斥、排斥。比如说佛教传到中国来的时候，一定要和中国的文化相适应、融合。再如16～18世纪西方的耶稣会士一直徘徊着要进入中国，要将基督教、天主教的观念传输到中国来，但是中国接受了天文、数学、历算等，就是不接受基督教。为什么？因为天主教尊神为大，尊主为大，不能容下任何别的偶像。可是中国的文化是要尊重自己的祖先，不可能认了耶稣以后，反而“无父无君”，把中国的皇权、君权、父权泯灭了。

    当时中国文化有这样的主体性：你可以来，但要吸收我们的文化，臣服于我们的文化；如果你的文化、基本理念不能为我们所容，那么你必须要离开。那时候我们是何等的自信，不需要和外国有任何的经贸往来，也不需要任何的文化交流，这就是我们闭关锁国的原因。到了1840年，西方列强用坚船利炮打开了中国国门，在这里办学校、办教堂，西方的文化进入了，中国的文化衰落了。

    经过三十年的改革开放，我国的政治、经济、社会发展起来了，同时我们也意识到了文化、精神的重要性。那么，我们要什么样的文化呢？

    三十年来，深圳从一个小渔村变成国际化的城市，这仅仅是岭南文化自然演变的过程吗？我觉得不是。在深圳，岭南文化并不是最大的文化主体，因为各种文化在这里群星璀璨，那么深圳应该以什么样的主流文化来整合这种种文化，来引导人们精神和生命的方向呢？这是值得每个人思考的问题。

    深圳对面的香港，是英国花100年时间，用自己的文化、制度设计出来的城市。看看河对岸，看到这样的文化体，你有胆量说我们的文化模式更创新、文化理念更智慧、文化价值更有力量吗？

    撒切尔夫人说美国一切好的价值观都来自英国。这是无可辩驳的事情。因为洛克关于政府组织的理论、亚当·斯密关于自由经济的理论，在美国遍地开花。中国应该怎样承续中国文化的基础、参照世界先进的文化理念，使万川归海、万邦归心？这就是为什么在深圳提创新型、智慧型、力量型的文化价值观念，这里面有着长长的文化历史和现实的思考。

    有人说，我来深圳就为了一宿三餐，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价值的东西呢？这是因为每个人都必须得到尊重，不光灵魂需要尊严，肉体也需要尊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造房子住，要进行医疗、教育改革，要社会保障制度。

    但是，人和动物的主要区别不在肉体，而在于灵魂。东方的圣贤孟子说：“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西方大陆的理性主义者笛卡尔讲：“动物与人的区别不在于动物的理性不如人，而是根本就没有理性。”在这里东、西方哲学精神的分野就显现出来了。西方是求知的哲学、东方是求仁的哲学。

    中国人说作为一个君子要“智、仁、勇”，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也。君子人与？君子人也。”中国古代文化非常强调人的智慧、人格和力量。

    西方呢？古希腊从苏格拉底到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都认为人是理性的动物。到了中世纪，就没有人的理性了，只有上帝的意志、人的谦卑与原罪。15世纪以后，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宗教改革这三大文化运动，解放了人的心灵，对构建近代西方的文化、宗教与社会都有重大的意义。

    那么，我们要什么样的文化呢？要以人为本的文化，能体现人的理性、尊严、力量与自由的文化，这样的文化才是深圳在文化发展最关键的时候所要的文化。

    我上学的时候，老师一再强调：“OPEN YOUR MIND！”要打开你的心胸，不要把自己限制在一个地方。人虽然渺小，但是人的本性说：你不应该是井底之蛙，你应该飞上蓝天，看清这个世界，然后设计你人生的道路。这个是很重要的。

    六祖惠能，原是个一字不识的打柴人，听闻了《金刚经》以后，辗转到湖北黄梅县去找五祖。五祖说：“汝是岭南人，又是獦獠，若为堪作佛？”岭南是边地，獦獠是异类，五祖弘忍以轻蔑的态度，来试试惠能的根性。惠能不卑不亢，一语石破天惊：“人虽有南北，佛性本无南北；獦獠身与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异？”是啊，不管你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在任何地方你都可以仰望星空，领悟大地的运行，领悟这个世界的法则。因为我是人，有未定的本性，我可以到任何地方去施展抱负，去发表我的宣言。这就是我们所要的文化，心里有话我要说，内心的情感我要表达；每个人都能发现自己内心的力量。

    在西方的文化来说，理性就是力量，知识就是力量。但是与笛卡尔同时代的帕斯卡尔说，我们不仅要用理性去思考问题，我们还要用心去体会，去思考问题。当我们的知识还不足够、经验还不足以确保成功的时候，能不能在黑夜里迈出脚步，能不能摸着石头过河？这就需要心灵的力量。

    综观中国、西方的历史文化，可以得出结论：我们不仅要关注人的身体、生存问题——这是必须要保障的，而且要让生活更美好、更舒适。“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这是多么好的人文理想。

    生活在深圳，对这个城市未来的文化，我们有什么样的企盼呢？有没有一个规划呢？我觉得应该有“五个城市”的建设：

    第一，要建设包容之城，因为包容让城市胸襟博大。深圳的历史是一部移民史，也是一部新的移民文化的创造史。奔流不息是它的表象，文化熔炉是它的特质，而包容、开放是这座城市文化的灵魂。我们要拥抱所有人，无论他是贵还是贱，是贫还是富，是强还是弱；我们要拥抱一切好的思想，无论它来自古代还是现代，来自中国还是海外；我们还要拥抱一切创造的潜能，无论是弱小的还是强大的，无论是已经认识到的，还是没有认识到的。

    建设包容之城，要让人们在这里感受到来自社会的尊重，让这座城市成为所有人的心灵家园。新的文明模式要以人为本，以人的全面发展、和谐幸福为宗旨，要合乎人伦，达于中道，其进路是接纳、凝聚、汇集、融通。所以我们要正义、公平、关爱、互助，要尊重人格、平等对待、鼓励创新、宽容失败。

    第二，要建设创新之城，创新让城市睿智、刚健。智慧和理性是这座城市的宣言，培育优秀的学术文化和观念，能够改变人们的思维模式。而创造和热情是这座城市的灵魂，新的文明以通达知识、清新理性、刚健意志和无畏的激情为其表征，知识就是力量，追求就是驱动，思想深邃，视界通达，刚健清新是这座城市的文化氛围。思想要交锋，创意要涌动，这座城市书香飘扬、睿智泉涌、创意蓬勃、生机盎然。

    创新之城与包容之城，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如果不以包容之心对待每一个人，所谓创新之城就是一句空话。因为创意是灵感的闪现，必须是高度个性化的。对待创意要像对待篮子里的鸡蛋一样，看上去小小的一个鸡蛋，却可以孵化出生命来，而这个生命的未来是难以预测的。就像我们难以想象，从肯尼亚走出来的一个黑人，他的儿子会成为超级大国的总统——奥巴马？所以，不要轻易去否定、论断人，而要满怀热情的去拥抱、呵护他。所以创意之城强调每个人的文化权利。哲学家皮科在《论人的尊严》一书里，用上帝的口吻阐释，人与动物不同，人拥有自由意志，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可以去寻找自己的居所，发挥自己的能力、想象和创意，可以充分发挥自然、社会所赋予你的种种自由、尊严以及你的天才、想象力、设计能力。

    第三，要建设关爱之城，关爱让城市的境界很高远。关爱之城的核心是人文精神，我们要将关爱、感恩和回报写在这座城市的旗帜上。仁者之爱，推己及人，送人玫瑰，手有余香。西方讲究理性主义，但从深层次来说，不能完全到达心灵的深处，心灵还需要爱的滋养。爱是什么？爱是最柔软的心。

    《论语》里有这样的话，孔子的学生司马牛说：“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对曰：“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这句话讲得多么好！现在我们都是独生子女，如果大家都放开心胸，把内心的爱表达出来，那么四海之内皆兄弟，你的心灵就有了安顿之所。我们要用爱来拥抱每一天，用心去感动每个人，用感恩之心对待世界。我们感恩自然，人和自然和谐相处；我们感恩他人，人和人能够和谐友爱；我们感恩社会，珍惜社会的馈赠，懂得付出与回报。

    第四，要建设品位之城，品位之城是跟设计密切相关的。孔子说：“食不厌精。”古代盖房子还雕梁画栋。讲究美，这是品位。品位其实就是对人、对事物、对环境的鉴赏与设计。深圳提出“文化立市”，其实有一个抓手，就是“两城一都”，即图书馆之城、钢琴之城与设计之都。通过这些来熏染人的内在心性，使人变得文明、高雅，有品位、有鉴赏力，从事物的外表看到它的内心，在美的面前保持敬畏之心。比如说钢琴之城，要用心灵对音乐的悸动，用心去倾听心灵的倾诉，体会灌注于乐曲中的情感，使我们的心灵变得既柔和又刚健。

    黑格尔说艺术是从心灵生发出来的，在心灵的土壤中灌溉成长。艺术是心灵的倾诉。我们在培养一个孩子的艺术感时，不要让他像呆子一样弹琴。如果他对音乐没有爱，不能领悟别人的情感，他就不能沉浸在音乐之中，其心性就没法得到浇灌。这时就应该让他学会欣赏，这才是建设品位之城的目的。音乐的意义是什么？我们听音乐，是在倾听音乐家对人生、对美的感悟，让我们的品位更高、心灵更丰富，这是我们每个人应有的文化权利。

    德国评论家Carsten Dürer评价李云迪：完美的技巧吗？是的，但是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在李云迪的演奏中，最能打动人心、最难以抗拒的是浪漫的冲动（浪漫的情怀），这是在音乐本质和精髓上的沟通。李云迪最伟大的力量隐藏在对肖邦音乐的精微表现之中：肖邦音乐情绪的细微多变的倾诉，涵盖着各种情感，从深深的忧郁到对死亡的渴求，从令人心颤的幽咽抒情到心灵破碎的呐喊，李云迪深深理解了作曲家情感的世界，……他成为音乐作品和观众之间的媒介。

    第五，要建设和谐之城，和谐之城让城市充满活力。和谐之城是文化熔炉，要锻造出新的文明模式。文明的问题重在人性的建设，一方面要从人性出发，以文化人，以文明教化和约束人；另一方面是人性自我的建设，要开启人心的光明之德。我们曾经因为冷漠撕裂的人际关系，要通过心灵的温暖去修复；我们曾经放纵的欲望，要通过节制去修复；我们曾经漠视的义务要通过自律去修复，从而达到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以及人自身心灵的和谐。

    五个城市的建设是为了什么？包容之城的建设，要拥抱所有的人；创新之城的建设，要拥抱所有的思想和创意；关爱之城的建设，是要关心、爱护每一个人；品位之城的建设，是要提升心灵的境界，让每一个人的心灵变得丰富优雅；和谐之城的建设，是要让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人与自然之间、人与内心之间达到和谐。这才是自由的、灵动的人、这才是生机勃勃的城市、这才是以人为本的文化，这才是创造力不竭的城市，这才是我们设计城市的本意。每个人都应该发出自己的声音，提出自己的创意，拥抱这个城市，关心每一个人，这样我们才能找到开启城市文明的钥匙。

    深圳特区创造的经济模式，有世界意义；我国的政治参与模式，也有世界的意义。在共和国成立六十周年的今天，我们要思考一下，我们有没有自己的文化模式？

    任何文明模式都有四个方面的内容：

    第一个是认知模式，对这个世界怎么认知，对人怎么认知？我们的文明能不能跟世界对话，与世界有没有共通的价值观念，这是一个认知的模式。

    深圳有“读书月”，有“市民文化大讲堂”，有“图书馆之城”，还有创意的城市，等等，为的是什么？就是阅读、聆听，以知识拓展人的心胸、拓展人的视野、成就人的生命意义。读书有三个境界：

    第一个境界是学习知识。比如说，为了谋生需要，我要学电脑、水利、数学、物理或土木工程等具体的科学知识。不学这类知识，我就无法谋生。可惜的是，现在只教这方面的知识，大学只教你怎么样用电脑、怎么画图，至于人生的学问就没人教。

    第二境界是哲学的思考和方法，就是逻辑。一切东西都要用逻辑的刀锋解剖，以判断是否合乎逻辑。对任何事物，先用我的眼光来看一看是真是假，再用逻辑的眼光看一看是真是假，最后是用世界视野的眼光来验证一下。这个很重要。否则，这个人说句话你信，那个人说句话你也信，相互矛盾的话你到底相信谁？所以，第一以个体为本位来思考问题；第二以逻辑为本位来思考问题；第三以世界为本位来思考这个问题。

    第三个境界叫做安身立命。我来到这个世界，意义是什么呢？我活着为了什么呢？我去年去甘肃灾区的时候，就有高中生问我：韩老师，人活着为了什么？我说，生命其实从“无”中来，经过一段“有”，最后又归于“无”。我们怎么样来善用、把握这一段“有”呢？这就是你们对人生的设计。同样是一把灰土，精心的陶匠可以锻造出美轮美奂的瓷器；粗心的陶匠随便弄一下，堆在路边，十块钱一堆。这就是差距。所以，人生是由我们自己造就的，路是由我们自己走的。皮科说：人的本性是未定的。你走了哪条路，是你自己所定的。你是选择做一个美轮美奂的陶器，还是做十块钱一堆的瓦釜呢？我们所受的种种遭遇，其实都在考验我们的心性，锻造我们的人生。

    第二个是价值模式。观念是行动的先导。道德和宗教的观念，构成文化最核心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比如，对待婚姻，是严谨还是不严谨？对待宗教，可以冒犯吗？在有信仰的人那里，在固有的文化观念那里，很多东西是亵渎不得的。所有的宗教都讲宽容，有一点不能宽容，就是你不能把他的信仰拔了；所有的人都可以宽容，但是有一点不能宽容，就是他的道德最底线的东西不能触犯。这就是价值的尺度。

    深圳有没有价值的尺度？当然有，我们讲深圳的城市人文精神，讲关爱行动，还讲感恩与回报。为什么提人文精神？因为人文精神和价值的模式直接连在一起，与人的生命连在一起，东、西方的文化在人文精神这里相遇。

    开始我讲到，东方是求仁的哲学、西方是求知的哲学。其实这样的说法有点偏颇。因为西方不仅有古希腊的哲学精神，还有希伯来的宗教精神。古希腊的精神是讲知识，希伯来的精神是讲爱，这两条河流汇成西方文化最主要的内容。只有知识没有爱是不完整的，只有爱没有知识是盲目的，所以西方的文化结合得非常完美。

    东方的文化是求仁的哲学，孔子说：“求仁得仁，又有何怨。”但是我们还是怨，因为这只是在讲道德的学说、人文的理性，没有讲科学的理性。只说四书五经，怎么能够对付现在的坚船利炮？于是我们引进了西学，我们学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西医，这些是中国文化里没有的东西，这是对中国文化的补充。所以现在中国的文化既有求仁的学说，也有求知的学说。任何一个文化，只有变得比较完善、充实，才是真正的文化。

    我们讲关爱行动，关爱是什么？是市委市政府构造这个城市人文核心价值的举措。为什么要谈“爱”？因为爱是来自人性的东西。大家从五湖四海来到这个城市，人生地不熟，就会有巨大的疏离感，对人的生存是不利的，所以每个人都希望得到关爱。

    我们讲以人为本，讲科学发展，讲和谐社会，基点在哪里？在“人”。胡锦涛总书记在耶鲁大学演讲的时候，讲到我们的发展，是为了人的权益和自由。这就是万川归海，所有的思想都在人的方面能够汇集、能够阐释、能够说明，这就是合乎逻辑的东西。

    合乎逻辑是什么意思？就是这个价值的尺度在哪里量都是一样的。知识、人性的概念走遍了天下都是一样的。所以关怀人、发展人、鼓励人、培育人，是整个社会最重要的价值观念，也是中华民族“仁者爱人”的儒家文化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1994年我去联合国参观，看到墙上有个牌子写着：你想要让别人怎么对待你，你就要怎么样对待别人。这就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不就是关怀人、发展人、培育人吗？所以关爱行动是善莫大焉的一个举措。

    第三个是鉴赏模式。鉴赏在柏拉图那里就是“美”。美是什么？除了花草的美、人物的美、器物的美、环境的美，真正的美应该是内在精神的流溢、心灵的映射，是人性的美。所以日本美学家今道友信说：如果你只看到器物的美，没有看到人性的美，那么你对美的领悟远远没有达到高峰。

    第四还有行为的模式。人做任何一件事情，你所依凭的准则应该是普遍的准则。人对人的关怀，人性的尺度是一样的，这就是文明的标准。用中国古代的话来说就是“将人心比自心”。当我们的心里装着别人的时候，我们就很容易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就是“从心所欲，不逾矩”，我去哪里都很好，没有感到束缚，也没有逾越规矩。所以，我们要读书、学习、聆听别人的思想，让自己的心胸、眼界开阔一些。

    刚才我们讲了四个模式：第一个就是认知的模式，讲的是理性的真理；第二个是价值的模式，讲的是人性的善；第三个是鉴赏的模式，讲的是人的审美观念的崇高与优美；第四个是人的行为模式，如何能够文明和优雅。这就是深圳的城市文化所要培育的“人”，所要塑造的城市。

    接下来讲一下设计之都的事情，2008年11月19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深圳“设计之都”称号，深圳加入了“全球创意城市网络联盟”。这说明深圳的城市文化可以和世界文化接轨了。这是一个了不起的突破！这个突破要归功于深圳市“文化立市”的战略，归功于这个城市的文化哲学。设计之都是“以人为本”的文化哲学结出的硕果。从一片云可以想见整个天空，从一棵树可以想见整个森林。没有“以人为本”的哲学是结不出这样的硕果的。

    那么，作为这个时代的人，我们应该做些什么事情。

    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文化的输出。我们见过引进文化的人，也见过输出文化的人。比如说玄奘，不远万里到天竺之国取经，了不起，舍身求法；鉴真和尚为了东渡传法，九死犹未悔，眼睛都瞎了，多少次渡海到日本国没有成功，最后把大唐的中国佛教传到了扶桑之国，对日本佛教的影响是非常大的。还有西班牙的传教士、耶稣会士沙勿略（San Francisco Javier），为把西方的基督教文化传到中国来，病死在珠江口外！

    如今还有没有人做这样的事情？有没有人去舍生而求法，或是舍生而传法？中国的文化不能老放在博物馆、图书馆里面，要放在人类文化的背景下，要发光，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心愿。让它发光，就要做文化的输出，要做翻译、解说的工作，甚至外交的工作。

    具体怎么做呢？设计之都是创意网络的联盟，深圳是第六个城市，我们可以把中华文化的价值观念注入这个平台，通过我们设计的产品传扬出去，将中国的文化、思考方式、创新价值输出去。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设计者、创造者，把自己对中国文化的感悟，都凝聚在产品中。这不仅是创意城市联盟网络的问题，这说明我们的文化可以和世界先进的文化、城市对话交流，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现在在经济上我们有些自信了，因为我们吃得饱、穿得暖、住得好，可以买房子、买车，还有很多存款，这是天大的好事。但是我们还要输出文化，还要有文化上的自信，中华民族能够输出自己的价值观，这才是更了不起的事情。

    其次，还要有文化的自觉。每个人都是文化自觉的主体，被赋予了政治、经济和文化的权利，能够参与文化创造，享受文化成果，能够设计、改善、美化自己的生活。每个人站在这个世界上，一定要以他自己为主体，来看纷纭复杂的世界。同时，我们的国家也会有文化的自觉，要有中华文化的主体性，以中华文化为主体来审视世界的文化，来吸收世界一切优秀的文化。

    这就是我们的文化哲学，它是关系到每个人的文化权利，也关系到国家的文化输出以及整个国家文化主体的理念，这是它的意义之所在。

    创意之常道——城市建筑的趋向

    易介中

    易介中中央美术学院艺术史论博士，美国南加州建筑学院建筑硕士，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化研究中心博士后，北京服装学院教授及文化创意产业中心常务副主任，台北师范大学文化创艺产学中心研究员、北京红鹤沟通机构总顾问，《沟通》杂志主笔，2008国际文化产业论坛主持策划人，北京大山子798文化创意建筑展总策划人。

    创意是什么

    在世界上有很多所谓的创意大师，也有很多江湖术士，我们常常听到，我有创意，你没有创意，我的创意比你好，也常常听到烂创意、好创意、真创意、假创意，到底什么是创意，创意是设计最主要的灵魂，我们来看看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你觉得今天我们这个国家的整体水平更像是右边的建筑还是左边的建筑？右边叫做古根海姆美术馆，在西班牙的毕尔巴鄂，被评为20世纪最伟大的建筑，整个中国的平均值当然是像左边那个60年代的法兰克·盖里的自宅。

    我们今天就是要谈谈，在目前现实状况下的中国建筑的自处之道。

    这是一个教堂。因为它用非常简单的小房子的形态，上面刻了一个小小的十字架，如果把十字架换成男生或者女生符号是公厕，如果换成一个“卍”字是庙。

    我们开始了第一个问题，什么是建筑？建筑是什么？如果这个房子，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十字架，改变了你的看法，那做设计很简单，我们还要学五年建筑系，还要读硕士博士干什么？建筑其实是非常原始的，从你人生的第一次堆积木，当你知道把两个方块摞起来不会塌，而且还摆出别人也满意的造型时，你已经开始成为建筑师了。但是，要成为一个好的建筑师，你得把从出生到现在所有对于堆积木的惯性思维通通打破，从归零开始。

    这是一个名字叫Christian Kerez的建筑师作品，如果你正在学校念建筑系，老师要你设计一个小教堂，你做出这样的方案，老师肯定想给你不及格。那为什么那么看似简单的作品还要找建筑师来设计？

    三岁小孩如果他会画画，他画的人生的第一个房子就是这个样子。

    非常有趣的是，全世界的孩子都一样。有一个心理学组织做了调查，不管是非洲人、中国人、美国人，北美人、南美人，地球上任何一个人，拿一支笔在纸上画“我的家”，几乎都是这个形状。问题就来了，如果“我的家”是这个样子，为什么建筑师受过所谓的教育以后设计“我的家”就不是这个样子？

    这个建筑师认为教堂是全人类共同的家，所以他设计这么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小房子。这个房子没有门，只开了一个洞，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地进去，同时也和大自然结合在一起，里面没有开窗，只开一条细细的垂直的缝，这条缝看到的是天、地、人的关系，它把建筑最重要的事情提炼的再纯不过了，就是创意。

    小房子是一个人类永恒的形状，看到它是那么的亲切。做右边房子的人是鸟巢的建筑师，做中间的是年轻的建筑师藤本壮介，做左边房子的人是贝聿铭。世界的建筑大师也都离不开拿小房子的模样来设计伟大的作品。

    因为小房子是一种人类共同的语汇，小房子没有版权的问题，小房子没有抄袭的问题，小房子的样子没有原创的问题，而你只要拥有新的观点，重新排列组合的能力，就是属于你自己的。

    我们在创意学里面很重要的一个观点，就是大的创意是离不开人类共同的记忆。如果你的创意离开了共同的记忆，你的创意是一个小伎俩。所以一个好的创意者一定会运用他的智慧去寻找我们的共同记忆。这是跨国界以及跨文化的，这个房子放在美国、放在中国、放在日本，放在任何地方，它都会勾起任何一个人对于小房子的记忆，这就是一个大创意。

    这是一辆车子，里面是个房子，这是很多人梦想的一种生活方式，我相信如果城市的规划有特别为了这种人群打造所有的相应配套设施的话，就可以一次把车子跟房子的问题都解决了。假设这样的房车是一种创意，我们应该给这种创意几分？

    有一把尺一直在我们的心中，希望大家都能够把这把尺子重新归零摆好。让我们开始用这把尺重新评估所发生一系列与创意有关的事物。

    我们直指刚才的问题，什么是创意？创意是一切旧有事物的重新排列组合，就是“旧事物，新组合”的方法与结果，创意这两个字不是创造发明，有一个东西很有名叫做 iPhone，iPhone 是集随身听mp3、mp4、小型掌上电脑、数码照相机、移动电话、手写等你最熟悉的功能在时尚的设计里合而为一，它是一种标准的旧事物新组合。任何创意只要是打动你的敏感神经，一定来自于你非常熟悉的概念与事物，可是却用一种非常有意思的新组合方式、超出你平常习惯思维的组合方式。

    这是黑川纪章1972年设计的“中银胶囊大楼”（Nakagin Capsule Tower）。这是他最有名的作品，里面的房间小到像一个胶囊，而且整个建筑都是由一样大小的“胶囊”排列组合而成的。它提出了人口超级密集，居住超级昂贵的东京的一种生活解决方案。1997年，“中银胶囊大楼”（东京，1972）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项20世纪遗产重要现代建筑的名单里。

    后来又有人把它发扬光大了，变成真正的胶囊旅馆，在日本很流行，这种旅馆更极端的以床位为单元，一个格子摞一个格子的排列组合。

    这就是创意，旧事物的新组合，也因为它，满足了很多国际的青年背包客低预算的旅游，或者因为常常加班而赶不上最后一班列车回不了家的大都市上班族，这是一个非常有创意的住宿地方，便宜、安全、有效率，重要的是很受欢迎。

    什么是创意的方法

    什么是小创意？当然，首先我们是非常尊重这些朋友们所塑造的这一切。

    为什么它是小创意？因为他们做的事情是旧有事物的旧组合，所以他做再多的事情，你也不会被深刻的影响，他们具备创意的勇气和创意的精神，但是他们没有创意的方法，什么是创意的方法？方法对了，就可以出大创意吗？我在这边要介绍一个全世界少有的大创意。

    左边的人是甘地，右边的人是穆罕默德·尤诺斯，他做了什么事情而叫做天大的创意？有什么人可以跟甘地放在同一张图片里？

    2006年“诺贝尔和平奖”颁给了孟加拉人穆罕默德·尤诺斯。

    1940年生于孟加拉国吉大港的他，曾在吉大综合学院求学，也在达卡大学获得了学士和硕士学位，于1969年获得范德比尔特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并得到富布赖特基金资助，在吉大港大学教授经济学。

    1974年孟加拉国发生饥荒，从那时起他就立志要与贫困斗争到底。他的第一笔贷款是他个人当时仅有的27美元。他把这笔钱贷给了吉大港大学附近村庄的一名妇女。

    1976年他创立了格拉明（Grameen Bank）乡村银行，开始为贫困的孟加拉农民提供信贷业务。这种新兴的银行业务很快得到了很多民众的支持，并为发展中国家的农村银行信用模式提供了很好的借鉴作用。

    法新社说，尤诺斯被人称为“穷人的银行家”，尤诺斯的银行经营概念现已被四十多个国家仿效，他的“微型贷款”为极度欠缺经济能力而不符银行贷款的传统资格者，提供非常小额的贷款，以供创业，而且还贷率极高。乡村银行目前已有650万名贷款客户，其中约有96%为女性，如今透过微型贷款计而贷放出的款项高达57亿美元。这证明，对穷人放款并非“妄想”，其对农村无土地人民提供小额贷款，旨在避免放款人剥削贫民。借贷者可利用所获贷款购买自有工具和设备，免除与掮客打交道的必要性，并透过自营方式来改善生计。

    尤诺斯成为2006年诺贝尔和平奖得主之前获得过很多荣誉，总计有60项，他还获得了27项荣誉博士学位。最重要的是，他一直是处在安全以及持续的盈利状态下，他是一个赚钱的银行家，同时还得到了诺贝尔和平奖。

    你试想一下，你能够赚钱的同时，所有钱被你赚的人还终生感谢你，跟你借钱的人还认为如果不准时还你钱就该下地狱，他们还认为你在帮助他们，你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你还改变了一个国家的命运，一个民族的命运，全世界的命运，最后连得到一个诺贝尔和平奖都显得有点小气，这就是天大的大创意。所以创意其实是无往不在的。

    我们千万不要觉得创意只是少数所谓的创意人才能拥有与随心使用的，更不要被坊间许多为了商业考量而出版的，大量的吹嘘自己有创意，“指导”别人做创意的书籍或言论所蒙蔽。有不少的行业都有所谓的创意总监，不要简单的误认为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就一定是有创意的，财务总监就一定是没创意的，总经理就一定是无趣的，董事长就一定是保守的。

    现在再回想刚刚看到的小教堂、房车、胶囊旅馆，我们会给它几分？

    我相信看完那个孟加拉人的事迹之后，那些小伎俩已经激不起我们太多的兴奋了，充其量，那些也不过就是“设计”，设计没有什么了不起。真正的建筑师要被教的是“观念”，而不是简单的美丽造型与完善的功能训练。

    这是北欧很流行的青年设计型酒店，有各种各样自认为酷的年轻人在度假的时候会住这样的酒店，这个设计我们给它几分？它的设计含量和刚刚那个房车比起来应该是多少？

    这是法国很有名的设计师菲利普·史塔克（Philippe Starck）设计的，这个设计哪里好？哪里不好？我们不需要经过专业的训练就可以知道，只要有比较。所谓的美育教育，就是政府有计划的，让人们被教育成喜欢更好的设计。如果我们老是脱离不了低级趣味，如果我们个人的喜好，“指导”或“影响”了构成我们整个社会的整体形象，就会把好的设计赶离我们的生活环境，让好的设计生存不了。我们的下一代面对全球化竞争，我们国家希望成为世界上无论从硬实力还是软实力的领头羊时，别忘了全世界竞争中，最重要的竞争之一是“品味”之争，我们的放纵，将会种下恶果。

    如果今天让你花同样1000元人民币住一个晚上，你会去住左边的旅馆还是去住右边的旅馆？我会去住看起来最没有设计师玩创意的旅馆。因为没有这么多的设计师和艺术家参与，很可能会让我觉得这个饭店物业管理会比较好，你打电话马上有人过来收拾东西，右边的旅馆因为是艺术家参与设计，你就非常担心是不是艺术家来参与管理，你会担心半夜打电话没有人会来搭理你。

    这就是很重要的问题，设计真的让这个世界更好吗？右边的房间一定是欧洲一流的设计师设计的，左边的这个房间，一般三流的设计师就能够做得出来。为什么同样的价格、不同的设计会给人不同的感受？

    如果右边的酒店一个晚上是2000元人民币，左边的还是1000元人民币时，你就会发现有些人愿意花2000元去住这样的“设计型旅馆”，为了去体验文化艺术创意设计所带来的新的感受。因为2000元你可以有非常好的物业管理当保障。这个时候，好的设计所带来的附加值就出现了，这也是文化创意产业主要的研究与发展方向，可是它背后所支撑的是非常复杂的社会学以及消费心理学等体系。所以我在这里要提醒很多设计者，千万不要蒙着头做设计，设计并不是解决问题的主要方法，其实了解人性、直指人心是更重要的设计之常道。

    在日本的东京，有很多这样的住宅集群，在灰色一片混乱的地方，藤本壮介做出了一个梦想的居住天堂，这是一个特别小的房子，人在里面完全置身于世外，在一个杂乱的闹市中，用这么简单的手法，用这么简单的建筑、用这么低科技的手法、用这么低的造价，你都会立刻觉得在这里面人忽然就安静下来、幽静下来，在乱七八糟的城市环境里面仿佛就成了仙，这就是好的设计力量。

    这是大家最熟悉的展会形式，通常每一个企业的会展空间都分得很小，你却希望看起来比拥有更大空间的企业更具有实力，但是又要顾到企业形象与美誉度，同时又没有太多的经费去租较大的场地。所以我就想出了一个方法，特别简单，把一个金字塔，倒立在那个地方，你租一个9平方米的地方，却拥有了最夸张的体量，因为金字塔给人的感觉是最厚重的，当你把它倒过来的时候，马上就会给别人一种非常大的视觉震撼，同时也提供了类似一个小型的文化广场一般的聚集人群。所以当高度创意时，有时真的不需要太多设计，设计的灵魂一定是创意。你要充分的利用创意旧事物新组合的方法，制造一个很大的问题（例如：金字塔倒立了可以站得住吗？），然后再去解决它，从而形成了有大创意的好设计。

    什么是技术

    什么是“技术”？我们常常在社会上遇到很多人，说他拥有了技术。其实在创意的世界里面下面的图片就叫技术。

    这个人拿一个探测器在街上，找了一个角度，就开始挖黄金，然后他拍了一些照片，事实上所有在地上的东西，全部是他画的，这就叫做技术。大家常常以为技术就一定是工程师来做的，实际上技术并不应都是交给“技术人员”来处理的。技术是达到最佳创意的最有效的手段，也是最重要的手段，而技术是具有排他性的。同样的创意、同样的想法、同样的构图，你就画不出这么精彩的东西，这就是技术。所以，当你真正有一个大创意时，你应该不用太害怕被人偷走，原因是你应该拥有核心技术，如果没有核心技术支撑的创意，不过就是一个小想法、小伎俩。被朋友听到了，背着你拿去用的时候，也不用太郁闷，如果别人听到就可以马上变成别人的东西，那不过是一些小灵感，不足挂齿。

    在我们的城市里面有太多所谓的高科技建筑的说法。什么是高科技？我认为高科技首先要有意义。日本艺术家荒川修作和他的妻子、诗人玛德琳·琴斯根据多种科学规律设计而成，其中包括神经学及实验现象，利用了一些科学的根据、科学的理论，包括心理学的理论。他认为一个人在过分舒适的环境待久了就会退化，所以他们要去塑造一个充满着各种不可思议、反常的居住形态，里面没有一处地板是平的，有的房间是球形体的，睡觉时你得弓着睡，家里面放不了家具，因为椅子放不平，你必须席地而坐，他把电灯开关放在你必须要跳着才能打开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这个房子是一个集合商品住宅。他利用了一个很重要的环境心理学观点，人去适应一个环境的能力，出乎你的想象。当过学生的人，当你被安排在学生宿舍里面，第一天一定感觉很不舒服很不方便，但是你只要住上三天，你会习惯那里，甚至待上一个学期以后，还会喜欢那里，到今天还会想念那里。当你适应这个环境之后，你发现你的腰不酸、背不疼，走路比别人轻巧，平衡感比别人好，你自然而然会从人变成“更高级的人”，所以这样的房子叫做“转运阁”，改变你一生命运的房子。

    这个房子，它有各种科学的分析，不同的体块、不同的体量给人心理与生理带来不同的影响。同时开发了一系列不同的产品，有的是连排别墅、有的是超高层集合住宅，延展性奇佳。这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居然还可以在竞争最激烈，市场最保守的商品住宅中，获得销售的奇迹与市场的追捧。欧美有很多的开发公司，都正在寻求与他们合作的机会。让我们回顾一下，历史上你所知道的所有建筑，除了监狱、刑房之外，有没有一个建筑能够彻头彻尾改变人的生活方式，告诉你走不好走、睡不好睡才是对你真正的好。人最保守的就是居住行为，人可以接受一首前卫的诗，看一幅前卫的画，听一首前卫的音乐，让你花两倍的钱去买前卫到几乎不能住的房子，绝对在人类史上从来不曾发生过。最重要的是，它居然不是实验品，如果某一个疯子甲盖了这样的房子给自己一点都不叫创意，最多就是发神经，而它的大创意是来自于它居然形成商品，同时在这个最难形成版权专利的建筑设计产业上形成了毋庸置疑的专利版权，用高一倍的单价卖出去而且一抢而空，后面还跟着很多开发公司要和他们继续无论是版权还是技术的合作。

    所以什么是高科技？高科技不代表一定要全身插满电线，高科技可能来自于你把社会上真正对人类有意义的研究完整的融合在生活方式之中，常常听到有一句广告词说“科技始终来自于人性”，如果离开了人性，就毫无价值。

    什么是创意应该做的事

    现在有太多人都在从事自以为是的无意义的“高科技”，很多人说左边的房子像机器人，你们有谁见过它曾经动过、走过、变形过？如果完全不会动，为什么要花这么多巨额的英镑让它长得像机器人？因为一个可以“钢材回收”的理由，就可以搜刮民脂民膏？

    右边的房子很多人说长得像飞碟，有谁见过它飞起来过？我们的城市需要花很多的钱去盖一个没有引擎的山寨飞碟吗？人类目前为止，早已经成功发展太空科技宇宙科学，所有趴在地上“看起来高科技的建筑”都不过是小儿科的形式。一群飞不起来的山寨飞碟、走不了的山寨变形金刚，绝对不是中国目前社会现状应该去发展的方向，我们这个社会应该静下心来去好好地思考刚刚那个孟加拉人以及日本人所做的研究，为什么有人用经济学家、科学家、哲学家、环境心理学家、社会学家、艺术家共同为人类的幸福而努力，而不是做一堆花了大钱的小伎俩？

    建筑是全世界所有工业的火车头，只要看到一个城市的建筑，就会很清楚每一个城市的工业文明，所以我们当然不希望在中国的建筑技术是落后的。但是我们的技术要体现在哪里，有多大规模是一件重要的事。

    例如上面的建筑模型，如果不用一些高科技的数字化手段很难将我们看到的模型实现成真实的建筑，在实践的过程中，它必须要有很多新的工程技术、新的材料技术去支撑。所以我们并不是反对建筑要有高科技倾向，而在于你的方向是否有意义。

    不可否认的，我们国家急需建筑的技术先进性，急需实验性的建筑，无论是设计阶段还是工程阶段，我们应该有许多1000平方米左右的“疯狂”建筑，让我们去实验去研究，哪怕实验失败也是1000平方米的失败，一旦成功就可以再往更高难度的1000平方米去挑战，靠着中国人的智慧，也许我们很快就可以发明会走的1000平方米建筑、会飞的1000平方米建筑、会潜水的1000平方米建筑。所以要实验就实验世人根本就盖不起来，盖好了别人也看不懂的真正的高科技建筑，但是规模一定要控制在中小型建筑。太空梭一定比波音777小很多，但是科技含量大不止百倍吧。

    再说到创意的思维模式，譬如什么是抽象的？这是我们每个人常常不假思索的一些模式性的惯性思维，左边这个作品很有名，叫《父亲》。右边这个作品叫做《红白蓝》，在创意的世界里面，哪一个是抽象的？红白蓝就画着三块，红色的、白色的、蓝色的，还说它是抽象的，那不是很奇怪吗？而这是谁的父亲你都不知道，居然还觉得它很具象，如果谈写实，红白蓝比父亲更是写实。所以说在创意的世界里面，我们不能再被一些非常简单、粗暴的语言带领着我们的审美观，不能说有一个人告诉你，设计一个方盒子就叫做现代，做一个斜屋顶、画几个柱头就叫做古典，那都是大错特错。画盒子的可能是乱设计，难道把鞋盒子的样子放大成房子就成了现代建筑？做个斜顶配上许多装饰的可能是狗窝或墓园，难道把它们放大成可以住人就成了古典建筑？

    我给大家再洗一次脑，试问左边还是右边的建筑更理性？大部分的人都会直观的认为，右边的是理性建筑，因为大家一想到“理性”就应该是“无聊”“无趣”的模样，所以它必然应该是长成一个鞋盒子样。大部分的人都会认为左边的建筑叫做非理性的感性建筑，问题是，任何一个非理性思维的人参与到左边那个项目，它能够盖得起来吗？你连怎么画出设计图与施工图都不会。所以左边是绝对更理性的，甚至是超理性的。参与左边的项目，如果没有MIT（麻省理工学院）毕业生的水平都够戗，右边项目我估计国内任何一个建工学院的毕业生都可以胜任，左边的建筑需要一群工程专家、材料力学专家、结构专家的合作，还要有一帮非常棒的工程管理精英，必须保证地震没有事，下雨不会漏雨，而且房子还要按时完工，还要在规定的预算里执行。

    左边法兰克·盖里设计的古根海姆美术馆，一个规模不大的房子就救赎了一个城市，所谓超理性天马行空的造型，带来一年420万人次的观光客数量，光是美术馆门票收入就达到财政收入的8%，如果CCTV当初盖的是一个结构简单造价合理高艺术性的作品，楼的下面请法兰克·盖里设计一个2万平方米左右的“中央电视台文化艺术馆”，我相信全世界现在会把所有的美誉投向中央电视台。

    “我们要五十年不落后”这句话大家常常听，我们的政府常常期许建筑师要做一个50年不落后的建筑，在目前的世界城市发展中，我们在全世界任何的一个角落，做任何一个房子，设计做完的当天，就已经落后了，更别说花几年时间才完工，因为你不能去阻止全世界的人进步，所以基本上没有50年不落后的建筑。你为了让它未来在完工使用的一段时间内，达到国际领先水平，你必须要做的是今天就是世界上最前卫的，才有机会保持领先一段时间。

    建筑在我们中国，长久以来有偏艺术之争和偏工程之争。我和大家分享一个全世界主流的观点，建筑既不偏艺术，也不偏工程，如果它非要偏向一个领域的话，它绝对偏向时尚，或者可以说它就是时尚。如果说它有艺术含量，你充其量可以称之为时尚艺术，如果它更在工程方面展现，它就是时尚工程。

    所有的可以被称为建筑的房子在当今的社会所代表的是一种文化的趋势、城市文化的脉络、一种文化与社会动态，它其实就是时尚。时尚两个字当然不等于流行，可是如果连最基本的流行都达不到，基本上完全就没有机会成为时代建筑的可能性了。所以说时尚是一种趋势、一种勇于挑战未来的趋势，是带着大家往前走向前看的力量，建筑就是一种趋势，是一种社会学、是一种文化学，它更偏向于哲学，艺术与工程，都能叫做建筑学的一部分，艺术与工程都不能独自取代它的地位。

    我们的策略

    左边的电影可能没多少人看过，因为这部电影的票房在中国是蛮惨的。中国2009年的今天，更像是在左边还是更像在右边？大家都觉得比较像左边，《三峡好人》如何打败《变形金刚》变成是一个重要的策略问题。当然所谓打败不是意味着让《变形金刚》无法生存，而是我们要研究在什么样的观念之下，我们的所有做文化创意产业的人都能够有努力的大方向，都能够和《变形金刚》所代表的文化创意产业的金钱帝国来抗衡。《三峡好人》在2006年得了第63届威尼斯电影节的金狮奖，那是全世界艺术电影最重要也是最令人羡慕的奖项，它在欧洲的票房非常稳定。因为欧洲有大量看艺术电影的人群，光是在国际上发行的版权费就已经把成本拿回来了，而且还得到了金狮奖，绝对算是名利双收了。《变形金刚》这个电影有没有赚钱？当然赚钱。看得眼花缭乱，但是连奥斯卡最佳效果技术奖都没有得到。假设我们今天发展的文化事业是让我们大多数的人都往《变形金刚》走，当我们中国自主研发第一部《中国版：变形金刚》的时候，你们认为《美国版：变形金刚》已经拍了第几集了？我觉得应该有20集吧！那我们还能盲目的跟着它的脚步吗？那怎么办？我们中国现在的策略应该是什么？“创意”其实是准确的指导我们往正确方向的策略。

    对于城市建筑我有一个策略和大家分享。

    这是我设计的成都市文化创意聚集区——红星路35号，它对我很有意义，它是在5.12大地震期间在成都盖的建筑，当时觉得这个房子很可能出现问题，结果一点事都没有，冒了我一身冷汗的同时，也庆幸这个设计的策略经得起考验。

    我把整个项目的大创意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如果《三峡好人》到了成都，面对一个老厂房的改造，他直观的在心目中要把它改成什么样子？他肯定觉得那个人类共同记忆的小房子，对他来说是最亲切的。如果《变形金刚》到了成都，他就会直观的希望改成像刚才那个西班牙古根海姆美术馆，两个人的想法有着天差地别。

    《三峡好人》最大的梦想是可以像《变形金刚》一样，举起一个倒立的金字塔，因为他在目前的中国的社会中显得很无力，金刚却是非常的雄伟、非常有力量。《变形金刚》的最大梦想是什么？它却是梦想可以成为《三峡好人》，麦克·贝做了半天不就是想让金刚有人味吗？所以我们做了一个让《三峡好人》满足“直观”与“梦想”的实验，把小房子像《变形金刚》般的摞起来，更像是一个天空中的创意村庄，设计方法很简单、逻辑很清楚，然后不费劲低造价的盖起来了。

    我要和大家分享的就是这个意思，什么应该是我们国家城市的未来趋向？低科技、低成本、低能耗、高艺术价值，这些应该才是可以彻底让我们过上更幸福的未来生活的必要条件。也许有人担心一旦花很少的钱盖低科技建筑就不会低能耗，或者花很少的钱盖低成本建筑就不会有艺术感，实际上这完全是错的，而且是严重的误导我们的城市建筑发展，这一切都必须要由创意来拨乱反正。

    和创意相关联的词汇有这几个：独特视角、创新精神、观察发现、趋势研究、另类思考、跨界整合、洞察沟通。这些才是创意的根本。

    设计之都的核心竞争力就是创意，这是我希望大家都有的共识。任何缺乏创意的设计，都是造型，造型还需要一直学到本科、硕士、博士吗？造型不用去学，而设计却是需要一个完整充满创意的学习过程。

    神秀：“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惠能：“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我送给大家两首诗，后面的六祖惠能是岭南文化的代表人物，他特别具备了上述的所有创意特质，禅宗哪一首偈不是创意典范？譬如说神秀写的偈，惠能改了之后就变成了一首让他传千古的偈，他没有原创，也没有发明，他只是在旧有事物之上的新排列组合。所以远在古时候，就有人利用创意的技巧而成为非常伟大的人。

    我希望大家把《六祖坛经》拿来好好翻一翻、品一品，也希望用一个新的创意的角度来重新看这本书，因为里面充满着大创意的智慧。希望大家把我刚才说的所有话都忘掉，全部归零，你要成为你自己，你要成为有独特观点的人。

    解读中国城市

    胡野秋

    胡野秋文化学者，凤凰卫视“纵横中国”栏目总策划、主持人。曾供职于《中国青年报》、《深圳特区报》，并创办《影视双周刊》杂志，任副社长、总编辑。后在深圳从事文化战略、文化产业及传媒研究，出版有《胡腔野调》、《佛国橄榄绿》等著作，并在多家媒体开设个人专栏。曾荣获“中国新闻奖”、“全国好新闻一等奖”、“全国现场短新闻一等奖”等奖项。

    我们现在都生活在城市里，几乎每一个人都可以对城市插上一嘴，每个人都可以说出每个人对城市的观感。我这里解读的中国城市可能会让你发现有一些你以前不太注意的地方。也就是说生活在都市里的人，往往很容易忽略我们生活的城市。

    中国的城市发展历史非常地短，和西方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西方古代的城市应该说在3000年以前就出现了，中国在2000多年前也就有了。但是我们今天生活的城市，比如深圳、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现代意义上的城市，西方是中世纪以后才产生，而中国就更晚了，真正意义上的城市在中国诞生是在近代。

    城市，我们都知道，常常把它连起来读。但“城”和“市”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城”是什么？就是要用一道围墙把这个区域包围起来。中国的城市就是以防御为主要功能发展起来的。中国为什么有了城？在古代，因为经常有各种氏族之间的战争。这样的战争怎么办？首先要保护国君，所以把皇帝生活的城市就得用城墙围起来。围起来的目的是什么？《墨子》：“城者所以为守也。”“城”是用来自守的，“所以自守也”，也就是自我保护的地方叫“城”。但是在西方，我们很少看到整个一个城市围起来的。罗马是有，但是罗马也是很小的区域，只要去过欧洲的人都知道，一个个的都是城堡，一个城市里有很多古堡，每一个古堡它可能是一个要塞，是一个战壕。西方在古代同样也存在安全问题，它的安全问题怎么解决？它不是把一个城市整体围起来，而是有很多不同的城堡。这样只要攻不破我的城堡就没有问题。但是在中国，城墙一破，就不安全了。中国的皇宫建筑和所有城里面的建筑都非常脆弱，建了一道高高的城墙就以为万事大吉。还有种解读，中国的城市从一开始就带有封闭性。城都是封闭的，每个城之间都是封闭的。有护城河，通过护城河进城必须有城门，城门到晚上十一点就关闭。古代的中国任何一个城市每天都有开门、关门的时间，一直延续到近现代。

    城市的“市”是什么？是一个交易的地方。“日中为市”，太阳到中天的时候要“市”了，而这个“市”最初和“城”有关联，但不产生必然的关系。中国古代的“市”就摆在城门的外边，然后慢慢的这些“市”就移到了城里边。后来为了解决城里人的蔬菜、粮食需求，就划定专门区域以供交易，并按照功能的不同进行分区。

    “城”和“市”的结合是慢慢地走过来的，现代汉语把它们连在一起了。城市这两个字的组合就糅合了农业文明向现代文明逐渐靠拢的过程。“市”本来是代表农业文明的，而且主要是农产品贸易。“城”是现在说的城里，“城”和“市”是从刚开始互相疑惑到各取所需，到最后分不开，融为一体。然后经过多次的整合，城里人和农民的角色就有部分相互转换，逐渐融合形成了中国特色的城市。

    中国城市和西方的城市完全是两个概念，甚至某种程度上，一开始就决定走向不同。欧洲的城市从古罗马时期起就不承担防御功能，没有军事意图，纯粹就是贸易的功能，商业的功能。但中国一开始的城市就有军事和政治上的意义，而且“城”和“市”在古代是分开的。“城”实际指代“城郭”。“郭”其实也是城。古代的城市一般有两道围墙，内城叫城，外城叫郭。核心的政治中心、官府、皇宫以及寺庙等宗教场所一般是在内城里面，外面还有一些普通的市民生活，又用一道围墙把它围起来，叫“郭”。城一般包含了“城”和“郭”，指整个城市的大圈子。那么，中国城市的建构特征就决定了不可能走西方一样的城市发展道路。

    开始解读中国城市源于我在凤凰卫视担任《纵横中国》的总策划。于是，发现中国城市非常多，而且，对城市的了解很不够，即便是家乡城市的历史，或者自己生活的城市。我们每天生活的半径，非常有限，基本工作和住的地方两点一线，有空闲时去的也是固定的几个地方。例如尽管我每天都住在巴登街，我也是下班以后回去就睡觉，然后第二天起来就上报社了，我跟巴登街完全没有关系。偶尔有个机会，走进去就发现那里是一个小世界，可以说在巴登街的人不用出那个地方，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从精神到物质的全都可以解决。

    中国的每个省往往不会有一个统一的生活方式，而中国每个城市有每个城市不同的性格。所以解读一个地域最好的办法，就是深入到一个城市中间去。城市是组成一个社会的细胞，把一个城市解构清楚了，就也可以解构清楚中国社会。重走了一遍中国城市后，我就发现原来我们对城市的误解和误读也非常多。

    提到城市，大家知道的是一个城市外在的东西。但是外在的东西怎么形成的，大家不去想。比如，“生在杭州，穿在苏州。”苏州有丝绸，杭州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称，那当然是天堂，在西湖边，生在那个地方的人简直太幸福了。“吃在广州”，广东人都知道，全中国人没有能吃得过广州人的。

    然而还有一句话我始终不理解，叫“死在柳州”。“死在柳州”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有人说那是柳宗元的地方，柳宗元在那里种了大量的柳树，叫“柳柳州”；柳州又叫“壶城”，整个城市就像一把壶一样，三面环水，它是一个半岛，一面是连着陆地，它的地形非常好，也是很优雅的一个城市。那么解读也不通。那为什么不死在杭州呢？我觉得死在那儿更好，那儿是温柔乡嘛。为什么死在柳州呢？到了柳州后，发现“死在柳州”并不是因为那里很安定、很和谐。这和那个地方的老百姓对生死问题的看法有关系。柳州的民俗对死看得特别淡。那里水葬、土葬、火葬、墓葬都有，古代的柳州人就已经很开明了。在唐宋以后就已经是移风易俗，并不是每个人都用棺材，但是棺材的理念延续下来了，到现在棺材成了柳州的首选礼品。但是如果不到那个地方去，就不可能知道，因为之前的一些学者们，没有一个人把它写清楚过。

    另外，我们过去的解读有很多误解，需要得到修正。

    比如说以前湘西的“赶尸”。大家只在沈从文的小说《边城》里面听说过这个名词。可是以前我们认为“赶尸”是封建迷信，或者干脆说它不存在。但是很多当地老百姓说确确实实亲眼看到的，看到一个死人站在那里一跳一跳的。就一直解读不了，我去湘西了解了“赶尸”是怎么回事，因为很多人都去过，央视也去拍过。当时那里叫“湘西自治州”，他们的领导说最好别去了，总觉得曝光出来了不是太光彩。我说这个不能这么看，从民俗学的角度，你这儿有别人没有的，它就有价值。你说它是封建迷信，还是说它有价值的，还是没科学的，那是另外的人判断，我说我们不判断，我们就把这个真相告诉别人。最后他们帮我们找了一个赶尸匠，已经80多岁了，我们找到他，拍下来了。他说：“‘赶尸’其实没有外面传得那么神秘，‘赶尸’在古代实际上就是一种运尸体的方式。”现在为什么觉得那么神秘呢？周星驰的电影里用过“赶尸”，那更神秘，都是大家的想象。其实“赶尸”就是一个人死了，死了以后，他叶落要归根，湘西人如果死在外面，随便死在哪儿，他家里稍微有钱的，都要雇一个赶尸匠把死者背回来。但是背回来，假如背在背上的话，就不叫“赶尸”了，它有独特的技巧。首先人死了之后就僵了，立起来之后在尸体的脚下装上一截片，实际上就是一种原始的弹簧，它是没有钢丝的弹簧，就用竹片做。然后把尸体和“赶尸”的人绑起来，穿一个巨大的斗篷。所以赶尸匠一般都很高的，他要高于尸体，不然就看不见。另外高于尸体以后，斗篷把他一遮，远看就是一个人了。但是白天如果“赶尸”，很多地方是很忌讳的，觉得不吉利，就不让他走。怎么办？一般来说就晚上走，但又为了走得顺利，就利用人的以讹传讹的心态，他有一个徒弟在前面敲着锣说：“‘赶尸’来了！”结果一说以后，那帮人就更觉得神秘，又想看，又不敢看。老远一看就觉得一个尸体在那里跳，所以“赶尸”就一直变成了一个谜。还有以讹传讹的，包括《纵横中国》的嘉宾易中天老师，他也曾经想象过，这个尸体站起来是怎么跳的？就觉得肯定是施了什么法术，用了什么蛊之类的，其实不是，他是绑在身上一起跳。

    我通过对这些现象的解读说明我们现在很多城市人，对我们古代的城市，包括一些小县城，像湘西这样的县城，对它们的生存状态一点都不了解。我们对城市的解读只停留在前人的书本上。他对城市怎么解读，我就怎么解读。现在旅游发达了，每个人都有条件走出去。但是走出去大家一看，其实还是在被动地解读一个城市，比如说我到一个城市是通过旅行社，或者我到一个城市是找一个好朋友，你介绍我去哪儿，他肯定就是那几个点。就像我们现在到深圳，比如说到世界之窗，或者是华侨城，两三天一玩就回去了，回去说：我到了深圳，深圳有世界之窗。但是没有人会说：“我带你去巴登街吧，带你去看看城中村吧。”

    但是，深圳的很多村子比深圳的马路上、深圳的所谓的“高档社区”要有意思得多。那里面有很多风景是游客看不到的，而且它里面蕴藏着这个城市所有的“城市密码”，或者叫“城市性格”，叫“城市的精神”。一个移民城市怎么存在呢？实际上存在于深圳的城中村、深圳的小巷子里面。邻里之间老死不相往来，这种城市是现在常态的，一般人认为的城市。但真正的城市不活在这里面。

    解读城市，以前也有一些人做过。余秋雨做《文化苦旅》对城市进行了解读。易中天的《读城记》也在进行解读。后来我也问过易老师：“你说赶尸的是尸体自己跳，后来我发现他不是自己跳的。”他说：“其实我写的有些城市，也是根据资料，包括我的想象去写的。”他有一个观点，他认为中国的城市是有性别的——北方的城市是男性，南方的城市是女性。当然这是文学性的表达，不能说不对，但是你深入进去，发现有一些是有道理的，有一些就不是太准确的。

    他解读了一些城市，我觉得是很有道理的，他说北京就是一个父亲，那就像父亲一样。确实，那是古都，现在又是首都。它就是你爹，谁也不敢跟它挑战。然后东北就是一大哥，东北的城市相对比较豪放，也比较粗犷，北方基本上都是这样。南方的城市就比较阴柔，杭州是大家闺秀，那是女的，苏州是小家碧玉，还是女的，他们说上海是洋场女郎。南方和北方城市因为地域不同，出现了很多城市性格的差异，而这种城市性格，一旦拉开了距离看，它确实有它非常合理的一面。

    为什么说北方的城市普遍像男人？当然北方的城市里肯定生活着女人，但是北方的女人和南方的女人到一起，她又阳刚一点。所以普遍来讲，北方的城市阳刚一些，像男人。为什么？因为北方的华北平原、东北平原都是平原，然后再向北到内蒙古，那是草原。平原、草原、高原，然后再加上东北的林海雪原。在那样的状态下，人需要和大自然斗争，不粗一点是不行的。看见野兽就要拔刀子，时时刻刻都要带一把刀子，谁看见你的时候手上都拿一把刀子，他并不是拿把刀对着你。他吃要用刀割肉，宰羊也要刀，在形成这样的生活习俗之初，北方人和野兽几乎上就是你进我退的关系。

    到了南方为什么显得阴柔呢？首先南方是水乡，旱涝保收。苏杭一带不用考虑颗粒无收，这种情况极少，可能100年有那么一次。所以生活在这种地方的人逐渐变得温和起来，然后人就变得“温”起来。就像有人说昆明人，说这个城市性格是什么？昆明人说叫“温吞水性格”。昆明人温温的，其实想想也是，在那么四季如春的地方，然后在一个高原上，看着天空那么蓝、白云那么白，滇池那么广阔，那当然他就活得非常自在，所以他就“温吞水”。然后我在做节目的时候，给它起了一个比较文的名字——如歌的行板，就像交响乐里的乐章，像抒情诗一样。云南就是这样的，每个人都跟你说：我们下午见一次，3点钟喝茶，不见不散。等到5点钟能出来就不错了，他们基本上是不守时的，对于他来说反正也没有什么着急的事，这种“温吞水”的东西渗透在很多方面。互相之间基本上也不会发火，当然也有，但是他即使吵架，方式都不同。大家都知道东北，两个大老爷们三句话不对就打起来了，但是在那个地方就不会。以前余秋雨写上海男人就曾经写过一篇这个，说两个上海男人碰到了，在吵架，叫了半天都没打起来，因为谁都不想先动第一拳，这种性格就挺好。南方的性格和它的自然、城市风貌、气候、地理位置是密切相关的，这样的城市性格逐渐形成了我们中国特色的城市景观。

    中国的很多省都有“双城记”，就是总有两个互相不服气的城市存在，几乎每个省都有。比如说江苏的南京和苏州，谁是老大？南京是省会，但是江苏老百姓普遍认为南京人很土，苏州人很洋气，苏州离上海近，就一个小时，基本上就是上海生活圈。苏州人也是觉得挺委屈，觉得自己应该和上海在一起，怎么能跟南京在一起？再比如说东北辽宁省的大连和沈阳、福建的福州和厦门、原来四川的成都和重庆、山东的济南和青岛，还有广东的广州和深圳。这种“双城记”在中国不断地发生。这说明中国在每个省建设之初，我们的治理者始终有一个观念，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就是让你们互相有一个制约。这种中国特色的“双城记”就造成了中国经济建设上的内耗。他们互相之间有一个掣肘，互相的形成内耗，就造成了在新的城市化浪潮中，城市建设的成本非常之大。

    为什么后期长三角的经济一下就上去了？其中一个非常大的元素就在于华东一带有着上海这个明确的区域中心城市。但是在广东，虽然珠三角是最早形成的，但珠三角这个区域的城市之间是黏合不起来的，互相不服气。这个区域没有老大，就形成这个区域的城市竞争无序，各自为战。比如说这个区域，中国前十规模的机场有五个：广州、深圳、香港、澳门，还有一个比这几个都大的珠海机场。当然珠海机场到现在成了一个烂尾工程，就是建好了，没有飞机往那儿飞，严重亏损。这种浪费非常厉害，但是就在这个区域，它就存在了。现在珠三角经常提泛珠三角的概念，但并没有形成真正的彼此认同。而长三角自然而然的形成了那样的定位，上海就是中心，然后旁边的杭州、南京、无锡、苏州、常州都和它配套。你现在去上海，真的是感觉它发展很快。

    在城市互相攀比中，媒体界也有一定的责任。比如说“城市排行榜”。各种“排行榜”你方唱罢我登台，每个城市像坐过山车一样，实际上跟老百姓没任何关系。而且种种“排行榜”的排行依据并不翔实可靠，更多是“忽悠”。而城市管理者对各种媒体的“排行榜”又非常看重，对不利的排名公开辩解，更有城市根据媒体来调整自己的城市定位。这类城市的这样定位，是很糟糕的。

    譬如，香港在《新周刊》的“魅力榜”中被评为“最辛苦的城市”。香港人“辛苦”，肯定没错，但“最辛苦”的城市难道是“有魅力”的吗？你不能说“最辛苦”的城市是“有魅力”吧？如果真的它是一个“最辛苦的城市”，它就不该上“魅力榜”了，它就没有“魅力”了。

    香港实际上是“最有活力的一个城市”，中国没有一个城市比香港有活力。因为他们相对来说没有制约，从它的行动到方方面面。香港人说他明天早上去巴黎，明天早上就买上机票就去了。我们没有他自由，我们得签证，还得去办。他不用，他拿着香港的身份证就可以了，他可以免签的，他到那儿就跟我们去上海是一样的。或者说香港是一个“自由之城”也可以。它是一个“绝对的自由”，它的自由在一定程度上是没有边界的，它在那儿什么都有，香港天天在游行，但是整个社会的秩序又很好，其实非常地稳定。香港的极度自由带来的就是有活力，它不断地有想法出来，活力四射，它是一个“有活力的城市”。这些城市的性格的形成跟它的方方面面有关系，它的建城史、地理位置有关系，香港地处在国际枢纽，是一个自由港，税是最低的，那人家交易就愿意到那儿去。这都是一个城市形成的必然的东西。

    最后是关于城市化带来的问题，或者叫“城市化带来的阴影”。我们记得，我们的父辈和祖父辈，绝大部分人都还是从农村来的。中国在清朝的时候，城市非常有限，就那几个，而那时候非常大的城市就几十万人口，北京这样的城市只有六七十万人，那个时候的城市人口非常少，后来是大量的人进城。现在很多地方反对农民工进城，赶农民工，还有农民工的待遇问题老解决不了，我经常说：“这样做是忘本了。”上溯三代，我们都是农民，当他们进城的时候，你们对他们那么抵制，其实我们忘掉了我们当年的历史。

    当年每个人的梦想是什么？我要进城去。那是全民的梦想，然后全民的梦想到了现在，中国又开始有了新的梦想——就是要城市化。恨不得要把整个中国变成一个大城市，现在城市化的浪潮是不可阻挡了，而且中国城市化的浪潮到了非常可怕的程度。按照社科院中国城市化的时间表，10年以后，中国城市化将达到60%～65%。假如在几十年以后，中国农村完全消失掉，只有城市的话，这个国家就已经到老年了，没办法继续发展。

    城市化带来的问题越来越清晰，所以现在有一些人看到了这样的弊端，他们又开始有新的想象，就是逃离城市。大家都知道诗人海子，他写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前四句就这么写的：“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他不会说：“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厦、面朝深南大道”。他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是一种田园的向往。人是有这样一种特性的，就是人是逆反的。都在城市住的时候，你会发现城市越来越没有意思。首先是城市越来越千城一面，每个城市都长得一样，你只要到一个现代化的城市，长得都一样，你说那个城市不漂亮吧，都很漂亮。我到郑州去看到这里跟咱们这里没什么区别，你说宽的路，他也有八车道的，你说高的，他也有几十层的，四五十层的都有，跟我们“长”得一样。

    你说都长得一样就好吗？假如每个人都长得像大长今那样就好吗？大长今是漂亮，但假如每一位女同胞都像大长今，那这个世界也很可怕，你就不觉得她美了。人之所以美是因为每个人长得不一样，每个人看到每个人的时候都有新奇感，都有差异性，他才觉得这个是有意思的。假如每个人都长得一样的话，那也很麻烦了。所以“千城一面”成为我们城市发展的一个大问题。

    中国的城市始终在这样的状态中，中国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一个规律，就是推翻了前朝的政权，一定要把前朝的物质遗存灭掉，比如项羽火烧阿房宫。只有两个朝代例外，一个是唐朝，唐朝继承了隋朝的皇宫。另外就是清朝，把明朝的北京城接管下来了。新中国建国后，梁思成对北京古城竭尽心血救护而仍憾言“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我没有保护住北京城的城墙”。到现在，北京古城墙尽毁，古建筑也被大量拆修，原来的四合院和胡同也在不断的消亡。南京的古城门因为南京大学的老教授与门同存亡而保留了下来，但南京城墙被全部拆掉了。前一段时间搞中国城市规划年会的时候，很多城市规划家都说，中国城市永远走了这条路，建起来，然后再拆，拆掉以后再重建，永远是这样。这个城市在建、毁、建这样过来，所以中国城市这么多年了，它永远不能成熟，永远在重建，每天都在重建，每天都像一个大工地。这种城市化建设的规律是中国非常大的一个问题。

    现在，很多城市对于一个市长来说，就相当于一个小学生的考卷，可以拿着铅笔、橡皮擦在上面随便涂抹。很多地方就是这样，一届政府一个规划，一届政府一堆工程，你想一个城市能够这么折腾吗？巴黎到今天为止，是600年没变过。它的设计者是巴黎600年前的市政管理官，实际上是一个警察局长，是他勾勒了一个放射状的城市格局，到今天为止都没动过。所以这样的城市它才有它的魅力，所以很多人觉得我们为什么要拆要建呢？是要吸引游客来。但是旅游者协会做过一个调查：自从中国的很多城市变成了旅游的目的地之后，它可看的地方越来越少了。包括一些景点，包括乡村的景点，它一旦成为旅游胜地，你就别去了，都一样了：昂贵的门票，然后山也是越来越像，进去是大水泥路，然后大门楼子都设计得越来越像，到哪个山都一样。那五岳看完以后都差不多，没有个性了。如果我们的这种观念不改变的话，中国的城市很可能会出现新的“整形”，就是一个“整形”的运动，就把这个城市像人一样进行“整形”。假如一个城市变得跟其他的城市一样，那这个城市一点魅力都没有了。而且在城市保护中有一个具有中国特色很奇怪的概念，叫做“异地保护”。我们都知道，动产、不动产。动产是没关系的，比如说你的陶罐可以在故宫保存，也可以放在家里保存。但是在地上的建筑来说，进行“异地保护”是相当于毁灭的。这是非常可笑的，对于搞建筑的人来说，“异地保护”完全是一个伪概念。如果把一个文物拆了之后，再在另一个地方建起来，那就不是文物了，它已经没有文物的价值，那只能是“废墟”，或者干脆就是“文明的碎片”。就好比说把一个人的胳膊拆下来，再给他安一个，那是不行的。

    我们的城市必须有一种新的意识。梁思成在晚年的时候非常痛心地说：“中国有很多房子，但是中国没有一座建筑。”他作为一个建筑家这样痛心地说。建房子容易，但是真正的建筑是需要考虑它的形式，它与周边环境的融合，包括整个区域的规划，它是一整套的，这才是建筑，不然它就是房子。谁都可以盖房子，但是建筑是有现代理念的。科学的建筑、科学的规划，是我们所缺乏的。也就是因为这些，城市化可能会带来高速增长，也会带来一些负面的，或者说更大的破坏。

    现在中国大部分城市，稍微觉得自己盖了一点新房子的，都想建国际化大都市。当时媒体称之为“182现象”，清点了一下中国提出要建“国际化大都市”的城市有182个。这么多城市要建国际化大都市，其实中国真正的“国际化大都市”在今天一个都还没有，至少大陆没有。上海是我们最接近“国际化”的大都市，但是它还不是，因为“国际化大都市”有很多指标，不是说这个城市很漂亮就是。如果是“国际化大都市”，就应该是自由出入的。所以就这一条标准，大陆的所有城市都不够，可能只有香港。台湾比大陆稍微好一点。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大陆有182个城市提出要建“国际化大都市”。他根本不知道“国际化大都市”是什么概念，以为有几个老外来这里旅游了，这里就是“国际化大都市”了。不是的——“国际化大都市”是和国外完全融为一体的，无论是交易，包括金融体系，整个城市的生活，可能某个小区里面有印度人、英国人、法国人，什么人都有，要达到一定的比例，才能够叫“国际化大都市”。而且“国际化大都市”也不应该是每个城市都追求的目标，如果说有个别的城市有条件成为“国际化大都市”，这是好事。但是每个城市都成为“国际化大都市”是完全没必要的。现在就为了这种梦，每个城市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而在做这个事的时候，却忽略了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现在城市病是越来越多了，包括现在城市人之间的问题。

    我上次讲过，现在的城市是越来越没有诗意了。现在再在城市里面写诗是越来越困难了，所以现在的诗人是越来越少。你看着钢筋水泥你是写不出诗的，不但写诗写不了，你写小说都写不了。我认识一批深圳的小说家，前几天有一个作家给我打电话，我问他在哪里。他说在大理写书，写完了就回来。他在这里写就找不到感觉。为什么乡村可以让人写小说？我们大家想一想，乡村生活是大家融在一起。包括我们以前的城市，我们小时候生活的城市，在一个小里弄里面，大家都住在一起。你们家今天吵了一架，整个街坊都知道，你们家今天打碎一个碗、把小孩揍了一顿也全部都知道，然后又是谁给寡妇挑了两担水，大家都知道了。这些事情的存在，他就有想象的基础了，他就有故事。

    而现在的城市这么生活下去就没有故事了。我们在一个小区里面，隔壁家发生了什么根本不知道，生活资源是越来越枯竭，然后想象的空间越来越狭窄。当然它会诞生另一种想象，就是不着边际的想象，他就朝宇宙想了，所以现在就出现了一些玄幻小说，这也是想象。当然我也佩服，有的玄幻小说写得非常好，当然那种玄幻小说是又玄又幻，完全没有着边际的感觉，他就可以随意的编了。这样的一种城市的想象在消失跟我们的文学有一定的关系，为什么中国小说现在始终出不来好的呢？

    城市生活太封闭了。过去一个城市是一道城墙，现在每个小区就是城墙。一个城市里面有很多小城市，每个小区就是一个城墙，有大门、有围墙。然后再到里面的单元又是一道城墙，下面一个电子对讲门，整个楼道里边又是一道城门，然后再到家又是一道，可能会越来越安全。但是你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是人人都把自己封死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人的精神世界怎么办？人的灵魂怎么安顿？没有安顿。以前在一个小村子里，还可以一起到外面去拜拜神。现在没有庙了，没有地方给拜。但是这种精神上的焦虑最终会造成城市人逃离城市的返乡运动。

    城市化如果控制不当，就会走向反面，这是我们面临的城市化的一个新的警觉，或者说要敲响这样的警钟，不然的话，我们会反受城市化之累。

    城市设计与城市生活

    郑建平

    郑建平中国旅游设计院执行院长，联合空间展示设计机构首席设计师，北京大学、上海交通大学特邀讲座学者，西安美术学院客座教授。先后主持设计了“上海万城”、“中华航天城”、江苏常州中华恐龙园、深圳市西部田园风光旅游区农耕文明馆等。

    严格来说“城市设计”是一个大的题目，是一个大的概念，我还是以我们关心和关注城市和城市设计的角度，或者以我个人的“一家之言”，来和大家分享一些信息。

    1990年的时候迪拜只是波斯湾边上的一块土地，当时这里还是像我们西部大漠黄沙，风是这里唯一的语言。但是2003年已经神奇的崛起了一座城市。迪拜的行政长官，是个酋长国的族长，叫穆罕默德，他当年有一个庞大的计划，要在迪拜大规模的搞城市商业建设和城市旅游建设，其中一个天才大胆的设想就是填海，他计划要在海上建造若干人工岛屿。

    建成的第一个岛屿是棕榈岛，因为它的形象像一只棕榈树而得名，旁边的圈是它的防波堤，由SSHT公司策划设计的。这个岛屿伸进海里，把它的空间，像树枝的空间变成了休闲空间和地产空间。另外有一个岛屿，这个岛现在还没有开始实施，但是它的形状略有不同，在它的树枝周边有一些花花的，它是阿拉伯文字，这些阿拉伯文字是一首诗，诗的大意是，“从智者处得到智慧，并不是所有的骑马的人都是专业骑师，一个男人要足够远见才能在水上写字，伟大的男人为伟大的挑战而起”。从文学角度讲，这首诗的确不怎么样。但是，我们非常惊叹，把诗歌写在大海上的这种绝想，居然出自一个城市的行政长官。

    在棕榈岛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酒店、度假村、游艇码头。让大家最耳熟能详的，就是“帆船酒店”，它现在几乎成了迪拜的象征。在2004年这座酒店建成之前，到迪拜的商务和旅游客人一直在300万以下，但是据2006年统计，到迪拜来的人数已经上升到了700万人次。也就是说，几乎这个城市300万以上人流都是被这座酒店吸引来的。

    他提出的口号是“再造一个纽约”，还有包括这些大型的体育设施场馆，在夏季40多度常温的天气下这里居然还有室内的溜冰场。这一切想法都来自于这个酋长穆罕默德，他的名言叫做“梦想没有极限，持续向前”。他写的一本书叫《我的愿景》，上面有几段话：“谁会记得第二个登上月球的人是谁？第二名是没有人记得的，所以我们必须领先；我已经很久不听旧的发展思维，现在不愿意听，未来也不愿意听，因为我们需要新的发展准则”。

    一座酒店营销了一座城市，它给我们带来一些什么启示？前年在拉斯维加斯未来学家在一起召开会议，这个会上一个丹麦的学者这样分析的，他说：“人类的信息社会将要终结，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梦想社会。”他认为人类社会经过了一万年左右的农业社会，到了近代我们又经过了150年左右的工业社会，实际到进入信息社会，人类只用了20多年。农业社会漫长的时期提供的是农产品。150年工业社会提供的是产品，而信息社会给我们提供的是服务。他认为，未来是一个梦想社会，它给我们提供的产品是体验。

    他认为未来梦想社会给我们提供——11大新市场，有些是和我们现在对应的。第七个显示“我是谁”的市场，一个个性化市场；第九个是心灵静冥市场，就是信仰；第十一，爱和归属的市场。他认为，未来社会、梦想社会的企业在经营的是故事。故事就是公司最大的资产，故事好像是人的基因代码，谁有好的故事谁有胜出。梦想社会的工作职位，已经不再是CEO，而是CIO，也许我们公司的职位就要变了，叫首席想象官、信息传达师、无形资产评估师、心灵和心情总监、讲故事主管。

    我们现在很多的策划公司、设计公司，不就是讲故事主管吗？不就是心灵和心情总监吗？他又告诉我们，如何开发一个好的故事产品，使用经典故事，而且他讲“你就是一个故事”，要构建自己的故事。那么，一个由丹麦未来学家提出的一个梦想社会的愿景的构建，正在逐渐被一个叫穆罕默德的，一个城市的长官正在实践着。

    我现在讲另外一个观点，通过我们刚才看，这个长官要建城市，我们还带来另外一种思考，叫做“谁的城谁的市”。那么，我的观点是，在这个城市里，市民并不是上帝。从刚才的例子可以看出，这个城市之所以建成这个样子，是这个城市的行政长官心目中的愿景，换作我们现在所在的城市，是谁的城市呢？是这个城市的行政长官以及他所聘请的城市规划师和城市设计师，是他们的城市。难道不是吗？他们规划了什么样的城市，我们就享有什么样的生活，我们就拥有了什么样的空间，我们是被动的，我们现在是被城市“格式化”了的市民。所以，不是我们塑造了城市，是设计师塑造了城市。

    学界有一种观点，“城市是自然生长的”，像庄稼一样地生长，不是人为干预出来的，我对此有保留，原始的城市是自然生长的，但是现代城市更多是人为干预的结果。比如巴黎，它是一个放射状，中间是凯旋门，整个城市的结构和布局，俨然是经过周密的考虑，是一个几何图案，这是奥斯曼设计的。当时巴黎行政长官起用了这个规划师，他把他的梦想变化了巴黎现在的现实。

    所以现代城市是一批精英分子代表老百姓，他们建造了这个城市。我们看看身边发生的上海世博会，世博中心、世博会主题馆、世博会演艺中心，像一个大型的飞碟，这是我们中国馆，世博会展览世界当代最新文明成就最大的演示，我们对它充满了期待。

    当时邀请了18位国内评委，12位国际评委。我有幸到世博会作为评委，参加了所有场馆、内部装饰评审细节。几天的议程下来，把世博会的全部场馆都看了一遍，全世界各国设计团队来陈述他们的方案，然后由我们来点评，我的评价是比较复杂，我认为世博会是不是我们想象的世博会，1850年世博会是在英国，当时有个水晶宫的建筑，当时有了蒸汽机，有了科学进步，有了英国工业文明，它是人类工业文明的第一次检阅。第二次，是因为有了电的发明，人类开始有了电力驱动的机器，然后每一届都是由于人类科学史上的重大突破，人类系统展览一下自己的文明，但是现在的世博会，从2005年日本的爱知世博会之后，这次世博会，他们去爱知进行长时期考察和学习，基本上把日本上一届世博会的理念全部移过来。

    我认为我们这次的世博会，就中国来说第一叫做大国情结，无不展示着一个大国的自豪和它的体量、规模、豪华、实力。第二，大都市情结，我们建的是国际化大都市，中国人终于扬眉吐气。第三，大道理情结，讲的都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要环保、可持续、人类和平。还有是大屏幕，现在我们有了LED（景观照明），最大的屏有上千平米，就是一个词“震撼”；四大皆空。

    我们看了世博会的豪华、壮观、高科技之后，我们还能想象什么呢？它有没有剖析一个小城市变迁，它有没有走进老百姓的家庭生活，通过一个细节来折射人类文明的、一个城市的变迁史，有没有对于我们情感力量的注入呢？我看到的很少。

    所以，我认为我们这次世博会，应该说还是一次在工业化条件下，对城市化的一次大检阅，人类的现代技术，可以把城市造到什么样子？把楼修到什么样子？让我们豪华到什么状况？然而这种高度工业化，恰恰是城市化的敌人。工业化时代，我们的城市现在像工业制成品一样被成批的生产出来。工业化条件下的城市化，把我们“格式化”，我们被迫过着这种“格式化”生活。

    “9·11”是一座用熔化的金属做的纪念碑，它是否是一个工业化时代的终结？我们从社会学、城市学的意义上来理解，这样高度密集的城市，高度钢筋、水泥、玻璃的城市，恰恰有的时候是一个最脆弱的城市、不堪一击的城市，也是最不方便的城市，大家知道这个楼，当时被撞击之后，大部分人本来是可以逃生的，很多人是来不及逃生，因为楼修的太高了。它对我们一、两百年工业化导致的城市发展史画了一个休止符。

    美国城市学家芒福德告诉我们，城市是产生归属感等深刻思考的地方，城市是时间的容器，城市是没有生命情感钢筋的堆积吗？不是。简·雅各布是一个专门写建筑方面的女记者，她的一本书《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她针对美国大城市的现状提出“多样性是城市的天性”，一个城市不能只按一个模子来造，她说：“城市是异质人群的集居地，城市应该具有足够的可辨识性，城市带来审美价值之前，首先是实用价值和经济价值，其次是审美价值，有这样三个阶段。”

    她还分析了美国城市的两个广场，一个是旁边全是写字楼，这个广场的情形是什么呢？一到早晨，人们的小汽车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所有广场上每个写字楼下面全部被塞满，人们焦急的等待上班，各自奔向工作岗位，9点过后这个广场就安静下来，到了中午人们一下涌出来找午饭吃，接着广场又热闹起来，到了下午一切又恢复平静，到了下班时间，小汽车像潮水一般向市郊退去，到了晚上广场上寂静的可怕，小偷、无业游民、流浪汉、妓女开始充斥着广场。她又分析了第二个广场。在另外一个城市，这个广场旁边除了写字楼，有学校、教堂、商店，这个情形就不一样了，早晨写字楼的人们进了写字楼以后，幼儿园阿姨就带小朋友出来活动，还有成队的牧师、修女从这里走过，晚上下班时分，购物的人群把这个广场凑集的十分热闹。这两个广场的形态哪个更合理，哪个更科学一目了然。

    市联地产的老总陈劲松写了一篇文章叫《向拉斯维加斯学习》，向拉斯维加斯学什么呢？学城市规划、学设计，他总结：1.定价很便宜。拉斯维加斯的定价很便宜，大酒店是39美金，一般游客都可以住得起，把你骗进去，然后收你各项费用，不是一开始搞很严肃的面孔，像五星级大酒店让人望而生畏。2.他的设计没有太笔直的路，让顾客迷失其中却乐在其中。把时间概念淡化了，楼底层的赌场里没有对外的窗户，24小时都是一样的，而且供应的早餐是24小时的，因为全世界各地的时差不一样，什么时候去都有早餐。3.给顾客一个借口。到拉斯维加斯，我们过去传统就是认为去赌，现在不一样了。

    规划设计应该有三条使命：1.规划设计应该满足了一个潜在的多样性的生活方式；2.规划设计还要实现城市生命体的有机循环，让城市能够有序的循环和运行下去；3.作为一个好的城市设计，它还要创造出新的生活需求。我规划的理念是“从一个鸟瞰图的城市俯示人群，回到平视人群（把我们的焦点放下来），研究人的消费习惯、生活特征”。规划原理有五点：1.生理心理定位法。先从研究消费者心理特性研究他的空间特性；2.情绪节点定位法；3.业态复合法；就像刚才说的，雅各布提到的广场有学校、有商店、有教堂，这叫“业态复合”，“业态”一般有三种，叫“购物式业态”，“服务式业态”，和“体验式业态”；4.功能植入法，把功能悄悄植入其间。5.空间引力连续法。光有一个行不行？不行。走过一段就有一个新的兴奋点出现，这样一站一站把节奏感拉着，让他完成全线。

    回到深圳，是否可以对“城中村”现象提出一个解决方案。围绕“城中村”，该消灭它还是该保留它，从政府到民间，大家的意见都是不统一的。一些学者和一些有识之士，像胡鞍钢的文章叫《慎待城中村》，认为拆除城中村一定要谨慎。我举个数字，城中村里住了深圳多少人口？前两年的统计是520万，这个数字相当于伦敦的人口总和。我们大部分的低收入人群都在城中村，我们现在要把它铲除，然后让房地产商盖豪华大楼，试问，我们要把这样的低收入阶层，比如说餐馆厨师、服务员、保洁员，还有很多企业的员工，我们要把他们赶到哪里去？他们只能搬到关外。如果强迫他们住在这里，首先是不是意味着，老板、业主要给他们加工资，是不是提高了我们生活成本、交易成本？城中村问题，不仅仅是城中村单体问题，而且关系到我们每个人的生活。

    一个城市要不要保留这样低成本生活区？我认为，全世界给我们提出的答案都是肯定的。我们从文化格局上来讲，深圳去年开始讨论，什么是“城市记忆”，我认为“城中村”就是深圳的记忆，难道不是吗？刚才我们说了，我们要做一个有记忆的城市，城市是时间的容器。那么，如何让这个城市记忆为我们来增值，我们继续把它看作城市癌症、城市疮疤，还是看做一个特殊的、新的价值增长区？我们可以发现，城中村换个角度来讲，是最理想的步行商业区，因为它的空间是最亲切的，最适合人性化的空间。步行街的最佳尺度是6.6米宽。这个宽度怎么得来的呢？在这边商店里，能看到对面商店里的标价牌。

    深圳的华强北，隔了一条深南路是华强南，华强南这边谁开店谁死，很多商场都想在这里借华强北的光，但都没有成活。那边是红荔路，过了红荔路，谁去那边开店谁死。旺就旺在华强北这一段，什么原因呢？大马路隔开了商脉和人脉，所以我们叫做“宽街无市、直街无景”。“城中村”恰好都是小马路，没有车子的干扰，是一个理想的生活紧凑区。我们用好的规划设计，能不能破解“城中村”的难题，替政府排忧解难呢？新加坡牛车水老街，跟我们“城中村”一样，破烂程度是一样的，但是新加坡政府没有采取简单的拆除新建，而是采用细腻的改造方法，而且是艺术化改造。街区还是这个街区，在所有的墙面上，全部都换装了，把各种文化元素符号都装进去了，商业氛围起来了，甚至变成了外来旅游者的一个步行天堂。这就是给我们规划设计提出的一个课题，政府很头疼的事情，也许规划设计能改变这些。

    下面再来谈谈我的建筑观，刚才前面谈的是规划，什么样的城市是宜人、宜居的，我觉得适合步行者脚步的是宜居的城市，所以我们的城市是以人为本还是以车为本，也一直在争议。当然，城市设计包含这两个方面，那么，我的建筑观，我的设计原则——从“幻象美学”到“感性消费”。什么叫“幻象美学”？在我们所有消费者心目中，老百姓心目中，一定有一个形象识别记忆，无论他有没有高的文化程度，而我们设计者的责任是把他心目中潜藏的美学理念换一个方法表达出来，然后再还原给他，让他来享受、拥有、使用，他就从更高的层面上来认知你，这是我的设计手法。所谓的“感性消费”，就是说拉斯维加斯的，它是最宜人的，研究了人的情绪和审美习惯。

    美国的建筑学界、规划界提出了一个口号——迪斯尼是最好的城市设计。美国第一个迪斯尼是在洛杉矶，这是在50年代沃尔特·迪斯尼先生一次偶然的成功，这次成功让他赚了钱，他就想做一个更大的，于是他选择了一个叫奥兰多的地方实现这个宏大的设想，他不是建造一个迪斯尼乐园，而是要建造一个城，这个城市它可以玩，像一个公园。这是来自他儿时的理想。

    但是很可惜，这个项目刚刚启动的时候，老迪斯尼就去世了。最后董事会把这个董事长重担交给了他的弟弟，可是弟弟改变了哥哥的革命路线，他说还是要现实点，赚钱是第一位，理想以后再实现，所以他就改变造城的庞大计划，按加州的规模建了一个新的迪斯尼，建成了以后很火。于是建第二个、第三个，现在在奥兰多已经有四个迪斯尼，每个迪斯尼主题都不一样。然后从迪斯尼里分出一些人，建了两个环球影城。所以现在的奥兰多，大型主题公园就有6座，还有其他不知名的中小投资商，把奥兰多建成真正的世界主题公园之都。但是，不想建成的第二个迪斯尼，反而成了新的梦想城市。这里放的都不是迪斯尼里面的游乐设施，都是涉及民生的。

    为什么说迪斯尼是最好的城市设计，他一切都是这么讨好人，一切都是这么适应人，一切和你的情绪有关，一切和你的审美视觉、审美兴奋有关，他们完全没有摆出一副威严的面孔。所以，我想这样的设计它是以心智为起点，从感觉到功能，它是倒过来的，从价值理性到技术理性，这是他的设计原则。而我们是反过来的，我们是以技术规范为起点，建造好了之后，我们再来考虑外包装、美化原则，是不是有环境的亲和力，是不是有审美感，这个是我们和迪斯尼最大不同的地方。

    深圳有的学者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称“深圳缺乏精神建筑”，我们为什么缺乏精神建筑？这里有众多原因，第一，人文精神和商业利益的博弈。开发商不是不愿意造美观、实用又有商业价值的建筑，而是利益所驱动，他必须保证它的平方米，保证它的容积率，再考虑满足你其他的需求。人文精神和商业利益之间的博弈，谁高谁低、谁优谁劣的问题，它之间是难以调和问题。第二，公民城市审美话语在公共权力上面的缺失，谁来监督我们的规划？我们现在政府信息公开度空前增加，我们各个城建都有规划公示，让大家都来提意见，我想这是城市民主化非常好的现象，但是我们大部分人是不懂建筑和规划的，所以，关键是要提高被委托者的素质，这是很重要的，但是我们不能放弃，我们在城市审美上的公共权力，我们的公权在这方面是缺失的，缺乏有效的监督、有效的建筑评论，甚至我们应该有我们的环境权、公民审美权，就好像我们的阳光权一样的重要。如果我们多一些这样的监督，那么劣质、雷同、蹩脚的设计就会越来越少。

    飞机场是典型的公共建筑，然而国内的机场几乎都是一样的。很多人在电视上看到会说：“哟，这不是深圳机场吗”？错了，这是宁波机场。但是国外的很多机场就不一样。比如加拿大的机场，行李盘上面是一个恐龙，这完全像是个博物馆，把博物馆的元素搬到机场，因为这个地方有恐龙，所以他们表现城市的特点。另外一个美国西部城市的机场，这个地方每年举行西部牛仔节，这里一切都和骑马有关，这不像机场倒像马厩，半条的柜台，每个前面都钉上了这样的木头柱子，更有意思的，柜台上还放了马鞭、马鞍、笼头，非常强烈地暗示你，在表现这个城市的文化，这是这个城市几十年前西部移民的景象，旧的汽车是什么样子。

    那么，我们是否要因为我们落伍的设计理念，支付着巨额的城市折旧费？我们城市的规划者、行政长官要眼睛向外，我们的智慧不够，于是中国变成外国设计师的巨大试验场。光广东省拆掉的建筑占整个欧洲的总和，全部国外大牌设计公司事务所都到中国来了。我们如何避免城市设计只在其表的“洋务运动”，这不就是洋务运动给我们带来的成果吗？现在在建设设计界的洋务运动，我们花了巨额的费用，真正的问题没有解决，我们青年化的建设没有出现，让城市、让生活更美好的建筑没有出现。所以我想，应该用设计开启问题之门，实施由结构创新、市场创新驱动的城市创新。公共建筑是政府掏钱建的，满足了我们的视觉审美。但是日常大家更关心的，并不都是政府建设和公益建筑，那么谁来承担城市创新和建筑创新的主要使命呢？我认为是企业，是商业法则，它才是持久作用的。我想提出的一个思维“用结构创新和市场创新来驱动我们的城市创新”。

    什么叫“结构创新”？我们现在有叫做“产业结构调整”。我把我的建筑观浓缩叫做“产品结构调整”，我们在建筑产品上，能不能调整到满足看的功能，又满足使用功能，让开发商也很高兴，让我们刚才说的，人文精神和商业博弈找到一个最佳平衡点。

    迪斯尼是城市最好的设计，我们就按照他的原则，把玩和实用的东西结合在一起，所以我们推出了一个“摩天轮酒店”。酒店是用的，摩天轮是玩的。体验、娱乐、观光、休闲，可以在一个建筑里体现，住在这个酒店可以免费乘坐摩天轮，这个摩天轮可以一下把你带入高空，也可以一下把你带进水底；到夜间，可以成为城市靓丽的视觉焦点。

    浙江省湖州市要发展城市的休闲文化，要发展旅游。这个城市距离上海比较远人气比较差，有若干的方案，都是大肆兴建主题公园、度假村，有没有较好的方案，能把实用和审美结合的方案。我们给他出了一个建议，在太湖之滨建造一个这样的酒店，这个酒店叫“大珠小珠落玉盘”，有空中观光平台、空中花园、太湖天地、琉璃水晶宫、大瀑布、七星级客房、水上高尔夫，从水下进入，水下进入的通道叫太湖传输，把通道也变成了一个旅游产品，总统套房是在小珠里面，在旅游的淡季可以作为谈判场所，旺季可以作为参观景点。在水面前，还可以以它为背景，进行各式各样的演出活动。这样一个方案一出，立刻得到市委书记、市长的高度重视，他认为建这样一个建筑，就可以把城市形象挑起来，胜过你建设很多的大公园、大型旅游景点，所以变成市委市政府的决策，成为湖州市一号工程，由市委书记亲自担任领导小组的组长招商，招商的正式文告还没发出去，上海、温州的投资商说，太湖明珠我们建，因为他看到了商业价值，政府要做政绩，商人要做利益，我们在这个建筑上得到两样满足。

    如何设计出高人文质量、高体验价值的城市产品，我的体会是“挖掘主题、整合资源、同质异构、跨界思维、价值创新、边缘切入”，创意的主要原则是，在事物的边缘思考而非中心地带，实际上把两个原来不搭界的东西整合在一起，当你把它们整合在一起，一个全新的结构性产品出现了。

    这就是陈凯歌提出的“用具体战胜具体”。这也是有些文章所说的，我们只有大不同才能求得世界的大同。首先研究城市的“不同”在哪，找出城市的主题点，找出这个城市的文化文脉，我们的具体做法是先行研发，之所以我们现在的产品出现了千人一面，除了刚才说的原因以外，还有一点，我们是像工厂一样制造产品而不是创造产品。然而即使是制造，我们也缺少了一个研发环节。政府要盖一栋大楼，我们要建一个地产产品，首先想到的是设计院、规划院，他们马上来命题作文，甚至很多情况下“权力审美”代替了“专业审美”，很多情况下体现的不是我们的意志，是开发商、长官的意志。在此之前，我们有一个研发过程，可能情况就会不一样。我们现在应该是把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来告诉我们的开发商，告诉我们的城市运营者，可以做比较，通过比较来鉴别，孰优孰劣，一个工业产品也是先从实验室走出来，中间试验试生产，最后推到市场上。

    原先我们总把设计以为是美化、点缀、装扮、包装，这是业界或外界对设计的认知模糊。我觉得设计主要的功能在于，它是由外而内，一种内生型的功能、结构的全面创新的方式与思维，如果我们这样思考，创意设计就被提高到城市战略的高度，提高到设计生产力的高度。很多在技术上很相像的东西，很难再出现阶段性、历史性的技术突破，但是往往设计可以突破。举个例子，贝尔发明了电话，但是电话问世以后7年时间没有得到商业普及使用，因为电话的体积太巨大，是一个装备，听和说是分开的，这边说然后这边听，像桌子一样大的机器，后来有个设计师，经过仔细思考以后，做出一个改良方案，把电话改良成上面说下面听，电话问世7年之后才得到真正的商业使用，就是现在电话机的样子。在技术条件都是等同的情况下，设计可能是它最大的功能整合、功能突破、市场突破最核心的元素。

    这样的范围来看的话，刚才给大家放的大部分都是水泥钢筋的东西，我们在技术上不存在任何障碍，问题在于，如果你有业界的跨界思维，把两个不相连的东西，或更多不相连的东西，用创意放大、整合、再生一个新的创意作品就出现了，甚至会催生一个产业。在座的各位设计公司设计同行们，我们深圳的设计界要从研发、跨界思维做起，没有研发未必会毁掉一个企业，但是会毁掉一个行业。深圳要互换自己的产业想象力，为自己开辟道路，深圳的创意设计师丰富的表现才能还没有被充分挖掘出来。

    我们一旦成熟了，马上就以一个过来人的角度，被自己的经验作茧自缚。我们这个城市，实际需要的是幼稚心、好奇心，这是深圳前任市长李鸿忠说的话“我们来到这个城市已经是成年人了，可我们要建设的是一个幼稚的城市，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城市”。我们要警惕这种所谓的心理成熟和心理老化，我觉得活力、年轻恰恰是这个城市的文化特点，是它的文化性格，深圳不必在别人的文化坐标里找自己的位置，它就是深圳。我上次在一个论坛讲的是，我们的经济坐标是向南（香港）的，文化坐标是向北（北京）的，我们总是看着北边的眼色行事，总希望在传统文化里找到地位，但是我们很自卑，经济自信并没有给我们带来文化自信，甚至有文章评论，“深圳为什么没有自己的设计大师、文学大师”，我在《深圳青年》里有一篇文章认为：“这是你的角度出了问题”，我觉得我们深圳的大师比比皆是，他们在商业写字楼里、在楼盘的售楼处、在研发实验室，他们在交易场所都在制造新的传奇，制造新的商业文化，所以整合的创新、边缘化思维恰恰是这个城市的特点，我们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文化自信。

    如果我们把上海世博会的口号再做一个诠释的话，“创意让生活更美好”让我们设计人、深圳人，需要再一次推开创意之门、理念之门、生活之门。

    工业设计与生活品位

    陈文龙

    陈文龙“Nova Design 浩汉设计”设计公司的创办人与经营者。专长于设计管理与交通工具设计，具有20年设计实务经验，曾任台湾CIDA工业设计协会理事长、日本Design today 顾问，并于2005年受邀担任德国IF设计大奖首位华人评委，曾荣获台湾“经济部”科技创新管理个人成就奖。

    什么是工业设计？工业设计和大家息息相关，你每天用的所有产品，只要是大量生产的、机器生产出来的都和工业设计息息相关，包括我们用的数码相机、笔、垫子甚至椅子都是工业设计。

    中国古代的工业设计

    中国在很久以前就开始有产品设计，比如说，西周时期用来喝酒的父辛爵，该器由青铜铸成，宽流、长尾、深腹、圆底，下呈三刀状足，没有人知道这件器物为什么造成这个样子。这件器物左边的口是喝的，右边是倒的，倒和喝的造型不一样，它是三只脚。另外，这件器皿喝的时候，右手边有一个环可以让你握住，在喝的时候右手握住环，用袖子把酒杯遮住。如果我们用今天的造型美学来分析，它完全符合美学的造诣，甚至它的圆、处理方法、比例都是非常好的。

    青铜器到后来被瓷器所取代，现在有很多的瓷器。中国也是因为有白瓷才会上色，再加上色料的进步会出现斗彩、青花瓷。这中间还有很多原因，像莲花，这是佛教关系的影响。所以，中国所有的器皿在设计的过程当中除了受到技术上面的改造，还受到很多文化、宫廷的影响。

    中国这么早就已经有进步的东西，它是不是有一套方法，我找了一本《考工记图说》，这本书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写出来了，它把很多人做弓箭、马车、编钟的做法编写为类似技术书的东西。《考工记图说》有一个观念是“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这就是说要有这四者才会成为好的产品，缺少中间任何一个都不会是好的产品。

    这件博物馆的藏品“吴越之剑”非常有名，在青铜盛行的时候，吴越一代出产很好的青铜，大家都想做好剑，就会用不同的方法造剑，这就产生了“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的概念，这个东西变成非常好的剑。以现在的经验来，这些剑上面出现的花纹和结晶体，今天的化学技术也只能做到这个水准，但是我们在2500年前就已经做到了。

    中国人在很早以前就知道怎样大量去制造一些东西，但是这种大量制造通常是以手工技术为基础发展的，像拉胚、瓷器、琉璃脱蜡法、青铜脱蜡法，不管用任何方式都是靠非常熟练的技艺，而且很好的工艺大部分在宫廷里面，所以它缺少商业的机制。

    但比较可惜的是在乾隆时期，闭关自守，把外界所有的东西隔绝。工业革命之后西方可以超越中国，工业革命之间中国发生了什么事情？1840～1860年鸦片战争、1894年甲午战争、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战争。当在全世界工业正在发生很大的改变时，中国是动乱的，基本上没有机会谈这些事情。

    中国很早就有工业设计，但初期大量的生产没有办法控制尺寸。像瓷器，瓷器的收缩率非常大，要做到一个瓷器的精准是非常困难，要完全靠你的功法，上釉的时候你也没有办法控制烧出来的样子，所以要不断地去尝试、去累积才可以做到这个水平。

    还有明式家具，它完全靠手工制作。比如，今天你做一个明式家具，有个人给你定1000张，如果不用机器生产，你一年也做不完。台湾最近有一个案例，文化创意产业和工艺家合作，他们做了一个竹编的椅子，展览大受好评。结果有一个客户定了1000张，工艺家说要花30个月才可以交货。为什么？因为每一件产品都要靠手工制作，而且要有一定工艺水平的人才可以做出来。这是属于工艺，但它还是一个产品，还是解决人类生活中所用的皿器，不管是锅、盘、茶杯、椅子。它都是用这样的发展。

    工业设计的发展

    1900年当八国联军侵华的时候，在西方开始有新的变化就是工业革命，用机器大量生产产品。当时影响最大的是美国汽车大亨——亨利·福特，他发明了一个装配生产线，也就是说它可以在一个时间之内大量复制非常多的产品，这个复制观念就创造了一个新的生产方式。以前的产品都是手工制作，当机器可以用组装的方式生产，就是有一条生产线。可以连续把一个东西装上去，装完了之后这个产品就生产出来了，这就完全改变了原来的生产方式。

    现在的笔记本电脑平均1.6秒可以生产一台，为什么？这是生产线的概念。如果它有5条生产线，1.6秒可以做5台。所有东西要一件一件的组装起来，这就叫做机械美学，是以机械的方式去生产的东西。

    当机械大量生产时，有一部分人开始反思，机械出来的东西非常冷酷，所有的产品都是给人用的，怎么样让人用的时候带来更大的效益？在1919年德国包豪斯学校，提出了以人为中心的观念来做产品设计，这就是工业设计最早的起源，就是“技能跟随造型”的观念。那个时候是纳粹时期，1933年因为纳粹发现学校里面有共产党的书籍，就把学校封锁不让学校教学，老师都跑了。其中有一个很有名的老师叫葛罗佩斯，跑到美国后，他把大量生产和机械美学、工业设计的观念带到美国，所以1933年以后美国的工业就开始发展。像普普艺术就是在产品上加入一些图样，这就是普普艺术的概念。添加一些不同的颜色、花样，产品因为颜色和花样的不一样去满足不同的消费者。

    到了1980年，因为第四次工业革命，电脑化、网络化之后就出现了数位美学。

    工业设计到底是什么？这是美国工业设计协会定义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功能、价值和外观，它必须要满足使消费者和生产者两个得到最大的效益。这个效益是功能上面，提供的附加值上面和外观上面真正得到提升的功能。另外，因为要大量生产，它要牵扯到后面销售的部分，工业设计会和生产有关，和市场发展机会有关，甚至和整个经济结构，包括通路、服务有关。工业设计是大量生产，而后卖给很多的人，如果它生产出来人们都不喜欢，就表示你这个产品注定要失败。所以，你在设计的时候要了解人们喜欢什么，大家喜欢可爱的造型，还是速度感的东西，这就造成工业设计必须思考的不只是生产，还有市场的部分。

    什么是工业设计？大家想象一下，不管是电动摩托车、摩托车、踏板车，把所有的塑胶件统统拿掉，骑在上面有什么感觉？下面有一个发动机，可能不小心会烫到脚，雨水可能会喷到衣服上。如果一个专业的人能把人和机械的关系进行合理的解决，让你骑得很舒服，不会有安全的顾虑，也不会弄脏你的衣服。这就是工业设计要做的事情。

    再比如现在的电脑，市面上有很多产品，有的产品看起来非常前卫，有的看起来非常传统，有的是几何造型，有的是流线型。这么多不同的定位是为了满足不同的消费者，不同的市场和价格的位置，这就是工业设计的工作部分。通常工业设计有不同的工作，它可能是改善型，或者是创新型，或者是完全不同的生活或者是操作形式上面。

    还有工业设计上的一次改革、革命——苹果的iPod。mp3是韩国人发明的，但最大的受益者是苹果，它把这个做得非常成功，它在2001年推出第一代，之后陆陆续续推出非常多的产品，这个产品带动了周边产品的发展。苹果的iPod贩卖的是美国的文化和美国印象，它代表流行音乐。iPod在全世界是成功的案例，这个产品总共的销售达到1000万台，它在随身音乐播放器里有92%的市场占有率，它的网站下载率高达62%，它让苹果所有的产品登上高峰。大家可以看到，只是这样一个小产品可以让这个公司跃居全世界非常重要的地位，这个东西在里面扮演了工业设计的重要角色。

    何谓生活品位

    什么叫品位？当你生活越来越富裕，买这个产品不是完全为了功能，你会考虑到这个产品给你带来另外的感觉，这个感觉就是你意志上的想法，你通过产品可以带来精神、情绪、文化甚至艺术层面的需求。简单地来说，它是通过你的眼、耳、鼻、舌、身的感官去感受。为什么你拿了 LV 的包会非常骄傲，或者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品位的人？因为你是通过感官来感觉。如果你是一个瞎子，身上穿什么，带什么东西对你没有意义。所有的东西都是通过感官，通过感官学习，人是有欲望的，会一直往上走，所以感官往上走会出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所有的产品都是以人为中心去思考，所以产品设计就是考虑满足人这些方面的工作。

    人是什么？满足什么？其实就是满足你的眼睛、鼻子、嘴巴，就是眼、耳、鼻、舌、身，还有意识。透过眼、耳、鼻、舌接收信息后，你会对某件事情发生改变。现在工业产品设计在做什么事情？我的观点是，它在不断地在刺激你的感官，刺激、改变你的意志，采取购买的行为。

    现在每天都有新产品在发生，像有些人每年都换一部手机，新手机出来后，如果他不换，他会觉得自己是落伍的，这就是感官。其实电话的功能是差不多的，不管是诺基亚还是索尼，功能是一样的。为什么你想买诺基亚或者索尼，或者是iPhone，因为你的感官产生之后影响你的意识，尤其是数字化以后，这种感官的速度会越来越快。

    随着科技的进步，人希望通过产品来帮助解决意志和行为上的事情。比如，汽车已经在做意识的东西来帮助人的行为。当你的汽车和前面汽车的距离小到一定程度，你再怎么踩油门它也不会快，因为它已经帮你计算好了，用自动控制的方法限制速度。

    人类通过科技手段将产品做得越来越智能，这些高科技产品可以解决很多问题，自动烧菜、自动煮咖啡，吸尘器也自动将家里打扫干净。随着电脑的发展，人们几乎可以用电脑解决所有的问题。

    但是，虽然产品不断的发明，不断的进步，人类的文明进步一日千里，“人性”却没有因此改变，人要追求感官、感觉的东西还是一样的。什么是人性？人家对你好，你会觉得很温馨，电脑并不能让人愉快，只是能给人带来更多的方便。对人来讲，感官是一种非常美的东西，是心灵美，是视觉美，是感官美。所有的产品不止是功能，还有感官的提升，这就叫做品位。

    工业设计和生活品位

    产品和生活美学、生活品位怎样扣起来。对工业设计的概念，我认为所有的形状都是力量加注在材料上面所得的。力量又包括有形的力量和无形的力量。无形的力量就是，你想做什么事情，你想把它做成什么样。为什么每家公司做出的产品造型不太一样，像宝马、奔驰、比亚迪为什么做成这个样子，它后面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就是无形的力量。设计师也是无形力量中的一环，如果他做出来的东西是一个好产品，就表示他这个无形的力量是有内涵的。有形力量的功法是一样的，就是怎样找到制造这件商品的方法。

    大量机械美学的东西，无论是木头、塑胶、玻璃、金属它用不同的有形方式制作成型，但是最重要的东西是无形的力量，包括一个品牌做成这个样子，都是一个企业所有人无形的力量推动的东西。因为人有无形的力量，有企图心，这个社会才会不断的进步，产品才会不断的进步。

    这些所有的力量必须要有一个特点就是美。什么是美？人的视觉经验就是一种美学的价值观。人为什么认为美？其实是大家共同的视觉经验。我们共同的视觉经验从哪里来？我们活在地球上面，所有自然界的东西就是我们共同的经验。我那个时候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后，我就花很长时间去看一下，自然界的美、身体线条美、动物线条美是怎样共同的东西？它就是一个平衡。

    我把它们稍微的统计归纳起来。在自然界里面，有一个力量往一个方面走，它会出现这样的东西，会出现一个弯曲，像蜂巢、玉米一样挤在一起。它的诞生却把空间利用的非常好，它会形成一个弯曲的曲线。像树，因为它要往上生长，为了平衡它会出现很多分枝。如果一个力量从中心往四周发散，它会出现像烟花爆炸的概念，这是绽放，任何东西会出现完整的形状，甚至是螺线。一个动物在地球生存了几万年、几亿年，它要在这个空间里成长，它必须解决它在这里面呈现一个平衡的结果。很多建筑在做设计时，如果让这个建筑看起来高耸，就是直线的处理方法，看起来非常平衡，就用水平线的处理方法，他会在直线和水平线之间进行调整。产品设计无外乎就是最基本的3C产品，都是做水平线和垂直线条之间的关系。我们设计的冰箱也是这个样子。

    在地球上面没有一个真正的直线，因为我们要解决重力、地心引力和反作用力的平衡。我们以人的脊椎来看，我们从前面看是直的，从侧面看是这样的曲线，更有趣的是这个曲线的粗细是根据你所产生的力量在材料上面形成的结果，所有的力量在材料上面形成的结果是有道理的。因为人没有直线，所以我们在设计产品时要考虑人怎样去用它，所以一张椅子要考虑和人的曲线的关系，一个有把手的壶，这些都是有关的。

    在自然界里面，蝴蝶是自然界最厉害的平面设计师，它上面所有的图案不是完全对称，但是每一个蝴蝶翅膀上的线条、图案都是非常平衡、非常美的，而且你把每一条线涂掉重新画，都不会比它漂亮。为什么是这样的东西？因为它在地球上活了几万年，它在进化过程中形成了平衡。热带鱼也是一样的图案。

    为什么东方的女孩子和西方女孩子完全不一样，会化妆的人一定要有美学观念。我看到有人去文眉，文出来不太好看。如果你碰到一个没有美学的医生就完了，因为他不知道怎样去做一个比较漂亮的曲线，在你的眼睛和脸上达成一个平衡的结果，有的人文眉不好看，一辈子就毁了。我常常劝她们，要不然你找一个有美学观念的医生，要不然宁可剃掉用画的，画错了还可以擦掉重来。为什么韩国在美容方面赚钱，因为他们是用美学概念做这件事情。

    自然界种种物种的存过，经过几千几万年的演化，都有着和谐的平衡美。比如说鸟类起飞时运用脖子、翅膀的力量冲出去，鱼类为了解决力量的平衡，逐步进化成特定的线条。设计师们发现这些线条的存在，将其运用在产品的设计中使其形状完全符合空气动力，使产品在功能上更优越，同样也符合消费者的审美观。

    你看一部汽车，工业设计其实也是这样的结果，如果是一个专业的设计师，要做得很漂亮，线条看起来很美，看起来平衡，有速度感，最后都会符合视觉美学的共同经验。不管是什么汽车，它的视觉消视点和我们看一片树叶或自然界的东西都有雷同的地方。工业设计比较难的地方是，不管从任何角度去看都要符合美，因为它要大量的生产。就像你看到一个女孩子，不是光前面美，它每个角度看都很美，而且很有趣的是，可能有些看起来不是完全对称，但是她非常的美。只要她是一个很正常的形态，如果太胖或者是太瘦线条会跑掉。那个线条会因为你力量的改变而变化，工业设计做的事情是不管从任何角度去看，都必须是一个平衡的，有节奏的，稳定的线条。

    力量在材料上面所形成的线条和平面，它带来的是共同的视觉经验，还有一些事情是我们发现的，第一是对称，所有的动物在地球上要平衡，动物要往前走，所以平衡是很重要的，另外是黄金比例，还有碎形。

    为什么有黄金比例？黄金比例是磁场的关系，在地球上的磁场也是黄金比例，一个树叶要长出来，它因为受到磁场的关系，出来的结构就是黄金比例。人脸的比例，手指的尺寸全部属于黄金比例。我们看到任何美的东西很多都符合黄金比例。我做了一个实验，把中国的隶书拿出来看，都属于黄金比例，所以中国的隶书看起来都很稳定，漂亮，就是因为它属于黄金比例。把一个好的产品放进来，用这个东西分析就是符合黄金比例。但是我们在做事情的时候不会为黄金比例而黄金比例，也就是说，当你看到一个漂亮的事情，你去计算一下，会发现它是黄金比例。

    另外是碎形，碎形就是你看到一堆花，满地的落叶很美，这就是碎形的概念。人的视觉和意识是有趣的，比如，你看一张照片，这里面有一个你认识的人，你马上就可以抓到那个人，因为你的眼睛和脑袋会快速的连接起来。当有些东西是重复的，图案是类似的，它就是碎形的概念。会插花的人就知道怎样玩碎形，不是一堆花的碎形就会美，一个人拿一枝花放在那里就乱了，一定要有一个方式。有些东西是靠碎形、比例、对称。所以，插花是要碎形。家里的壁纸是一种碎形，衣服有很多花的图案，也是一种碎形，人看到一个东西马上会在视觉上排列。对称的东西也是美的东西，像中国的剪纸是折起来剪，打开以后就是一幅图画，它的线条和比例还会有些进步。自然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对称的，它不是非常对称，但是它绝对是一个平衡的对称。

    自然界的美是一种共同的视觉经验，即使是工业革命后，机器大量生产，我们还要回归自然界的东西，美是一种共通的东西。你在看美的产品，你要回到本性的东西去了解，你慢慢地看这些事情，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品位。

    美和文明、文化有差异？品位会因地理、区域而有差别吗？

    有人讲，有些地方的审美观不够，曾经有一个说法，日本为什么能够创造出全世界最有竞争力和最好的工业产品？因为他们有全世界最挑剔的消费者。消费者的眼光和消费者的品位、审美观念绝对会影响一个地区、一个国家在整个开发过程中的东西。

    文化、文明会让美有差异吗？会让地理有差异吗？是的。我们看到前面最早的汽车到后来的汽车。在汽车的过程当中，虽然是大量的生产，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因为文明和科技的关系，文明、科技会改变工艺的方式，特别是现在大量的电脑辅助设计。以前这些东西不是不想设计出来，是做不出来，以前我们做汽车设计时要做一个汽车的造型，要用一个一个断面排起来，现在可以直接在电脑里面做出来。

    设计是在不断的改变你的感官需求。感官从哪里来？感官是从生活体验中来，一个有生活体验的民族、企业、企业家，他可以做出有设计品位的产品，因为他设计出来的产品提供给消费者、提供给大众是一种情境的体验，优质生活的提案。

    你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好吃的东西，你怎么煮的出好吃的东西。有的人可以说得一口好菜，但是做不出一盘好吃的菜。怎么做得出来？他一定要不断地做，不断地练习、不断的吃他才知道什么叫好。有的人从农村来，以前觉得农村爸妈做的菜很好吃，但是现在回去吃觉得不好吃，为什么？因为用的作料不一样，方法也不一样，虽然你有情感在里面，但是从味觉、感官上讲它是不好吃的。

    大家有机会到欧洲去，更早期的时候，很多中国餐厅是温州人开的，餐厅外面会写一个“寿”、“喜”，他们做的东西很甜，很难吃，这就是中国料理。中国人到那边，除非是吃了很多西餐，受不了去吃一碗蛋炒饭，但是真的很难吃，可是外国人觉得很好吃。我的外国朋友来到中国吃过中国的料理，他们会说，他们那边的中国菜真的很难吃。可是，中国人到那边会认为这是给外国人吃的中国菜。这是有落差的，这个落差在哪里？有可能去那边的厨师，在中国本来就不是厨师，他去的时候就将错就错，外国人以为中国菜就是这个样子。这是需要一个品位的过程。

    法国菜为什么有名？我们可以看法国料理的食谱，它几乎把所有的作料和做法写在菜单里，而中国就是一道菜，东坡肉就是这个样子。我们现在慢慢不一样了，好的餐厅不只是吃饱，好的东西要够深度、层次，所以要“诚于中、形于外”，就是内部的底蕴越来越厚，你才会出来好的东西，可以满足你的感官，底蕴。现在全世界有几个设计竞赛，他们在宣传他们的观念，他们的观念是告诉人们什么叫好的设计。

    中国社会现阶段的品位特点

    我们看一下中国工业设计的发展。我看了中国改革开放30年的书，深圳已经变成了一个国际城市，大家住在这边很幸运，比台北还好。但是你如果在一个城市开车开几个小时之后，会发现它也很落后，所以中国现在的市场是农业时代、工业时代、经济美学时代同时共存的地方，通常来讲，农村市场占最大的基数。

    我们在帮中国厂商设计产品时碰到最大的问题是，你的产品做得太新，农村市场会不要，所以在做的时候要考虑农村市场买得起，一级、二级城市要买，三级、四级城市也会买。产品的品牌怎么打？这就变成很大的问题。像三星、LG，一级、二级城市以下就卖不动了，因为它的价钱太贵了。

    其他的品牌不必要考虑，但中国的品牌要考虑这个事情，因为它要考虑农业时代、工业时代和经济美学时代。所以中国的工业设计错综复杂，再加上中国建设是急剧的进步，中间会因为数字化科技而改变。其他国家电话的引进是一步一步来，从最早的有线电话发展到无线电话。中国的情况是，即使很多农村没有有线电话，但是他有手机就可以马上用，这样的方式就跳过了这个发展阶段，一下子全中国几亿人口都可以用电话，这个电话量就成长很多倍，这是一个方式。再加上产品的速度非常快，像数码相机，100万像素、200像素万等几乎不到一两年都会变化的产品，旧的产品就流到农村市场，但农村市场还用不到这个东西，这是产品的需求不同。

    中国人讲儒家思想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中国人为了团体、为了团队一定要奉公守法，为了赚钱一定要努力向上。为了让家里面过好的生活，就要努力工作，设计或制作上面的变化比国外还快，新产品的速度发展很快，大家用很多方法满足中国市场，这就出现了中国现在工作设计发展的情况。有些地方不是在谈美学，而是在谈所谓的设计模拟化、设计快速化的阶段，甚至很多地方在谈模仿设计，用模仿的方式快速抢占市场。

    在工业设计发展里面，它有品牌、市场定位，有无形的力量使你的公司有提供什么样的产品给什么样的消费者的观念。中国的快速的发展，成型也很广泛，就出现了这些事情。像这个车，非常简单的把人家的东西拿过去，农村人不知道这个叫什么，但是老板说这个看起来像“BMW”。这在深圳是最有名的，这是所谓的山寨机。大家很认真、很快地就做得非常多，而且农村市场量很大，成长得非常快，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别人的东西拿过来，拿来主义借用一下。苹果的手机，苹果变成橘子，PSP变成PFUN，很厉害。中国的工业设计是因为市场而做成的。

    还有人在做真正的设计，我们用一些案件来讲。这是美的案例，美的冰箱要打二级、三级市场，它怎样把这个市场做起来，我们花了很长时间去做市场调查，我们去了解这个市场，甚至问导购人员。当一个产品成熟时会有一个动作，要找巩俐做广告，我们在两年之内和她配合做了60多台冰箱的广告，从低级市场打到高级市场。我们用这样的策略，虽然市场很快、很大，我们是慢慢地建立起来，现在变成别人抄袭的对象，我们一年大概会有700万台销售量。

    我们把中级、低级市场稳定后想做高级市场。有一件比较有趣的事情给大家说一下，当时我们想做中国高端市场的时候做了一些了解，中国一级城市里高端的东西有两种东西，一个是“韩风”、一个是“欧风”。韩国的是LG、三星，“欧风”就是西门子、飞利浦等产品。我们就要了解什么叫“韩风”，什么叫“欧风”。

    为了这个东西我们跑到韩国做一些了解。我们问韩国人，从造型的方向，你们认为高端的产品是什么？他们说“欧风”。他们的设计全部是按照“欧风”去发展，但是他们的“欧风”和我们的“欧风”不一样，他们的“欧风”是经过韩国人诠释以后变成韩国人的“欧风”就是“韩风”。

    但是欧洲人的“欧风”在中国市场，大家觉得太“欧”了又不喜欢，因为线条太生硬，有些东西太冷酷。我们就去欧洲了解什么是欧洲的造型，我们去看欧洲的东西，把它抽离出来。后来我们找到一个观念，就是中国市场的“欧风”就和韩国市场的“欧风”——“韩风”一样，所以要做中国市场的“欧风”。我们就开始做这样的想法，怎样在造型和质量上面做到“欧风”的感觉。我们把欧洲的设计师请过来参与，但是最重要的东西是最后经过市场调查的方式，然后在众多提案当中，这个产品被选出来，我们开始去发展。这里面考虑了操作方式，比如，它的下面是用拉的，颜色上面会考量不同的东西。这个东西很有趣，文化和文明、地理会造成不同品位的解释和不同品位的接受，但是它必须要符合一个美的原则。

    这是九阳的豆浆机，这是之前的豆浆机造型，后来变成这个样子。甚至广告的形象也做了改变，后来出现了一个“欧南多”的品牌，这也是在做欧洲的造型。

    市场变化非常大，中国市场的成长非常快，怎样去做一个工业设计的发展，怎样能够去做这件事情，这也是值得大家思考的。我们现在想把“中国制造”做到“中国创造”，制造和创造的层次不一样，制造就是标准化可以做，人家给你一个图，给你一个尺寸、曲线照着做就可以了。当你创作时，这条曲线是你自己决定，你决定了之后，消费者会不会埋单，人家会不会喜欢，会不会感动，这个产品在市场上相对的品位和感官会不会不一样，这就会变成将来很重要的东西。

    从中国动漫产业发展看文化创新

    金国平

    金国平环球数码创意控股有限公司执行董事、环球数码媒体科技研究（深圳）有限公司董事长，高级经济师，上海市文联委员，中国电影家协会理事，中国动画学会常务理事。曾任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厂长、上海电视台副台长、《卡通王》杂志社社长、中国动画学会会长。担任策划和监制的动画、电影和电视剧主要有《宝莲灯》、《梁山伯与祝英台》、《我为歌狂》、《大耳朵图图》、《环游地球八十天》（中德合拍）、《封神榜传奇》、《隋唐英雄传》、《鸭子侦探》（中加合拍）、《桃花源记》、《潜艇总动员》等。

    中国动画的发展历程

    中国动画发展到现在已经有80多年的历史了，仅次于美国。中国动画片的发祥地在上海。中国动画的祖师爷是万氏兄弟，包括万古蟾、万籁鸣、万超尘、万涤寰4人。20年代万氏兄弟就在上海的亭子间（阁楼的一个很小的地方）开始从事动画的创作，他们做的第一部动画片叫《大闹画室》。

    后来这个短片做了几部之后，万氏兄弟不再满足于在亭子间里面做事业了，他们一直想把自己的作品真正变成电影，拿到电影院去放。终于在40年代的时候，万氏兄弟创作了中国、也是亚洲历史上的第一部动画长片《铁扇公主》，那个时候还是黑白的，在上海和一些主要城市的电影院放映，在亚洲都引起了非常大的轰动。这部动画片的影响很大，日本的动画大师，《铁臂阿童木》的创作者、导演手冢治虫，他当时是学医的，就是因为看了这部《铁扇公主》，手冢治虫决心要从事动画的创作，最后成为日本动画片的鼻祖。

    在新中国成立之前的40年代，可以说是以万氏兄弟为代表的中国动画的创作历程，代表作就是《铁扇公主》。

    中国动画的第二个阶段是1949年之后，或者确切的说是1947年之后。东北的解放早于新中国的成立，中国共产党在抗战胜利之后，迅速地进入东北，1947年时东北已经解放了，那时候在东北有最早的电影制片厂，现在叫长春电影制片厂，那个时候叫东北电影制片厂，再早一点是满洲电影制片厂，是日本人和伪满当时建立的一个制片厂。后来我党进入东北之后，接管了满洲电影制片厂，在那里开始了新中国的电影创作和动画片的创作。当时解放战争如火如荼，就拍摄了一批配合解放战争时事的动画片，比如说《瓮中捉鳖》、《皇帝梦》，这都是讽刺蒋介石的漫画作品。当时在技术上的创作骨干，有在满洲电影制片厂留下来一些日本技术人员，还有一批解放区派来的文艺的骨干和创作的骨干。其中最重要的代表人物就是特伟先生。特伟先生今年97岁，他是新中国动画事业的奠基人。他的作品《小蝌蚪找妈妈》、《木笛》、《金猴降妖》、《山水情》、《骄傲的将军》，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还有一位在中国动画史上也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叫靳夕，《阿凡提的故事》就是他拍的，再早他拍过《孔雀公主》，是木偶片。

    新中国成立之后，中国动画片开始有了一个发展的高潮，当时国家做了一个决定，就是把东北电影制片厂的美术片种南迁到上海，专门成立了专业的动画电影制片厂，叫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1957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成立之后，就迎来了中国美术电影发展的一个新高潮。

    当时特伟先生作为第一任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厂长，他提出一句口号，要探索中国民族动画的路。他提出把动画这种艺术形式和中国传统的美术、美学、文化等结合起来。一定要有自己的民族风格、民族样式，才能够代表中国水准的动画片，而不仅仅是受到美国、苏联动画片影响的作品。

    1956年的时候，有一部作品是代表性的，就是《骄傲的将军》。这部片子可以说是纯正的中国动画，它是中国的故事、中国的美术风格、中国的动画表演。片中，中国戏曲化的动作通过动画的形式表演出来，不管是背景、人物设计都是中国化的。这部影片当时苏联、东欧的专家看过也觉得这是一部真正的中国风格的作品，可以说这部片子是中国动画的奠基之作。

    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当时的创作氛围非常好，在创作过程当中，有动画片工作者就提出，能不能把齐白石的水墨画搬上荧幕，让齐白石笔墨下的那些鱼、蝌蚪、动物能够在荧幕上动起来。这在当时科技水平有限的情况下，是一个很难的课题。经过日日夜夜好几年的攻克，先做了水墨动画的片段，和中国的一些国画家去交流，在胶片上做了很多的实验，最后终于完成了一部有划时代意义的水墨动画片——《小蝌蚪找妈妈》。

    到了1963年，我国又诞生了一部更为完整、更为经典的动画片——《牧笛》，它是把李可染的画动起来。这部片子在80年代初曾被我国动漫专家作为案例带到美国讲学，引起了非常大的轰动。

    剪纸片也是在那个时候诞生的，第一部剪纸动画片《猪八戒吃西瓜》，后来的《金色的海螺》，也是以剪纸的形式来做的。木偶片1947年在东北的时候就有过，后来也有像《铁扇公主》这样的片子，文革以后又有《阿凡提》。其实在“文化大革命”之前中国的动画片发展到了一个相当高的高度。还有一部很出色的作品，万氏兄弟拍成的《大闹天宫》上下集，紧接着就是“文化大革命”，一直没有放，到了“文化大革命”之后才重见天日。

    “文化大革命”期间，我们的动画片制作几乎完全停滞，十年基本上没有拍摄什么作品。直到“四人帮”粉碎后，中国动画片又迎来了一个发展高潮。从“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的70年代后期到80年代，又出了很多优秀的作品。比如，张汀为美术设计、王树忱导演的《哪吒闹海》，中国第一次参加戛纳电影节，在那里放映的第一部电影就是这部《哪吒闹海》，足以看出美术片在当时中国电影当中的地位。接着又涌现了一批经典的影片，像《三个和尚》、《雪孩子》、《黑猫警长》、《葫芦兄弟》。还有长片，《天书奇谭》、《金猴降妖》都是在那个时代诞生的。

    到了80年代后期，中国美术电影进入到一个低谷，这个低谷是和经济、产业等因素相关。80年代之后，随着改革开放以后，从深圳开始，有一些外资的动画片厂开始建立了，这些外资的动画片厂主要是为国外的动画制作从事服务工作。原先在计划经济的体制下，可能花10个月、一年的时间就做20分钟的片子，花两三年时间做一个动画电影。但是在这些外资动画片厂里可能两个月1集，26集的片子、52集的片子在短短一年时间就完成了，用的是工业化、流水线式的生产方式。当时很多国外的电视动画片已经开始进来了，包括《铁臂阿童木》、《聪明的一休》。

    这个时候中国动画的创作就开始迷茫了，到底用什么样的方式来从事创作？什么样才是动画的主流？大家有一点迷茫，艺术和经济、艺术和产业之间产生了一种困惑和矛盾。大家知道在90年代之前，动画就是一种艺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中国只有一个厂，这个厂每年生产的片子是国家定的产量、国家定的收购标准。一部动画片必须先报题材，国家批准之后才可以生产，每年的产量是三百分钟到四百分钟，全国的产量不会超过一千分钟，而且是用电影胶片拍摄的。就像是在电视上放映的《黑猫警长》、《葫芦兄弟》、《邋遢大王奇遇记》、《舒克和贝塔》，这些片子其实也是用胶片拍摄之后在电视里面放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国产动画片的产量很低，就开始不适应电视发展的需要，电视台需要动画片，只能引进。所以当时，日本的动画片、美国的动画片几乎是不要钱送到中国来放映，他们看中的是中国的市场潜力。中国那种比较低产的、精益求精的制作方式已经不适应电视的发展，靠片库里几十年积累起来的片子，可能一个月、两个月也就放完了，一直炒冷饭，孩子也不过瘾。当时的市场需求很大，一下子吸收了国外电视连续剧、电视系列片的生产方式和播映方式。当时中国的动画就处在迷茫期，它不知道怎么走。

    一直到1993年，中国的电影领域做了翻天覆地的改革，国家不再规定影片产量了，电影、动画片开始走市场化道路。

    国外动画片的产业化发展

    我们大量的接触到国外的动画片，比较有代表性的是美国和日本。

    美国最有代表的动漫企业是迪士尼，迪士尼自从创造了米老鼠，一发不可收拾，不管是电视片还是电影，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迪士尼一直主宰着世界动画市场的潮流。

    美国的迪士尼电视片每年生产很多，有自己的迪士尼频道，每年一部电影。中国有很长时间看不到迪士尼真正的电影作品，一直到90年代中，迪士尼第一部在中国公映的动画片是《狮子王》。之后的《风中奇缘》、《花木兰》、《大力士》，包括后来用三维动画制作的《玩具总动员》，这些作品在技术上、艺术上每年都在不断的提升、不断的达到一种新的高度，它的票房也是主宰着整个动画电影的市场，一直到后来才有梦工厂和它竞争。

    从迪士尼来讲，它是一种文化创新的代表。我们看迪士尼的作品，它不是纯粹的美国文化，它把世界各种题材、各种故事，用它的方式来说、来叙述、来表现。《花木兰》是中国的，《狮子王》也不是纯美国的，《风中奇缘》是讲北美土著的故事，《海格力斯》是希腊童话，这些动画电影都有不同的文化背景的东西。

    美国动画片的影响力在国际上有不可撼动的地位。日本的动画片打进美国市场，整整花了20年的时间。有了宫崎骏之后，日本的动画电影才第一次进入欧洲、进入美国。直到现在，宫崎骏的作品也能够在美国动画的强势下，有他自己独特的地位。

    日本的动画，独树一帜。日本动画在很长一段时间是服务于美国，70年代的时候有很多日本的动画公司为美国的动画片做加工，就像80年代我们就开始做，现在我们还在做这个事情一样，日本当时也在做，为美国动画的服务。

    但是日本有一个很独到的漫画文化，日本的动画和漫画结合得最好。手冢治虫，他是唯一能够团结日本漫画界和动画界的人物，他应该说是日本在动画、漫画当中里程碑式的人物。

    当时二维动画片是一张一张画出来的，美国动画片大概10分钟的画面，可以是8000～15000张画，日本的动画片是2500～3000张，这就是区别。大家当时看二维传统动画片的时候，美国的动画片看起来动作非常细腻、丰富、有弹性。日本的动画片，多是一种镜头的推拉摇移，可能人不动，大特写，嘴巴在动，在说话，这就是区别。日本用最节省的成本，大量的生产动画片，它的产量可以说是全球最高的。在电影院里面放日本的动画片，有时候一个暑假就有好多部，日本的动画公司也非常多，电视片就更不用说了，它又快又省钱，它的制作费用基本上是美国1/10，甚至更低。日本很多的动画片都是漫画书改编过来的，当然好的动画片也改编成漫画，这种结合非常好，它的产业化程度也是非常好，这样的话它的衍生产品都不断的发展。日本的电视台、动画公司、杂志、出版社都成为形成动画产业化的链条。所以日本在动画的发展当中，有自己非常独特的一点。

    中国动漫产业的出路

    当前世界动画行业竞争很激烈，中国的动画片怎么生存、怎么有一席之地？不能单纯的模仿。这几年中国动画的发展还是非常快的，先从产量上说，从几百分钟到几千分钟，到几万分钟，到十几万分钟，如果从数量上来讲，中国已经是第一大动画生产国家了，但是从影响力上来说还远远不够。优秀的作品、有影响力的作品、有很大的票房号召力、有很好的收视率的作品还是很少。

    我8月份刚刚参加过贵州的亚洲动画比赛，碰到一个热衷于亚太地区动画发展的外国艺术家，在谈到中国的动画工作者、尤其是年轻的动画工作者时，他说，中国的动漫进步的很快，但有两点是值得注意的：第一不要过度模仿，要有自己的东西；第二不要过多地依赖技术，技术只是需要的。

    以前有动画专业的大专院校，数得过来只有几家。现在全国开设与动画类相关专业的院校大概有400多所。我国每年培养大量的动画人才，但是也有不少学校缺乏专业的师资力量和好的教学方法，往往只是简单的前半段学美术，后半段学电脑，这是远远不够的。

    现在在北大担任动画专业的教授马克宣老师，他是《三个和尚》的主要动画设计师。他说，现在很多年轻的学生，丢掉了动画的传统，动画最本质的东西是什么？有的人就理解为只要我会设计就行了，能够做出东西来就可以了。这就是一个典型的误区，那个国外的教授说得很中肯，不能过分依赖技术，宫崎骏也说过动画是画出来的，不要丢了基本功，这是对我们中国动漫发展有警示作用的。

    中国的动漫要创新而不是一味地模仿，我国过去那些经典的动画作品，实际上都是在创新。只有在创新的情况下，才能得到业界的承认。越是民族的东西越有世界性，其实是对的，你要有创新，你要有好的创意，用你自己独特的东西，不同于别人的东西去表现。宫崎骏的动画作品为什么会得到世界的承认，就是因为他独特，他不同于迪斯尼。所以我觉得创新不是一句空话，是要去探索、学习，去不断地摸索，我们才能使自己的作品有一席之地。

    我经常看现在新拍的动画片，好多我都觉得留不下什么印象，有时候看了会混掉，情节差不多、内容差不多、表现方式也差不多，甚至造型、美术风格都差不多，怎么让人留下印象？怎么让这个作品能够留下来？

    真正经典的作品经过几十年的岁月都可以留下来。像《白雪公主》是一次一次的修复，修复以后再上映，这是经典的作品；《大闹天宫》怎么看也不会觉得厌倦，还是那么好看，还有我刚刚讲的《牧笛》，这些都是经典的作品。

    现在很多人讲动画，和产业联系的比较多，或者商业化的动画想得比较多，其实在动画领域，还有一个类型——短片。短片是在不断地探索和创新，世界上有一些有影响的动画电影节，很多都是短片电影节，包括法国的阿讷西电影节、克罗地亚的萨格勒布（前南斯拉夫）电影节、日本的广岛电影节、葡萄牙的埃斯平霍电影节。短片每年都能看到很多新的东西，虽然它很短，有的只有一分钟，有的十几分钟，但是有很多创新的东西展示。

    我们中国现在大专院校当中，学生的作品也越来越多，就在探索不同的方式，只是说我们开始还是在模仿。其实模仿也正常，当时南斯拉夫的动画片，曾经对中国的动画片也有影响、对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很多艺术家也有影响。因为当时我们没有更多的交流，和南斯拉夫刚恢复关系，关系比较好，看南斯拉夫的片子，大家觉得大开眼界，风格、样式那么丰富，觉得有很多新的东西。现在其实也是，我们正在探索各种不同的东西。所以我觉得中国的动画，第一既不要阳春白雪，把自己放在宝塔尖上追求纯艺术的市场，完全脱离市场、脱离产业、脱离观众；第二也不要完全一味的粗制滥造的商业性动画片，只要在电视上能播就行，不图留下经典的作品、经典的印象。

    我们中国的动画产业，虽然现在还不能说发展得非常好，但是我觉得一定是会有前景的，因为我们中国有很多年轻的、有作为的，有理想的、有创意的动画工作者正在加入到这个行业当中。我想在他们当中，经过若干年以后，一定会产生新的大师。

    我也相信在中国的年轻人当中，只要扎扎实实的，摆脱浮躁的、急功近利的创作，一定会有伟大的作品诞生，也会有伟大的大师诞生。我一直期待着我们中国动画能够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我也相信会有这么一天。很多对中国动画关心的、爱也好，恨也好，恨铁不成钢也好，不需要过于悲观，也不要太操之过急。现在中国的动画还需要一点时间，让动画工作者能够扎扎实实、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一定会有伟大的作品诞生。

    设计的力量

    金元浦

    金元浦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家重点学科学术带头人，中国人民大学文化创意研究所所长，中国中外文学理论学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中国人民大学人文奥运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北京人文奥运研究基地首席专家，北京市科技美学学会会长，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文艺理论》、《文化研究》卷主编，中国创意产业国际论坛秘书长，中宣部《文化体制改革总体方案》和《中国文化发展纲要》起草工作小组专家组成员，文化研究网、文化产业网、人文奥运网主编。

    创意产业产生的背景

    21世纪是一个转型期，转型期的概念我们以前认识的不清楚，按照我们一般的说法，这个社会发展的范式有一个常规的运营时期，也有一个特定的非常时期。著名理论家、麻省理工学院教授托马斯·库恩提出一种范式理论，他谈到一个非常重要的思想“在常规的发展时期，人们按照常规的方式来提出问题，解决问题。在常规发展时期，我们解决问题的方式绝大部分是我们做的研究，我们做的工作，一般来说是肯定有解的方程式。而在转型期就不同，转型期是过去的范式遇到了当下的环境后，运营起来的整个社会的、文化的范式遇到了问题。范式出了问题就开始有反常，有反常之后就出现危机，危机之后常规的运营范式就发生变化”。我们谈到文化产业，特别谈到创意产业的时候要确立一点，创意产业是在进入新世纪之后的转型期发生的重大现象。

    21世纪有一些基本的理论，一个是全球化，尤其是我们过去认可的经济全球化，没有经济全球化就没有珠三角的今天，没有全球化国家不可能有几万亿元的储蓄，没有经济全球化不可能有外向型经济。文化全球化有所不同，但是全球化是21世纪的重要特点。

    21世纪是一个媒介革命的世纪，媒介革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过去的时代觉得看电视、广播是非常简单的事。我们以最简单的方式看，过去广播电视台有几个播音员就差不多了，现在的电视台、广播电视台和各种各样的网络传媒是一个巨量发展，爆发式的时期，媒介革命带来了媒介的巨大扩张，这是现代的世纪所需要的。我们谈创意产业的时候要谈媒介革命这个背景，没有了媒介革命时代，没有媒介产业的巨大的爆发，文化创意产业可能会变得很平常，而不是现在看到的巨大发展。

    21世纪是数字化网络沟通掌握世界的世纪。

    21世纪是消费主义漫漶全球的世纪，这是我们基本的生存方式。在法国的大哲学家看来，消费成了这个时代最重要的特征，成为最重要的社会架构基本方式，也就是说我们进入了消费时代，消费主义漫漶全球。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过去的衣服是做什么的？御寒保暖。如果衣服没有穿破就不需要换，衣服穿破了才要换，它的基本功能是御寒保暖。在今天，如果是这样的思路，今天的时尚产业、服装产业就没有发展，今天服装产业的发展是按照时尚化、浪潮式的运营进行的，这种运营表现为消费成了我们生活中最重要的构成元素。在消费时代，衣服从原来用来御寒保暖的物质对象变成了具有审美意义的对象，这样的衣服代表了身份、地位、气质、文化，所以它成了浪潮式的时尚潮流中最重要的一环。

    新的世纪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20世纪50年代、60年代，是“民族要解放，国家要独立”。在那个时代，国家与国家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的竞争是世界竞争的主要方式。现在的全球化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们进入了全球的城市大竞争时代，尤其是当今世界范围内（亚洲范围内）国际化大都市之间的竞争和较量，这种竞争和较量是基于文化的博弈。

    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奥运会，1976年蒙特利尔举办奥运会，蒙特利尔举办奥运会之后，世界上没有国家愿意举办奥运会，因为这届奥运会办得劳民伤财，此后的蒙特利尔在30年的时间内一直让市民支付税款。那个时候的奥运会是业余运动员参加的，是由公益支持的奥运会。1984年之后美国洛杉矶的重要的人物——尤伯罗斯，创造了奥运经济，他用奥运市场经济的方式，也就是通过顶尖赞助商的方式开创了奥运史上的新篇章，采用了经济市场的办法办了一届盈利的奥运会，成功举办了盈利2亿多美元的奥运会。从此之后奥运会成了全世界各大城市之间竞争的重要资源。

    2005年在新加坡举行的奥运城市争办的会议，这一次有这么多城市加入：纽约、巴黎、伦敦、马德里、莫斯科。世界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使城市与城市之间的竞争代替了过去某种程度上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地域与地域之间的竞争，国际化大都市之间的竞争成为当代世界竞争最重要的争夺对象。奥运会成为一个城市展示自己，向世界建立一个品牌形象，作为国际化大都市赢得更多眼球的历史性机遇，各国都在争夺这样一个机遇。正是在这样一个历史条件下，21世纪国际化大都市的竞争就成为国家、地区发展竞争的重要方式。

    深圳发展文化创意产业，自觉地选择了一套参与全球国际化大都市高端竞争的发展方式，我们参与发展文化创意产业，自觉的投入到世界各国的国际化大都市之间的竞争之中。我们必须考虑，一个品牌城市的经营与创意产业有着密切的关系。

    在十七大之前我们提出历史性的转折，从“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要建设创新型中国、建设创新型国家、建设创新型城市。2005年7月开始胡锦涛总书记多次提出“我们必须坚定的把科技进步和创新作为经济社会发展的首要推动力量，把提高自主创新能力作为调整经济结构，转变增长方式，提高国家竞争力的中心环节。”

    在过去的30年里，我们基本上是依照矿山资源、廉价劳动力、空气、水的发展模式，以这些要素来发展我们的产业。拿一些人告诉我们的说法，中国在外国人眼中只不过是一个“鞋子大国”、“帽子大国”、“小五金大国”，说到底我们是“服装大国”，全世界平均每一个人都要买两件中国服装。而我们要花两亿件服装才能换回一架“波音737”。

    未来的15年是我们极为重要关键的15年，要建设一个创新型国家，要走一条从“中国制造”走向“中国创造”的道路。“中国制造”就是在过去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们是制造业的工厂，是在制造业方面提供廉价劳动力，以提供资源为主的国度。随着金融危机的到来，我们看到了国家的现实，迫使我们重新思考这个问题，加快了对于产业结构的调整。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们还是以世界制造业工厂的方式，以出卖廉价劳动力的方式获得利润，以这种增长的方式推动国民经济的发展。这就是我们在产业转型的过程中考虑到我们过去30年来所做出的这样一些努力和遇到的困境，所以中央提出的是创新型国家建设和科学发展观。科学发展观的意义很大，它真的从过去谈“人”的方略转到“发展方式”上。

    未来的中国应该是一个“创意中国”、“内容中国”，这是内容产业的要求，是创意产业其中的一部分。

    什么是创意产业

    创意产业是在全球化条件下，以消费时代人们的精神文化娱乐需求为基础，以高科技技术手段为支撑，以网络等新传播方式为主导的一种产业方式。这种产业方式是过去小范围的文化产业发展搞不了的，不管是“以文补文”时代还是“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时代，我们的文化产业都没有真正成为经济的支柱产业，不能成为支撑经济发展，获得国家经济推动力的产业形态。

    文化产业发展到创意产业，是在全球化背景下跨越国界、跨越行业、跨越部门、跨越领域重组或者创建新型产业集群，这和过去不一样。创意产业是以创意为核心，是统率了生产、传播、流通、消费产业发展的全过程，向大众提供文化、艺术、精神、心理、娱乐产品的新兴产业集群。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动漫是什么？动漫是创意产业，但在动漫产业的归属上，国家为了推动它的发展动员10个部委共同发一个文件，除了文化部、广电总局、新闻出版总署，还有信息产业部、科技部、国务院信息化办公室、财政部、教育部等等。这个产业的形态把它归到任何一个单一的部门都不行，它是跨越领域的，它既有现代高科技因素，又有传统艺术对人的精神文化，心灵的满足，所以动漫文化的发展要动员10个部委共同来推动。

    在这样一个原创力的时代里，创意产业是文化发展的新阶段产物。过去的产品形态不同，今天的一系列数字电影、数字电视、网络游戏、动漫产业、数字化服装设计，各种各样的工业产品设计、艺术设计，等等，各种各样的产品形态都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产品生产方式不同，企业组织结构不一样、发展的动力不一样。创新、创意成为产业发展最重要的推动力，天才的创造性人物，就是创造财富3%～5%的人是最重要的。

    在欧洲和美国，创意产业有一个基本的思考，那就是当今世界的财富增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过去我们认为财富增长的方式是靠着日积月累、集腋成裘，是无数人辛苦劳动用汗水建立起来的。当今世界的西方发达国家，他们依靠什么获得最大的利益？我们看到创意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尔·盖茨在20年的时间里，由一个不名一文的大三学生成长为拥有460多亿美元的世界首富，他在20年里完成了从原始积累到世界首富的过程。在西方经过调查，一些理论家提出当今世界的财富增长的方式改变了，目前是由3%～5%的人创造这个世界近90%的财富。这个观念并不是说所有的财富都是比尔·盖茨一个人的，而是他创造财富的方式证明了创意、创新在现代的时代里创造的大量财富，并成为当今财富的重要来源。

    深圳有很多高新企业，这些高新企业在几年的时间里成为当今国内财富榜有名的企业或企业家，像马云、陈天桥、丁伟、张朝阳等。他们个人的财富积累都是以最快的速度，他所做到的是创意、创新，通过建立创意、创新的社会机制或者商业机制来完成他的财富积累。

    在过去的时代，洛克菲勒集团需要三代人辛苦劳动才能聚集巨量的财富，现代的社会中某个人用10年的时间解决这样的问题，他由不名一文变成当今中国的巨富。当年马云在北京，在别的企业主给员工发两千元工资的时候，他穷困潦倒的只能发800元，他告诉员工要么你们跟我去杭州，要么自己在这里继续努力。但是这些人跟着他，他有个人魅力，主要是大家看到他的财富增长方式具有前瞻性，具有巨大的增长潜力。创意产业是推崇创新、推崇个人天才、推崇个人创造力，也强调文化艺术对经济、知识推动的新兴理念的思潮和经济实践。

    创意城市的提出

    80年代工业城市发生了新问题，整个欧洲在80年代有一个大运动，叫做“城市复兴旗舰运动”，过去这些制造基地，不光是曼彻斯特、利物浦、谢菲尔德，包括德国的城市都开始衰落，就是原有的工业衰落、制造业衰落。它们遇到的严峻问题是工人失业，纽约也是这样。全球所进行的创意城市适应了社会发展的变化，它在这个城市运营中采取了另外一个方式。

    谢菲尔德原来是工业城市，现在的工业都没有了。它举办了世界大运会，建立一大堆的场馆，改造了工厂，现在变成传播体育、休闲、娱乐的地方。我在谢菲尔德市参观 BBC，BBC 有一部分在谢菲尔德市，它有一个是做英超足球的群体，它和深圳的工作环境不能相比，都是原来的工厂改造的办公地点，把原来的车间改造成办公室，一排有800～1000人，两个人对着工作。他们每天把英超足球的比赛情况，明星们的行踪、花边新闻、比赛成绩、比赛后发布会的情况等与此相关的各种各样的视频进行发布，各一个小组每天把英超足球的所有消息用各种语言向全世界开放。英超足球的新闻我们第一时间就可以得到，他们把英超足球做成了在英国非常重要的体育赛事，NBA也是这样。

    谢菲尔德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振兴变化。他们的工业做的很好，但为什么不做呢？因为这个世界的产业结构最重要的是服从利润最大化的民族，当从业者的成本越来越高，产业不能挣钱的时候，它必然要破产或者转移。西方大亨都把制造业转移到发展中国家，他们则从事了更高层次的创意产业。

    查尔斯·兰德利来到深圳提出了言论，他提出了后工业时代城市发展，西方发达国家做创意产业是以后工业时代的标准进行。什么是后工业时代？文化创意产业在国际上具有相当大的发展，在具有相当经济的制造业基础之上不断升级、发展而来的。这种后工业的发展模式在产业的结构中占据高端，获得巨大利益的产业形态。

    2006年美国有一本书——《没有中国制造的一年》，内容是一个记者说服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在2005年这一年不用中国产品。她记述了非常详细的过程，如果不用中国的产品真的是寸步难行。她要买一个小家电，要买一些修理工具，所有这些要花3～5倍甚至更多的价钱去买欧洲或者其他国家的产品。尤其是到了圣诞节，她要给孩子买玩具、礼物，特别是家里要买圣诞树，她不买中国的圣诞树，她花了6倍的价格买欧洲人的圣诞树。

    过去的时代里，我们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发展，今天我们必须改变这种状况，深圳是在中国处于领先地位的创意产业城市。

    什么是创意城市？查尔斯·兰德利在《创意城市》的书里面提出创意城市的测量指标，有些是值得我们借鉴的。国际化大都市的活力和生命力有一些理念是“文化的多样性，人们交流、沟通的相互渠道，安全和保障，身份认同以及联盟、竞争力、组织能力，尤其是创新和谐的精神”。这是他提出的创意城市的一些基本标准。

    联合国看到了全球创意产业的发展，联合国有两个机构一直在关注创意产业。第一个机构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04年创立了一个项目“联合国全球创意城市网络”；第二个是联合国贸发组织，贸发组织也提出了创意经济的“一揽子计划”。这些与深圳有密切关系，“联合国全球创意城市网络”是2004年创立的项目，它对应的是联合国《保护和促进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公约》、《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等等一系列公约，它要把创意和文化作为经济发展的重要要素，推动全球各个城市争办七种“经典城市”称号。这七种城市就是文化之都、电影之都、音乐之都、设计之都、媒体艺术之都、民间艺术之都和烹饪美食之都。从2004年以后有16个城市加入这个网络，其中设计之都竞争的很激烈。

    “全球创意城市网络”已经有很大的吸引力，这是16个创意城市：英国爱丁堡是第一个获得城市，是2004年10月，美国圣达菲——手工业工艺与民间艺术之都；哥伦比亚的波帕扬——美食之都；布宜诺斯艾利斯——设计之都；阿斯旺——手工艺与民间艺术之都；柏林——设计之都；塞维利亚——音乐之都；蒙特利尔——设计之都；博洛尼亚——音乐之都；里昂——媒体艺术之都；格拉斯哥——音乐之都；墨尔本——文化之都；名古屋——设计之都；神户——设计之都；爱荷华——文学之都；深圳——设计之都。在这样一个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创意城市榜上，深圳是中国第一个跨入了这个荣誉行业的创意城市。

    谈到创意城市，当今城市之间的竞争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激烈，我国对文化创意城市有一些测度，研究的是基础竞争力、核心竞争力、环境竞争力，等等，这就是如何评价一个城市的国际化创意城市，通过什么来评价它。

    用“5C”来表现创意城市的指数，这个城市以文化资本、人力资本、结构制度、社会资本、创意成果来确定“5C”模型。创意成果；结构与制度资本；人力资本，一个创意城市最核心的是你是否具有能够为这个城市创造利润的天才人物；社会资本，制度的信任，社会是否和谐，社区对人权的态度，现代价值的支持；文化资本，衡量文化资本的数据结构与社会资本的框架比较接近，公共支出、企业捐赠、社会公共福利等。

    有什么样的基础才能确定这个城市是创意城市？当代世界创意城市的特征，文化创意产业、创意城市要依赖文化创新，要依赖高科技的传输手段和数字化技术，有当代传播方式。这就是在眼球经济的时代，一个城市想要发展，怎样获得全球的了解。

    前一段时间，北京传媒大学做了一个城市品牌形象传播力检测，深圳在几个项目中名列前茅，但往往不是第一。为什么我们要举办奥运会，奥运会就是“一举让天下闻名”，这是巨大的财富，奥运会不仅让世界了解北京，而且使世界了解中国。我们进行各种调查了解到，在奥运会之前大约6～7个月时间里，70%～75%的舆论对中国奥运的评价是负面的，但是从8月8日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开始发生了戏剧性变化。我们把它看成是“文化中国”在168年来获得的第一次视觉、图像的展示。

    北京奥运会起到这样的作用：通过一次奥运会，168年来中国人第一次让世界44亿人以视觉、图像的方式直接观看北京形象，直接观看中国形象，所以产生了极其重要的效果。很多人不知道中国人是什么样子，我们在办奥运会时请盐湖城的奥运会商务部长到北京，他第一次到北京时很惊叹，走的时候热泪盈眶，他不知道北京比盐湖城现在的发展高出多少倍。

    这是当时创意城市的一些重要特征，在当今世界注意力与眼球的时代里，创意城市特别关注向世界展示它的形象，当今世界眼球和注意力成为这个时代最稀缺的资源。正因为要争夺这个稀缺资源大家才来举办奥运会，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一天24小时，7～8个小时要睡觉，你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会看到广告，这个时候是谁能够抓住你的眼球，谁能够吸引最多的眼球和注意力，这个城市就被世界所知晓。这就是创意城市非常基本的一种资源。

    一个创意城市应该做哪些事？创意资本是文化创意产业的总资产；GDP的总量百分比；人力资本；社会资本；社会资本对自由表达和自由创作的基本估价；对特异性创造的接受程度；对那些头发长长的，特立独行的、波希米亚式的艺术家的认可度。政策资本，地方财政中拥有公共服务财政指数占GDP的百分比、科技资本、联动资本等。这些合在一起是文化创意城市所必须具备的条件。

    文化创意城市在塔形模型的序列中，是在创新型国家之上，创意城市是创新国家的重要支撑。创意城市要靠文化创意产业的聚集来作为重要的支撑体系。在文化创意产生的聚集中需要广大的创意企业支撑，在企业中又需要天才的领军企业家和创意人才，这就构成了创意城市在总体构架中的地位。

    英国有13类创意产业的分类，这13类加上两条，一个是旅游、观光，另一个是英超足球。这15类中可以用一个数字证明，包括香港、伦敦，香港设计类的产业所占有的比重是83.44%，伦敦是58.86%。这告诉我们，创意产业的核心是设计，设计是创意产业的核心和灵魂。

    创意设计的七个层次：信息创意设计、文化内容设计、艺术创作设计、工业产品设计、建筑艺术设计、服装设计、时尚生活品的设计。这七种还可以分得更多，这些内容构成了创意城市中设计这个灵魂的主要层次。信息创意设计主要是以高科技信息与互联网相关联，如网络设计、软件设计，数字技术设计，手机增值业务的一系列设计构成了信息创意设计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设计之都”——深圳

    文化内容设计主要是与各种媒体上刊载的内容、节目设计制作有关，广告、电影电视、动漫内容设计，等等，这些都是文化内容的设计。这里牵扯到一个概念是内容产业，文化内容设计很重要。大家知道《哈利·波特》的作者罗琳，她靠着文学的设计发展了一个国际化的哈利·波特群体，《哈利·波特》现在发行一亿三千多万册，如果按照发行时的1本15英镑，1英镑等于15元人民币，一亿三千多万册的一套产品，它产生了多大的利益。这个产值并不是她的主要来源，她还靠电影、动漫电影、电视剧、主题公园方面以及后续的儿童的服装、铅笔盒、玩具等各种各样的产业链，成为一个国际性的企业。这就是文化内容的设计。

    艺术创作设计，音乐、舞蹈、绘画、雕塑、手工艺品、工业产品设计，工业产品设计与制造业相关，陶瓷、轿车、家具、商品外形、商品包装设计，等等，建筑业设计，在当今世界时尚业占据重要地位的服装设计，时尚生活品设计。

    申请加入“创意城市网络设计之都”的条件是什么？深圳申请加入设计之都获得了批准，批准的条件是十条：拥有相当规模的设计业，拥有以设计和现代建筑为主要元素的文化景观，这十条我们基本上都占有了，所以深圳才获得设计之都的光荣；拥有典型城市设计；拥有前卫的设计流派；拥有设计人员和设计者团体；拥有各类专门的设计博览会，深圳的博览会很多，三个重大的博览会都很有影响；为本土设计者和城市规划人员提供机会，使之能够利用当地的材料和各种城市自然条件的优势从事创作活动；拥有为设计领域的收藏家开办的市场，比方大芬村，等等；拥有根据详细的城市设计和发展规划建立起来的城市；拥有以设计为主要推动力的创意性产业，如珠宝、家具、服装、室内装饰等。深圳是第一个成为中国加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设计之都”的城市。

    这个城市还要履行一些职责，这些职责是要参加网络、会议，以后每两年都要有所作为，这里需要讲的一条是这个城市必须要开展创意人才的交流与培养活动，特别是要培养本地的设计受众，要加强市民的普遍设计意识。

    全世界有16个创意城市，有6个已经命名的设计之都：

    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定的设计之都。这个设计之都带动了整个南美大陆的设计工业，它享有“南美巴黎”的美誉，这个城市非常美丽，街心公园，广场、纪念碑众多，举世瞩目，是南美最后的探戈之城。

    德国柏林，柏林是德国的首都，是德国最大的城市，有750年历史，它在很多不同设计领域展现了重要性，这个城市大约有11700人从事时尚、产品、家具、设计、建筑、摄影、世界艺术等领域的工作，有6700家设计公司，比深圳的5000家还要多。这座城市是历史悠久的文化名城，经常举办文化节，经常是街道变成舞台，行人变成了观众，这是德国的柏林。

    加拿大的蒙特利尔。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蒙特利尔设计之都。蒙特利尔有2万多名设计师，从数字上看比柏林还多，没有进入设计之都的城市，像巴黎的设计师更多。蒙特利尔有2万名设计师，聚集了魁北克省65.3%的设计师。蒙特利尔有11项与艺术相关的重要活动，像沙龙、国际电影艺术节、各种展览、艺术博物馆、艺术展会，等等。这是设计之都加拿大——蒙特利尔的特点，它的设计很奇特、也很漂亮。

    日本的名古屋。名古屋是日本传统悠久的城市之一，被称为中京。1945年因为空袭遭到破坏，它的历史风味非常浓厚，日本的三大英雄豪杰人物都在这里。最主要的是它有众多的娱乐中心、购物中心、博物馆、会议中心，会展业非常发达。

    日本的神户。在日本神户是时尚之都，神户最出名的是服装，“神户时尚周”是日本规模最大的时装发布会之一。2006年秋冬发布会于2月25日～3月5日分别在神户的服装市场、太平洋横滨两个会场举行。它成为服装设计业的亚洲中心，日本人渴望的生活是在东京起步，在大阪赚钱，到神户享受。

    除了这些还有伦敦的设计节，伦敦设计节是国际上重要的设计节，创意产业是伦敦的支柱产业，伦敦发展署把设计节作为伦敦向世界展示的重要窗口。每年9月伦敦会在几十个地方展示伦敦设计节，伦敦设计节设计的作品都是新颖的、奇特的。

    意大利米兰设计周是非常重要的设计周，也是影响很大的设计周。

    最后是深圳。在这里，嘉兰图、浪尖都是中国硕果累累的企业。国内的工业设计50%在深圳，深圳是动漫设计、工业设计、时装设计等领域的重要基地。深圳目前拥有较有实力的设计企业有6000多家，也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也是联合国同意支持我们获得设计之都的重要方面。

    深圳有平面设计、工业设计、建筑设计、动漫设计、软件设计等10多个领域，超过10余万人参与这个行业，深圳获得设计之都是实至名归。大家看到深圳的景象会经常为深圳自豪，深圳缺少的不是美景，而是缺少能够欣赏美的眼睛，美无所不在。

    我们就看到深圳确实不愧为联合国授予的设计之都，设计的力量是强大的，设计的文化内涵很深刻，它以简单的设计牵扯到艺术、美学、文化、工业、技术以及我们的日常生活、我们的感受，各种各样因设计而产生的情绪都有着密切关系。所以社会的力量是巨大的，而设计恰恰就是文化创意产业的核心和灵魂。

    设计与设计产业链

    柳冠中

    柳冠中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工业设计系系统设计工作室总设计师、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工业设计协会副理事长兼学术委员会和交流委员会主任，香港理工大学名誉教授，CADA中国地区专家委员会委员。1977年，柳冠中作为主要设计者，完成了毛主席纪念堂灯具设计并主持了工艺、技术实施；1989年，被“国际工业设计协会联合会”名古屋年会邀请大会发言，是中国人第一次登上世界设计最高讲坛；1997年至今，多次与德国奔驰“BENZ”前景设计部合作，参加“Car in China”概念设计。

    何谓设计

    设计最早是以“物”为对象的，设计一把椅子，设计一个灯具，设计一种手机，这是狭隘的设计观念，国际工业设计协会是工业设计最高的学术组织，在1980年，它提出的定义是就批量生产的工业产品而言，凭借训练、经验、视觉感受而赋予材料、结构、形态、色彩、表面加工及装饰新的品质改造，叫做工业设计。这是30年前的工业设计，大家认为设计是围绕“物”来设计。到了2006年，这个组织又提出一个定义，设计是以“事”为对象，不是针对“物”，而是做“事”，就像中国人说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但是我们往往忽略了前一句，夸张了后一句，“必先利其器”，我要最好的技术，我要最好的电脑，我要最好的手机，你要做的事情却不清楚，评价好坏没有标准，杀鸡不要用牛刀，这一点设计界要明白。

    设计是一种创造性的活动，其目的是为物品、过程、服务以及在整个生命周期中构成的系统建立起多方面的品质，它不是为了“物”，而是要产品，要技术，以做事来作为评价设计的依据，也就是说，设计的对象可以是物，也可以是一个过程，一个服务。现在是一个服务型的社会，就是我给你服务，你不需要自己占有，只要方便使用就行了，这就是一种设计的新理念。

    中国工业设计协会也制定了一个定义，因为现在发改委、工信部要对工业设计出台支持的政策，这需要我们国家有一个明确的定义，设计是什么？设计是工业时代创造活动的总称，它是一个整合性的系统的活动，不是就事论事的东西。它要有知识、技术、文化以后，它只是我们设计当中的要素。知识、技术、文化、艺术都是要素，而不是决定因素，决定因素是什么？是以产品、服务为载体，以市场、企业、品牌为平台的东西，贯穿于研究、需求、过程、营销、消费、环保的一个社会全过程，是这个社会的结构。这要达到什么样的功能？转化为开发技术，引导满足消费，提升价值和品牌竞争力，受到先进的社会文化，而目标是创造更合理更健康的生活方式，以构建可持续发展的和谐社会。

    中国工业设计的现状及发展方向

    中国现在的工业设计大部分属于产品改良。这就是典型的制造型企业所需要的设计，产品的原理是外国的，因为知识产权在外国。彩电是我们非常熟悉的，很普及的产品，它最核心的零件是靠外国的专利，我们每生产一台彩电，就要给外国的专利付钱，我们仅仅是一个制造业。我们的制造业企业许多是原理不能变、流水线不能变，结构不能变，因为一变就要创造，就要重新来，重新来企业家舍不得花这个钱，不愿意花这个时间，马上让他从生产线上停下来，他会不干。他要的就是我们现在设计的概念，就是改头换面、涂脂抹粉，换一个造型、外观、颜色、调节钮，老百姓还觉得挺好，花样翻新。但这不是设计之本，这是典型制造业所需要的设计，只是做表面文章，我们的知识产权仍在人家手里。

    第二个层次是产品开发设计，是创新型的企业需要的设计，就是我要做自己的产品。大家都知道九阳豆浆机，美的也有豆浆机。豆浆机的原理是外国人的原理，豆浆机最早产自哪？就是模仿外国人的咖啡机原理，把咖啡豆打碎，用水煮开，过滤以后产生的咖啡汁，豆浆机也是这个原理。但是大家想一下，这个原创不是我们的，是外国的，而中国要变成创新型企业，中国已经有企业在这做这个准备，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头，我们把中国人磨豆浆的原理真正的发挥出来。中国人的豆浆不是打碎豆子，是研磨的豆子，研磨出来的豆子分子更小，它的浆汁才浓厚，它的味觉更鲜，九阳豆浆机再好，打出来的豆浆不结皮，老百姓土造的豆浆上面可以结皮，我们现在应该开发中国人靠研磨产生的豆浆。这就是我们的创新型企业关注的，当然，这条路要走得相当长，要研究它的研磨原理，要考虑它的结构，要考虑生产制造工艺，最后才能让这个产品变成千家万户都能用的东西。这就是要创造新物种，中国现在也开始了。

    第三种就是更高的层次，是政府推动型的产业创新战略，政府应该集中所能整合的能力和号召力，集合服务系统的设计，也就是刚才说的解决城市的交通问题的设计，而不是公共汽车的设计、小轿车的设计。

    设计要从这个角度去发展，这是我们国家今后几十年的任务。这个设计已经不是表面的涂脂抹粉，也不仅仅是新产品的象征，而是服务体系的搭建。我在20年前提出来，我们国家正在提出怎样建造小汽车，我在北京开会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们不提倡私人占有，而提倡私人使用，这将给国家省出大量资源和能源，这恰恰是人口众多的国家应该走的一条路线。工业设计更需要走社会化，循环性的产业设计机制，工业设计诞生于工业社会萌发的进程中，使社会化大分工、大生产机制下对资金、资源、市场、技术、环境、价值、社会结构、文化和人类理想之间的协调和修正。工业革命的诞生跟我们以前社会不同的是，不是一家一户做这个事情，而是大家组织起来，有人专门下料，有人专门组装，有人专门去卖。这样的话生产力就大大提高，它的生产关系被调整，被社会化，这样不需要非常高的技术就可以当工人，他每天只要拧8个小时的螺丝钉就可以了。不像我们说的一个手工业作坊，必须从部分产品的初始到最后都是一个人完成，这就必须学技艺，要三年实践才能出师。大生产不要这些，你到一个岗位一个星期就可以熟练工种。现在改革开放，农民工进城就证明这一点，哪怕过去农民工是种地的，他现在在工厂里面是一个工种，一个星期就可以成为一个熟练操作工。

    设计就是需要整合、集成，它需要在一个链当中完成它的作用，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工种。我们经常把设计师当成一个工种，其实不是，设计师要善于和别人交流、沟通，找到大家的需求，解决出综合的方案，他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西方国家上百年的工业化进程，深刻地改变了社会的整体机制和意识，也就是它在社会里面沉淀了一个工业化的循环机制，它是自然而然的。西方社会已经把工业设计的机制在社会各个层面上逐渐形成，所以西方不像中国要搞工业设计园区，它的整个国家就是园区，我们必须要开辟一个特区，在工业特区有限的平方公里里面，我可以给予政策优惠，出了这个区就不管了，这就是中国的特色，也是中国工业化还不完善。中国改革开放不到30年，中国制造业快速的工业化虽然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但是社会型的工业意识并没有在社会当中沉淀或者产生，所以需要一个特区，需要一个产业园。这30年制造型企业最大的工业特点，深圳应该深有体会是填补空缺式的产品，是引进、模仿、制造、低价格、同质化，技术含量不高、廉价劳动力成本、无品牌的劳动密集型产品。这次金融危机，顺德受的影响小，东莞受的影响大，因为东莞是贴牌生产，没有自己的品牌产品，是给外国人订货，金融危机一来外国人不订货了，经济就受影响，影响很大。而顺德有自己的产品品牌，它不需要出口，它几乎没有受什么影响。

    我们现在除了品牌价值以外的其他的竞争手段基本都挖尽了，降价，做广告，各种各样的广告做的无与伦比，有意义的自主设计创新在企业当中没有发挥作用，企业有生产部门、销售部门，但是基本上没有设计部门，尤其是中小企业，即便是大企业有设计部门，这个设计部门仅仅是制造部门和营销部门之下的一个机构，完全听命于制造业的营销部门，今天这么做，明天这么干，它没有自主开发的权利，没有话语权。这些企业忽视培育自己持续成长的重要能力，没有培养用自己的眼睛观察需求、观察市场，用自己的头脑进行产品创新的机制，在我们国家基本上没有形成。所以从规划、需求研究、风险资金、技术储备、应用开发、生产配套、营销模式等一整套“产业链”还没有形成。

    现在的专业设计服务公司也如雨后春笋，全国到处都有。一个设计公司要养很多人，设计公司变成了流水线、打工仔，在网络上下载一个东西，改一下就交了，它能值多少钱？只值2万～3万元。2年前我们给海尔设计一个冰箱25万块钱，现在设计一个冰箱给你3万块钱就不错了。为什么？设计公司多了，设计服务简单了，只是修改一个门把手和色彩，没有别的设计。为什么？设计公司只是改良不是做本质的东西。设计公司低层次的竞争，造成了设计公司活儿不少，利润极薄，产值很大，最后发工资了，设计变成一个劳动力密集型的产品。

    现在设计开始转化做企业品牌设计，又回避了最难的产品研发。目前的各个专业设计公司真正做设计趋势研究，需求研究，用户研究或者科技成果的转化，设计成果转化几乎没有，国外的设计公司是不同层次，不同种类都有，它们是齐全的，我们是畸形的。

    工业设计的科研院所、大专院校、科研院校在近二十年来变化最大，现在除了医学院没有工业设计外，所有的院校都有工业设计专业，上千所院校都开设工业设计，都是搞艺术设计，搞表面方式。现在的院校90%是工科院校，工科院校和艺术院校的教学大纲几乎是一样的，培养的都是造型人员、美化人员，我把他们统称为美工而不是设计师。本科、研究生、大专、中专甚至职业学校的大纲都一样，没有层次、专业、特征，每年培养出来10万～20万的毕业生，社会需求量很大，企业、工厂都需要设计师，但是设计人才毕业以后跟不上企业搞的材料拓展应用，设计师需求大，我们培养的人才多，但是恰恰没有需要的人才。

    在这样的状态下，我们国家设计中介、沟通衔接桥梁这一块远远不够，虽然有些地方有工业设计协会，有了行会组织，但是社会中介最重要的是成果转化机制和资源整合，提供设计商务模式或者提供服务平台促进机构交流的机制不健全。社会的四大块，国家的政策、培养人才、制造企业、设计公司，这四块通过这个平台整合，我们整个机制才可以创造起来。

    国外的情况不一样，印度是和我们国家竞争最激烈的发展中国家，2006年印度出台了国家设计产业政策。英国、美国、德国、北欧、澳大利亚、包括香港、新加坡、台湾地区都有各种工业机构，都有集成的研究项目，都有国家投资的长远项目。我们国家也开始加强这方面的重视，是健全设计园区，集聚设计企业，部分地区尝试开展设计活动的统计，北京地区开始尝试做设计统计，我们国家对工业设计的重视还有待于在国家层面上进一步加强，不仅仅是个别地区的重视，我们国家更需要有整体的国家发展战略，政策与规划的整体化。

    国外有国家级的设计中心，加强行业管理与自律，重视为中小企业服务，有整合资源的信息库，也有设计战略的研究。我们国内也刚刚建立工业设计服务体系，正准备建设公共技术支撑平台，像北京、顺德各个地方开始有，大部分地区还没有开始。我们国家主要通过园区为工业设计提供硬性支撑，但是软性服务平台我国还没有，我们在信息资源设计研究方面有很大的空间需要拓展。

    在交流与激励中，国外有各种形式的交流活动推动设计国际化，像印度、韩国专门设定国家奖。韩国将设计作为国家的形象推出来，政府给予设计极大的支持，韩国的设计在近10年中发生巨大的变化，从过去的设计弱国变成世界上的设计强国，它每年举办设计奖，有奖励制度，专门有“好设计奖”。我们国内开始吸引国外设计机构，引进、开展各种形式的交流，促进、举办各种各样的企业对接，开始举办设计奖，北京现在有一个红星奖，是代表国家的；广东地区有红点奖；顺德地区有顺德奖；各个企业有东莞奖、TCL奖。我国缺少统一的更为权威的设计奖项，我们在设计水平、影响力和设计机制方面有待进一步提高。

    教育方面，我们国家要进一步加深对设计的认识，我们现在对设计的认识参差不齐，认识不到位，要加强设计文化领域，要加强多元化的设计教育，要培养多层次的人才，而不是一种类型的人才，要加强潜在的社会力量，是中小学生的社会教育。

    我们和国外的整体特征比较，国外是政府行业层面对本国的工业设计促进，主要是提供公共支撑服务，加强行业自主能力建设，加强设计教育，加强宣传引导等方面入手的投入，注重改善中小企业生存环境，以弥补市场机制的不足，促进官产学研中各类资源的整合及政府提倡官产学研的整合、衔接和互动，促进工业设计行业的发展，是国外工业设计促进机构的工作重点之一。一般国外都设立工业设计促进中心，它是一个准政府机构，代替政府来推行政府提倡的东西，按照政府的发展规划给予支持，免税、减税甚至无息贷款，还有是以营收代税，在你的收入当中扣除开发费用。

    在国内走在前列的地区，北京、上海、深圳已在很大程度上向国外先进地区看齐，但还处于初期阶段，由于另一点是“政出多门”，之间没有统一协调，更多地区还有待加强，开始大力加强对大型制造业设计机制的指导和对中小设计企业的设计扶持，促进资源整合互动，特别是提高全社会对设计的认识，培育地方设计文化等，包括深圳举办这样的讲座来讲工业设计，我觉得都是非常好的举措，让老百姓掌握设计的基本知识。

    政府应支持、介入公共设计服务平台和促进机构，也就是对国计民生的大事，企业做不到的事情政府应该介入支持。加强研究与示范，建立集成研究机制，衔接各方面资源，形成设计创新链，实现区域经济整体推动。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各类企业、制造业，需求大、设计量单薄，工业设计的机制未成为大型制造型企业的发展战略，作为大型企业有设计部门，但是并没有成为发展战略当中不可缺失的中坚力量，这还远远没有形成。中小企业的设计研发能力非常弱。

    高校每年向社会输送数万人才，我们国家已经有上千所院校有设计专业，但培养计划和能力趋于同质化，缺乏多元化、多层次、应用型人才，专业设计机构起步较晚，层次较低，目前国内设计机构多，多为短期的服务型，以外观设计为主，自主开发型少，应用型极少。所以，政府投入已经加强，但缺少机制战略，已经开始重视，但是“政出多门”，政府已从不同角度加强对相关各类创新活动以及技术服务平台建设的支持。另外是促进机构，现在各个地方开始有了，开始注意各个组织的并推，开始协调这种资源，开始在一个平台上把它们衔接起来，通过产业园区，通过各地产学研基地，通过各种各样的形式开始有了促进机构，把这些机构串联起来。

    我们国家正在朝着产业链的平台发展，这是一个趋势，应该是一个好趋势，目前还仅仅是刚刚开始。我们国家工业设计发展面临一个问题就是对设计的认识还不全面，国家设计创新的系统链还不完善。国际创新系统特别是应用系统和发展的不健全，对知识应用形态还处于模仿的层次，仅仅看到了科技的作用，知道科技很重要，而对工业设计的“整合创新”作用、对工业设计在新事物的新发展阶段提高生产关系的作用基本上不明白，更多还停留在美化、装饰方面。还有是机制不畅，适合协同创新的组织模式和机制还没有形成，综合的、协同的、集成的创新模式还没有形成，这就需要科技界、企业界、商业界、工业设计界、教育界等相关各界协同创新。协同创新模式没有被认知和采用，工业系统的产业链还有待完善，工业设计的参与从概念创新到产业化全过程的系统化创新活动更有待加强。

    政府支持薄弱，工业设计的基础性研究更无法开展，工业设计作用的发挥不仅需要设计界本身的力量，更需要政府的支持和推动，尽管政府对工业设计作用的认识在逐步提高，但在政策、管理、投入，特别是在有关“基础性研究”和“应用型研究”投入等方面亟待加强。包括广东省，我们的工业方位是走在过前列的，但在基础性研究、应用型研究仍然没有开始启动，基本上只是做一些政策的支持，给大家评工业设计职称以及培养工业设计的实训基地，在这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但作为基础性研究，应用型研究，这方面还没有开始。国家和地方政府没有一个能够综合各学科、各行业、各部门的社会循环机制或体系来认识、探索中国自己发展需求的“研究——设计、研究——开发”一体化的设计服务平台和产业链。企业没有，在地方政府、国家还没有这样的机构，在国外都有。

    后30年中国工业发展之模式

    前30年的发展模式是这样，后30年绝对不能这样，必须要改变模式。比如，我们看海上的一座冰山，海上的冰山已经很大，很漂亮，这是我们看得见的东西，这就是我们在市场上看到的各种各样的产品，很丰富，五花八门的，这是显露的。但是在这个现象底下，我们往往会忽略冰山最大的一块，这就是组织层和观念层。观念层是我们的目标，中国到底走哪条路，是和谐的，可持续发展的，这是我们的目标。这些目标必须靠体制，没有体制的转换，这些理想就变成空想。改革开放到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前30年很容易改，物质马上丰富了，这30年就做到了。体制改革呢？我们经常说改革开放最关键的是体制改革，就是组织层，也就是社会各个职业，各个部门之间的关系调整好，我们的器物层将会更加丰富，更加繁荣，我们现在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市场上的商品过度的刺激消费和被商业集团“定制的幸福模式”而孕育着追求奢华的要求，改革开放初期，卖的产品写上“意大利式”，马上就好卖了，大家都有追求虚荣的需求。人们过度对“物”的关注，沉溺于工业文明的“技术膨胀”，淡化了我们对污染、对地球资源浪费、对我们子孙生存资源剥削的罪孽，腐蚀了人类的道德伦理观。

    我们这30年有很多成果，但是有很多问题在里面，我们必须清醒的看到，任何社会的进步首先是品行道德、社会风俗、政治制度的进步，这都属于科学的发展和文化的进步，而不光是物质的丰富，不能光满足物质的东西，否则就会走向反面。设计的要素绝对不是表面的时尚和光鲜，我们要有各种类型的制造业，各种制造业具备了什么？对于一个制造业，它应该想到品牌战略策划，市场需求研究，我们这方面的研究很好。我们的企业都抓品牌，一抓品牌又急功近利，换一个标志、换一个厂牌、换一个服装，商标、广告做得很大，但是本质问题呢？需求研究扎实吗？设计信息分析够了吗？以用户为中心的研究做得够吗？产品的研究、推广、开发做得够吗？制造和技术的更新做得够吗？材料供应的开发有没有后续的东西？这些都是后30年工业设计需注重的问题。

    在科学发展观和信息工业化的基础上认识产业设计链，我们要考虑到工业设计是科技创意另一个名称，科技创意转化成生产力，必须通过工业设计的环节才可以成为一种价值，实际上是把知识和经济两者结合起来，光有知识，光有科技创新，不转化为产品，不转化成商品，和老百姓的生活、和国家的发展接合不起来，这就是空的。而工业设计恰恰是由于它研究了生活方式，研究了产业创新，它对需求研究到位之后，就能够把知识和经济结合起来，它就把高校和研究机构的成果和研发机构、制造业的销售服务结合起来。这实际上就是工业设计的产业链。

    科学发展观、新型工业化的产业设计链，如何进一步促进我国工业设计产业链的发展，更有效的组织相关创新主体，针对应用目标，整合知识，协同创新、集成创新，不应该只是科技界关心的问题，也是设计界关心的问题，更应该是政府部门关心的问题。我经常说，政府就像父母一样，企业界、设计界像是子女，它只是职业不同，只有父母能考虑它20年以后的事情，政府恰恰就是把这些因素进行协同、集成，使它能够产生创新的动力。这是提高我国自主创新能力，提高产业竞争力、建设“新型工业化”的一个重要环节。

    工业设计，我们中国翻译成Industrial（工业设计），实际上应该翻译成“产业设计”才更贴切。把它翻译成工业设计，我们理解为是不是还有农业设计？工业设计是不是有重工业设计和轻工业设计？是不是有家电设计、手工业设计、家居设计、灯具设计？这样就会混乱。产业设计就是说，我们作为产业设计需要一种共同的思维和方法来组织关系，把我们的研究、设计、开发、经济和市场机制综合起来考虑。

    建立一个国家型的、地方政府式的“集成式设计产业研究机构”是当务之急，广东省在政府支持工业设计方面走在全国最前列，我们应该考虑这方面的准备、研究和思考。创造人类未来生活方式的出路不应该仅仅在发明新技术、新工具，应该仅仅在这个点上，在于善于用新技术带来人类事业和能力维度的改变，改变我们观察世界的方式，开发我们的理想，提出新观念、新理念，改变已有的度量标准。这是我们“原始创新”最重要的功能结构。中国目前所处的国内外经济社会态势和发展正是急需把工业设计作为中国新产业结构创新、可持续发展，构建和谐社会，创造新型工业化产业链，新型工业文化的一种过程。

    中国书籍设计艺术之美

    杭间

    杭间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博导，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院博导，汕头大学艺术学院顾问、教授。曾任《装饰》杂志主编，清华大学艺术史论系系主任。著有《中国工艺美术思想史》、《手艺的思想》、《新具象艺术》、《中国设计史》等；主编有《中国古代物质文化经典图说丛书》、《中国当代著名设计师学术访谈丛书》等。曾获“首届全国优秀博士论文奖”，教育部第四届“高校青年教师奖”，中国艺术研究院学术著作奖等。

    在现在的网络时代，大家看书的频率、时间、机会越来越少。有一些设计师同行，尤其是做书籍设计艺术的人，他们心里有一种不安，这种不安是随着世界以及中国人的阅读习惯慢慢改变之后，书籍设计这个行当到底会不会存在？

    随着一个人的年龄渐长，我们的阅读方式有一个传承和积淀的关系。当我们随着年龄的渐长，人生阅历有了相当的程度时，我们感觉到中国的文化对人情世故有了一种中国独有的浓缩、概括的表述方法，这些读物是我们从网络上、从西方文学上不能获得的，是中国人独有的。

    另外，从书籍的形态来说，网络冲浪的时候，眼睛的损害对人生活方式的改变是非常大的。大家也注意到，现在电视广告上关于眼药水的广告比过去多，这和我们现在依赖电脑而生存的阅读方式有很大关系。

    种种问题让设计业同行意识到，第一，书不会消亡。人类几千年积淀下来的和书的感情不会因为网络时代而快速退出历史的舞台。第二，相对于西方和中国不同的书籍艺术的传播，在现代网络时代有中国传统因素的，有中国传统之美的书籍设计可能会更适合网络时代的阅读方式。

    百年中国书籍发展史

    我们今天看到现代书籍的历史，大概是100年，1840年洋务运动开始，西方的印刷业传入中国，中国开始办各种各样的报纸，编各种各样的书籍，因为印刷纸张和书籍都有变化，所以开本、撰写方式等各方面都有了变化。

    20世纪书籍的变化主要有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五四新文化运动是中国人在近代大规模反思自己的文化，吸收西方文化的过程。在新文化运动当中，鲁迅的很多书是自己设计的，他也请了非常欣赏的陶元庆、钱玄同帮他设计。诗人闻一多是美国哥伦比亚艺术学院毕业的，他艺术方面的知识也很好，他本人也设计了很多书。20世纪从五四运动以来到30年代，中国的书籍面貌是异彩纷呈的，有很多原创的，既保留自己传统又吸收西方的技巧。

    第二个阶段是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后，因为意识形态的原因，书籍的面貌有了一定的转折，这个转折到“文化大革命”时期又变成比较单调的书籍。改革开放后中国的书籍艺术设计有非常大的转变。我认为，在整个平面设计中书籍设计非常重要，书籍设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平面设计之王。有一个通俗的比喻，书籍很像一个图书馆，书的阅读方式，书籍打开以后从头至尾看的方式和你去看展览是一样的。书籍打开的板式设计就是你去博物馆、图书馆找书的空间设计。怎样让你看得更舒服，中国书籍有一套非常讲究的内在因素在里面。

    我再举一个例子，中国古人看画的传统和西方人看画的传统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西方人看画的传统是“架上绘画”，你第一眼就看到画框的全部以及环境，所有东西都是在一个画面上展开，西方绘画的浪漫主义、古典主义等等都是在一个画面里展开，一下子展露在你面前。但中国的绘画不一样，魏晋以来，中国独立的绘画开始成型，《五子登科》图、《洛神赋》图等等。中国的绘画是卷轴画，看的时候就把卷轴画徐徐的展开，肯定是展开中间先看。大家看《洛神赋》图，可以对照《洛神赋》文学作品本身，你就可以看到中国的卷轴画是时空关系和观者一起并进的。中国人的画史、画论和今天读的西方美术史的方式不一样，它是用一种等级，用一种秉操，像吴道子属于绣格或艺格，是属于一等绣格，这些东西用今天的语言来说是很难理解的，实际上，这正是我们丢失的中国传统对于绘画、审美的欣赏元素。

    书籍设计中，翻开书就是一个动作、就是一个行为，它里面就有内容。书翻开以后，里面的字体、文图关系、颜色编排、字句、行距、字的大小编排是非常讲究的，这就构成了它囊括了所有平面设计的要素。另外，书除了直观的设计之外，无论是文学书还是通俗易懂的书，你如何更好地去传达书的内容，将内容和平面设计恰如其分的结合起来，这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都是非常好的结合点。所以我说，书的设计是平面设计之王，书的重要性就在这里。

    第三个阶段是在改革开放的30年里，中国的书籍设计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就。如果大家看到世界上最大的书展——德国法兰克福书展，就能感到中国书籍的设计水平很好，今天中国书籍设计在整个世界的书籍设计里一点都不落后、不逊色。相比之下，在其他设计里，比如空间设计、环境艺术设计、服装设计、产品设计，中国和世界先进水平相比还是比较落后。

    当代中国书籍设计作品佳作频出

    今天的书都是洋书，不是中国人的书。所谓的洋书就是用铜版纸、书写纸印的，用锁线的方式装好，胶粘，然后切三刀，这是从西方传过来的，最早是德国古德堡和西方《圣经》的装订传统延续过来的。

    西方书籍从传播的角度来说，它比中国古代的书有方便之处。中国古代书不是活字印刷是雕版印刷，雕版印刷，一块雕版一次只能刷500张，刷500张要歇一会儿，为什么？雕版是用硬木刻，蘸油墨多了以后，再硬的木头经过油和颜料的浸透会发软、变花。如果印刷过500张不歇一会儿，这个雕版印出的书会糊掉。明清时期，虽然湖州一带、江浙一带刻书业很兴盛，但是它的产量不多，这和今天现代的印刷技术几十万册印刷是比不上的。这就说明，书本的西方化不可避免。

    在西方化的过程当中，书本和文字有关，文字和文化密切相关，任何一个中国人，哪怕你不会说中文，但是你能写文字，那你中国文化的血脉还是保留了。像广东的粤语北方人很难听懂，第一粤语保持了很多的唐音，粤语再怎样变化，它的语序和语言结构和流行的普通话是一样的，而且文字是一样的。这些因素保证了粤语浓缩在中国文化精髓里面。我上次看到一个主持人用粤语念李白的《静夜思》是最到位的，由此可见语言和文字的对应关系。

    书也是一样，我们做的不是英文书，做的是中文书。我们知道传统的线装书是从上到下，从右到左的，西方的书是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它的排列方式产生变化。这个变化之后，因为内容使然，我们希望中国的内容不完全用西洋的方式表达。这就驱使很多设计师千方百计从传统的书籍里面获得语汇设计书籍，所以它的精髓是中国的，但它的形态是西方的。

    中国的设计师非常厉害，也很聪明。比如韩济平设计的《百家姓》，他把书籍的构成改变了，这一点大家都没有想到。中国的老祖宗历来是不拘成法，书的形态历来会变化。比如，寺庙里和尚念经，经文要经常念，你不可能拿书翻。我觉得当时“文化大革命”的“老三篇”设计失误，可以设计成经格状，经格状可以打开念，念完之后合起来非常容易。所以，书的形态在古代是根据不同的需要来展开的，并不是有一个死板的要求。还有他设计的《逍遥游》，体现了庄子的气势和道家的意境。这本书籍用的材料和颜色都是很中国，非常朴素。

    当代的书籍设计师将中国传统的木材雕刻、凸印、锁扣、行套以及线装书处理方法等融入到现代书籍的设计中，比如吕敬人的《对影丛书》、贺友直的《杂碎集》等等书籍。

    中国古代还有一些技术高级到什么程度？中国古代线装书是平印之后折页，折页以后折口会有油墨。好的高级印刷，一本书放在一起，折页会形成非常好的图形，有的或者形成字，这样的设计方法也被今天的设计师借用。

    中国的古籍阅读有非常优秀的地方，它的天地是可以批注的，毛泽东读《二十四史》很喜欢在上面批文字，看到后有什么感想就批注。实际上古人的设计考虑到人和书的交流，今天的书很难进行人书交流，它空的地方很少。

    另外是《水经注》、《老子注》，等等，六朝以来中国人把“注”当成是学术研究的办法。在中国线装书的设计里面，就把不同的字体和行距、字句的处理方法，他不但把庄子的原文放在上面，还印上注释者的名字，这就是古代书籍和现代的书籍区别，就是在你读古代典籍的时候可以看到其他人的研究，还可以对某一段句子进行不同的思考。中国线装书对“注”的方式进行了很多的处理，也是一个高级的地方。

    有些线装书是套色的，比如《金圣叹评水浒》，这是非常有名的一本书，金圣叹评水浒评到精彩的地方，他已经给你圈点好，这样的设计对于每个阅读者参与故事情节和内容的发展有独到之处。这并不是西式书不可以，因为西式书为了增加更多的容量，我们现在也习惯把书看完后放到一边，导致现在很多书就忽略了这一点。

    朱熹的《千字文》是中国古代很经典的书籍，是既有哲学观，又有生活常识的书籍，很多帝王都喜欢这本书籍。对这样一个经典书籍的处理，吕敬人用了中国古代版刻的方法。

    中国当代书籍设计从2003～2008年，几乎每年都有获得德国世界最美书的书籍。

    中国古代书籍的设计之美

    “书”从甲骨文、金文、篆书来看，就是一个人拿着笔在器皿上写东西。书的本源最早不是在纸上写，是在器皿上写，现在有一个实物证据，最早的文字是在彩陶里看到的，彩陶里有很多符号，彩陶之后就是殷墟的甲骨文，在甲骨上用刀刻字，以及在青铜器上铸造铭文，到后来秦始皇统一六国的篆书，基本上是一个人用手握笔在器皿上写东西发展而来的。所以书的本意是动词，不是一个名词，它是从动词演变成名词，后来的“书写”、“装订成册的书籍”、“文字”、“字体”、“书法”、“书信”、“文件”、“尚书”，这些都是书会意字的引申义。

    “籍”是形声兼会意，它由两部分组成，竹子头和读书有关，夏商周以来有了户籍制度，当时书籍的主要形态就是简策，“籍”后来演变成“帛书”、“书籍”、“个人身份”、“籍贯”，等等。

    “册”也是卷册装的形态，这些早期的字我们可以看出中国古代书籍的早期形态。

    “典”是把册用两只手供奉起来，说明它非常重要，是在某些重要活动的时候。所以现在延伸的“经典”、“典籍”、“典范”等等都是可以从字形上看到和书有关的发展过程。

    我们也可以从传说的角度看一下书的起源，仓颉造字的传说。许慎在《说文解字》里说，皇帝之史仓颉看到鸟兽的脚印，受到启发开始造字，后来把它延伸出去。仓颉是一个神话人物，从这一点我们可以断定中国早期的文字和世界上的文字来源都是一样的，都是从象形文字开始的。

    在《六书》里象形排在第一面的，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象形字是最早的一部分字，有了象形字，形声字的形才有可能，在世界上不同的民族都经历过这个阶段。我们现在看到的博物馆经文里讲到埃及的象形文字，两河流域也有象形文字的阶段。

    中国的象形文字有了形声以后，一直走的是方块字的表意文字形态，这在世界文化里面是非常独特的。西方从象形字变成了表音文字，比如，古埃及的墓室壁画里的一只鸟，这只鸟最后变成A，变成了发音，本来象形字的“鸟”是有意思的，后来变成英文，只是变成一个声音，唯有不同的英文字母组成，才形成一个意思。而中国的古文字始终保留着表意文字的现象。

    按理说，表意文字有很多局限，即便手脚并用，也画不了多少个图像，但是中国人用3000～7000个汉字把我们复杂的情景表达得淋漓尽致，而且是直观的。假如我打开这个界面都是繁体字，即便年轻的朋友不认识繁体字，你也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如果在西方的表音文字里面，你不可能做到，你不认识这个字就是不认识，但是在汉字里面是可以做到的。这里面的秘密是中国的表意文字有70%的字是形声字，它一边表示着形，另一边是表达声音的意思结合。这个形声有左形右声、上形下声等等很多种造字方法，以至于我们很多复杂的东西用形声字表达，这种形声字的处理让我们的汉字坚持了这个系统没有变成表音文字，这是汉字的典籍以及几千年的传统可以一脉相承的高明之处。

    从结绳记事到图画，这都是文字的发展段，中国人产生了很多非常特殊的知识背景，像《河图》、《洛书》，这是最早的图文书，被赋予了很多传说故事。《河图》书里的天人感应，中国人觉得现实的生活和天上的生活产生的联系，《河图》、《洛书》对这个观念做了非常重要的支持和证明。从《河图》、《洛书》的起源看，它是来源于自然，是我们对自然的认识和发现。

    在书籍的发展过程中，每个行业在中国都很特殊，都有一个行业神。像蒙恬是制笔业的行业神，蒙恬是著名的秦代将领，是修长城的监工，他和蒲香莲一起造笔。所以把蒙恬这个独特社会背景的人变成一个造笔的始祖，在他个人经历中毛笔的创造发明和他个人的关系，这都是中国文化独特的内涵。

    吕洞宾是木业的行业神；蔡伦和文昌帝君是纸业的行业神，蔡伦发明了纸，文昌帝君，传说在秦始皇焚书坑儒的时候，他把很多典籍偷出来；印刷业的行业神是毕昇；刻字业的行业神是文昌帝君；书坊业的行业神是文昌帝君。

    中国的书籍可以分为几大类：

    第一类是非纸类的书，像甲骨文。很多书法家都在用甲骨文作为自己的书写习惯，比如，中国美院，杭州一些老先生的书法就是学甲骨文。好的甲骨文是用刀刻出来的，而且它和宗教生活有关，它是藏族的，所以刻甲骨文往往会非常神圣。当代的书法家如果能用毛笔写出像刀刻一样，结构非常有张力，不松散的甲骨文都是好的，除此之外都不行。

    第二类是石头书。中国古人也希望不朽，尤其是许多重要的学术经典、宗教经典想留下来，古人也知道纸薄，容易被烧掉，所以古人找了一个最能够保留下来的就是石刻，所以石刻是古人希望文字可以永留的东西。石刻就是书写以后把它转化到石头上，由于石头形状的限制，材料的限制，书法的形态也相应产生的变化，比如现在流传下来的《熙平石经》。

    第三类是青铜器，好的青铜器，它的铭文是铸造的时候铸进去的，个别的青铜器是铸造好刻上去的，但是大部分是铸上去的，所以青铜器的金文都是相当饱满、凝重和有力的，如果是很纤细的，就是后来刻上去的。

    第四类是孔子时代大量使用的简策，因为竹子和木片两个材料比较容易得到，也容易保存、运输，这在当时是主流。当时说的“留取丹心照汗青”，汗青就是竹子烤到一定的时候书写的方法，后来古人把它引申为一种经典的史书。

    中国完整的隶书建立之前，汉隶写得非常好。汉隶写得非常有意思，为什么有意思？大家有空拿着毛笔在一个小木片上试一下就可以知道。简牍书写受到的限制很多，但是汉代人还是把它写出味道来了，这个味道怎么处理？只能通过笔锋来处理。

    和简策同时期的，贵族使用的是缣帛书，缣帛书很稀有，缣帛书是贵族使用的，因为材料的关系留存下来的很少。可以从马王堆出土的缣帛看到，缣帛可以书写也可以画画。我们可以从马王堆的帛书里面看到简策的影响，虽然是一个帛书，但是它书写的方式还是仿照简策的方法写。

    纸是蔡伦发明的，但是蔡伦之前中国已经有了纤维纸，金关出土的书早在西汉时期，比蔡伦发明的纸更好，主要是用一些棉絮、纤维做了一些特殊处理做出的。纸的发明在中国、在世界都是划时代的事情。有研究书法的可以知道，甲骨文、石文、金文、简策、帛书都不是书法自由的状态，只有纸的发明让书法进入到相对自由的状态。中国字体的不同是因为多彩，纸的发明中国的书法才开始了，在纸之前，完整书法要开展多彩的字体是不可能的。

    在雕版印刷没有出现之前，有一个阶段就是写本，传统叫写本，写本和小说、史书、宗教有关的。写本书非常厉害，后来的雕版是根据写本而来的，中国为什么即便有活字印刷也不用活字，仍然大量用雕版，因为雕版字是一些书法家用手写的，这些字有韵味。

    前段时间，大家在网络上看到，韩国人说四大发明——印刷术应该是韩国人发明的，中国人一方面气愤，一方面很奇怪韩国人为什么大言不惭。这有一点小原因，毕昇发明了活字以后，将近1000年以来中国人用活字印刷很少，为什么？因为中国人嫌活字印刷不好看，第一是活字很机械的排列，不好看；第二是活字因为印刷多了之后会走样。现在的古籍市场中，很多人说宋版书珍贵，一页宋版书顶过一页黄金。它为什么贵？一个原因是宋版书少，另一个原因是宋版书是聘请很好的书法家写。宋版书的页式展开后，字与字之间是一气呵成的，中国人以为活字印刷很难达到这个高度就弃之不用。

    还有一点原因，中国人是木活字和泥活字，韩国人在李朝时期受中国活字启发，他采用了铜活字和铅活字，这仅仅是材料的变化。但是也有可取之处，铜活字和铅活字弥补了原来泥活字和木活字的不足。

    中国传统书还是有它特殊的一面。举一个简单的例子，目前证明宣纸的寿命是1000多年，我们现在手上的铜版书加了太多的漂白粉，100年后会变黄、变脆，超过100年很难保存。线装书和人有亲和性，像这样的线装书，你卷起来，摊开看也很容易恢复，不容易变形。

    维多利亚时代的科学与文化

    刘钝

    刘钝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研究员，第十、十一届全国政协委员，《科学文化评论》主编，中国科技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院长，英国剑桥大学丘吉尔学院评议员，国际科技史学会第一副主席。曾任中科院科学所所长、中国科技史学会理事长、《自然科学史研究》主编。

    维多利亚女王在英国人心目中的地位是非高崇高的，女王象征着一个国家。她是世界上统治时间最长的统治者之一，欧洲历史上只有法国的太阳王路易十四的统治时间超过了她。路易十四统治了72年，因为他大概三四岁就登基了，一直到他死，他活了77岁。维多利亚女王的寿命更长一点，活了80多岁，她的时代正好英国成为当时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在这之前的法国、后期的德国都在跟英国竞争，但到了维多利亚时代，1837年一直到19世纪后半叶，英国的国力超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政治力量可以与之匹敌。维多利亚女王建立了君主立宪，也就是以议会政治为主，君王、女王只是行政象征。但是在维多利亚女王统治的60多年里，由于她的威望特别高，她和政府、总理之间关系很难说，绝对不是像现在的伊丽莎白二世和布莱尔、布朗之间的关系，她的力量是非常大的。在维多利亚女王的时代，英国完成了对外扩张，成为真正的日不落帝国。维多利亚女王的个人生活也是被人家奉为楷模，我们读英国19世纪批判现代主义的小说，讲英国的生活方式，就是维多利亚式的生活方式，乃至于我们今天嘲笑某个人过于古板，特别是对于两性关系、家庭关系过于守旧，也是维多利亚式的。她和她的先生阿尔伯特亲王两个人相亲相爱，共养了9个孩子，赢得了英国全民的尊敬。她的整个时代都叫维多利亚时代。

    一 在维多利亚时代实现了政治相对稳定

    在19世纪中叶的欧洲有很多革命，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国际在那个时候都出来了，除了共产主义思潮之外，还有无政府思潮、工党的、工团的，还有很多社会主义的思潮产生，政治上是非常不稳定的。很多国家都爆发了革命，帝王被推翻，政权不断的更迭，但是英国是唯一一个相对稳定的社会，没有发生大的暴乱。在维多利亚女王上台时，英国议会已经立法了，就是废除奴隶制。等到她上台的第7年，废除了出口关税，因为英国是以贸易立国。亚当·斯密的《国富论》说，一个国家要富强必须要做生意，不能光靠农民种地，必须要发展商业。英国是一个岛国，市场远远不够，必须发展海外的贸易，所以在1845年废除了出口关税是相当的重要，这就鼓励英国的商人向外发展。1848年发生了欧洲革命，而在英国没有。1871年法国巴黎公社成立，英国这一年通过了《工会法》，尽量调和阶级矛盾。英国的共产主义、英国的工会力量，直到今天英国工党执政，这和它的社会制度、社会措施有关系，当然也不是说英国的资本主义是完善的。

    二 在维多利亚女王时代，英国成为地地道道的世界工厂

    它的商船总数占了全球的一半，工业制成品也占了一半以上，它的生铁产量占全球的53%，这个数据和今天的中国差不多，煤产量也是全球的一半，为全世界制造产品。而且工业革命完成以后，真正的进入了机器时代。

    英国对外实行扩张，也是在维多利亚女王的时代。她上台的第三年发动了战争，她亲自在议会发表演说宣布要对中国发动战争。英国议会决定对中国发动鸦片战争，中国国门从此被打开，第二次鸦片战争是英国和法国联手发动的。然后又发动克什米尔战争，控制印度，成为印度的女皇，印度当时是分散的一些小的部落，都被英国的殖民军征服，征服了苏丹、征服了埃及、吞并了缅甸、吞并了南非，跟南非的波尔人发生了几十年的战争，最后势力扩展到北部非洲、南部非洲以及东部非洲。

    英国确实成了一个日不落帝国。日不落帝国的典型象征就是伦敦的特拉法加广场，相当于英国的凯旋门，因为它最重要的一个战役，就是打败拿破仑的海战在特拉法加，大家知道纳尔逊大将在这次海战中殉国，这是纳尔逊纪念碑下面的浮雕，雄狮都是在纳尔逊纪念碑下面。这时候英国领土遍及五大洲，面积达3000多万平方公里，是本土的137倍，占全球陆地面积的1/4，它的殖民地人口4亿，占全部殖民地人口的75%以上。

    英国有一个政治家曾经在议会上发言说：北美和俄国的平原是我们的玉米地，芝加哥和敖德萨是我们的粮仓，加拿大和波罗的海之滨是我们的林区，澳大利亚是我们的牧羊场，阿根廷和北美西部大草原给我们放牧牛群，秘鲁人送来白银，南非和澳洲人送来黄金，印度和中国为我们提供茶叶，东印度群岛给我们提供咖啡、甘蔗和香料。

    三 工业革命的兴起促进维多利亚时代各个领域的发展

    为什么有工业革命？最重要的是思想领域的，新教的崛起，新教伦理说成功、能赚钱，你做钟表做得最棒，也是上帝眷顾你；你做印刷的，你的书最好，那你是最好的。新教伦理对于人的欲望、野心、成名成家的野心非常重要。正是在北欧一些国家，像荷兰等地聚集了很多有知识的工匠。后来由于新教、旧教斗争很严重，一部分新教徒被迫移民，随着新大陆的发现，很多跑到美国去了，其中有一部分跑到英国来了。在17世纪之前，英国和欧洲大陆之间相比，它的经济文化是相对落后的，来了一批有知识的荷兰工匠，还有一批到德国去了，对德国的面貌也有很大的改变。

    在17世纪之后出现圈地运动，就是要发展毛纺业没有原料，他们就鼓励农民不要种地，把地都变成牧场放羊，给他们提供原料，迫使大量的农民破产。农民破产的结果就给工业生产提供了大量的劳动力。另外是海外贸易和海外殖民，它的贸易就是亚当·斯密的《国富论》讲的，就是我必须要做生意，你不做生意，你的国家永远强不了，你光搞生产，你的国家永远强不了。英国的政治家、学者、哲学家是有思考的，而且把这个思考落实在议会的法案中，落实在行动中，海军带着商人到外国开拓市场，在那里站不住就要建立殖民地，在当地驻军。我们没有这样的事情，郑和16世纪就下西洋，比达伽马、哥伦布他们早很多年，但是我们从来不会在那里扎下根，还要圈地，还要把当地的财富弄回来。但英国是这样做的，资本主义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英国有很丰富的煤铁储量，有人认为工业革命的重要因素就是以矿产代替天然的有机物，英国把煤铁开发出来，恰好它这个岛国上有很丰富的煤铁资源。

    当然英国的技术革命也很重要，纺纱机、骡机、梳棉机得以使用，这样，以纺织工业为龙头带动了它的产业革命。瓦特发明了蒸汽机，用蒸汽代替人力、畜力，使生产力得到大大解放。

    在工业革命的同时出现了很多社会问题。恩格斯写过《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他调查了曼彻斯特、利兹的工人，他这本著作一开始就说：“致不列颠的工人兄弟们”，提到了很多工业革命之后引起的社会贫富差距拉大，特别是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非常差，这是由于机器文明造成的。马克思、恩格斯不是不欢迎机器文明，而是机器文明在带来生产力进步的同时引起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这个社会问题要用社会学的办法，或者按他们的理念是用革命的办法来唤起民众，以解决这种不公。这说明在维多利亚时代也不是光明一片、整个社会是欣欣向荣，社会的问题依然存在。

    通过当时的一些纪事图片可以看出当时存在诸多社会问题，交通堵塞、卫生医疗条件差、贫民窟丛生、阶级烙印鲜明。还有当时没有流血的革命，其中有名的就是大宪章运动，就是贵族要联合起来限制国王的权力，这是1215年发生的事情，从那之后，小贵族和约翰国王订了一个社会契约，国王不得乱用权力，乱征贵族的钱财和兵役、劳役。到了维多利亚女王时代有人又抬起大宪章的称号，要求自由选举，这和欧洲革命相互呼应，也是时起时伏，欧洲革命高潮了，大宪章就闹得凶，欧洲革命低潮了，它也就平静下去。1848年，法国、德国、意大利、奥地利、波兰都在闹革命，英国大宪章运动到了高潮，政府非常危险，几次面临垮台，维多利亚女王是非常镇定的，没有发生流血冲突，所以我说整个19世纪后半叶，英国是主要的资本主义强国中唯一一个没有发生大规模流血暴力事件的国家。

    一些批判现实主义的作家在他们的作品中都有描述当时社会民众的悲惨生活如狄更斯的《雾都孤儿》、雨果的《悲惨世界》等。社会发展、经济繁荣，普通民众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那个时候的犯罪小说、侦探小说流行。柯南·道尔的小说这么流行，就是因为有那个现实的生活背景，社会到处都是犯罪，贫富引起的不公，就出现了很多犯罪。

    四 英国的科学传统

    讲科学，必定要讲到培根，培根最主要的方法是强调实验，什么东西都要实验，不能迷信书本、权威、天体，且强调归纳方法。培根的另一个贡献是他在新大西岛中提到了一种科学院的制度，后来发展成皇家科学院。皇家学会直到今天仍然是世界上最有效率、历史最悠久、成果出得最多的一个科学团体。皇家协会有名的成员有胡克、物理学家哈雷、数学家纳皮尔、数学家瓦利斯。

    培根的名言是：知识就是力量。他的著作《伟大的复兴》的封面上有两个柱子，古代传说叫海格里斯柱，海格里斯是希腊神话里的大力士。直布罗陀海峡那里有两根柱子，就叫海格里斯柱，据说过了这个柱子，就到了无知的世界，在15世纪之前，航海力量还没有这么发达。他的封面上就画了一艘四桅帆船扬帆远航，驶向无知的、无尽无涯的知识世界，就是要完全征服世界，用科学的力量来征服世界的勇气。刚才讲了培根另外的贡献就是建立皇家学会。受培根的实验传统影响，英国的科学发展起来了，到牛顿的手里集大成，牛顿最伟大的贡献就是1687年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这个是英国国家图书馆门口的雕像，它是根据一幅画做的，把牛顿做成一个很现代的样子。牛顿是一个数学家，背后的含义是说上帝是数学家，上帝是用数学来立法的，他手里持着一个圆规，在规划世界怎么样运行、行星怎么运作、太阳怎么运作。牛顿去世，在英国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法国启蒙思想家伏尔泰当时正好在英国出访，他亲眼目睹了牛顿的葬礼，他说：两位公爵、三位伯爵和一位大法官，一共六个人给他抬棺，抬到西斯敏斯特大教堂。这是只有国王和王室最亲的人才被葬在那里，牛顿被葬在那里，有这样的国家，他对科学这样重视，这个国家是了不起的。当然伏尔泰背后的意思是批评法国的封建制度，他用英国做榜样，说英国的议会民主非常完善，而且英国人对科学、文化这么重视。

    说到英国科学，不能不说牛顿。牛顿是科学革命集大成者，从16世纪初开始一直到牛顿时期，才把经典力学统一在他的三大运动规律和万有引力定律的框架之下，完成了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科学革命。化学方面有发现氧气的普利斯特里、提出原子论的道尔顿、还有卡文迪什。麦克斯韦是继牛顿之后最伟大的一个物理学家，他把电、磁和普通的力用一组漂亮的麦克斯韦方程式统一起来。另外还有天文学家赫歇尔、亚当斯；地质学家赖尔；生物学家高尔顿；数学家西尔威斯特、凯莱等都作出了重要贡献。

    到维多利亚时代，最有名的科学家是法拉第，他发现了电和磁的关系。法拉第把电引入到社会生活中来，变成一种生产力，变成新生产力的驱动。就像瓦特，通过他的蒸汽机的发明，使蒸汽成为机器时代的统治者一样，法拉第的发现代表一个新的生产力的出现。维多利亚时代还有一位有名的科学明星——达尔文，达尔文的进化理论直接颠覆了《圣经》里上帝在7天内创造世界的神话，这是人们受不了的。科学和文化发生了尖锐的冲突，最典型的就是在生物学、地质学领域，最突出代表就是达尔文的《演化论》。

    维多利亚时代有很多建筑、服饰、家居、社交、诗歌、戏剧、绘画等等，都可以说是维多利亚风格。什么是维多利亚风格的？很难说，你只有生活在那个社会环境里，才能明白。比方说下午茶，英国人今天还喝下午茶，那是从维多利亚时代过来的，下午茶要喝什么东西？1000个英国人有1000种不同的喝法，英国人的绅士风度、他们的幽默，大概都跟那个时代的住行有关系。

    在科学普及方面，维多利亚时代，很多英国科学家愿意把自己的知识跟公众交流，这很重要。我们今天的科学家很了不起，但是媒体找科学家的时候，他们都不太愿意上台，不太愿意和公众交流，其实这是不好的。在西方，越大的科学家越愿意和公众交流，越愿意把自己的科学成果用通俗的语言向公众展示。

    从当时英国的文学作品中可以看出当时普通民众对科学的重视以及科学发展，像哈代的《塔楼上的两个人》，小说很短，就是两个主人翁在塔楼上对话，讲的都是科学的问题，从探索新空间到对整个大自然的一种向往、追求。哈代的另一部作品《无名的裘德》，受到了达尔文的演化论的影响，有很强的印记。19世纪的英国是科学的时代。英国皇家地理学会找到了尼罗河的源头。物理学家托马斯·杨，今天我们能认识古埃及的象形文字，托马斯·杨的贡献是最大的，他也是维多利亚时代的人。

    在维多利亚时代，最有名的两个人科学家，物理学家是法拉第，生物学家是达尔文，但是有两个人也很重要，一个是《天演论》的作者赫胥黎；另一个叫丁铎尔。赫胥黎自称是达尔文的“斗犬”，因为达尔文的演化论遇到了很大麻烦，特别是来自宗教势力的麻烦，他最有名的一次就是跟牛津主教的辩论，结果他大获全胜。丁铎尔是接任他的导师法拉第有名的“烛光演讲”。在当时的英国社会中，他们以开Science Party为荣。

    伦敦博览会——水晶宫是1851年办的，有人说它是机器时代的象征，工业革命凯旋的大阅兵，它的主题就是科学和艺术。这是世界上第一次真正的世界博览会。当时建立的初衷是阿尔伯特亲王觉得英国的工业产品已经很多，成为了世界工厂，但是有些东西别人还是觉得法国的好，英国要打开市场，需要让艺术和科学结合起来。当时伦敦博览会初建时是很难，有很多反对意见，经历了很多困难，怎么选址、考虑社会的问题、金钱的问题，还有贵族之间的斗争，最后举办得很成功。很可惜，1936年的时候一场大火把它烧了。当时的首相丘吉尔亲自到现场视察，他说了一句话“一个时代结束了”。

    这个博览会以后就变成一个正式的品牌，而且博览会有盈余，当初大家觉得要花很多钱，说阿尔伯特就是想花英国人的钱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博览会结果赚了18万英镑，这在当时是不小的数字，后来英国政府又陆续拨款，建了很多文化设施。利用世界博览会的成果和它的盈余，在阿尔伯特亲王的督促和指挥下，建了很多文化设施。此外，伦敦博览会也成了一个品牌，以后就变成了一个系列性的展览，最有名的就是巴黎1855年的博览会，埃菲尔铁塔就是在那个时候建成的，巴黎为了不落在水晶宫之后，他们绞尽脑汁建设了埃菲尔铁塔。

    这个展览会也成了一个世界品牌，要由国际博览局认可之后才能办，不是说哪个国家想办就办。我们也是经过像奥林匹克一样的竞争之后，得到国际博览局的正式批准，在明年举办上海世博会。这次世博会之后在伦敦的南肯辛顿周围建起了一系列的文化场馆，其中有一个叫做阿尔伯特和维多利亚博物馆，简称为A&V。到伦敦除了看大英博物馆，一定要看A&V，这里面把世界博览会之后各国不带走的展品留在里面。英国伦敦皇家音乐学院，是用博览会的盈余来建的；英国自然历史博物馆，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利用博览会的盈余建的。

    1896年末，中日甲午战争之后，李鸿章访问英国。那时候李鸿章口袋里什么都没有，他其实就想跟英国人说：你们多交点关税行不行，就提高一点。但是被英国外相一口拒绝。李鸿章在百罗市政厅的致辞，他说：我们一说中国，就说我们是讲文明、讲文物的，专讲诗书礼仪，英国人就不管这些，只是崇尚实践。但是实际上英国人不但讲格式、讲科学、讲究实际的效益。他们的文学也相当高，比方像培根善物理，莎士比亚善诗歌，还有斯宾塞、达尔文、赫胥黎，他们又兼文学，又懂伦理，又懂科学，这样的人是了不起的。

    李鸿章在大东公司也做了一个演讲，他说：“我有一个理想，当然是梦想，以欧洲至巧之法度与中国无穷之物料，中国地大物博，欧洲有很好的制度，有很精巧的东西，我们若能合而为一，其兴盛必出于意外。故常不惮苦口，遍劝华人，电报之通行。”这都是梦想，这些事情在那个时代根本不可能出现，两个最大的帝国，一个是奄奄一息、日薄西山，一个是在蒸蒸日上，正在上升的日不落帝国。

    深圳也是一个处于前进中的社会，富裕起来了，经济发展了，开了风气之先。我们希望通过了解100多年前同样处于发展中的英国的经验和教训来找到有借鉴意义的地方。

    第一，现代化不仅仅是工业化的过程，在实现工业化的同时，经济、社会要全面发展，文化一定要跟得上。如果你只重视发展经济，不重视文化的发展，会吃很多的亏，而在这方面，我觉得维多利亚统治的英国他们同样遭受了很多的社会问题，比如社会不公、贫富不均，她都解决得相对比较好。

    第二，一个合格的公民应该是知识均衡发展的。学文科的认为数学太枯燥，这其实是挺不光彩的，我们现在的人都觉得这是术业有专攻。在欧洲、在一个文明社会，从古希腊开始，一个健全的人应该是知识均衡的人，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人，像托马斯·杨那样的人。当然不可能每一个人都像托马斯·杨，但是应该有一个健全的知识，起码要有追求、有理想。

    第三，社会的和谐发展要注重公平，我们今天有一句话，就是让全体人民体会到、体验到、享受到改革开放的成果。我觉得在这方面，深圳是领社会之先，领中国之先，现在深圳的老年人坐车是免费的，建了这么好的图书馆对公民是免费开放的，网络齐全，图书开架，随便浏览，为公众组织这么多免费的演讲，包括市民文化大讲堂，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的。一个发展中的社会，像中国这样，我们的问题很多，深圳是走在前面的。我回到首都也会发现很多问题，如果当局领导有多一点科学文化并肩发展的意识，经济和文化建设同时并举的意识，我们的国家就会向好的方向继续发展。

    燃烧激情与影视创新

    康洪雷

    康洪雷国家一级导演。曾荣获第二十四届中国电视金鹰奖——最佳导演奖。导演作品主要有《激情燃烧的岁月》、《青衣》、《有泪尽情流》、《一针见血》、《士兵突击》、《末路天堂》（又名《幻想之旅》）、《我的团长我的团》等。

    激情燃烧的岁月

    《激情燃烧的岁月》是我的第一部戏。我从1984年当副导演到1999年，我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当导演。可是那个时候有个制度，是“三三制”——三年场记，三年导演助理，三年副导演，三年执行导演，三年联合导演。这都多少个“三”了？既然是制度，我们就按照制度，哪有什么捷径。

    副导演和导演是两个工种——大家不要认为副导演就可以成为导演，副总工程师就可以成为总工程师，副主任和正主任也是两回事。你要成为导演你必须经历场记、导演助理、副导演、联合导演、执行导演，紧接着再往前走。

    经常有人说：“康导您怎么拍一个戏就那么火，还挣钱，还有那么多观众，你究竟有什么心得和秘密？”我真的在想：“我到底有多少能力？我比所有的导演高明吗？我比所有的编辑、文艺工作者有更高的捷径和不一样的创作手段吗？”我想了想都没有，真是没有。后来我想，就是“有一搭没一搭”。我并不是一直求着别人：“这个事你让我干吧，你一定要让我干。我会给你创造一个奇迹的！”我只是说：“这事我特别喜欢，这事我能行，你让我干，我就来给你干！”人家说：“你再等等吧！那你就再等等。”几天以后，你不让我干了，我就不干了。老人们说的那句话“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努力也没有用。”特别是文艺作品，有时候你想了很多观点、很多主意，但拍出来跟“狗屁”似的。有时候是一个很简单的想法，你就带着这个简单的想法往前走，往往会走出一个让你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在水浒城里拍，我女儿特别小，水浒城里特别热，当时拍“元夜闹东京”那场戏，我就穿着一个裤衩在那里跑，那里人又很多。我女儿那时候很小，就拿着一块毛巾，在后面追着给我后背擦汗，边擦边说：“爸爸你这是什么工作？”结果，我女儿到今天不干这行。我想，是不是她9岁那年这个场景把她给“伤”了，她觉得拍电影、电视剧应该多么辉煌，人都是迈着四方步，或者在一个好环境里面待着。但是没想到，他爹穿了一条裤衩满身是汗，和民工一样“嗖嗖”地在水浒城里来回跑。后来还不错，我用这个跑、这个快乐的方式工作时赢得了所有，这是后来感觉到的。

    后来很多人都觉得我们那个年代所有的副导演都是愁眉不展，特别是在大型的戏里，唯独看到我天天喜笑颜开。因为我是这样想的，“不这样，怎么办”。要过每一天，你痛苦地过一天，还不如快乐地过一天，本来快乐的时间就少，为什么我们不强制自己快乐呢，时间一长你会发现人是会习惯的。这种快乐的工作法会让你忘却很多的疲劳，甚至忘却心里很多的不满，我发现它在我繁忙的工作里有一个很好的心理支撑和心理暗示。

    《激情燃烧的岁月》是我的第一部戏，第一部戏是经过各种千辛万难，加上有贵人指点完成的。为什么我说我一辈子感谢张纪中，他在我第一部戏的工作上有推波助澜的作用。当时一个毫无名气的副导演，要想把一个事情做成有多难，我不厌其烦地和投资人讲这部戏的意义，不厌其烦地讲我对这个戏的心理感受。1999年的时候，人们讲：“谁还看黄棉袄、黄棉裤，我们要看光鲜的，要看像深圳那样带有港式味道的情节，你的黄棉袄、黄棉裤给谁看？”可是，我一定要拍一部“黄棉袄”，因为你有了这种感情，就会觉得不吐不快。

    我做《激情燃烧的岁月》最基础的观点是：做了父亲的我，重新审视曾经不屑一顾的、你认为是毫无文化甚至粗暴的父母时，你会忽然发现，你那年迈的父母形象如此之高大，他们的一切你根本比不上，你不由地去仰视着才可以看清父母。你真想跟他们说一句“爸爸妈妈你们不容易，我爱你们”。可是我们这个年龄是打死都不能从嘴里面说出这些话的。但是我有这个工作，我可以把这些感情放在作品当中传递出去，我的观点很简单，就是作为父母的我，重新认识我的父母，这就是《激情燃烧的岁月》创作的基本。

    我小时候对父母有恐惧感，甚至有生疏感，那个时候都见不到他们，大家都在为共和国努力工作。当我上学后，特别是到了青春期会特别鄙视父母，尤其是父亲——瞧这个没文化的大老粗。我就是看不上我的父亲，尤其是上了艺术学校以后，总觉得父亲什么都不懂，我们这是艺术。当我真的当了父亲，我发现那么多的柔情，父亲过去的形象完全荡然无存，有那么多让我觉得钦佩的东西，对儿女的那种耐力，对爱情的忠贞不渝，自始至终一直到老，相濡以沫，互相搀扶。

    有的时候对父母是带着愧疚之心的，回家和父母坐半个小时，就说有事走了，其实没有什么事，就是去玩了，但是玩过之后，心里老是有一种愧疚。时间长了，人类带着愧疚生活和工作是很好的心理感受，哪有那么多自信，有人说，我们充满了自信。我工作这么多年以来，最大的感受是：不自信的心态是最健康的心态，谁有绝对的自信？过多的自信一定是自负，带着一种诚惶诚恐的心理状态去做一个事情，往往会非常好。前面是混沌的，再后来感觉到它给我带来益处，我在以后创作中尽量把自己还原到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明天就要开机了！明天镜头搁哪呢？电视剧会拍不会拍？有时候会觉得这种方法挺好，它会让你诚惶诚恐地面对每一个镜头，面对每一个戏，很少会使用你的经验。

    我们有时候往往会用经验。好，这么大的场面，主机位在这，架高了，先用45号镜头拍主机位，然后侧面拍，再拉个轨道，结束了，经验主义会害死人。所以我经常把自己还原到很慌的状态，用这个方式告诉自己——每一个镜头不可低估，每一个事都是新的，每一件事都是自己没有干过的。你必须把自己还原，开始是有意识的，后来变成创作的习惯。我们努力地克制自己，还在你的工作当中使你的产品中带着你强烈的色彩，如果你不有意的克制自己，你会形成自己的风格。我一直认为“风格”挺可怕，你老做一种东西的时候，做得再好，时间长了也会乏味的。所以就需要我们努力地把自己所谓的创作习惯和工作习惯变一变，可能会使自己的作品有一种生命力。

    《激情燃烧的岁月》播完之后火了，我难以相信，还可以成这样，我从来没有想过。人们给我灌了很多社会意义、军队意义，但我拍的真不是军队题材，这个题材放到农民家庭可以，一对农民父母，一群孩子最后长大了、工作了再回到一个家庭。把它放在一个工厂，全家都是工人，一个工人家庭做这个事情也行。我认为这个戏放在哪里都行，它只是穿上军人的衣服，更像我身边熟知的人，我的父母都是当兵打仗的，父亲曾经在支边打仗，认识了我们的母亲，最后有了我们。

    青衣

    《激情燃烧的岁月》给我带来了很多类似激情燃烧的风采，按说这时候我应该乘风破浪，趁着热和劲儿，再做一个《激情燃烧的岁月2》。连冯小刚都跟我说：“在中国拍电视剧拍出名的没有，就你一个，赶紧趁热打铁。”

    但是我没有拍，而是来了一个180度转弯，拍一个和它完全没有关系的《青衣》。当时没有一个人相信，连小说作者毕飞宇自己都不信，但投资方很相信我，因为是我告诉他，有一个小说特别好，叫《青衣》，将来这个戏要是让我拍，我应该怎么拍。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投资方坐着飞机第二天到了南京，第三天就把小说放到我跟前，当时我正在沈阳拍《激情燃烧的岁月》。他说：“我给你买来了，《激情燃烧的岁月》拍完了就拍这个。”于是，我就决定拍《青衣》。

    毕飞宇当年也挺有名的，是江苏著名的小说作家，目前是中国很棒的小说家。他觉得我拍过《激情燃烧的岁月》，那个拍得好，但是未必能拍《青衣》。《青衣》不需要昂扬，它需要走内，它需要一个特别敏锐的、细腻的导演。

    毕飞宇到了北京，当时我正领着一帮人踢足球，踢得满头大汗，毕飞宇看了之后和投资方说：这个人拍不成《青衣》，绝对拍不了。这话是和投资方说的，但是投资方还是很认可我。这其中可能有一些牵制，毕竟是我告诉他这个剧本，他再怎么说也要让我拍，这可能是其中的一个因素。

    当我拍了一半的时候，毕飞宇同志又来了。正好那天我在沈阳拍《青衣》的结尾，在大雪纷飞的晚上，筱燕秋独自在雪中独舞，只有一个观众，那就是她曾经自认为的恋人乔炳璋站在剧场的门口看她。她的那种心情，一代青衣，培养了一个新的青衣，自然就会被淘汰出这个历史，心里的那份不甘，对新青衣的妒忌，同时对培养人才的自豪，这几种感觉都有。筱燕秋就在那里独舞……

    这场戏拍到12点钟，我们休息了，他们连夜看我拍的所有东西，第二天毕飞宇特别明白地跟我说：“康洪雷我错了，开始我一直以为你拍的不行，我没敢跟你说，我和制片人讲过。但是我看了你拍的样片我觉得你行。我真的想不到，你还有这么细腻的心情，这么细腻的表达方式，这么细腻的洞察力。”

    我们把传统丢得太吓人了。我在《青衣》这部小说里深深地感到，中国的国粹意识就是有这么一小群人爱到甚至病态的地步才走到今天，否则就没了。中国京剧这么多年还有人这么喜欢，国粹还在。《青衣》里很重要的就是表达对国粹意识痴迷、热爱甚至到了几乎病态的边缘，但是你不会认为他是“神经病”，你要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拍《青衣》的时候觉得女性题材真难。看过很多男性导演拍摄的女性题材电视剧，但他总有意无意地站在男性的角度，虽然他嘴上说“我是站在女性的角度”，但是他的下意识会多多少少地站在男权角度上，如果是女性导演拍，也一定会站在女权角度上。这个天平是失衡的，我想把它平起来，这是很难的。

    拍《青衣》的时候我就去研究过，这里面男人面不多，顶多两三个，但女人的面多得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它随着年龄、职业、季节、气候、环境等方方面面发生变化，可是这种变化说的容易，要想拍出来让女性认可，何其之难。有时为了一个心理感受，我经常夜里打电话，除了给那些亲戚朋友，还有同学，同学的老婆我都问遍了。我就一点一点地问，不懂的就问，有的时候我感觉不对，但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因为我不是女性。我们的身体有雌性荷尔蒙和雄性荷尔蒙同时分泌，你再有雌雄的心理状态，但感受不到，你只能释放出外化的东西，这些外化的某一点甚至比女性还精彩。除了剧本要求，还要有那种心理的支撑，我就不厌其烦地问，我不怕别人说什么，不懂就问，我什么都敢问，时间长了，就一点一点地修正《青衣》可能遇到的创作者的偏颇。

    我的《青衣》要解决的问题是人家经常认为的：人只要有钱就学坏，我觉得这不是绝对的。在《青衣》小说里，投资方老板确实是那种有钱了要睡女人、睡名女人的形象，但是我将他改了，而且改得让你不会觉得牵强，不会有不真实之感。我就不把这个老板写成那样。社会上是有这种现象，但是不能代表全体，你的戏是给所有人看的，我们生活中有很多丑恶者，但我们的生活中也有很多理想的、美好的东西。我经常在公开场合说：“看人的问题，看社会的问题，看民族的问题不是本事，谁都能看出来。”看一个国家，看一个民族，看一个人的优点，这是需要能力的，这是需要修养的，这是需要我们对自己有要求。如果我们两个是恋人，我天天看着你，觉得你有毛病，你今天这样不行，明天服装穿得不对，说话又不对了，这个恋爱没有办法谈。如果两口子过日子，我天天说你，你今天“饭做得不好吃”、明天“桌子没有擦干净”，等等，这日子没有办法过了。优点是需要我们天天赞美我们的妻子，想办法去赞美她，每天跟她说你很美，时间长了你会习惯的，有时候一句赞美之词会让生理发生变化的，生活就会好了，有些问题是可以克服的。我的作品里很少涉及社会的问题，我知道，我也看得到，但是我相信社会里面一定还有阳光的东西，理想的东西，充满了让你奋进向前的东西。

    我的作品也是这样的，我相信这个社会，我相信生活一定会好起来，困难是暂时的。别老说我们国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英国工业革命之前那些问题更多，美国南北战争的时候那些社会问题多得和我们一样，只是他们走在前面，我们走在后面，我们一样也是经过一个过程，怎么会没有过程呢？允许别的国家发生过程，不允许我们发生过程？所以不要抱怨，允许过程存在，我们是发展中国家，发展中国家一定有很多发展中不尽如人意之处，但是，发展中只是一个过渡时期，我们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民族。

    台湾星云法师和刘长乐的谈话真好，我非常喜欢，他说：“你连你的仇人都可以原谅了，你能不战胜他吗？”有时候我们需要对自己审视一下，不要老看别人，看看自己。我和我的团队说：“少看别人的不足，看看自己。”21世纪是向自己“开刀”的时代，多向自己“开刀”吧，朋友们，生活一定会好起来，你老是向别人“开刀”，你就变成停滞不前的人，老看一个人这个也不是、那个也不是，单位不是、社会不是，最后整个宇宙都不是，最后你就倒下了。

    士兵突击

    真是这个道理，天天看人的好——花美、人美、衣服美，什么都美，你会很谦卑的，“谦卑”没有不好，东方民族就是这个特点。太极是谁设计的？咏春拳是怎么创造的？大家都看过《叶问》，中国人这种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的道理非常适合，美国人的道路不一定是正确的，中国的儒释道一定是引领世界人类前进的唯一的科学方式、方法、哲学方式——这话不是没有道理，是有道理的。

    我明白了这些东西之后，会有意无意的把它放到我的作品当中，让它在剧中的主人公当中成长，让观众看到它的成长，看到它的结果。《士兵突击》就是这个道理，我创作《士兵突击》很简单，当时满大街“哈韩”、“哈日”，我很不理解，虽然现在也改变了自己的看法，任何事物存在都有它的合理性，但我那时候看不上这个，我在想：“中国没有偶像吗？我们小时候是有偶像的，王新刚、于洋、张良，都是打击侵略者的偶像。现在有偶像吗？我不是说街舞不好，这也是一种锻炼身体的东西，但是他们说出来的话我听不懂。我是跟不上形势了，还是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没有偶像？”于是我就说：“我一定要做一个中国偶像。”

    我就想做《士兵突击》，做《士兵突击》也是阻力重重，但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想做好。

    本来许三多和成才是一个人，成才是我们的外化，就是所谓“后天的学习、生存技术以及接人待物的生存技巧”。许三多恰恰是我们的内心世界和我们非常东方的那种绵长、隐忍、卑微甚至带着强烈的寂寞、独行的气质。我把它拆开，让两个人同步向前走，让我们所有人去看。我们不粉饰、不排斥，让大家一块往前走，看一看，在最后的终极目标中，成功的台阶上究竟哪一个占了上风。这里面有我强烈的个人色彩，我觉得人不要太有心机，不要太有技术，不能说不学技术，不要太在乎，学完之后把它作为一个储存，不要动不动把它拎出来细节化、具体化。你所学的都没有坏处，它是一个生活的积累，但不要老拎出来，要向前走，向你喜欢的目标往前走，要把它放到一点。现在急功近利的东西太多了，欲速则不达，有心栽花花不开——开了也是狗尾巴花，就算你最后实现了那个东西，你也会觉得索然无味。

    没钱的时候天天想挣钱，真的把钱挣了也没有真正的快乐。我们做不了经济建设，我们做一些精神层面的贡献也可以。给大家做一些健康的、积极向上的精神产品，贴近我们每个人的内心世界，无法去阐述的内心世界，增加我们的自豪感，让我们在未来的路上迅猛地前进，健康地发展。我就愿意做这样的事情，所以，我所有的作品唯一的标准是“健康”，别的作品里面很多坏人，好像没有坏人、好人，故事里面就承载不了矛盾冲突。我就是这个标准，只要是积极的、只要是向前的，只要走得非常正派，没有歪门邪道的我都可以拍。我不喜欢心机算尽的东西，人们称之为“智慧”，在人类成长当中，我不觉得“智慧”好，还是让“智慧”少一些，大家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没什么不好，有时候你会发现经常有奇迹出现。

    有时候我发现生活态度很重要，别太计较一件事情，事情不见得会到你跟前，我的经验是这样，我得了很多实惠。电视台借我8年，8年抗战，也使我明白一个道理——人、事永远是平衡的，绝没有不平衡的时候。我觉得所有的事物都是有它的因果关系，只要你努力，时间不是问题，我们不能只说青春年少，它有多少时间？有时候并不是你今天立志，明天就能实现。

    我现在没事就逃回呼和浩特，那里没人看电视剧，没人谈文学、没人谈剧本，天天喝大酒，内蒙古的朋友非常多，这种东西对你的创作极其有好处，那些人都不是干这行的，那种扑面而来的生活底蕴，底下很多事情是你听都没有听说过的。

    你看一个电视剧，一部电影，这个创作者的所有都可以看出来，你只要仔细看。所有行当都可以骗人，艺术界这行骗不了人，你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你去拍一个波澜壮阔的东西，你形式上可以拍，你自己一定会在你认为不注意的地方，恰恰是百姓最看重的地方露馅。真是这样，与其这样就不用装，装不了，你什么文化水平，什么样的哲学思考，都在你的作品里面体现得淋漓尽致，包括你的人生态度。你要是“伪”的，这个作品出来就是“伪科学”、“伪善良”、“伪清高”、“伪感情”，这些作品都可以看出来，真实的，不真实的都可以看出来。所以，这一行是骗不了人的，那你怎么办？你就要用真情去面对所有的工作，所有行业里面每个部门都是这样。

    我们摄制组的生活不是谁都可以接受，解放军怎么样，那些战士跟我们说，我们在新兵连够苦的，我觉得你们比新兵连苦好几倍。但是你还是一样干，因为你心中怀揣梦想，你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在这里告诉大家，你不想用这张嘴讲给大家，把事情说给大家，东方人讲究“行动起来，少说多做”，我特别信奉这句话，有的时候说让我讲，还不如让我去干点什么。我觉得行动出来比说出来要好得多，所以我把我的很多想法，很多的愿望，对人的相信，对环境的相信，对包括所有的相信通过我的作品传递出来，让里面的主人公相信，让所有人看到的人内心时说我也是这样的人，你这样走没有关系，我就是这样走来的，我觉得人生中没有欺骗。但是我也和所有人说：“我不是一个范例，你们别拿我当例子，我把我的感受给大家，我是这样过来的，我真的没有灰心过，我灰心时是躲在一个小窝里，当我走到人跟前绝对不会这样，我充满了朝气、我充满了快乐，我用最大的快乐掩饰心中的愤怒和伤感，时间长了你会习惯的，连群众演员都喜欢。”

    人和人相处，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心中永远怀揣着感激之情，愧疚之情。我觉得生活在人世上，你有非常好的心态，会非常幸福的活着，这就是我当时拍《士兵突击》里所有的感受。

    我拍解放军题材就两点：第一，他们一定是当代最可爱的人，魏巍的那篇《谁是最可爱的人》，那个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第二，他们是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无法撼动，我就是想把这个传递给观众。我们背后靠谁？不就靠着人民解放军，如果钢铁长城树立不起来，在我们心中不是这样的，我们有安全感吗？人民解放军不是最可爱的人，我们能对他们更多好的照顾吗？这两点对我来说是一个真理，在我的心里绝不能突破。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做，不是生活中什么东西可以拿到自己的作品当中去，谁说军人不谈恋爱，军人也是人，但我始终认为，军人谈恋爱放在影视作品中不妥，没力量。所以，我尽量不在军事题材里谈恋爱，不是说人家不应该谈恋爱，在这个作品范围里不适合。

    战士们是最可爱的人。我们剧组里面有4个女同志，化妆是女的、编剧是女的、场记是女的，女演员所有的洗脸水、洗脚水，战士们抢着倒，为什么？没见过啊，真的很可爱。只要是女演员从走廊里面走过，东北的房子门在里面，外面还有一个长廊，为了保暖，战士们唰的往墙上一贴让你过去，你就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声，我就觉得他们特别可爱，甚至，可爱到可怜。每每都是这样的东西老是打动着我们，因为你被打动着，一定会有观众被打动，我们中国作品当中，中国人里面有令我们自豪的，有令我们心生城府的人，因为他曾经就是我，就是你，是我们所有的人。

    从为人民艺术服务到艺术为人民服务

    万捷

    万捷雅昌企业（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委员会委员，民主同盟深圳市委员会副主委，全国政协委员，广东省政协委员，深圳市政协常委，中国文物协会理事，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生导师，西北大学特聘兼职教授，北京印刷学院兼职教授。曾荣获世界印刷界最高荣誉奖“Benny Award金奖”，中国印刷界最高奖——“毕昇奖”，2008年“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

    各位朋友大家晚上好！非常荣幸来到市民文化大讲堂，让我来跟大家一起交流分享雅昌这16年来如何为艺术服务的心得。刚才主持人说了，大家只知道雅昌是做印刷的，确实雅昌是做印刷的。大家知道贝塔斯曼过去是做什么的吗？也是做印刷的，贝塔斯曼现在是一流的传媒公司，但是它的前身也是印刷厂。雅昌是一个有15年的历史，在深圳成长起来的印刷公司，15年前，它是一个普通的印刷公司。到10年前它变成了一个纯艺术的印刷公司，到了5年前，它变成了艺术的服务公司，它的印刷还在。为什么呢？它由过去艺术印刷的一部分变成了一个为艺术界服务的项目，还有很多为艺术界服务的项目，也在深圳的创意产业产生了，为全国服务。比如说现在华人艺术界的评奖活动“艺术中国”已经是第三届了，明年是第四届，这个奖是华人艺术界最有影响力的评奖活动，它评出了每年中国美术界最顶尖的艺术家、艺术机构、艺术展览和艺术出版，这个活动就是雅昌主办，结合100家媒体一起来举办。另外，全国所有的艺术市场、艺术拍卖，研究艺术家的人每天都在用雅昌艺术网，它可以介绍到中国有拍卖以来的，所有的艺术拍卖的作品数据，大概120万件的拍卖数据，就是你查齐白石大约有12000件齐白石的图片、价格，你可以研究齐白石所有的资料。

    我简单地介绍一下我们雅昌现在变成了为人民艺术服务的公司，我从23岁大学毕业来到深圳，今年已经24年了，我已经47岁了，可以说我的生命中大部分时间是在深圳度过的，也可以说把青春都留给深圳了，我非常热爱深圳这个城市，因为它伴随着我的事业的成长和我热爱的创意，全部在深圳。

    24年来，我从一个普通的印刷公司出来以后，16年前开始创建雅昌，雅昌从30多个人到现在我们几乎拿遍了全世界所有的印刷大奖。下个月在美国的印刷大奖里面我们又得了15个大奖，其中有3个金奖、7个银奖，还有几个优异奖。现在大家对印刷奖已经没有意思了，大家都在推三推四的，不知道谁去领奖。

    雅昌现在变成了什么样的公司呢？改革开放30年，前15年都是在经济上不断发展，只有一个指标就是经济的指标。但是这后15年，由于经济有一定的基础了，特别是深圳，在文化事业、文化产业上，我们都越来越重视了。比如说图书馆和音乐厅都是后15年建的，前15年深圳只有一个美术馆，就是在深圳水库的深圳美术馆。所有的这些建筑都是在这15年建的，不管是关山月美术馆、还是音乐厅，还是这旁边的当代艺术馆。改革开放后15年对文化的需求，国家也好、政府也好，老百姓也好是越来越重视。但是最近几年，我们的商人、企业在国外遇到了很多的阻力，比如在俄罗斯，甚至在阿尔及利亚都有对华商围攻的现象。中国的经济在世界上已经非常瞩目，别人非常羡慕，甚至非常嫉妒，用很多方法来排挤我们，但是中国五千年的文化，在我们的经济融合上是非常不够的，我们很多中国人甚至对中国的文化、中国的艺术还是不太认识，但是我们的商人、经济界的人可能这方面的教育更少，所以中国五千年的文化怎么汇集成新的力量，结合我们经济的实力，让世界更清楚的认识，中国不光有经济的发展，而且有文化的积淀，是我们当代企业家一个很重要的工作。

    大家都知道，深圳的IT 业非常发达，正因为深圳的 IT 业发达，才造就了雅昌。因为雅昌过去是做传统行业——印刷业，正因为深圳IT业的发达，使雅昌把IT业和传统行业很好地结合起来。比如说我们建立的互联网就是利用深圳发达的IT技术成立的，但是过去我们印刷印的内容，过去中国90%以上的艺术品拍卖图录都是雅昌印刷的，这些资料用完了以后都是垃圾，要从电脑里清掉。在10年前，我们成立了雅昌艺术网，把所有的拍卖信息集中起来，形成了雅昌艺术网，变成了中国艺术品市场上最重要的工具。过去查资料就要查拍卖图录，现在不用了，只需要查雅昌艺术网，每个人的作品都知道，15年前的都知道，甚至雅昌上还有指数，评价出每一个艺术品的走势、每一个艺术家的走势、每件作品的走势都能清清楚楚，这在世界上是不能想象的。正因为我们发展得晚，国外的艺术发展非常古老，索斯比、佳士得他们都有两三百年的历史，从八国联军抢我们的东西之后，佳士得、索斯比他们就开始拍卖我们的东西了。画廊也有几百年的历史，美术馆、博物馆更不用说。但是中国的艺术品拍卖只有16年的时间，正好和雅昌创业是同龄的，中国的画廊在七八年前才开始有。所以雅昌正好借这个机会，把传统行业和现代IT技术以及文化艺术有机的结合，变成了新的行业模式，这是大家现在不太熟悉，我们也不断探索的模式，就是雅昌的模式。所以大家说雅昌是印刷公司，我很高兴。在五六年前，我们在美术馆举办了一个活动，我在那里看展览，有人说：雅昌印刷我不知道，雅昌艺术网我知道。当时我很气愤，你竟然连雅昌印刷都不知道？后来我一想，对啊，雅昌艺术比雅昌印刷大得多，这是艺术的作用，所以雅昌在不断的打造一种新的模式。

    雅昌现在是什么样的模式呢？我们就是通过为人民艺术服务，什么是为人民艺术服务呢？就是我们的艺术家、艺术机构，有各种艺术家，包括工艺美术的艺术家。艺术机构就包括美术馆、博物馆，包括私人的美术馆和企业的美术馆都是我们的服务对象。还有艺术经营机构，比如说拍卖行、画廊。还有艺术教育（美术院校）、艺术出版和艺术投资、收藏的机构。通过为他们服务，我们把服务剩下来的图片和资源形成了全世界最大的中国艺术品数据库，这个数据库现在是2000T，全中国最大的数据库，马上我们就要变成文化部的国家数据库。1200万件图片，这在世界上也是最大的中国艺术品数据库。通过这个数据库又建成一个雅昌艺术网的艺术平台，现在你们手里有谁的画，你可以查雅昌艺术网，这个人的画市场价是多少，他的什么作品是什么价格，完全可以查到。也可以查到这个艺术家现在在哪里有展览，过去展过的展览在网上也可以看到。也可以深入研究这个艺术家所有的经历，比如说他创作的经历，他的写生、他的生活照片，他所有的图书，和他的新闻都能详细的研究。我们网上有一个艺术家的官方网站，全部都可以通过数字化的方式得到这些信息。

    通过为人民艺术服务建立的数据库打造了这个平台，实际上我们为艺术界做了一个工作，这些资源又通过知识产权的解决，不断打造出新的与艺术的相关产品。比如说艺术的图书，网上的艺术资讯，还有待会儿大家会看到的艺术的复制品。说是复制品，实际上是现代的出版物，我小时候也看到过这种出版物。我小时候经常去新华书店，那时候卖的《大海航行靠舵手》，毛主席的海报，包括样板戏的海报，大概8分钱一张，也是作为出版物贴在新华书店卖的。实际上这是现代技术做的出版物，这也是我们的产品。另外一个，大家都知道，现在的电子阅读器越来越多了，比如说国内的汉王，还有我们的手机将来也是阅读器。我手里拿的这个是KINGDOM，将来这种电子阅读器也是我们的数据库的媒介之一，现在是黑白的，将来会是彩色的。电脑也是阅读器，我们通过打造不同的艺术产品达到艺术为人民服务的目的。

    刚才说的为人民艺术服务是小众的，不管是古代的，还是当代的艺术家都是小众的，艺术机构也是小众的。但是通过为这些人服务，最终达到艺术为人民服务的目的。实际上“为人民服务”始终是我们的宗旨，我们只是在雅昌里面把“艺术”两个字给镶到毛主席的“为人民服务”里面去了，这就是雅昌的经营理念，为人民艺术服务和艺术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经营的宗旨。

    雅昌16年来不断的打造一个新的模式，就是怎么让艺术为人民服务，通过为人民艺术服务达到艺术为人民服务的目的。刚才我跟主持人聊，我们一直在做一个测试，主持人一直不敢相信，但我相信今天来的很多朋友都是对艺术方面非常感兴趣的，可能很多都是艺术方面的专家，但是我们中国的艺术教育确实这几十年，特别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已经断层了。最近一年，我一直在研究大陆的美术课本、香港的美术课本和台湾的美术课本，上次我在台湾看到一个电视讲座，它里面提到Andy Warhol，他是一个美国的当代艺术家，大陆的非美术界的人对他是不了解的，但是台湾的却把这位波普艺术的代表人写进了教材，所以在电视台主持人做节目的时候问观众是否知道这个人。而我们没有，我们大概采访了很多年轻人，我不断的做测试，大概百分之百的人知道齐白石，可能有50%左右的非艺术类的人知道傅抱石，大概95%的普通年轻人不知道黄宾虹。但是百分之百的人知道黄飞鸿，李连杰百分之百的人知道。范曾老师是雅昌的顾问，上次我给他授聘书的时候，也讲了这个数字，他也笑了。我们现在买很多书，比如说旅游的书，“你应该去的世界的50个旅游的地方”，“你应该看的50本书”，但是我们想想，你应该知道的中国50个艺术大师，我们很少能说出来。

    对过去的艺术家来说，他是为权贵服务的，在古代，除了画家，大家知道。我们所有的工艺美术作品的作者大家是不知道的，比如说瓷器是谁做的？除了给皇上做的，大家都不知道。家具是给谁做的？很多工艺美术作品是给谁做的？大家几乎是不清楚。这不像国外，西方是对艺术家创作的尊重，这些就可以通过人把历史很清楚的描述出来，而且我们研究人，不是简单的看他的作品，我们是研究历史，就是后人能够借鉴这些东西。改革开放30年以后，我觉得现在国家对文化产业、文化事业越来越重视，最近国务院出了文化产业、文化事业的发展纲要，对文化产业这块非常重视，投入大量的精力。所以，雅昌正是在国家改革开放后15年成长起来的新兴文化产业公司。但是这样的公司，我们也很头痛的就是没有任何值得借鉴的东西。我们只能把过去西方或发达国家，在文化产业的局部上有优势的人才挖过来，比如说把德国人挖到我们公司来，把佳士得国际传媒部的总经理挖到我们公司里，把日本二玄社中做了30年台北故宫复制的退休专家请到我们公司来，用全世界的科技的、文化的和经营的经验来为中国的文化产业、文化事业服务，所以我们就采取“引进来”的方式，现在雅昌几乎像一个“联合国军队”，有日本、德国、丹麦、英国的专家，最近我们希望引进意大利的专家，因为他们在做文化产业、文化事业方面非常有经验，甚至有几百年的经验。

    据我所知，深圳的美术馆几乎是没有藏齐白石、傅抱石和黄宾虹的作品，展览是有。但是我们现在的展览基本上开幕式就是闭幕式，过去关山月做过一个展览，当天开幕当天闭幕，他就做那种行为艺术，讽刺美术教育方面的不普及性。当天开幕，他知道后面也没有什么人来，就当天闭幕。为什么全国最大的文化服务公司雅昌公司在深圳成立？刚才我说过了，深圳的印刷过去在全中国是最发达的，因为我们靠着香港，香港的印刷业很发达，香港的印刷业不断到深圳来，现在我们到香港评奖的时候，大概70%的奖全是我们拿走了；此外，是深圳的IT业发达；还有，我们在座的人都来自五湖四海，我来自北京，深圳是藏龙卧虎，资源没有，但是深圳人有创新的思想、渴望学习和创新的精神是别的地方没有的。但是深圳缺的是资源，怎么样把全国的资源、全世界的资源，包括人才、内容等等资源整合到深圳来，为深圳的市民、艺术爱好者服务呢？所以成立了雅昌公司。

    目前我们为艺术界提供什么服务呢？过去我们只提供印刷的服务，现在我们还提供摄影的服务，我们有10台5000万像素的照相机，不断地给全中国的艺术家拍数字照片，另外我们有4台4.3亿像素的扫描仪，等一下我们看这些作品的时候，就可以看到这个扫描仪的功效。这个扫描仪是从德国定做的，目前这种扫描仪的清晰度是全世界最高的，把艺术品各个微小的部分全部扫描进来，它没有任何高强度的照射，所以对艺术品是没有任何损害的。另外我们为艺术家提供整个设计系统的服务，我们有很多设计大师，有40多个设计师，分门别类的为艺术家服务。另外，我们打破过去传统印刷的方式，成立了专门的拍卖部门（全中国专门做拍卖服务的）、摄影的部门、美术的部门、文博的部门，甚至把奢侈品也做成美术的方式，把建筑也做成美术。奢侈品做成美术品方面，我们现在有30多个车的品牌，包括奔驰和宝马，都是当艺术品印的，实际上他们和艺术结合得很多。包括奢侈品，比如说法国的水晶巴卡拉、Lalique，意大利的Prada都是我们的客户，实际上他们把每件作品都当成艺术品来做。

    另外我们还给艺术家做出版的策划，从编、印到发行，全部由我们来做。另外我们每年大概做30次展览，比如说去年的10月份，蔡国强的展览是我们参与的，雅昌和奥迪一起做的赞助商。包括写实画派的展览，像艾轩、杨飞云的作品，我们每年给中国写实画派做一次展览，所以整个变成一个系列的为艺术界服务。现在还在为每个艺术家做数据库服务，把他所有的作品，包括生活照片、复制集、印刷集、扫描集的图片，只要是他的图片全部做成数字版。比如在早期的写生的作品、生活照片、创作的草图全部做成数字化进入他的数据库。这个数据库已经变成了艺术家的另一个作品库，艺术家百年之后，做全集的时候，所有的作品都已经数字化了，只要编辑进行系统的整理就可以了。我举个例子，我们做过陆俨少的全集，这是浙江美术出版社出版的，我们做了5年时间，送了两万斤茶叶出去，要送给藏者、美术馆。为什么？因为他不断地找作品，要和收藏者、美术馆沟通，沟通的成本非常大，花了500万元，用了5年的时间。如果我们做成了这个工程，将来做这些就非常简单，成本也大大降低，而且所有的资料都能够保留下来。现在做全集最大的问题就是鉴定的问题，因为人已经不在了，但是我们做的时候，艺术家还在，比如说他70岁以后开始做数字化全集，全部是自己鉴定，这样就没有鉴别的问题，所以将来再做全集，等于他给人类留下了一个财富，也是他对人类的一个社会责任，而不光是对中华民族的社会责任，所以雅昌和艺术界共同承担着这样的社会责任。所以为艺术界提供这样的服务的时候，就不光是印刷了，就把印刷延伸了，做到各种各样的服务，出版、设计、摄影、展览、数字资产管理。

    另外，艺术家的很多作品卖掉以后，他连图片都没有，他想拿去教学的时候都没有原作了。所以在雅昌，通过4.3亿像素的相机做成复制品来教学用，过去中央美院的老师很多拿自己的原作教学，但时间一长，它就损坏了，也脏了，现在就做复制品。

    雅昌现在打造三个服务的中心，深圳是总部，北京是一个中心，为北方地区服务的，深圳是为珠江三角洲和海外服务的中心，上海是为华中地区服务的中心。为什么建三个中心呢？它是一个生产基地，又是一个数据保存的基地，因为我们数据越做越害怕，因为做得越多，你觉得压力越大，因为你变成了社会责任，不光是对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民族，你对人类都担负着责任，所以三地保存是为了它的安全。如果出现了台风、地震等等意外事故，我们可以更好地保护它。就是这样一个数据库，我们用什么样的方式把它保护好、利用好、开发好是我们的责任，所以雅昌不断地在提升，充分利用这些资源，包括古代的资源。

    另外，我谈到了一个平台，就是通过雅昌艺术网这个平台，为艺术界创造了工具，你可以看到所有的，当今发生的最新鲜的艺术资讯，也可以看到所有的展览，也可以在上面逛所有的画廊，也可以看到所有拍卖的信息，更可以了解到所有艺术家的信息。所以关心艺术的人用这个工具去了解整个艺术界发展的动向，因为对艺术的热爱，是很多人终生的。比如说我喜欢书法、国画，特别是老年人，50%以上的人退休之后都投入到书法的练习中，因为比较容易上手。所以在将来，我们对古代的美术、近现代的美术和当代的美术，会越来越了解。因为艺术和时尚、经济越来越紧密。比如说我去年去意大利米兰，有一个大连的小伙做我的导游。在米兰那么好的一个艺术的地方，吃得也好、艺术品也好、时装也好、足球也好，但是小伙子什么都不知道，他学的是工商管理，会说意大利语，并且讲的是一口大连话，他也不会说普通话。他说要到上海发展，我说：你从意大利回来，你又不会说普通话，你会说意大利文，人家以为你是大连外国语学院学的。你又不懂足球，又不懂意大利的饮食，又不懂意大利的艺术，时装又不知道。一路上，他给我导游的时候，我在不断的教他该怎么做，我说：你在意大利已经4年了（他随父母去的，现在上到大学二年级了），一定要把意大利所有的精华部分加以了解，这样你回国之后完全有最高的品位，对艺术的了解、足球的了解，你有很多谈资。所以对艺术的了解是我们将来经济发展之后的谈资，是我们的身份的象征。所以怎么样利用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化资源，是雅昌的责任。

    建立了数据库，打造了这个平台，我们就开始研发不同的艺术产品，比如说现在出版图书，今年5月份我去台湾的时候，我的一个客户印了100个世界美术大师的册子，比如说莫奈、梵高的册子，在台湾加印了8次，印了4万套，但是在大陆有同样的简体版，印了5000册，1000册都没卖完，是我们不需要吗？最后他1折批发给书商了。并不是老百姓不需要，只是现在的新华书店的系统对艺术类图书的销售方式是不合理的，因为艺术书相对比较贵。但是艺术书虽然贵，它没有时效性，我可以看，我的小孩可以看，我父母也可以看，为什么呢？莫奈永远是莫奈，梵高永远是梵高，因为我父母那代从50年代就开始搞运动了，他们对美术，特别是对西方美术是不了解的，所以说几代人都可以看，这样的书对于我们来说，实际上是一个工具书。我刚才说最近在研究美术教材，也研究国外的美术书，国外的美术书卖不好，因为它太发达了，老人已经买了，年轻人就不用再买了，传下来就行了。但是在国内来说，这种艺术的普及、艺术教育的市场太大了，每个人都需要普及艺术方面的知识，不是我们喜欢不喜欢，而是我们应该知道。可能我知道这些中国古代的艺术家，中国古代的艺术作品，近现代的艺术家、艺术作品，但我不一定喜欢，但是有喜欢的，所以雅昌在做这方面的工作。比如说我们在出系列的教育的书，比如说美术的书、大师的书，把它结合艺术教育、艺术普及的工作去做。

    另外，我们建立这个网站，就是把所有的艺术家的信息从资讯的角度、从普及的角度让大家很清楚，让大家从细节的地方研究艺术家。比如说我们最近出的齐白石的东西，齐白石的信札可以研究，包括别人拿了他的画打的借条，他的心理状态都可以研究，他是非常有趣的老头，谁欠他多少钱他都记着。另外，齐白石的创作也很有意思，他说：我老了，我以后画不了了，我先画好，但是我不把动物的腿画全，等之前再把它加上。老人走了之后还有很多没有加上腿的，让别人给加上腿了，可以通过这个来研究一个艺术家的创作、他的一些细节，包括他的风格。

    另外就是我们说的电子出版物，将来是最大众的，我们的手机、电子书是非常大众的。还有复制品，这个说是复制品，实际上我们是把它做成一个现代出版物。现在的这些复制品有台北故宫的，有辽博的，有北京故宫的，还有天下博物馆的，上个星期我们去了吉林博物馆，都是国宝级的文物。这些作品就是在故宫展出，大概十年也不会全面展一次，都是等到大庆的时候，比如说上海博物馆几十周年展一次，辽宁博物馆开馆展一次。比如说我们这一辈子把这一二百件大件的东西能够看全了，几乎是不可能，因为美术馆的展场，除了新的国家博物馆有大量的展场，我们到故宫、上博等等很多博物馆都是非常小的展出面积，就不可能像卢浮宫、美国大都会那样把很多东西都展出来。如果哪次你去卢浮宫，蒙娜丽莎的像不在，你就会觉得非常生气，因为你觉得白来了，特别是第一次去的。但是这些国宝级的东西怎么让大家看到，我想用现代的科技技术就能够达到。

    另外，很多人可能都会去北京旅游，但是他们去北京的时候，可能去故宫、长城、颐和园，谁知道北京的齐白石纪念馆在哪儿？肯定没人去过，它在朝阳公园旁边，一般你过了可能都认不出来。深圳本身资源贫乏，但是深圳人的创新思想很强，怎么让深圳人在这里看到这个展览，所以我们就把过去的那些复制品当资料来销售。比如说日本的二玄社在做台北的400多件的复制品的时候，他们把它当成文物资料来销售，卖的全部是专家，比如说范曾先生、启功先生，还有很多文物专家，他们买这个做研究，他们做了一辈子的研究，他们是作为资料来保存的。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如果说买的人一定要很清楚古代的书画，这个比例太少了。不是说观众要熟悉，而是说你应该知道中国最有代表性的，比如说哪个皇帝画画最好，宋代、元代、明代、清代有哪些最著名的画家，我们不一定喜欢，但是我们应该知道，我们有权利知道，所以雅昌就把这些东西不断的做成展览的方式。比如说你应该知道最有才气的皇帝，比如说宋徽宗、乾隆、康熙，包括慈禧，她也是画得很好的，这样就变成一个展览的形式。做成现代出版物的形式，用现代的技术，通过授权，做成展品。比如说现在这些资料，我们的科技手段可以达到原来是什么样的材料，复制品就是什么材料做的。原来是绢的、宣纸的、油画布的、水彩纸的，全部可以按照那个形式做出这样的复制品。实际上是让每一个家庭、学校、单位、公共场所都能变成美术馆、展览馆。刚才我们和主持人也聊到，比如说对面的客厅每个月挂一个展览，这个月是齐白石的展览，可能有10幅或者20幅齐白石的作品，我们一个月之内可能就会非常清楚齐白石有什么样的特色，做出这样的普及性的东西。学校也是，现在原作能不能放到学校展览？肯定是不敢。但是这样的出版物就可以放在学校里、企业里，包括银行有几十个分行，可以每个月每个分行都办不同的展览，来轮换，这样使每一个老百姓能够在不经意的时候看到。大家看过分众的广告，每个电梯里都强制你看，但是艺术没有强制，所以艺术要普及，我们给大家提供这样的空间，让每个企业都可以变成美术馆。

    我最喜欢伦敦，我总趴在每个酒店，或者单位看，每个公司里面，只要是在老大厦里面，全部有艺术品，墙上全部有雕塑，街上有公共的雕塑。在深圳来说，解决的最好的是华侨城，有公共的雕塑，特别全，而且都是非常有名的雕塑，国内的很多雕塑家的作品都在那里可以找到。所以这种公共普及的东西，通过现代的科技是完全能够做到的，让大家可以很接近它、很亲近它，甚至去学习它、模仿它，跟我们的生活有机的结合。

    我们深圳的大众文化做得非常好，但是深圳也需要精英文化，就是需要更高级的文化。因为只有这个城市高级的文化出现了，这个城市才能往上走，如果都是普及的，或者是卡拉OK级的，那么这个城市不可能再往上走。深圳改革开放30年的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绩。最近大家会看到吕克·贝松拍的一部叫《Home》的电影，这是环保的电影，这个电影非常漂亮，你看完之后非常震撼，里面有很多深圳的镜头，原来讲的是非常美的大自然，拍得太美了，但是节奏越来越快。他讲了很多深圳的镜头，其中提到深圳用20年就达到了几百年的发展成就，但是这不是褒义的，是贬义的来说深圳，包括上海，这样的发展速度，它对自然的破坏、对环境的破坏非常大。当它与文化衔接的时候，大家可以看到文化对传统的东西的需求。所以深圳要改变这种形象，要考虑怎么样用一些科技手段来体现文化的内涵。

    我刚才说到IT行业，中国的IT行业和文化结合得很少，大家知道微软，全世界最大的图片公司是Corbis，它是微软旗下的公司，有上亿的图片。Google、微软、亚马逊每年把大概1000万本书扫描进他们的数据库，这些IT公司根本就不像一般的企业去抢石油、抢地、投地王，而是所有的艺术资料扫进艺术库，就是为了打造它将来的文化产品，在文化先占领这个资源，因为在内容上占领了这个资源之后，将来他们的IT就有内容。比如说苹果电脑已经把IT和时尚结合了。我们的IT企业还在价格和功能上徘徊，但是国外早就跟内容有机地结合。所以深圳的IT企业怎么样跟内容结合呢？雅昌是一个传统行业，我们等于做了一个新的尝试，但是我们雅昌为人民艺术服务的理念，实际上是文化产业的探索，我们每年也送几十人去日本、美国、欧洲学习，但是我们最痛苦的是前面的路不知道该怎么走，但是这种模式完全是我们创新的。我很庆幸，虽然我是学印刷出身的，但是我们学校的前身是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所以从小就爱好美术，我做了一个我喜欢的工作，就是为艺术界服务。雅昌现在每天都在跟艺术家打交道，每天看的东西都是艺术品，我们大部分时间是在美术馆工作。昨天我在何香凝美术馆看了一个中岛英树的设计展，也是非常棒的，大家有机会去何香凝美术馆也可以看看，这种展览跟我们的生活很贴近。深圳人需要的是多方面的美学因素，我来的时候，我觉得深圳特有优越性，吃什么都比内地好，我连喝的汽水都比内地好，当时内地还没有普及可口可乐。但是内地现在发展很快，很多文化的元素都发挥了作用。前两天我去北京三里屯，见有几个外国人在聊天，他们突然说“服务员，再来瓶啤酒”，一口地道的北京话。国外的人不断吸收中国文化的养料，这说明是我们的文化资源对他们产生了作用。深圳的经济已经创造了一个奇迹，下一步一定是文化产生新的效果、产生新的奇迹。

    怎么样把深圳变成一个文化资源的聚集地，我们首先来享受这种文化的资源、文化的产品，怎么样把文化资源跟我们的生活有机的结合。比如说，我们看深圳很少有时装秀，大品牌的相当少，跟不上香港和广州。大家也可以看到，深圳的饮食越来越大排挡化，对于有特色的菜来说，越来越平民化了。我们对音乐、美术、饮食、时尚、家居、建筑都要有追求。深圳新的一代，一定要对城市有诉求，我们要吸收什么样的美育教育？我们不光是学知识去搞经济建设，追求经济的指标，如果没有其他的东西也不行。我们的资源就变成一个新的创业，我们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了，但是我们过去没有文化的资源。

    现在北京、上海、杭州，甚至南昌都有很多文化资源，那么深圳怎么办？我们怎么样把他们的资源抢过来为我们所用。虽然大家对文博会有很多期盼，但是这是一个先机，通过文博会，大家能够看到很多全中国或者世界的文化资源怎么为我们所用。所以我们在做这方面的探讨，我在深圳这20多年来，过去我们一直在经济上、企业的建设上打拼，但是深圳的企业界和文化、艺术的结合非常少，我在两会上也说过，我去音乐厅看节目基本上是文化局送的票，我觉得那个节目非常棒。但是我看到是几种人去：第一是文化官员；第二是文化的业内工作者；第三是事业单位的从业人员；第四是喜欢艺术的普通市民，企业家很少去。深圳的企业家资助艺术，他们又享受艺术，经济发展需要艺术，他们也要资助艺术，实际上雅昌在做什么呢？就是将艺术跟经济结合。比如说我们在北京跟马爹利合作，帮他们搞的艺术颁奖活动，就是推选中国艺术家的活动，每年由一个外国艺术家来颁奖，我们帮他们承办这个活动。奔驰的艺术的活动，还有民生银行的这种活动，都是我们把艺术的资源和企业有机结合起来，同样在深圳我们也希望能够把这样的工作普及起来。比如说深圳有观澜的版画基地，完全是原创的，版画也很便宜，但是没有人去买，因为大家不了解、不亲近。其实版画从几百块钱到几万块钱都有，一般人不会买那么贵的东西，但是几百块钱的画，挂在家里，还是年轻艺术家的，如果有学术部门、经营的部门帮助做经济的工作，比如说做展览、推广、介绍，使我们的艺术家和艺术爱好者能够有机会接近，听艺术家谈他们创作的概念，那本身也是一种享受。因为我每次去艺术家那里，感觉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非常享受，我曾经带万科的王石董事长去韩美林家，从下午4点到晚上11点，两个人都不感觉累，一会儿写、一会儿画、一会儿谈天，企业家也觉得非常快乐，艺术家也觉得很开心。其实对于每一个企业来说，都需要艺术的氛围。还有，深圳的摄影艺术方面实际上是全中国最发达的地区，我1986年来的时候，摄影协会开会的时候，深圳市长都参加了，那时候深圳也小，只有几十万人口，摄影协会从1985年到现在，一直是中国最发达的。摄影的东西也可以变成一个数据库，也可以变成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也可以变成作品。比如说我们知不知道邓小平有没有拍过照片，胡锦涛有没有拍过照片，周杰伦有没有拍过照片，肯定拍过，没准有追星族的，或者热爱邓小平的，他就希望这是邓小平拍的照片，也是名人的作品，有它的历史性，有它的纪念性，也是我们出的产品之一。

    所以现在雅昌的艺术品，我们的复制品，大家可以观摩一下，也给我们提点意见，包括有古代的书画作品，有近现代的书画作品，还有当代艺术家的作品，还有西方的作品，也有照片。另外，我们还有很多展览的形式，现在我们有50多个展览，希望能够对每一个阶层的人，比如说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对普通市民的教育。比如说我们有齐白石的画，徐悲鸿的马画，50年都不变颜色，我也可以把它作为礼物送给别人。在国外，大概90%是收藏版画的作品，原作的油画很少有人收得起，因为太贵。在美国的家庭，每个家庭有40幅版画作品放在墙上，当然包括他生活的照片，他的楼道里全是贴的照片。我们不太愿意贴这些东西，小时候愿意，每家都有镜框，但是现在大家不太愿意了，怕把墙破坏了。现在科技发达了，我们有其他的方式来美化我们的生活。雅昌也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由原来的印刷公司变成了现在的艺术服务公司，由普通的印刷公司变成了艺术的印刷公司，由艺术的印刷公司变成了艺术的服务公司。我去年在中央台做年度经济人物的时候说，我希望成为百年老店、千年老店，其实并不是说希望雅昌这个名字成为百年老店，而是我们现在做的这个文化资源本身就是百年、千年都不腐朽的，永远需要我们保存下去的，这是中华民族的财富。

    像前两天台湾的风灾、汶川的地震，都会造成损失，汶川旁边的绵竹是中国很重要的版画基地，很多古代的版画作品全部都损毁了，连照片都没有。过去我们出过一些几大版画基地的书，留下了一些资料，但是大部分资料是没有了，这样的资料说毁就毁掉了，现在我们给艺术家做数字资产的时候，就是他创作一张就给他扫描一张，进入他的数据库，既是一个鉴定的资料，又可以做成复制品，也可以做成出版物，也可以在网上随时看，也可以用现代的工具来展示。文化产业跟我们每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密切，科技的发达给我们增加了很多的机会与便利，正因为这样，我很快乐的做我的工作，而且我的2000名员工，他们越来越像艺术家，越来越像艺术欣赏者，他们通过艺术界的朋友，成为艺术爱好者的朋友。

    中国慈善事业发展的现代方向

    王振耀

    王振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民政部救灾救济司司长、国家减灾委员会办公室常务副主任、国家减灾中心主任。

    慈善事业在深圳讲更具有现实性，因为深圳的慈善事业发展已经走在了中国许多城市的前面，深圳是中国慈善事业发展的火车头，深圳人所展现的慈善风采，全国相当多的地方都是不能匹敌的，或者说都是不能比较的。

    为什么要谈“中国慈善事业发展的现代方向”？我特别强调了“现代方向”，因为我有一个基本的理念，我觉得对于慈善事业发展，当然对于其他任何一种事业的发展决定性的要素，其实是人们看问题的方式。我在北京反复的强调过一个问题，就是“知识的生产方式”，它往往决定人们看问题的方式。如果我们看问题的方式，或者说如果我们处理问题的方式是朝后看的话，那么我们的慈善事业发展很可能就会受到影响。如果我们往前看，看看我们现代慈善事业发展到底处于什么样的水平，还有哪些缺陷，来讨论下一步的发展，它的整个方向以及它的整个步伐，我觉得可能会对加速中国慈善事业的发展起到很大的促进作用。今天重点探讨以下十个方面的问题。

    中国慈善事业发展正处于一个十分关键的历史发展阶段

    很多人都很关心中国慈善事业发展处于什么阶段，我做过一个评价：2008年是中国慈善事业发展的分水岭，汶川大地震一下激活了全国人民的慈善意识，汶川地震至少提升中国慈善事业发展10年以上的水平。汶川大地震发生后的几天，大量的志愿者进入四川，粗略的统计是300万，正是几百万志愿者大量的进入灾区，正是他们在那里组织、维持秩序，包括发放食品，包括组织各种非常具体细微的营救，然后到现在灾后恢复重建，他们也建立了大量的有影响的项目。这样一种慈善精神在中国慈善历史上是开天辟地的，普通人民创造历史在汶川大地震中得到了最典型的展现。

    之所以能够出现这样一种极为壮观的慈善场面，也是多年来中华民族慈善精神积累的结果。正是这些人的精神，当然就包括深圳的慈善精神，推动了整个中国慈善事业的发展。

    重新回过头来看2008年，2008年的慈善和往常不一样，是中国政府各类官员全面的投入了慈善。不仅仅是作为个人，而且作为一个集体行动，包括共产党员的特殊党费，使整个中国政府和民间开始有了非常良性的互动。各级党政领导干部都和普通市民一样加入到慈善事业的行列，这在中国慈善事业的发展史上是没有的。这一年过来了，有人认为这一年因为金融危机，可能中国的慈善事业到了冬天，甚至有的口号是呼吁“过冬”。从现在来看，中国慈善事业没有冬天，恰恰是春意盎然。

    呈现出四个特征：第一个特征是企业从事慈善，或者说参与慈善持续升温，大额捐赠不断地涌现。一般的企业家说：我们自己的钱用几辈子也用不完，现在就想回报社会。更多的大企业家现在就要向比尔·盖茨学习，要争当中国的比尔·盖茨，中国最富的人形成了一种新的风尚。不仅如此，国有企业也希望向民营企业学习，也要做慈善。

    第二个特征是草根组织大量的涌现，并且慈善非公募基金、公募基金数量也在大量的增长。现在做慈善可能比过去的环境和气氛容易得多，因为大量的草根阶级开始介入社会问题的解决。最著名的是咱们深圳有一个草根组织，主要是关注自闭症儿童，我觉得这个组织很不得了，对他们非常钦佩，他们就把这些困难、问题反映出来，并且向温总理直接写信，探讨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们不仅是自己身体力行，还向公共权力反映信息，希望在制度安排上推进这样一些社会问题的解决。这是一种很好的表现。

    第三个特征是全民慈善现在已经在逐步普及。“全民慈善”应该是深圳最早喊出的口号，后来在内地的城市里喊出全民慈善的时候还有很多争论，他们不知道全民慈善其实在深圳已经成为一个大众文化，志愿服务现在也在日益升温。整个慈善平民化的色彩更浓。

    第四个特征是各级政府，特别是各级领导干部对于慈善事业的支持和参与日益深入。深入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北京市丁向阳副市长当了北京市慈善联合会的会长，他第一个要求就说：在北京做慈善不方便，我不希望总是副市长对着电视做慈善，我能不能在星期天和我的家人像普通人一样很方便的做点慈善呢，包括帮助穷人，或者照料一下孤儿，或者种个树，或者做什么。我认为丁向阳市长的这种呼吁，其实是代表了整个政府中高层，甚至所有公务员的一种愿望和理念：希望回归社会，像普通人一样做慈善。过去领导干部做慈善，都是作为典范、示范，现在很多领导干部希望静悄悄的做，这是一种公众意识，或者是一种慈善精神的弘扬，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变化。

    这是我想说的是，中国慈善正处于一个非常重要的历史发展阶段，并且越来越展现出解决各类社会问题的一种力量。

    中国慈善事业进一步发展面临着一些突出的矛盾

    当前的问题不是大家不愿意把慈善事业推向前进，而是我们的慈善事业发展确实面临着很大的挑战。什么挑战？主要的问题就是不会。不会做慈善是我国到现在这个发展阶段一个非常突出的问题，这是对我们民族智慧的考验。这体现在三个方面的不适应：第一个是理念不适应；第二个是结构系统不适应；第三个是活动方式不适应。

    突出的表现在理念上，大家对整个慈善事业的发展趋势，很多问题的判断还是非常的不适应。一说慈善就是传统的解决办法，把慈善上升到单纯的道德的高度。有的同志在讨论慈善的时候说还是愿意把钱捐给政府，而不愿意把钱捐给现代的慈善组织（如NGO），让他们培训专业的人员，把效率做得更高一些，把项目做得更具体一些，传统的慈善理念在我们的社会中还是占据着相当大的地位。

    第二个是结构系统不适应。一个社会体制是一个大的结构，一个新事物出现以后，你看看我们慈善界是一种什么反应的行为方式。陈发树先生捐赠的83个亿的股票，首先他们在人民大会堂发布了这个消息，发布完之后没有想到现场记者就开始问，大家马上想到的是他是不是逃税漏税，可能需要缴纳10个亿以上的税，接着，争论就开始了。而在国外要做这样一件事是怎么样的反应？比尔·盖茨捐了几十亿，很快有各类团队策划，新闻怎么发布、税收手续怎么办理、怎么向公众解释等等都办得井井有条。它有一个系统，它这个社会结构的系统让这个捐赠没有变成一场道德的争论，没有变成一种群众参与的广泛的争论。所以我很感慨，我们的社会是非常开放的，但是社会的整体系统反应方式是一种封闭的，我称之为“开放性的封闭”。这是一种很可怕的现象，从长远看，这个系统反应客观上也会挫伤陈发树先生，还有一些要学陈发树先生的这些人的积极性，对一件新生的事物做出良性的反应，这是第二个很大的挑战。

    第三个是活动方式的不适应。很多做慈善的人不善于服务于捐赠，比如我们不会公示。汶川地震的捐款在社会上闹得沸沸扬扬，一直到现在，大家都非常焦急，一直希望得到明确的信息反馈。但坦率地说，我们政府接受的捐款和各类民间组织接受的捐款，反馈的方式政府官员不满意，社会大众也不满意。说白了就是不会，不是不愿，就是不会公示，不会研究普通人的需求，更不要用说设计项目了。还有就是不会表彰，很多慈善领奖晚会，表彰的名义也好，表彰的活动方式也好，缺乏一种广泛的社会影响力。我们的表彰常常为“我受的几十次表彰”而骄傲，而国际社会实际上有一两个就差不多，最高的一辈子一个奖就不得了，咱们一说有几十个奖项，说明我们的奖还不太会设计。更不要说我们现在的活动方式，包括平常人落实捐款免税。整体上看，现在我们的主要矛盾就是全民的慈善热情起来了，但是还是以传统的慈善方式存在着。

    中国慈善事业的发展需要现代导向

    我们需要充分认识现有的，或者说固有的慈善经验的局限性，中国慈善事业的发展要形成中国特色，走现代化的路，要学习现代慈善的理念，要学习国际的经验。

    中国现在的慈善，可以用16个字概括：感恩图报、行政主导、灾难激发、活动为主。这种传统的慈善理念有很大的优势，有很强的组织能力，也有很强的动员能力，但从整体上而言，它主要的是以个人道德、个人自觉为基础，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如果研究一下现代慈善，研究一下国际经验，我们就会发现，国际上现代的慈善理念是“授人玫瑰，手留余香”，不仅是不图回报，反而是向受赠者感恩；现代慈善更重要的和我们的社会结构不一样的是民间主导，而不是行政主导；第三个应该不是灾难激发，而是日常习惯，它已经变成了一个经常性的活动；再也不是以活动为主，现代慈善是以项目为主。

    现代慈善是以社会道德和社会自觉为基础。恰恰是跟我们传统的个人道德有很大的区别，我们强调的是把个人道德说成是个人道德典范，把它说得很高，没有办法普及。社会道德就要求大众化，是一种公共道德。我们的慈善发展到这个阶段，必须要向现代慈善发展，建立在社会自觉的基础上。

    那么怎样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呢？我觉得必须要有现代的慈善理念、现代的慈善体系，也要有现代的慈善政策、机制。

    尊重自己即尊重普通人，是一场革命

    我就想谈谈慈善理念问题，尊重自己其实就是尊重普通人。我们现在做慈善，要想使理念有现代性，最重要的是先学会尊重自己，尊重普通人、尊重自己是发展市场经济的前提。因为市场经济就是要研究普通人的需求，研究供需矛盾，研究一个个普通人的日常需要，然后才能制造出产品，供大家消费。所以对于普通人及客户的需求，你研究得如何，决定一个企业的发展质量。慈善事业也是一样，慈善的力量，特别要注意它是一种精神的力量，如果不会尊重自己、不会尊重普通人，一个组织、一个慈善活动就不可能得到资金，也不可能得到物资，更不可能得到志愿者的服务。

    那大家就会说了，尊重自己有那么难吗？我们平时谁不尊重自己？坦率地说，中国文化一个很大的缺陷恰恰是不尊重自己，我们接受的文化，全部不是以个人为本。“君为臣纲”等等各种纲常伦理，就是说臣不重要，君重要，翻译成大众的语言就是你个人不重要，领导是重要的。这种传统文化就是不尊重自己。不尊重自己就很难发展出现代的慈善事业，包括我们企业的竞争力，包括现代化的推进，不研究普通人的需求，不尊重普通人，推进起来就会畸形。

    尊重自己那么重要，从哪些地方开始呢？第一，尊重自己的普通需求。普通需求非常重要，普通需求是什么？比如你的各种日常生活干净吗？我们的生活设施方便吗？我们的各种生活条件卫生吗？健康吗？舒适吗？这是个人的。说到这的时候，有的同志会说：这有那么重要吗？大家可能在网上看到我这一段的提醒，他们就说：中国现在还缺什么？我说：中国现在最大的障碍是我们最名牌的大学，那儿缺陷很大，中国要落后主要是那儿比较落后。他们就觉得很奇怪，名牌大学怎么还落后呢？因为几乎所有的名牌大学（我讲了一个很典型的指标性的东西）的学生卫生间里一般都没有卫生纸，而最近很多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当公务员了。有人说这怎么能反映出我们的文化落后呢？怎么就反映出我们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就会受到障碍了呢？大家想想，普通学生那儿没有卫生纸，或者说名牌大学的卫生间里没有卫生纸，可是不管是教授，还是校长，还是普通学生，谁都会有尴尬的时候，谁也不是神，在这个普通需求面前谁也不是神。可是所有人的尴尬事情，我们的知识精英感受不到，他自己的尴尬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以后也没有解决办法，这样的同志出来从事公共管理的时候，你说老百姓的尴尬他能感受到吗？感受不到。他根本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老百姓烦透他了，他还觉得“我挺好啊”。这是非常危险的。

    后来我跟美国一个大学的院长谈，我说：你们那儿的大学怎么样？他说：我还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但是我来中国觉得很有意思，在北京首都机场下来的第一课就是，请一定把口袋里面装上卫生纸。入中国国门第一课就是要装卫生纸，这是很尴尬的现象。但是谁认为这个重要？我们的课堂上能讲这一类问题吗？但是这一类问题会演绎出多少问题？演绎出非常大的社会问题，甚至演绎出政治问题。为什么？因为不善于研究普通人的需求。

    比如要在深圳开发慈善项目，你就会想到老年人方便吗？儿童方便吗？外来工方便吗？我在国外看到，他们开发出很多慈善项目都很具体，小孩上学了家长又要上班，不方便，退休人员就组成慈善组织，帮助小孩子过马路，这是非常具体、非常小的事情，但是慈善组织做起来了。

    第二，需要尊重普通人的精神感受、普通人的尊严。开发慈善项目，你的理念要变。在你劝募的时候，就得要考虑到别人捐款方便不方便；要从事志愿服务的时候，就得想到别人方便不方便，你得设计很多制度、很多项目，真正深入人心，要使大家的尊严得到尊重。

    我举个例子，我们一个代表团出访英国，刚好英国开发了一个项目，要求在阵亡将士日全社会自愿捐1英镑，给捐了1英镑的人发一个标志。这一天，满街的人都是戴一朵白花，谁戴了就证明谁捐了，谁没捐谁这一天在街上就不好意思。这种项目没有强迫你捐，也不像咱们有很多地方设了一个捐赠箱，那个捐赠箱到底什么时候开也不知道，里头有多少钱也不知道。你就觉得设了捐赠箱就行了，但是你就没有想到普通人的尊严，普通人不愿意静悄悄的塞进去，人家愿意展示一下。我们那个代表团去看到满城都是戴白花，我们怎么办？我们也得捐。你对人的尊严的尊重，你的项目的设计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资源。

    第三，要研究普通人发展的需求。我们做慈善一定要研究普通人发展的需求，比如老年人有什么潜在的需求，儿童有什么潜在的需求；一个社会发展起来后，家庭问题、社会问题越来越特殊，发达社会有更多的细腻的社会问题需要慈善来解决，那怎么开发、怎么研究？

    总体而言，尊重自己对于我们中国文化来说非常不容易，这是一场革命。学会尊重自己，我们的慈善事业发展才会有坚实的心理基础。

    慈善事业的发展需要行业系统的健全

    慈善是一个非常庞大的行业，它里面有服务业、信息业，也有大量的项目建设；简单计算一下，中国的现代慈善至少需要上百万的专业人员；慈善的资金，已过了千亿，将来的慈善要达到发达国家的水平，一年的运作少则几千亿，多则可能是上万亿。这样一个系统，要使它现代化，我认为有五个系统是非常重要的。第一个要有行业系统；第二个要有信息系统；第三个要有资讯系统；第四个要有标准系统；第五个要有管理系统。有这5个系统才能保证整个宏观体制能够比较健全的运行。

    首先说说组织系统。要让一个慈善组织完善起来，首先就要让组织分类形成系统。这种类别就非常重要，没有分工、没有职能的分化，恐怕大型的慈善组织是建立不起来的，或者说慈善这种行业系统也建立不起来。台湾有一个慈济功德会，会员有1000万，志愿者就有200万，同时与慈济功德会联系的还有很多草根组织。所以组织有大型的，有草根的，应该要分类。

    慈善类组织要建立行业系统，下一步的发展需要注意几个方面的问题：一个是要注意实现慈善组织之间的类别划分，就是功能定位，到底负责什么，是募捐为主，还是做项目为主，不同类型的组织需要不同的定位。另外就是组织内部也要科学的分工，很多正规的组织也过于原始，比如说没有募捐的人员，也没有志愿服务的人员。另外，很多正规组织不屑于和草根组织建立有机联系，就好像正规组织瞧不起草根组织，也不愿意把钱给草根组织。

    另外在组织的经营管理方式上面也应该实现转型，慈善组织也可以兴办一些养老的、助残的机构。慈善组织不能简单的发发钱，到了下一个阶段，有钱了是要建立实体，这种实体就包括医院，在香港、广州我也看到一些慈善医院，当然还有其他类型的慈善组织。

    慈善事业的发展要加强信息系统的建设提升信息系统建设与信息产品加工技术

    现在我们做慈善为什么不方便，就是很多同志获取慈善信息很不容易，不知道谁有困难，也不知道从哪儿去做，做完之后有什么效果。因此，信息平台对于慈善事业建设很重要。

    如何做信息平台？过去是民政部牵头，提供一个信息平台，大家接口就行了，做一个唯一的大型的信息平台。现在看来，这种经验不成功，有两个方面需要注意：一方面是要进行不同类型的信息平台的组建，要有信息网络、有信息发布系统、有权威信息的发布，等等；另一方面要对信息产品进行不断的加工。

    慈善就是咨询系统建设与工业综合能力的加强

    询服务业在工商界需要，大家是能理解的，但是在社会建设领域如何做，中国文化传统中不太注意这个问题，第一个是没有咨询意识，第二个是没有咨询机构，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多少现代的慈善咨询机构。我觉得慈善领域内缺乏熟练的慈善工人，或者说慈善的熟练工，这是很大的挑战。怎么来推动不同类型的慈善咨询业的发展，这是我们面临的一个很大的问题。做慈善，不是仅凭热情就可以做的，很多项目是需要设计、需要调查、需要研究、需要进行不同的方案比较。

    我们的很多慈善项目，也需要开发，也需要咨询，也需要设计。由此我也劝现在有些企业家，要舍得花这一点钱，找一些专业人员帮你策划，不然我们的很多慈善项目做不大，做出来的项目没有影响力。

    要建立现代的慈善事业必须有标准系统建设政府的行为方式也需要进行调整

    我特别强调标准系统，现代社会是一个标准化的社会，任何系统的建设都需要有标准化的体系。这个标准化一定要细致、具体，当然最大的标准是法律，但是如果仅仅有法律，缺乏具体细致的标准，也不可能实施有效的管理。我们国家传统文化恰恰是靠个人道德自觉，一说就是“我们中国人素质不高，还早着呢”，我不同意这个说法。2008年雪灾的时候，广州火车站广场上当时有一天聚了将近20万人，周边聚集了50万人，大量的人是农民工。在全世界像那种场面，出现踩踏事件，死几百人非常正常，但是那年没有出现那种事情。那我就说，农民工素质也很高的，中国人的素质很高，关键是我们的文化，管理得规范不规范，有没有标准。

    80年代的时候到深圳流传着这样的话，一过海关到香港之后，头皮就紧了，不敢乱扔，怕罚款。一出海关到深圳就觉得松了一口气，可以扔东西了。为什么呢？因为香港管得太具体了，抽根烟罚款多少、扔张纸罚款多少、闯红灯罚多少钱，件件都有标准，标准没有，人是不会有很好的规范的。其实也不仅仅是香港，我记得在哈佛大学上学的时候，电梯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根据麻省法律，在电梯里抽烟罚40美元”，进门就看到。美国人也没有写着“我们是美国公民，我们道德高尚，我们要讲究文明礼貌”，没有这个，就写40美元，所以谁也不敢抽，这就是标准。

    管理系统和宏观协调机制也需要确立

    我们做慈善一定要注意它是一个系统，一定要注意把我们的系统建设好，特别是我们的管理系统。民政部成立了社会福利和慈善事业促进司，各个地方已经开始建立了慈善行政指导组织。我觉得这些组织应该成为各类慈善组织的“娘家”，一定要善于做服务型的管理，要善于委托、购买服务，一定要善于把很多社会问题和社会需求引导慈善组织进入，与慈善组织做伙伴关系，包括战略伙伴关系和一般伙伴关系。

    从身边开始、从方便处开始现代慈善之路

    做慈善从哪儿开始？我觉得从做现代慈善开始，从身边开始。有人会说：为什么要从身边开始？我们那地方很富裕，没有多少救助的对象，救助的对象在西部贫困地区。其实我要跟大家说的是：我们再富裕，离发达国家的距离也还差得很远。发达国家的慈善事业都还有大量的需求，况且是我们呢，关键是我们应该善于发现整个社会的问题。千万不要认为我们的经济水平发展快，我们就可以骄傲，我们就没有社会问题了，我们就把社会问题看到仅仅是贫困地区，即使在深圳都存在着大量的社会问题。这些问题如何发现？如何解决？考验着我们的慈善行动能力。

    从身边开始，最重要的理念就是从方便处开始，要设身处地地为对象考虑，为自己考虑。我们做慈善，自己方便吗？我们自己的员工方便吗？我们从这些地方开始，就会发现，其实在广大的市民中间，就有各种各样的困难，也有各种各样的很好的慈善资源，如何实现慈善资源与各种困难的对接，考验着每一个人，考验着所有愿意从事现代慈善事业，或者说愿意把慈善事业推向一个新阶段的所有的仁人志士。

    其实现代慈善之路并不神秘，路就在脚下，深圳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我觉得深圳人一定能够在引导全国慈善事业迈向现代发展之路中扮演最重要的火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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